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第二件拍品，冰靈液！”
“起拍價，一千五百下品靈石。”
冰靈液，取自極北苦寒雪山之巔，乃是由千年凍苔之上的霜晶凝聚而成的天材地寶，對冰係靈根的修士大有裨益。
不僅可以穩固境界凝實真氣，運氣好的甚至還能提升修為。
隨著拍賣師話音落下，徐裘懷中的豐腴女子呼吸明顯粗重了許多。
豐滿擁著那條肥壯手臂，急不可耐地催促道：“徐少爺，快些出價呀！”
“放心。”徐裘滿臉猥瑣地勾了勾對方的下巴，隨即胖手一抬。
“兩千下品靈石！”
“好！徐少爺出價兩千下品靈石，魄力十足呀！還有沒有更高的？”
嬌俏拍賣師朝著雅座拋去一道媚眼，冰靈液的稀有度雖遠超築基丹，但奈何受眾麵實在太小，注定賣不出太高的價格。
她不指望如葉無霜那般遇到喬子卿這樣人傻錢多的土財主，隻要拍出的價格高於收購價，就能得到不菲的抽成。
“兩千一！”
普通坐席有人跟拍。
還不等拍賣師開口，徐裘又是滿臉不屑地高聲道：
“兩千五！”
“三千。”
幾乎同時，另一處雅座傳來一道空靈的女聲。
徐裘眉頭一皺，感受著手臂之上傳來越發緊繃的力量，隻得咬著牙喊道：
“三千五！”
“四千。”
“四千五！！”
“五千。”
“嗬嗬……”
喬子卿突然輕笑出聲，怎麽感覺這個橋段好熟悉呢？
然而這一道輕微的笑聲落在徐裘耳朵裏味道就變了。
“小廢物！你這是在嘲笑本少爺嗎？”徐裘怒目而視。
喬子卿無辜地攤了攤手，卻是抿嘴一笑。
“是又如何？”
“你……”
“嗬嗬，徐少爺，再不加價，這冰靈液可就要易主了哦！”喬子卿頗為玩味兒地將目光轉向豐腴女子。
後者臉色倒是出奇地平靜，一雙秋水眸子饒有興致地反盯著喬子卿，一時間竟看不出喜怒。
徐裘牙齒咬得嘎吱作響，徐家雖與喬家一樣同為青鄴城的修真世家，但因起步較晚，靈石儲量還遠不及喬家這般雄厚。
五千下品靈石，幾乎已經是他可支配的財力極限了。
不過向來嗜色如命的徐少爺，此時的腦袋裏已經完全被懷中女子的勾魂攝魄塞滿，為了麵子，哪裏還顧得上其他，大不了回家挨老爹一頓板子。
“五千……一……”
“六千。”
空靈女聲沒有給徐裘任何機會。
喬子卿好奇間循聲望去，隻看到一道全身包裹在黑袍裏的高挑身影。
“好家夥，不會是女版蕭焱吧……”
徐大少徹底萎靡下去，他加不起了。
而豐腴女子則是鬆開了手臂，也不再催促。
隻是一雙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目光淩厲地盯向黑袍，似是在盤算著什麽。
此時最開心的應該就是台上的拍賣師了，一張俏臉止不住的笑著，這便開始舉槌欲落。
“一萬。”
喬子卿適時抬手。
雖然他也很想直接叫上個幾百上千萬的，但有錢也不是這麽花的，那豈不成了冤大頭了？
頓時，兩道目光落在喬子卿身上，一道冰冷，一道火熱。
冰冷是黑袍的，火熱則是隔壁的。
“一萬一千！”
黑袍的聲音終於不再淡定，似是挑釁似的直接加了一千上去。
這已經差不多是冰靈液原本價值的兩倍了。
“有意思……”喬子卿摸了摸下巴，對方加得越凶，他越開心。
索性，就陪你這女版蕭焱玩玩吧。
“一萬二。”
“一萬五！”
“一萬六。”
“兩萬！”
“兩萬……”喬子卿剛想開口。
“三萬！”
眾人一片嘩然，又是一個不差錢的。
這時身後的葉無霜悄悄湊上前來，輕聲對喬子卿耳語道：“喬少爺，據我所知，與您競價這位好像有著些許皇都背景，為了避免日後麻煩，我看您還是……”
“四萬！”喬子卿的笑容愈發猖狂。
皇都又如何？能搞死老子算他本事！
黑袍之下的身軀明顯顫了顫，冰冷的目光宛若結霜，盯了喬子卿良久之後便欲再次開口。
“五……”
“十萬！”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噎我一下，那我當然也要噎回來才算公平。
話音落下，黑袍霍然起身，在看了眼喬子卿之後竟是頭也不回地直接離開了雅座。
喬子卿怔了怔。
這就被氣跑了？
與之同時消失的，還有徐裘身旁的豐腴女子。
