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一山不容二虎?

朱學士聽著這震耳欲聾的呼嚕聲,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撫了撫自己的胡須,硬著頭皮解釋道。

“那啥,這幾天公務繁忙,曹學士的官署每晚都是燈火通明,想必是處理公務太累了,所以才會在白天補覺,你們別站著了,進去坐坐,曹學士的官署在咱們翰林院出了名的幹淨……”

朱學士說著,就推開了大門,撲麵而來的就是一股刺鼻的酒氣。

當看到眼前這一幕是,他硬生生的把剛才想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隻見房屋內,桌⼦上蓋著一麵厚厚的灰塵,上麵的茶具則是隨意擺放,一旁還有這各式各樣用黃油紙包裹的鹵菜小吃,至於凳⼦則是東倒西歪,地上全是被隨意丟棄的廢紙文稿。

而地上則躺著一位身穿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官服上早已經沾滿明晃晃的油漬,袍子上甚至還有著數個明顯的豁口。

滿臉的胡須早已經遮蓋了他原本的相貌,而他的懷中還抱著一個窄口瓷器酒瓶,手中握著一個雞腿,像極了那些露宿街頭的流浪漢。

此刻,陳弘毅和魏均儒看著朱學士的眼神中寫滿了嫌棄。

“前輩,我們和您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拿我們當二傻子?這哪裏是風流倜儻的前輩?明明是嗜酒如命的乞丐呀!”

“哎!年輕人,看事情不能隻看表麵,曹學士雖然平日裏不修邊幅,但是他學富五車,才高八鬥,即便是人才濟濟的翰林院,也沒有幾個人比的上他!”

陳弘毅可沒有這麽好糊弄:“朱大人,都到這個地步了,您也就別給我們藏著掖著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咱們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行!”

“您剛剛說關於這個曹學士的話,到底有幾句是真的?”

朱學士臉不紅心不跳,一本正經地說道:“都是真的呀!”

“那你說他為了工作,平常連官署的門都不出?”

“對呀!他平常明天都躲在房間裏麵喝酒,本來就不怎麽出官署呀!”

陳弘毅都要瘋了。

老朱,你這比那些拍假廣告弄虛假宣傳的專家還要離譜呀!你怎麽幹脆不說自己做出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就這樣一個酒鬼,你說他嫉惡如仇,敢於和惡勢力做鬥爭?”

“嗯啊!當時大學士為了防止有人喝酒誤事,在整個翰林院頒布了禁酒令,曹學士知道後,到時候就不樂意了,拿著酒杯就過去了,差點就把大學士給打了。”

陳弘毅:“…………”

嗬~

這個曹大人,還真生氣有點脾氣呀!居然連頂頭上司都是說打就打,這不就是整頓職場的零零後嗎?

聽到這位不著邊際的曹學士的光輝事跡後,一直在後麵摸魚的魏均儒想是想到了什麽,忍不住驚呼道: “難不成,他就是那位不願摧眉折腰事權貴的酒仙曹建安?”

“正是。”

朱學士點了點頭,看著魏均儒的眼中多了幾分讚許,眼前這位公子哥雖然是吏部侍郎的兒子,有些吊兒郎當和公子哥的習性,卻又不同於那些就知道吃喝嫖賭的酒囊飯袋,他對於大乾的局勢和曆史還是有一定了解的。

陳弘毅也是一愣:“曹建安?酒仙?……誰呀?”

“曹建安呀!他十八歲奉旨入京,深得陛下喜愛和信任,為了求得他的一篇文章,先帝甚至親自為他研墨,其受寵程度可見一般!雲夢書院的大儒更是直言不諱的說道:天下詩才一石,建安獨得八鬥!”

陳弘毅認真聽完之後,想到了一個問題: “沒道理呀!按理說他這麽受陛下信任,應該早已經進內閣了呀!怎麽來了翰林院這個清水衙門?”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這個曹大人你也看見了,嗜酒如命,脾氣還不好,每次喝完之後就耍酒瘋,而且他還喜歡寫詩罵權貴,而且他寫的詩還好,傳頌度又高,每次都被百姓眾口相傳,導致貴族們在百姓心中的印象極差。”

“那群權貴們如此驕橫,這都能忍?”

