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態度如此強硬!

轉眼間,臘月初八,臘八節又來臨了。臘祭之日,喝臘八粥的日子,又是龍興節,即皇帝趙煦的生日:誕聖節。朝廷為慶祝趙煦誕辰而放假三天!

但武植一點都不輕鬆,為了慶祝龍興節,朝中大臣一個月之前就開始為節慶的事忙活了,武植也不能例外!尤其是今年的龍興節,由於趙煦喜得皇子和三位公主,朝廷決定大肆慶賀,大操大辦。趙煦還頒發詔書大赦天下,赦免減刑除了元祐舊黨人以及一些特殊的犯官比如蔡京等人之外的眾多囚犯,天下人聞之大喜。

武植作為朝中第八號人物,而且是最年輕的朝廷大臣,首相章淳派給他的任務也不少,其中有一項是負責接待來賀的各國使節。殺雞焉用牛刀,武植才懶得出麵,就把接待各國使節的事都全權委托給鴻臚寺卿郭知章,由他帶領鴻臚寺的官員去出麵接待並處理相關的事宜。

宋朝在京城設置許多外交接待館驛,作為國家接待各國使節的地方。當時遼國在都亭驛,西夏在都亭西驛,高麗在梁門外安州巷同文館,回鶻、於闐在禮賓院,三佛齊、真臘、大理、大食、大越等國家在瞻雲館或懷遠驛。

要是天天往這些地方跑,不把他累死才怪。武植隻象征性地見了各國使節一麵,就把接待的事丟給了郭知章,做起了甩手掌櫃。

不過讓人意外的是,已經兩年多沒有來出使過宋朝的遼國和西夏使節,在臘八節來臨的前夕,竟然出乎意料地聯袂而來,一行數十人,兩個西夏使節,四個遼國使臣,外加兩個侍衛和數個隨從,陣容還不小,並帶來了很多具有民族特色的禮物,無論衣物、鞍馬、弓箭還是野果野味都帶了一堆,其中還有兩把寶鐵刀和一對海東青。沉寂冷清已久的都亭驛和都亭西驛一下子又熱鬧了起來。武植不得不親自接見了他們。

但來使的傲慢態度讓武植很是不爽,尤其是遼國的使臣,趾高氣揚,見到武植隻是一個二十來歲的毛頭小夥子時,兩個遼國侍衛就不斷挑釁,意欲給宋朝使者來個下馬威。結果被武植一不小心都給打趴在地,顏麵盡失,方知宋朝這個極其年輕的開國郡公不是易與之輩,輕視盡消。

自從宋朝和遼國簽訂“澶淵之盟”後,宋、遼兩國就進入了相對和平的年代,遼國強勢且貪婪,宋朝委曲求全並花錢買平安,期間偶有一些小摩擦,但也沒有什麽太大的爭鬥,遣使來往的還比較頻繁。但宋朝與西夏自從紹聖二年即一零九六年爆發大規模戰爭後,一直在背後支持西夏的遼國就斷絕了同宋朝的來往,直至今日,遼國和西夏才聯袂而來,頗有點來者不善的意味。

果不其然,當龍興節大慶過後,遼國使節就聯合西夏使節迫不及待地遞交調停國書,傲慢無比地提出要宋朝和西夏和解,要求宋朝人即刻退出河潢、天都山、沒煙峽和剡子山等地,把這些土地交還給西夏,並以武力相威脅。

看到遼國遞交的國書,麵對這樣的形勢,朝中瞬時分出了兩個不同的陣營,京城存在兩派意見。首相章惇和章楶建議不用理會遼國的調停,無論是戰爭抑或和平,應由宋朝決定,“夏國作過未已,北使雖來勸和,亦須討伐,若能服罪聽命,雖北朝不來勸和,亦自當聽許。”次相曾布和鄜延路經略使呂惠卿等人則認為,宋朝應著眼於從西夏身上得到實際利益,不應該進一步破壞宋、遼兩國關係。武植冷眼旁觀,並沒有著急發表意見。

雙方爭持了數十日,僵持不下,趙煦也是遲疑不決,心有不甘,遲遲都沒有能拿出個好的解決方案來。無可奈何之下,趙煦和眾人才把目光投向一直緘言不語的武植,求助於這個朝中年紀最小的二品大臣。

武植見狀,才把自己擬好的章程遞給郝隨,送呈趙煦。

趙煦仔細地閱覽了一遍又一遍,很是心驚,也甚為心動,看著武植的眼神有點恍惚:“這也太強勢太決絕了吧?”