接下來的十數件拍品無一例外，無論有用沒用，全部都被喬子卿以極高的價格收入囊中。
當然，眾人皆知財力無法與之匹敵，也便再沒有出現超過五萬下品靈石的成交價了。
這一點倒是讓喬子卿挺失望的。
臨走前葉無霜告訴喬子卿青鄴拍賣場場主想要見他，卻被喬子卿一句沒空給直接回絕了去。
他確實沒空，剛剛空出來一點係統空間，他還要急著回家開寶箱拿洗髓液呢。
喬奕淳父子全程幾乎是繞著喬子卿走的，生怕對方仗著豐厚財力雇凶複仇。
殊不知喬子卿根本沒有把這兩隻跳梁小醜放在心上，對於喬家家主一位也並沒有什麽興趣。
往事如過眼雲煙，雖容貌未改，然靈魂已變，這具不幸的軀體，再不與之前的自己有任何關係。
他，隻是喬子卿，那個自藍星穿越而來，卻被困於時空隧道萬年之久的喬子卿……
行至拍賣場大門，兩道人影攔住了喬子卿的去路。
被場主吩咐與之同行的葉無霜急忙上前準備勸解黑袍與那豐腴女子，卻被喬子卿抬手攔下。
“有事？”
“提個條件，冰靈液給我。”黑袍率先開口，聲音清冷。
而那豐腴女子則是直接欺身上前，玉手緊緊環住喬子卿手臂，俏臉貼著肩膀媚眼如絲。
“喬少爺~~隻要喬少爺肯將冰靈液贈與奴家，奴家今後便能讓您享盡人間極樂哦~~”
不遠處，剛剛跟過來的徐裘一張大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
“……”
喬子卿一陣無語，隻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著痕跡地抽出手臂後撤一步，同時打開了兩人的信息麵板。
【梅欠冰（黑袍），29歲，大武帝國新晉人皇，金丹巔峰修為，上品純質冰靈根。】
【雪舞，103歲，雪妖一族化形者，金丹一層修為。】
目光落在兩女身上略作打量，喬子卿摩挲著下巴。
“人皇啊……嗯，還是要給些麵子的。”
取出一隻小巧玉瓶隨手丟給黑袍，喬子卿笑道：“條件就免了，反正我也沒啥用，就送你了。”
一旁的雪舞蹙起俏臉剛想說些什麽，不料喬子卿直接抬手一擋。
“唉！現在就是你和這位黑袍姑娘之間的矛盾了，有啥事兒找她，別找我！”
“多謝公子。”
黑袍梅欠冰深深看了喬子卿一眼，拱手道謝之後立即化作一道流光，朝著天空飛掠而去。
“你……你們！”
雪舞氣得直跺腳，但眼看梅欠冰帶著冰靈液遠去，自知不能停留，便也化作流光急匆匆追了上去。
“喬少爺好魄力！”葉無霜由衷讚歎。
十萬靈石購買的寶貝就這般隨手送人，怕是城主大人也做不到如此慷慨吧。
隻有白鹿兒全程抿嘴微笑，心想如我家老板的胸懷與財力，又豈是你等凡夫俗子所能揣度的？
“幾位大人，能賞……借我一文錢嗎？”
沒走幾步，一名梳著歪斜總角，全身髒兮兮的孩童突然從街道一旁迎了上來。
“小弟弟，一文錢能幹嘛呀？”喬子卿笑容柔和，毫不嫌棄地蹲下身去。
其實他很早就注意到這個全身衣不蔽體的小男孩兒了，因為每當有人從他身邊經過時，他都會怯生生地上前問上一句。
隻不過從沒有人理會罷了。
“回大人，今日……今日是我生辰，我想……為母親買隻熱饅頭……”第一次有人回應，小男孩兒更緊張了。
一張小臉通紅難當，說到最後，聲音已然細不可聞。
喬子卿笑容瞬間僵硬，一時間百感交集。慌忙上下翻找起來，卻是窘迫地發現，自己空有數之不盡的靈寶礦藏，此時此刻竟是連一個銅板都拿不出來。
萬般無奈之下隻能像白鹿兒求助：“那個……鹿兒，你帶銀子了嗎？”
“我這兒有！”
一隻玉手伸向前來，葉無霜將一錠澄黃的金子送到喬子卿麵前。
“謝了。”喬子卿也不客氣，當即便接過金子送到小男孩兒麵前。
“給你，生日快樂。”
“不！大人，這……這太多了，我不能要……”小男孩兒連連擺手，一張小臉溢滿了慌亂。
他哪裏見過這麽多錢。
“哈哈，沒關係，這夠你買滿滿一屋子的饅頭了。以後等你長大了賺了錢，再還給這位姐姐不遲。”
將金錠強行塞入男孩兒手中，喬子卿又補充道：“以後若是餓了盡管來找我，我家就在城外竹林邊的小院。大魚大肉可能還談不上，但吃飽肯定是沒問題的！”
“謝謝，謝謝大人……”
清澈的眸子泛起淚花，一雙髒兮兮的小手捧著碩大的金錠，小男孩兒雙腿一屈，這便想要跪倒下去。