原本就是權貴子弟魏均儒直接就代入了被害者的角色,那模樣,好像自己媳婦被人搶了一樣,義憤填膺地說道: “自然是忍不了的,這nm要是能忍,死都能吃!”

“那後來怎麽樣了呢?”

“他們權貴子弟,祖上都是出自行伍,不少都是高品的武夫,他們自然也是懂得舞槍弄棒,有些武藝,但是不多。

本來他們就是想給曹建安點顏色看看,也沒打算弄得太嚴重,把他打殘就行了……誰知道!這曹建安居然是位劍道高手,他人就把那些權貴給幹趴下,打完之後還說了一句: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後來,這些守舊貴族就向皇帝施壓施壓,惹得皇帝陛下非常惱火,而且曹建安脾氣也很大,屢次衝撞陛下,多方因素的綜合作用下,就被下放到了翰林院。”

“嘖嘖嘖……沒想到,這個曹大人,還真有點東西呀!”陳弘毅也是忍不住感慨道。

這群貴族也是真的不中用。

打又打不過,罵又罵不過,居然還在人家背後捅刀子……一群生兒子沒有小JJ的缺德玩意!

隨著官署的大門被推開,刺眼的陽光也是照了進來昏暗的房屋。

曹建安不耐煩的哼了一聲,反手就將酒瓶砸在了地上,瓷器茬子直接就碎了一地。

“滾蛋!”

而曹建安連眼睛都沒睜,轉過頭就昏昏沉沉的又睡了過去。

而朱學士則是來到他身邊,輕輕地拍了拍曹建安的肩膀,在他的耳邊喊道。

“曹大人!”

“曹大人!”

“…………”

朱學士的嗓子都叫呀了,但是曹建安還是睡的跟死豬一樣,除了打呼嚕,連動都懶得動一下。

朱學士也是沒了耐心,直接大喊了一聲。

“曹學士!出去喝花酒啦!”

“哪?在哪?……”

曹建安聽到這話,直接就從地上彈了起來。

“浮香,我來了!”

他環顧四周後,卻隻發現了兩張陌生的男人麵孔,而且朱學士臉上還帶著一抹戲謔的笑容。

曹建安很快就醒過神來,自己被耍了。

“老朱,你個生兒子沒屁yan的玩意,居然敢耍我!”

朱學士也懶得和他多說什麽,話趕話地說道:“陳弘毅和魏均儒是這次新入職的編修,大學士說分到你的名下,我那邊還有事,先走了哈!別送我,千萬別送……”

說罷,朱學士就忙不迭的逃出了公署,連頭都沒有回一下,沒有半點留戀,隻留下房內一臉懵逼的三人。

而原本還慌亂得手足無措的朱學士,在離開了曹建安的官署後,也是露出了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

吳大學士果然高明!

要不說薑還得是老的辣!

要知道,陳弘毅和魏均儒這兩人,來頭一個比一個大,大學士是哪個都得罪不起,要是放到別的部門,肯定還得像祖宗一樣供起來,還不知道這倆祖宗滿不滿意呢?

正好這曹建安是個出了名的愣頭青,平日裏最看不慣的就是那些飛揚跋扈的權貴子弟。

老話說的好,一山不容二虎,這兩撥人要是在一塊,肯定是針尖對麥芒,到時候肯定會互相看不順眼,自然會鬧矛盾。

而大學士則可以坐山觀虎鬥,無論是哪一方獲勝,大學士都不會損失什麽,還可以借機打壓一下對方。

嘿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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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文內閣,北閣。

“哎呦呦,哎呦呦!”

“對對對,往左邊點,再往右邊點……真舒服!”

“小魏呀!你是早上沒吃飯嗎?用點勁呀!”

曹建安愜意地躺在搖椅上,享受著陳弘毅和魏均儒的全套服務,陳弘毅摁肩,魏均儒捏腿。

隻見他從布袋中夾住一粒甜口的油炸麵糊花生米,朝空中一扔,花生米就形成了一道完美的拋物線,然後準確無誤的落入了口中。

曹建安微閉雙眼,品嚐美味,慢悠悠地說道。

“你們兩個臭小子聽著,以後在翰林院,我的規矩就是規矩!”

“哎!”

“好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