第十四章、皇帝一般都很迷信
聽到這話，群臣一片嘩然。
“要彈劾顏首輔，這小子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呀？”
“前幾日，他冒犯皇帝陛下的時候，顏首輔還親自為他求情，似乎有拉攏他的意思。這才過了幾天，他居然就反咬一口，要彈劾首輔，這不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嗎？”
“你們說，這會不會是顏首輔故意策劃的一場引蛇出洞，讓陳弘毅彈劾自己，看看有那些人會落井下石，在事後再排除異己呀？”
“哎！還真有這種可能，算了，這事又和咱們沒有關係，咱們也別跟著瞎摻和了。”
說到這，朝堂上的百官們都明智地閉上了嘴，靜靜地看著這場鬧劇。
不止是明哲保身的群臣，即便是坐在龍椅上的嘉晉帝都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小子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呀！你踏馬就不能消停會嗎？
寡人不是告訴過他，丞相顏遠道是保皇會的人，自己的得力手下，他怎麽還在朝堂上對他發難呢？
這小子到底想幹嘛？
嘉晉帝城府何等深沉，雖然心中十分疑惑，但還是裝的跟個沒事人一樣。
“愛卿，你彈劾顏首輔，所為何事？”
“臣彈劾顏遠道巧取豪奪，利用職權，指使他人搶奪商賈地皮，巧取豪奪，弄得民不聊生。”
聽到這話，原本還有些許緊張的顏遠道瞬間就把心放在了肚子裏，還以為這小子抓到了自己什麽把柄呢！原來就這點事情呀！
大驚小怪的，嚇我一跳。
而坐在龍椅上的嘉晉帝也是舒展了緊鎖的眉頭，還以為這小子又找到了顏遠道什麽致命的把柄，沒想到隻是個這麽簡單的小事。
其實，這件事嘉晉帝早有耳聞，他手下的白衣衛遍布大乾，自然也不是吃幹飯的，他們密切關注著各地的政治，經濟，軍事……甚至是百姓的輿論，是皇帝陛下在各地安插的耳目。
毫不誇張的說，皇帝甚至可以知道今天吏部侍郎今晚進了哪位寵妾的房間，內閣次輔午時和誰吃的飯，吃了些什麽飯菜。
至於嘉晉帝為什麽選擇對於顏遠道侵占土地進行冷處理，主要是礙於顏遠道是他手下的親信，所以不忍苛責，一直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沒想到陳弘毅居然將這件事給挑明了！
嘉晉帝也樂得如此，最近這個顏遠道也太放肆了些，好多政務都敢不經過自己，就直接處理。
他不會是真的把寡人當成沉迷修道的昏君了吧！
寡人剛好可以借此機會，來好好敲打敲打他，讓他擺清楚自己的位置。
“愛卿，這土地並沒有什麽價值，你說顏首輔侵占土地，他的目的何在呀？”
陳弘毅拱手道：“陛下有所不知，顏首輔並沒有侵占多少農地，他占用的都是城鎮內繁華地區的商業用地，用來建造酒樓，商鋪，風月場所，還有豪宅……”
聽到這話，嘉晉帝心中一喜。
這小子了解的挺全麵呀！看來他也不是個單純的愣頭青，居然還知道暗地裏收集資料，也不知道他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證據。
“愛卿，凡是都要講證據，既然你說顏首輔侵占土地，可有憑證呀？”
“有！”
陳弘毅從懷中拿出了一大遝宣紙，上麵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毛筆字，其中還夾雜著許多朱紅的手印和蓋章。
“陛下，這是由被顏首輔欺壓過的商賈和農民寫的狀紙，一直被地方官府扣押，還有被顏首輔的小舅子手下的人強迫簽下的契約。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駭人聽聞，罄竹難書……還望陛下明查，還百姓一個公道！”
說罷，陳弘毅就將手中的宣紙遞給了馮三保，由他呈給皇帝。
其實，這些證據，都要得益於魏均儒和他的那些來自世家大族的狐朋狗友。
該說不說，他們這些人雖然平時遊手好閑，花天酒地，但是人脈那是相當的廣，消息來源自然就會多些。
而且這些小夥子們都是些年輕氣盛，正義感爆棚的新時代好青年，一聽說是要找臭名昭著的首輔的把柄，幹得賊帶勁，將老爹和家族利益都拋之腦後，熬了幾個通宵才整理出來。
嘉晉帝翻看著手下的宣紙，麵色也是越來越凝重，沒想到這個顏遠道居然置辦了這麽多產業，他一年撈的錢怕是比自己內庫裏的所有銀子都多。