柔和的勁風將之托住，喬子卿神色嚴肅。
“你且記著，這世上除了親生父母與授業恩師，再無任何人值得你這一跪！”
男孩兒哭花了小臉兒。
或許覺得自己的語氣太過嚴苛，喬子卿又咧嘴一笑，玩笑道：“況且男兒膝下有黃金，你現在就下跪，難道是不想還錢了？”
“不不不！我……”
“哈哈哈哈！得了得了，不要再解釋了，快些為你母親買饅頭去吧！”
“好的，多謝大人！”
男孩兒深深鞠躬，隨即蹦蹦跳跳地朝著街道盡頭飛奔而去。
“是個好孩子……”
望著那道嬌小而歡快的背影，喬子卿欣慰地點了點頭。
腦海中不可遏製地顯出一道雍容婦人的影子，那是另一個喬子卿的母親。
“這孩子身上有些古怪。”白鹿兒冷不丁來了一句。
“古怪？什麽古怪？”喬子卿偏頭問道。
“說不好，總感覺是我討厭的氣息。”白鹿兒秀眉微蹙，“好像是……死氣。”
“是嘛……”
……
回到小院，葉無霜終於道出了場主的用意——讓她給喬子卿做妾。
在生意人看來，一切與銀錢有關的事物都可以被稱作交易。
花費重金悉心培養出如葉無霜這般國色天香學識過人的諸多拍賣師，為的就是將一些豪門大紳與青鄴拍賣場牢牢綁定。
而現在，正是葉無霜為拍賣場舍身的時候。
“哎！哎哎哎！葉姑娘！葉姐姐！你冷靜！冷靜一點啊！”
麵對不顧白鹿兒在旁兀自褪下衣衫的葉無霜，喬子卿死死抓住尚未完全垂落的紅裙，隻覺得腦袋都大了。
什麽情況？這大白天的怎麽就要侍寢了？！
“既已回了住處，喬公子又何必矜持。今日花去如此巨量的靈石，不正是為了奴家的身子嗎？”
一張俏臉紅了個透徹，其實葉無霜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她的心跳得比喬子卿還快。
“什麽亂七八糟的！我就是單純錢多了燒兜而已啊！”
“哎呦我求你了大姐，你先穿上行不行？！”
“鹿兒！鹿兒快救我啊！”
然而聽到喬子卿哀嚎，白鹿兒卻是滿臉意味深長地笑著，悄悄退出門外，甚至還關上了房門……
“哎我特麽……鹿兒！小心我扣你工資啊！”
煉氣一層的肉身力量根本無法與築基五層相抗，喬子卿被逼的連連後退，直到被按在了**方才停止。
而就在葉無霜準備進行更深一步的動作時，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微弱的扣響。
咚，咚，咚……
喬子卿如獲大赦，一個閃身順利從床榻滾落，狼狽中邊跑邊喊道：“來人了來人了！我去開門！”
待二人行至庭院，卻看到白鹿兒身前站著不久前剛從喬子卿手中拿去一錠金子的小男孩兒。
見兩人出來，男孩兒急忙小跑著來到葉無霜麵前。
“姐姐，金子還你……”
金錠還是那枚金錠，原封未動。
葉無霜俏臉羞紅著整了整衣衫，卻並沒有第一時間接下。
“不用給娘買饅頭了嗎？”
男孩兒神色瞬間黯然，肩膀抽搐著道：“不用了……我娘……已經走了……”
“去哪……啊……”葉無霜下意識發問，卻陡然明白了小男孩兒的意之所指。
“對不起啊小弟弟，節哀順變。”
頓了頓。
“這錢……你且留著吧，給娘買些元寶香燭，好好送她最後一程……”
“不必了……”
男孩兒倔強地將金錠放在地上，隨即轉身便要離去。
走出兩步，卻又回過頭對葉無霜問道：“姐姐，請問你是仙人嗎？”
葉無霜臉色一陣變換，片刻之後輕輕歎了口氣，柔聲道：“算是……求仙之人吧。怎麽了？”
男孩兒略作躊躇，隨後有些不知所措地囁嚅道：“那……請問仙人姐姐，我要如何做……才能在黃泉中與娘親團聚呢？”
葉無霜愣住了，聰慧如她怎能不清楚男孩兒的意圖。
在黃泉中與娘親團聚，不正是要去尋死的意思嗎？
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來，葉無霜蹲下身去一把抓住男孩兒肩膀，她想對他說些什麽，但無論如何組織語言，始終都覺得太過蒼白……
一隻大手探出，溫柔地揉了揉男孩兒的腦袋。
葉無霜偏頭，卻看到了喬子卿輕鬆的笑臉。
“首先呢，你要好好過完這一生才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