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江湖再見
宇文讚憤怒著,自己把積壓的一切說了出來。
“其實我看似儀表堂堂、高高在上,實際上我就是個貪生怕死,永遠都比不上葉忘的小人!”
“我愛葉琳鈴,隻有為了她!我才可以去死。”
“但她總是忘不掉葉忘!忘不掉曾經的百梟堂!你也關心葉忘,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是,他到底有什麽好?”
“我殺你,正是因為你和葉琳鈴關係太好了,以至於你們無話不談。今天我做的事情,你也一定會告訴她的!”
說出這一切後,悲憤和羞愧已讓他開始顫抖。
燕雙收終於睜開眼睛來,“沒錯!我一定會!動手吧。”
她的唇剛啟,宇文讚就已重新握緊了劍。
……
堂中已經沒了打鬥聲,卻仍有兩方人——
門口的是李陽、葉忘、路展、童惜,蕭清以及梁詩燕。
裏麵是陰風五個人和蕭淩辰。
阿憐不見了、嶽林音也不見了。
陰風其中一人踱步起來,冷冷對蕭淩辰說道:“你說過,會把所有人都引過來的。”
身處陰風中,蕭淩辰已麵有怯色,說話也變得唯唯諾諾起來,“我說過,隻是沒想到……”
陰風壓迫的聲音繼續道:“你不是沒有想到,是沒有做到,事實來看,我們被你耍了。”
蕭淩辰連聲道:“不不不,隻要殺了他們!我們就做到了!”
陰風道:“我們已經殺了許多人,也死了許多人,如果把他們也殺了,我們起碼還得再死四個。”
他完全有把握一命換一命,至於童惜和梁詩燕這兩個女人,他覺得不用計算。
陰風接著道:“那時候陰風就隻剩下一個了,還怎麽能叫陰風呢?”目光已看向高處,語中滿是惋惜。
蕭淩辰仍然道:“不會的!不會的!”
話音剛落,一根鐵一樣的手指,已經沒入了他的心髒。
對陰風來說,這無疑是讓一個人最體麵的死法,也正是他們殺人殺累了才會選擇這種手法。
又是一聲歎息後,陰風才看了一眼葉忘等人,然後五人就走了過去,他們都隻是向著大門走去,仿佛塵埃落定,也仿佛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蕭清卻突然往門口挪了一步,質問道:“下毒的人是誰?”
“什麽毒?”
“你們不用毒,蕭淩辰也不用毒,我大宅中的兩百多人是如何被你們用同一種手法所殺的?”
陰風一字字道:“蕭葉辰。”
葉忘露出了訝異之色,“他沒死?”
陰風解釋道:“宇文讚沒有殺他,阿憐也沒有殺他,他為什麽要死?你們都被吳尊騙了,真正想要入主中原的人,是蕭葉辰和蕭淩辰二人,他們本就是兄弟。”
說完,陰風五人就繼續慢慢走著。
葉忘也突然一步邁向大門,沉聲道:“你們不能走!”
陰風道:“是嗎?”
葉忘道:“我答應過念塵大師,不會讓惡人離開這裏。”
陰風道:“這樣對你我都沒有好處。”
葉忘道:“一來因為我答應過別人,二來,江湖沒了陰風這樣冷酷嗜殺的組織,就是最大的好處。”
陰風道:“你何必嫌命太長?‘承諾’二字已害了你半輩子。你有沒有想過,於這個江湖而言,你哪怕窮極一生,又算得了什麽?”
路展突然道:“若是你也不怕死,就別再廢話了。”
陰風聽完竟齊齊回身,再次回到堂中,五人排開。轉瞬間,五人就像暗影一般附鏘而行。
戰鬥結束後燃起的燈火,傾刻間就又被撲滅。
每個人都已全神貫注。
隻聽一聲怪叫,黑影從黑暗中穿梭而來。
葉忘拋出探雲針,隻聽“丁丁”兩聲,他就知道這一擊打在了鐵拳上,隨後一側身,一劍斜刺。
一聲慘叫,這一擊又是刺中腋下,拳總是沒有劍來得那麽長。
然而一聲之後就再也沒了聲音,隻有葉忘等人的呼吸聲。
過了好一會兒,蕭清才道:“他們是死了還是跑了?”
李陽道:“不知道,我殺了一個。”
路展道:“我也殺了一個”
蕭清慚愧道:“看來我不如你們。”
故此,葉忘得出結論,“跑了兩個。”
李陽道:“看來無論什麽組織,到了這種時候都會有人怕死。”一頓,又道,“就這樣吧。”
蕭清道:“沒錯,就這樣,今天本來是我大喜日子,不過顯然有些晦氣。擇日一定再相邀諸位。再會!”說完就颯颯轉身,攜手梁詩燕,掠入了黃沙和月光之中。
片刻後,忽然聽童惜輕輕喊了一聲,“葉大哥。你知道遊青雲死前做的最後一件事是什麽嗎?”
葉忘道:“和宇文盛決鬥?”
童惜道:“沒錯,但他們並非真的決鬥。遊青雲知道此劫遊龍山莊躲不過去,自己也躲不過去,遂將他自己所改的遊龍二十二劍著成劍譜,傳給了宇文盛。”
“宇文盛會接受?”
“不會!但除了他,還有幾個人能領悟呢?所以遊青雲求著他。”
“遊青雲為何要這麽做?”
