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悲風卷起滄溟浪一

霧靄訣無彈窗 番外六 悲風卷起滄溟浪[一]

“主上,屬下回來了。”一縷黑煙飄忽,慢慢停在了玄啟身旁,後麵,是泛著幽幽藍光的望舒湖。

玄啟轉身看著那歸來的魔靈,問道:“事情辦得怎樣?”

那黑衣男子恭敬地低下頭,用不大但清晰的聲音說著:“商樸的確不易對付,欒公子還在散霞國一帶,恐怕再有幾日才能回來。”

玄啟點頭,眉頭微微蹙起,似乎還有什麽話想說。

那魔靈靜靜侍立一側,不敢有任何細小的舉動。

“重山國的情勢怎麽樣?阿桑一個小姑娘,含蝶她們總擔心她會出事……”

難得溫和的語氣,也不知是因為想起了那黃衣的活潑少女,還是高貴聖潔的月神。

“桑小姐很好,隻是有些心軟罷了。”魔靈笑笑,“她畢竟年紀兒輕一些,又是個小姑娘,這樣也是有的。”

玄啟不再問什麽,隻是囑咐他:“傳令隨行的族人務必保護她的安全——我倒不怕她術法不精,隻怕她一時有所心軟,反倒害了自己。”

“屬下明白。”

玄啟放心地點了點頭,還想說些什麽,一陣輕霧忽然飛入林子,帶著一痕淡淡的藍光。

“退下吧。”見那魔靈消失,玄啟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兩位,又來尋含蝶了……?”

霧氣突然一轉,在不遠處凝結起來,慢慢透出一白一藍兩個身影。

“玄啟。你要與雙華為難?”淡淡的話音搶先從薄霧中傳來。

接著,南歌收去霧氣,不急不慢地走到他身前。蒼白的麵色,每次都讓玄啟很不舒服。

淑旻飄著一頭花青色的長發,隨身帶著枯木的法杖,水藍色的術袍上,閃著若有若無的重華暗紋。她乖巧地跟在南歌身後,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卻並不看玄啟一眼。隻是將目光遠遠落在了林子中心的望舒湖上。

“與你們何幹?”玄啟挑了挑眉,毫不客氣地反問。

南歌無所謂地笑了笑。淡淡答道:“不過白問一句罷了,我們是不管這些事情的——伏羲暗地裏承認,人間可以由你掌控,我們不過隔岸觀火。”

“這樣才是最好……”玄啟冷笑著。麵上卻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

淑旻忽地收回目光,水波樣的眸子在玄啟臉上轉了一轉,溫和地接口道:“但你,傷的人也太多了罷……”

“旻,”南歌轉過頭,溫和地看著她,“說這些並沒有什麽用。”

淑旻苦笑著低下頭去,輕聲道:“我知道……隻是不忍心。”

“旻小姐心地善良,但卻沒有想過。你不傷人,別人也會來傷你——我們若不有所行動,伏羲難道會放過我們?”玄啟對這種指責或是勸慰也聽得厭煩了。“過去芷劍勸我,含蝶勸我,如今連我的族人都要來勸我……”

“玄啟,她並沒有什麽意思,純粹不喜歡看到有人受傷而已。”南歌蹙了蹙眉,打斷了他。

淑旻有些不悅。但隻是用柔和的目光瞥了他一眼,便優雅地背過身。慢慢伸出手。

一株月神草化作柔光飛進她手中,精致的花瓣在她白玉般的手上泛著熒熒的藍光。

玄啟見她賭氣,向著南歌輕笑道:“罷了,我還惹不起水靈灣。還是南歌去勸勸她,不要與玄鐵林為難的好,你的人情,她必定是認的。”

玄啟說的倒也是實話,水靈稟賦純潔,天生能夠克製魔族的煞氣,若是水靈真的想與魔靈對敵,隻怕吃虧的還是玄鐵林。但是看他說這話時那狡黠的神色,卻絕不隻是為了這件事。

淑旻手一抖,月神草飄飄悠悠地落了下去,綴在了墨綠色的草葉上。

她輕輕咬著唇,臉上飛起一片紅暈,帶著責備飛快地瞥了玄啟一眼,又低下頭去,雙手局促地扣住了手腕上的一對硨磲鐲子。

南歌也是麵色一滯,明知他在取笑自己與淑旻的關係,卻也不好說什麽話來分辯。

有什麽可反駁的?他和淑旻本就有情,不過顧慮到重華留下的靈族不能彼此通婚的遺命,才遲遲沒有什麽表露的。

死一般的寂靜,在幽深黑暗的林子裏蔓延開來,像是要攫住每一個有生命的東西。但是,草地上幽藍的月神草,依然散發著溫和的月光一樣的柔光。

“淑旻妹妹……”一聲溫柔的呼喚,將四周可怕的寂靜打破了。

含蝶從湖心的小築走來,帶著一點美麗的微笑。

含蝶自然也聽到了他們剛才的談話,一直沒有現身,隻是因為他們談的都是靈族的事情,自己一個外人,而且畢竟是作為與靈族對立的天界,不應該也沒有理由加入這樣的對話。

後來聽到玄啟取笑兩人,見淑旻難堪,眾人也都不說話,她才慢慢走了過來:“淑旻妹妹,你不要理他。”

淑旻抬起頭笑著,臉上還留著一絲紅暈,將姣好的容貌襯得越發惹人憐愛。

“含蝶姐,你來了。這些日子過得還好?”