武植的奏章裏寫道:“黨項人天生就有反骨,猶不可信!宋朝要做好和平解決爭端和武力解決爭端的兩手準備。作為勝利的一方,宋朝與西夏的爭端應由我方來主導和決定。停戰可以,但要簽訂協定,並以遼國、回鶻、高麗、大理等國為見證方。協定有三,一是黨項人必須承認如今既成事實的邊界問題,無條件承認河潢、天都山、沒煙峽、剡子山等地為宋朝的領土,停止一切挑釁行為;二是承認宋朝的宗主國地位,黨項人作為附屬國,宋朝從此取消給西夏歲賜,黨項人須自簽訂協議起,每年要向宋朝納貢銀十萬兩,絹帛十萬匹,良馬十萬匹;三是開放邊界口岸,開設榷場,進一步通商易市,並且放開河西走廊,允許宋朝人途經河西走廊與西域通商,西夏方麵不得人為設置障礙,且必須保障宋朝商人在西夏境內的利益不受侵犯和人身安全。宋朝歡迎遼國來調停,但絕不允許遼國來幹預宋朝與西夏兩國之間的事情,宋朝與西夏人自行解決雙方的邊界問題,不需要別國來橫加幹涉!”

武植的提議一經公布,頓時在朝中引起了軒然大波,兩派人反應不一。

以章淳和章楶為首的強硬派驚喜異常,感歎莫名,這個武植,真的是青出於藍勝於藍,比他們還要更絕更強硬,想得比他們還要更周全!而以曾布、刑恕、呂惠卿為首的求和派則是大吃一驚,冷汗直流,這個武植,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唯恐天下不亂,這種剛硬的策略他們是連想都不敢想!

自從宋真宗與遼國蕭太後簽訂“澶淵之盟”後,宋朝曆代皇帝和朝廷奉行的都是攘外必先安內的綏靖政策,以文抑武,對內強硬,對外軟弱,成了窩裏橫著走、窩外任人欺的畸形怪胎,在跟周邊國家的爭鬥中,尤其是跟西夏人和遼國人的爭鬥中,幾乎都是輸多贏少,隻能一味地割地求和,花錢消災,即使打贏了也是委曲求全,很是怪異!

武植很是不理解朝中這幫大臣打了勝仗還要卑躬屈膝委曲求和的心態,開什麽國際玩笑,戰勝國竟然要向戰敗國跪舔求饒和歲貢,這是何其荒謬絕倫的怪誕事!既然現在武植有能力也有資本改變這一切,他就絕對不會再允許這樣荒誕的事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發生!

提交應對方案給趙煦後,武植據理力爭,侃侃而談。首先他從敵我雙方的軍事力量去分析宋朝、西夏、遼國的軍力對比,得出結論:憑著宋朝新軍的戰力和如今十多萬西北騎兵的實力,宋朝已經不怕任何一個對手,現在應該是挺起腰杆的時候,不用再像以前那樣子委曲求全了。而且他有信心,率領新軍和西北禁軍粉碎任何敵人的進犯。接著他指出西夏、遼國等敵人的貪婪和無信,提出“我們愛好和平,但以鬥爭求和平則和平存,以妥協求和平則和平亡”的論斷,打消朝中眾人一貫畏戰、一味委曲求和的畸形心理。

“好一個‘以鬥爭求和平則和平存,以妥協求和平則和平亡’!”安燾本來一直處於冷眼旁觀的狀態,當聽到武植的話時,不由得讚歎出聲,撫須長笑。武植的話,也引起了大家的共鳴,大部分人都覺得有理,頗為認同。

如今,年輕的武植,已經成了宋朝的一根定海神針,特別是軍事上的事情,朝中很多人都是甚為信服的。如今既然武植說能硬剛,而且自信滿滿,很多人也就不再憂懼,信心大增,完全支持了武植的提議。

曾布、刑恕等少數人還在硬著頭皮提出異議,可趙煦在猶豫中也心動了,加上朝中大部分文武大臣都支持武植,趙煦權衡許久,終於一咬牙同意了武植的應對方案,這是涉及到宋朝國體的大事,他也不能草率行事。

自簽訂“澶淵之盟”以來,九十四年後,宋朝的對外政策終於首次有了根本性的改變!

武植的方案經過略微修改與補充形成國書後,就立馬給送到都亭驛和都亭西驛,告知遼國和西夏使臣,當兩國使臣看到眼前的宋朝國書,瞬間就嚇得驚呆了,打破頭也想不出宋朝怎麽膽敢如此應對。在兩國使臣的眼中,畏遼如虎的宋朝不是一直都是一隻披著老虎皮的待宰肥羊嗎?什麽時候敢如此態度強硬,硬扛過遼國和西夏兩國聯合施加的威壓呢?

遼國與西夏兩國使臣翻來覆去地看著手中的宋朝國書,有點難以置信。尤其是遼國使臣,更是氣急敗壞,惱羞成怒。於是遼國使臣又一次投遞國書,措辭嚴厲且猙獰,**裸地以動武相威脅。

可哪知宋朝竟不為所動,在武植堅持下,趙煦在回複的國書上寫下了“悉聽尊便”四個字。這四個字可謂石破天驚,徹底打消了遼國和西夏兩國使者的幻想。這使得兩國使者紛紛猜測,宋朝的皇帝和朝廷大臣是不是得了失心瘋了?哪來的自信敢這樣行事?

宋朝與西夏之間的談判就此展開,艱難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