“因為他最後的心願就是想看看遊龍二十二劍是不是天下第一!他讓宇文盛與你決鬥,誰勝了,誰就去他墳前告訴一聲。”
葉忘、李陽和路展都已動容,同時也在暗自惋惜,他們不得不佩服遊青雲對劍道的執著。
見葉忘做了個動作,從懷中掏出了一本譜子,“巧合的是我也著了一本劍譜,名叫浪子劍法。”接著將劍譜遞給了路展,“路兄弟,我把它送給你。”
“為何要送給我?”
“因為浪子劍法和你的浪子絕情劍應該更配一些。”
路展接過劍譜,“好!來日你若死了,我也幫你證明浪子劍法才是天下第一!”
“不用!”
“不用?”
“我若死了就說明遊龍二十二劍才是天下第一,何必還去證明?”說完就也起身離去。
“等等我!”童惜也緊緊跟了上去,她也要回去中原,回去玄武。
空氣中安靜下來,彌漫的血腥味似乎更加濃厚了。
“你打算去哪裏?”
“回中原。”
“不如留在這裏?”
“不留。”
路展的回應很堅定,說完就一點點拖著腳步往外走去,走時,能聽到李陽的歎息;他自己也在歎息,心中感慨萬千,卻隻說了一句,“我會來看你的,李大哥。”
李陽笑了起來,“好!再見!”
……
風吹得人更加寂寞,更加困乏。路展再一次回到那棵大樹下,這一次隻為休息,沒有需要找的人了。
人已如同燕子飛走。
路展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放下梁詩燕了,同時已經決定好了,一覺醒來就回中原,建一家農舍,育一塊田園,同時有個媳婦最好。
黑夜中,嶽林音拖著腳步走在大街上,腳步比風聲更無力,有幾次她的人都差點摔倒;她的手中是一把帶血的匕首。
是不是剛剛手刃了仇人?阿憐是不是死了?
走著走著,她就覺得大樹下有雙眼睛盯著自己,扭頭看去,立馬就怔住。
是路展!
她怕路展,僅僅是因為那雙眼睛,就像餓狼正盯著白兔時的眼睛。
然而路展什麽也不知道,隻覺得心裏有一股火,純純的欲火!就像劫匪強暴民女前的那種欲火,隻是更複雜一些;可能他就是想抓個老婆。
嶽林音隻不過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了不應該出現的地點。
她看起來髒兮兮的、頭發亂糟糟的;精疲力盡已弱不禁風;她也實實在在是一個極美的人!
此時她卻完全不知所措,因為心裏早已恐慌起來,顫抖著聲音道:“是~你~啊。”
她完全不知道除此之外還說什麽,能做什麽,跑是一定跑不過的,她隻希望自己想錯了。
路展沒有說話,麵上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但偏偏又努力鼓起勇氣般站了起來,他的樣子看起來好矛盾。
嶽林音意識到自己沒有想錯,路展的身體已有了反應。她眼神更加不安,身體正一點點後退,不自然地笑道:“你幹嘛~”說話時已萎縮著手臂,將一把匕首舉在了胸前。
匕首在瘋狂打顫。
她不跑,是因為知道麵對一些凶惡的畜生時,你隻要跑,它們就會立刻撲上來。
路展不是畜生,所以即便嶽林音不跑,他還是撲了上去。
他比畜生還畜生!
匕首就像個裝飾物,隨著嶽林音被撲倒,也“乓乓”落到大街之中。
嶽林音此刻眼淚才流了出來,她左右甩著腦袋,拒絕路展,嘴裏低聲哀求著,“放過我吧,求求你!”
她的手早已被抓住。
路展抓起她的手往上舉了一些,又重新拍在地麵,拍下時,連同她蓬散的頭發一並壓得死死的。
嶽林音的頭已經不能掙紮了,不然她的頭發就得被自己撕下來。
眼淚安靜地落下。
這是她第一次做這種事情,第一次,就被人強暴,在大街中。
時間過了好久,月亮仿佛眨了幾次眼,迷迷糊糊間,嶽林音覺得自己仿佛聽到輕輕一聲耳語,“我會對你好的。”
她猛然睜大眼睛,一手揪住路展的頭發將其推開,又發瘋一般用另一隻手來回摑了七八下,最後自己就痛哭起來。
這次換做路展不反抗了,他也覺得自己簡直不是東西,同時也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對嶽林音好一輩子,像愛阿悄那樣去愛她。
……
時間過了很久,狂沙鎮也恢複了生機。
李陽坐在夢回樓大門的石階上,獨自喝著酒。
向來人生傷心事,莫不過物是人非。
這裏的一切幾乎如同往常,隻是少了一個中年一個少年;從前能談心的那個叛逆妹妹也跟人走了。
這段時間以來,他沒有收到蕭清和梁詩燕的喜帖,也不知道葉忘和宇文盛那一戰誰勝誰負。
誰都不知道!
據說那一戰後,二人雙雙消失江湖了。
有時候李陽想要不遠萬裏去找路展喝酒,卻發現自己連他在哪裏都不知道。
此刻,他隻能獨自飲酒,也正是此時,一個粗布蓋嶙峋的老丈走了過來,在耳邊委婉說了一句,“李小爺……你那個賒衣服的朋友呢?他的錢……”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