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安置令如何向南
事發的時候,沈三的夫人在家裏做早飯。
鋪子被搶以及沈三被砍死的那一幕,沈三的發妻都看到了。
她含淚把正在睡覺的三個孩子叫起床,母子四人急忙躲到了自家的井下。
直到天黑,沈三夫人才敢帶著孩子從井下爬出來。
鋪子被洗劫一空,沈三躺在寒冷的地板上,瞪著眼。身下是早已凝固發黑的血。
“老爺!我的天爺!這讓我們怎麽活?!”沈三夫人抱著沈三的屍首嚎啕大哭。
突遭變故,丈夫死了,生計沒了,她一個婦道人家怎麽養活三個孩子!
三個孩子也趴在沈三屍首邊哇哇大哭。
他們實在接受不了,他們爹已經沒了的事實,就一天的光景,他們的爹就變成了一具不會說話冰冷的屍體。
就在母子四人哇哇大哭,手足無措的時候,忽然聽到鋪子外麵好像有人在叫喚他們。
聲音由遠及近。
來人打著一個微弱光亮的燈籠,一前一後地往鋪子這邊走來。
等人靠近的時候,發現是漁民大劉與他的發妻劉陳氏。
看到家破人亡,產業被搶的沈家,同情萬分,大劉夫妻也不由得跟沈夫人一起抱頭痛哭。
大劉夫妻以打魚為生,沈三在的時候,對大劉夫妻二人多有照拂。
大劉夫妻對沈三的仁義感念在心,一直想著報答。
他們夫妻倆因故流落到北宋治地黃州後,一得知黃州的入籍政策對平民百姓特別友好,適合久居。
他們想到沈家的變故,就回來告訴沈夫人,邀請沈夫人辦理沈老板身後事一起,同他們一起到黃州生活。
“今早,官兵打劫了你們的鋪子後,沿著的水灘的方向一路洗劫毆打沿路的漁民。”
“我們看見就急忙趕回村子裏報信,讓大家帶上家當逃命。”
大劉繼續說。
“我們躲進漁船裏,沿著河岸一路逃命,我們害怕極了,一直逃,一刻也不敢停息,就怕官兵追上來砍殺我們。”
“也不知道我們漂了幾裏路,越過了幾個村莊,漂了一夜才停下來休息。”
“正當我們不知道往哪裏去的時候,看見遠處的河岸邊有微弱的亮光,我們朝著亮光而去,近了才發現是一座城。”
“我們漂了一晚上,肚子早就餓得呱呱叫了。於是便將漁船靠在岸邊,登船上岸。”
“那岸邊燈火通明,有著十幾個官服,腰間佩劍的的守衛在岸邊把守。”
“我們的船隻就要靠近的時候,那守衛衝上船來,圍住我們,大聲質問我們是何方人士。”
“我們哪裏見過這場麵,趕緊嚇得跪地求饒,求他們放過我們。他們從我們得口音知道我們不是北方人,是荊楚人士,他們說我們越境了,我們船隻靠岸的地方是北宋治地,黃州。”
“但我們哪裏敢掉頭回來,後邊也有官兵打劫,我們便站著那裏瑟瑟發抖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也許是我們太害怕了,領頭的官老爺叫我們不要害怕,如果不想回原籍,他們黃州正在進行異地流民的安置令,外籍人如果真心想在黃州入籍,可以白天了再去州府辦理入籍證明,新入籍的可以領五畝均田和三千錢安置金。”
“我們當時都不敢相信他說的話,隻好不停點頭。”
“那個官老爺還給我們端來擺著五片鹹肉的精米飯給我們吃,知道我們沒有地方去就安排我們在他們軍營附屬安置區暫時落腳。 ”
“那米飯太香了,我好久都沒吃過這麽香的米飯。”
“我們在那裏待了一天,想到沈老板的遭遇,就回來聽說給沈夫人你聽。”
沈夫人聽大劉說聽得入了神,若果真如大劉夫妻所說,辦理入籍能得五畝均田和三千錢安置金,那黃州看起來是真的不錯。
沈夫人看了看身的三個幼兒,他們由於遭遇巨變仿佛一下子長大了,也在認真地聽著大劉講述黃州的所見所聞。
他們本是荊楚人士,真的要背井離鄉入籍黃州嗎?
我一個婦道人家,如何能在陌生的黃州站穩腳跟?
念及此處,沈夫人不由得歎氣。
“沈夫人可有什麽放心不下得地方?”
大劉見沈夫人歎氣,忙問到。
“我一個婦道人家終究是不方便,恐難以在黃州立足。”
“沈夫人,您還看不明白嗎?我現在所待得地方已經待不下去了,這裏官府光天化日之下都能搶劫百姓錢財,砍殺百姓,我們老百姓再待下去隻有死路一條!”
大劉繼續勸沈夫人。
“沈老板生前從未做過任何惡事,卻落得個當街砍殺得下場,這裏早就不是百姓得樂土,而是地獄,別再遲疑了。”
“沈老板在天之靈也希望你們平安,我們隨你一起去黃州,你收拾好其他家當,我們在黃州重新開始吧。”
沈夫人抱緊三個孩子,看著他們稚嫩的臉,心裏做出了決定。
朝大劉點了點頭,同意了大劉的提議。
他們按照本地的風俗,停棺為沈三守了七天七夜,然後將沈三葬在祖墳裏,與沈老夫婦葬在一起。
隨後,沈夫人變賣了魚幹鋪子,給雇傭的幾個長工一筆遣散費打發走了。
同時給沈夫人的娘家去了封信,告知娘家他們即將定居黃州。
在一個風和日麗,陽光明媚的早上,他們攜帶所有的家當,坐船從水灘出發了。
漁船搖曳著,隨著大劉用力劃動船槳,離 城越來越遠。
沈夫人站在船頭,風吹亂了她的秀發,她回望著這座帶給她傷痛的州城,她的青春。
以及她的夫君都永遠地留在了那裏。今後,山高水長,不懂何時才能回到那裏。
她不知道前方等待著她的是什麽,但她卻知道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樹挪死,人挪活,不是嗎?”她微笑著呢喃。
“沈夫人,你在說什麽?”大劉隱約聽見她在說話,但由於風大聽不見,他大聲問道。
“沒什麽!生活一定會重新好起來的,是嗎!”沈夫人對風大喊。
“是的!”大劉邊劃漿邊回答。
長江北岸,雖然仍是滿臉威嚴的駐軍,但是老劉夫妻不感到害怕了。
她能知道兩岸大不相同,但她一個平民,哪有心勁兒去想什麽家國大事。
隻要能安心過日子,她就不求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