“顏首輔，你有何話說？”
“陛下，臣罪該萬死！”顏遠道直接俯首跪在了地上，作惶恐狀。
其實他心裏麵一點都不慌，就這麽一點點小事情，陛下不會拿自己怎麽樣的。
而其他大臣們也不是傻子，他們早已經看清了眼前的局勢。陛下根本不可能因為這件事罷黜顏遠道，最多也就是小施懲戒。
但是陳弘毅這番舉動，無異於是徹底的得罪了顏遠道，以他的脾氣，怕是過不了多久，就會展開瘋狂報複！
就算他不敢和鎮國將軍陳言在朝堂上撕破臉皮，但是殺了他的侄子，卻是簡簡單單，陳言也絕不敢因為這個事和首輔拔刀……
想到這，朝堂上的百官有些憐憫地看向陳弘毅。
哎！可惜了，一位這麽敢於上書，不畏強權的熱血青年……馬上就要死了，實在是太可惜了。
眼看著顏遠道認罪，嘉晉帝也並沒有打算深究，就在他在思考如何給顏遠道一個不痛不癢的小懲戒時，陳弘毅接著說道。
“陛下，臣還有本奏。”
“說。”
“臣發現，在高祖的龍興之地鳳翔，顏首輔建立了一座私人豪華莊園，根據當地的方士檢測，這個地方似乎有……龍氣！”
“什麽！”
原本還雲淡風輕的嘉晉帝，此刻也是變得極為震怒，額頭上的青筋微微暴起。
顯然，他真的生氣了。
而站在大殿上的顏遠道也是真有點慌了。
此刻，他額頭已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心裏麵更是早已經把陳弘毅家裏麵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
要知道，古代有一個十惡不赦的大罪，那就是謀反，這可是要誅九族的！
別說是自己這個寵臣，即便是曆朝曆代的權臣和皇親，隻要是沾上了這條、子虛烏有的罪名，那都是沒有一點活路。
而謀反的方式，也分很多種，比如什麽私藏兵甲，勾結敵國，謀害皇帝……還有一種非常嚴重的，就是占據擁有龍氣土地建造私宅。
要知道，帝王都是比較信奉氣運一說，而熱衷修道的嘉晉帝愈是如此。龍氣乃是皇帝所特有，誰要是敢在有龍氣地方建私宅，那就是大逆不道，是要掉腦袋的！
嘉晉帝強忍著怒火，對著手哈了口熱氣：
“此話當真？”
“陛下若是不信，可以讓欽天監的方士去鳳翔，用他們的望氣術一探便知。”陳弘毅坦然道。
嘉晉帝觀陳弘毅麵色泰然，不似說謊，心中也是有了點數。
“哼！”
“顏首輔，你還真是……朕的肱骨之臣！”
“此事寡人自會調查清楚，在此期間，將內閣首輔顏遠道禁足，不得離開府邸半步，如敢抗旨，殺無赦！”
“退朝！”
說罷，嘉晉帝就怒氣衝衝地拂袖而出，連看都沒有再看顏遠道一眼。
朝中的大臣看到眼前發生的這一幕，都是被驚掉了下巴。
反轉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事情的發展和走向，遠遠的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他們怎麽都沒有想到，陳弘毅這個小小的從七品編修，居然讓首輔大人如此的狼狽。
這簡直就是大乾官場上的奇聞！
此刻，那些原本意氣風發的顏黨官員都垂頭喪氣，如喪考妣，而其他派係的官員則是昂首挺胸，洋洋得意，宛如一隻剛剛得勝歸來的大公雞。
這些年來，顏黨仗著皇帝寵幸，在顏遠道的帶領下，始終壓其他派係一頭，這些顏黨官員們也是目中無人，得意忘形，跋扈的厲害！
今日看他們吃癟，其他官員自然是十分開心！
連梁國公、次輔夏鼎言在離開的時候，都是看著陳弘毅頷首致意，麵露讚許之色。
麵對夏鼎言發出的友善信號，陳弘毅也是以微笑作為回應。
而這一幕，放在其他官員眼中，卻變得非常具有深意，他們直接開始瘋狂腦補。
這陳弘毅藏的夠深呀！沒想到他居然是夏次輔的人。
難不成他當初是故意在朝堂冒犯陛下，以此來吸引顏首輔的青睞，然後再暗地裏收集顏首輔的把柄，趁其不備，發出致命一擊？
這簡直就是大乾版的無間道呀！
嘖嘖嘖……這小子如此年輕，看著也斯斯文文的，心思居然如此毒辣和老成，以後可千萬不能得罪他，不然自己死了怕是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陳弘毅並不知道這些人心中所想，看到目前的情況已經達到了預期效果之後，他就美滋滋的跟著其他官員退朝了。
而他並不知道，首輔顏遠道正在後方，眼神犀利的看著自己，不知道心裏麵在想著什麽。
過了片刻之後，他雙拳緊握，似乎是下定了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