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貪官還是清官,怎能隻看表

“好說,我這裏正巧還有一袋沒談攏價的,看你們可憐便送你們了。”

強撐出些笑容,宋江趕忙就從扁擔中掏出一袋新米遞給婦人,惹得身下兩名孩童一陣雀躍。

好不容易擋住了婦人和他一雙兒女的千恩萬謝,宋江這才尋到機會問起了如今城中糧價為何會如此之高。

“恩公有所不知,渭州已連續兩年未曾降雨,田間早已荒蕪無收,這等情況糧價就算是想降也降不下來啊!”

一聽是天降旱情,宋江臉上緊色稍緩,不過還是開口道:“那官府難道就沒有另想辦法止旱?”

誰料此話一出,那婦女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嘴巴張張合合了許久也不敢說出一句官府的不是,看的宋江可謂怒火中燒。

待他將身上僅剩的幾塊碎銀子送出之後,宋江哪裏還顧得上繼續打聽,一路直奔州府而去。

渭州知州看到有人上門擊鼓鳴冤,下意識便囑咐師爺升堂……

不過下一秒砸到他臉上的,便是無視了官差阻撓一路快步而來宋江的腰牌!

“狗官,在下奉大人之命前來監察,卻沒想到你身為渭州知州,隻知貪賄不做實事!”

被宋江這麽劈頭蓋臉罵了一頓,渭州知州那本該升起的怒意卻被腰牌之上的‘監察禦史’給澆了大半,不顧身份連忙跪下。

“大人誤會了,小人並非是不做實事,而是朝中尚無答複傳來,小人不敢僭越啊!”

宋江聞言一怔,頓了片刻之後卻是哈哈大笑起來,不過唯有那跪在上麵的渭州知州聽得出來,這笑聲裏除了怒意之外,便是憤恨!

“朝廷一日沒答複你就坐視不理一日……”

“若是在等幾年朝廷還沒答複,你這渭州知州是不是就得看著百姓死絕了?!”

宋江盛怒之下生氣起來,也完全不似沒有一點兒威懾力。

最起碼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渭州知州,就已經不單論身份的因為宋江此刻的氣場被嚇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不過即便宋江的氣場再過駭人,渭州知州也不敢就繼續這麽讓他無端揣測下去,畢竟人家那可是來奉旨監察,一旦真的將這些實情送到陛下麵前,他這顆腦袋隻怕早晚就得搬家!

一想到這裏,渭州知州也不敢再遲疑,猛地抬起頭來帶著哭腔嚷嚷道:

“禦史大人言重了,下官並非僅僅隻是坐視,隻是這天時尚且如此,憑小人一人之力實在不能抵擋旱情啊!”

知州這話一從他嘴裏說出,本該再旁沉默不語的衙門眾人也紛紛跪倒在地,衝著站在廳堂中央的宋江央求道:

“禦史大人,知州為了緩解旱情已經是盡心盡力,這些日子一直在努力讓人挖井,實在是挖不出來一點水花出來!”

“現在誰都知道如今城中糧價居高不下,朝廷那邊又遲遲不來回信,急的大人也是抓耳撓腮……”

“這不,如今衙門當差的有一個算一個,近半年的俸祿都被用來去臨縣籌措糧食,若不是這樣隻怕城裏那些買不到糧的百姓早就餓死了!”

……

衙門內官差和師爺你一言我一語的解釋,反倒是弄得宋江一時間有些下不來台,甚至隱約覺得有些麵紅耳赤。

在他以為,自己扮做行腳商人來這裏探查風土人情,理應了解的要比這些當官的更加清楚才對。

畢竟如果不親自探查一番,誰能知道百姓究竟活的如何?

可這在路上就已經考慮好的事情,到了真正用上的時候反倒讓宋江對渭州的理解更為片麵!

“那……城門前例行盤問,私下卻像各地商旅索賄,你又該如何去解釋?”

宋江也不是傻子,要是平常有這麽多人為他開脫,宋江不說全信最起碼也信了八成。

但自己給門前當差送銀子的時候,對方那不由分說就接下卻是確鑿無疑的鐵證,任他們怎麽說都不可能賴的掉!

這時候,之前一直沉默不語跪坐在地上的矮胖知州,卻苦笑一聲開了腔:

“小人對此事也有所了解,不過當得知事情原委之後,小人卻沒理由阻止這些人了……”

聞言,宋江眉頭立刻緊鎖道:“這是為何?”

“大人,衙門半年俸祿都發不下來,這些在衙門當差的自然也得養家糊口……”

“城中糧價居高不下,百姓活的雖說窮苦些但起碼也有些別的應收,但他們這些當差的要是沒了衙門每月的俸錢,他們的家人又該如何?”

將話說到這裏,就算宋江自信自己精於辯論,這時候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一家之中男人沒了銀錢入賬,上有老下有小進進出出都是銀子,可不得想些歪門邪道才能補貼家用。

城中情況如此,這些官差肯定不能對同城百姓下手,這目標自然就落到了那些外來的商人身上。

打點當地官差是行商一行的規矩,當這份規矩遇到需要補貼家用的官差時,那自然是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畢竟這看上去幾兩的碎銀子,沒準便是一家老小一個月的菜錢!

“口說無憑,我奉命前來監察,自然不能輕信你們的一麵之詞……”

“此事好說,請宋禦史在此地稍等片刻,容下官換件衣裳與您一起下田一趟,您就什麽都清楚了。”

盞茶功夫之後,渭州知州便帶著宋江還有一路隨行之人出了官衙直奔城外平原而去。

宋江剛到郊外,除了那一望無際的貧瘠土壤以外,最為眨眼的便是每隔百尺就出現的水井!

僅僅這一眼掃過,這水井便已有近百之數!

“這些井裏……都沒水嗎?”

這令人覺得頗為淒慘的畫麵,弄得宋江喉嚨不由得一陣抽搐,頓了許久才開口。

回應他的,也隻有渭州知州的一聲苦笑。

“沒有,除了幹泥以外,連條蚯蚓都找不到。”

“估計這些小玩意兒早就幹死在土裏,隻怕是想挖都挖不到咯……”

緩緩放下額間的手掌,宋江一直以為渭州災情嚴重,但的的確確沒有想過能嚴重到這般程度。

正當他百感交集之時,山邊稍遠處傳來的陣陣號子聲,不由得吸引起了宋江的注意。

“這動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