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深淵（2）
過了十幾分鍾的時間，走在前麵的兩人突然一停，領頭的炮仔說道：“好像到底了，棧道隻修到這邊而已。”
順著炮仔的手電筒光看去，最後一階的棧道下方，出現灰色的岩石地麵，三人小心翼翼踏到底部後，已感受不到那股強風，四周又恢複寂靜，與稍早的環境形成強烈的對比。
深淵的底部除了沒有風，也沒有任何光線，更沒有任何聲音，來到這裏好像把人的五官封閉那樣，沒有任何外界的刺激進入大腦，卻足以引發人類內心最深層的恐懼，我低聲向他們說見到人影的事，但繪理隻是靜靜地聽著，沒有太多的反應，要我們提高警覺，不要分散開。
由於他們已經離開了棧道，麵對一望無際的黑暗，沒有人知道該從哪個方向走，趙梧提議最保險的方法就是一手摸著岩壁，繞著深淵底部搜索，萬一遇到危險，還可以沿著原路返回。
於是他們沿著石壁邊前進，三人都不敢出聲，因為這裏完全是一個陌生的環境，無法預測接下來可能遭遇到何種怪事，此外，雖然剛才繪理聽見趙梧說人影的事，並沒有表現出驚訝的神情，但他自己心裏明白，她應該是顧慮到趙梧和炮仔，因為在他們三人之中，繪理是扮演所謂領導者的角色，若她開始出現驚慌失措，那麽難保趙梧和炮仔也會跟著慌亂，最後肯定會出事，若考慮到這一層麵，或許可以解釋她為何會如此鎮定。
大約往前走了十多公尺後，前方的炮仔忽然驚呼一聲，趙梧立刻朝正前方一看，見到一塊比人還要高的黑色石碑，擋在他們行走的路徑上。
整塊石碑的顏色跟墨差不多，黑得發亮，頂端有張石刻人臉，與先前在走廊上看到的惡鬼浮雕不同，這張臉雙眼緊閉，麵容圓順，看不出任何表情，如同一張漆黑的人類麵具，而石碑的左右兩側各有一條巨蛇，圍繞在碑的邊緣，形成一個巨大的框，兩顆蛇頭在人臉的兩側，陰森地看著前方。
石碑中央，刻了數十個字，一看就知道是用那種陰文寫下的。
“這就是陰符字碑？”我張大雙眼，沒想到它居然會這麽巨大。
炮仔走到石碑底下，照了照上頭刻的文字，轉頭對繪理興奮問道：“妳不是看得懂陰文嗎，那這上麵寫的是啥啊？有沒有寫著陰符字碑四個字？”
她也站到石碑前，直盯著石碑猛瞧，看得出了神，說道：“我不敢確定，我也沒有親眼見過陰符字碑，需要花點時間翻譯碑上的文字，別急。”
於是他們隻好安靜地站到一邊，炮仔拿出水瓶喝了幾口，而趙梧心底也不斷思索那個人影到底是怎麽回事，想起棧道上的鞋印，莫非那個人影是錢叔或曉萍？
這時，一直看著石碑的繪理，眉頭越皺越緊，趙梧問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麽，她點點頭說：“我們可能高興得太早了，這塊並不是陰符字碑。”
“不是陰符字碑？”炮仔一臉失望貌：“那這塊怪石是幹什麽用的？總不會放在這裏擋路吧！”
“若我想得沒錯，那麽上麵寫的陰文，翻成白話大概是碑中有碑的意思。”
“碑中有碑？那好辦，不就是陰符字碑藏在這塊黑石頭裏，那我把它砸開就成了！”炮仔說完就想找石頭大幹一場。
“不對不對，你做事別那麽衝行不行！你已經有過一次記錄了，萬一又觸動到什麽陷阱，這次絕不會這麽幸運，你這樣是在玩命啊！”趙梧立刻擋在他前麵，怕他做出任何不慎重的舉動。
“好好好，我傻瓜，你聰明，這回我就聽你一次！”炮仔一屁股坐在地上，兩手一攤，表示他什麽都不碰，嘴裏卻喃喃說道：“不過我還是覺得，那個陰符字碑就在這塊石頭裏，要是你們都拿不出辦法，等等誰都不要攔我。”
趙梧看炮仔暫時放棄，暗自鬆了口氣，對繪理道：“我覺得碑中有碑這句話，應該不是字麵上的意思。”
她點點頭，也說道：“我們是沿著石壁一路摸來的，這就表示目前的位置是在深淵的邊緣地帶，可是這個深淵的空間這麽大，總覺得陰符字碑這麽重要的東西不會擺放在這裏，應該會在更深處的位置。”
趙梧覺得繪理說得有道理，在如此龐大的空間裏，若他們才沒走幾步路，就發現了陰符字碑，就等於把金庫設在銀行的大門，一點防備也沒有，那麽當初設計這個古墓的人真的應該去撞牆自盡。