“不過就是這樣,還能怎麽樣呢?你們倒不用擔心這些事情。”含蝶握著她的手,輕輕撫著,“你們,可有找到芷劍?”

“尚未。”南歌應了一聲,麵色平淡,沒有什麽變化。

含蝶斂起眉,苦笑了一下。

不愧是重華的遺脈,被伏羲禁足天宮便起意強闖輪回。本以為她不久便會回心轉意,回到天界,但如今近千年過去,依然杳無蹤影。

可怕的是,她已經決絕到,不僅不認天界,連靈族也不認,人間之大,根本沒有辦法尋到她的魂魄。

“鈞天自來是九天最狠辣的將軍,她下手的殺招,豈有人能逃得過?現在這樣做,看了也沒有什麽奇怪的。”玄啟忽然陰惻惻地笑了,“我看她的心性,原該與我合作才是。”

含蝶蹙起眉,純淨的眼眸間忽然掠上一絲怒色:“她與你不同!”

“她如今人都不知在哪裏,何必爭這些?”南歌怕他們爭吵,立刻出言勸解。

含蝶果然不說,但周圍停息著的幻蝶,覺察到她情緒波動,全都飛到附近來。

南歌看著幻蝶輕輕歎息,神離開天界,浩氣不斷消散,化作了林中萬千幻蝶,日日夜夜棲息在這煞氣凝聚的地方。這,算不算是一種諷刺?

“芷劍固然無情,卻對一人格外上心,否則又為何要私入輪回?”南歌猶豫了一下,輕輕笑了,“找不到她,找到那人,一樣可以吧……?”

含蝶蹙眉搖頭:“若他們真的能夠重逢……何必再去驚擾?連一世都……”

“不能。”這一回說話的卻是玄啟,他的神情冷冷的,不帶一點憐憫,“身為重華遺孤,活著,便要有所選擇。”

“太過……殘忍……”

柔和的月光流過,含蝶已經不見了蹤影,接著,一聲輕歎遠遠自湖畔傳來。

淑旻看著靜得連一點漣漪都沒有的望舒湖,也哀愁地歎息著。

如果說含蝶是為了故人而難過,她卻是在為著未曾謀麵的人哀歎,這樣的性子,與靈族的不羈,實在有些格格不入了。

“旻小姐,靈族沒有義務憐憫別人。”玄啟看著她蹙起的眉頭,好意提醒,“你這樣,會把自己害得很苦——我們自己背負的命運,已經夠重了。”

淑旻斂起眉,苦笑一下,並沒說什麽。

南歌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既然已經見到月神,那我們告辭。之後去往珊瑚海重華遺跡附近,玄啟應當沒有什麽話要帶給龍女?”

“帶話……?”玄啟冷笑著。

多年前,魔靈為亂人間,龍族不忍如此,與魔靈對敵,彼時就已結下深仇,現在竟然還會有話?!

但南歌不會無意間出言譏諷,這樣的話,顯是別有用意。

“不必了。當年的事情,錯雖在我,但將他們逼到那一步,卻是伏羲所為。”提起往事,玄啟也沒有改變什麽神色,“龍族雖然厭惡魔靈,但不會弄不清此中原委——難道要我去謝罪?”

“我們需要與龍族合作……”

玄啟擺擺手,打斷他:“那是你們,而不是我。”

“魔靈依附煞氣而生,也將自己視為魔族的一員。”

南歌見他不願答應,似乎早已猜到,他也不在意,笑道:“那麽,告辭。”

出了玄鐵林,淑旻方才問道:“我們真的去珊瑚海?”

“為什麽不去?”溫和的話音,像輕霧一樣纏繞在她周圍。

淑旻低下頭,搖頭道:“月神說得很對……重華遺跡出現異動,必是遺孤有所動向——十之*,便是為了……”

“所以……?”南歌伸手捧起她的臉,低頭看著她水波一般的眸子,“你怕我們一再尋找,驚擾到他們?”

淑旻閉上眼,輕輕歎息道:“是我心軟。身為靈族,卻不能無情……”

“嗯……?是誰?”淑旻忽然轉過頭,看著不遠處的一個人影。

南歌也發現有人在附近,便問道:“是玄鐵林的人嗎?”

“並非。兩位……似乎也不是林中之人?”那人從藏身的地方走出,帶了些戒備看著兩人。這樣的形貌,自然不是常人,不相信,也有足夠的理由。

“人類……?”淑旻微笑著,柔聲勸說,“這裏是靈族的地界,你不應該留在這裏。快回到你該去的地方去吧。”()

ps:一不小心就晚惹(*/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