炮仔在一旁聽著，雖乖乖坐在地上，但他猛搖頭，直說他們倆腦子有毛病，石碑上寫得那麽清楚，還在那邊瞎猜。
他們幾個爭執了一陣子，但仍得不到更進一步的結論，而繪理幾乎把那塊石碑上的內容背起來了，最後還是歎口氣，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不然這樣好了，你們不讓我砸也可以，我們繼續沿著石壁搜索一陣子，要是再沒有其它發現，再攔我可要發飆了。”炮仔跳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立刻繞過石碑，往更深處走。
趙梧自己提不出其它法子，隻好也跟上他的腳步。
這次他們前進的速度放得慢些，周圍非常安靜，隻聽見鞋底與地麵摩擦發出的聲音，而深淵底部似乎籠罩在某種黑霧裏，手電筒光無法照射太遠，以至於他們的可見範圍受限，貼著石壁往深淵內部照去，除了灰色的地麵外，什麽東西都看不見。
大約又往前走了幾百公尺，隻見炮仔開始感到不耐，嘴裏不停碎碎說，似乎想回頭對那塊石碑開幹，就在這個時候，繪理突然照到一座半身高的小石台，就立在石壁邊，三人立刻快步跑向它。
這是一座用石磚砌成的小台子，長寬大概隻有一尺多，特別的是石台中央有個凹槽，裏頭有種半透明狀的膠體，乍看之下有點像是鄉下地方常見的灶，不過這個石台邊，又連接著一條小型的渠道，一路延伸至深淵內部，隱沒在黑暗中。
“這又是什麽東西？會不會是當時拿來炒菜的爐子？”炮仔繞著它走一圈，但看不出什麽端倪。
“的確像個爐子，不過有點古怪。”趙梧抽出插在腰間的短匕首，用尖端挑起一小塊半透明的膠質，湊到鼻子前，立刻聞到一股刺鼻的氣味。
炮仔接過去聞了聞，還用手指搓弄著，忽然叫道：“這個東西有油脂，應該是燃料！”
趙梧聽見那東西是燃料，立刻蹲下，仔細觀察地上的渠道，發現裏頭也有相同的物體，朝他們說：“有搞頭！這個石台應該是用來點燃火焰，你們看，旁邊連接的渠道也有燃料，這是一個用來照明的設施！”
當下三人立刻興奮起來，因為這裏的環境實在太過黑暗，且空間又過於龐大，僅靠手上的手電筒，絕對無法搜索全部的深淵，而現在居然發現古時候的照明設施，猶如多了數百位幫手，除了可以加快探索的進度，又可以一掃令人恐懼的黑暗，開心得差點大叫出來。
趙梧掏出背包裏的打火機，要他們離石台遠一點，接著隨手點燃一個紙團，就往石台中間的凹槽扔進去。
“轟”的一聲巨響，凹槽竄出一道兩層樓高的火焰，就在同一時間，火焰順著渠道往深淵衝去，宛如一條巨大的紅色火龍，突然間，火龍又分裂成兩條、四條，最後是八條，凡是火龍所及之處，無不照得清清楚楚，原本的黑暗早已被驅趕，整個深淵底部無所遁形，強烈的火光讓人差點睜不開眼睛。
原本以為這場火焰秀已經讓人歎為觀止，但一見到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東西，三人震驚到說不出任何話。
在火光的照明下，發現這是一個超過兩個足球場的巨大空間，前方立著密密麻麻的黑色石碑，數量可能多達上萬，以一種奇異的放射狀排列，像是一座用石碑搭起來的樹林，一整片黑壓壓的，場麵震撼。
趙梧從來沒見過這麽多的石碑擺放在一起的畫麵，在火光的照耀下，每塊石碑底部拖著晃動的影子，若不細看，會以為一群穿著黑色鎧甲的巨大兵團，靜靜地在深淵裏列陣。
炮仔那股要敲爛石碑的狠勁一下就沒了，看著前方的碑林，搔搔頭道：“我的媽呀，這麽多的石碑，要找到什麽時候啊……”
“要去看看嗎？”趙梧轉身對繪理說：“碑中有碑的意思，莫非是陰符字碑就藏在碑林裏？”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她握緊背包的背帶，深呼吸一口氣，對他們道：“走吧，沒進去看看，誰也不敢肯定東西是不是就在裏麵。”
原本趙梧還有些猶豫要不要冒險進去，但繪理的反應如此爽快，當然不好再說些什麽，隻好抓緊短匕首，朝前方的碑林走去。
碑林裏的石碑與最初見到的黑色石碑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