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死不認錯

第七章 死不認錯

齊瓊跟六道教並沒有什麽恩怨,他可是堂堂弈天館的內門弟子,而且早已被內定為長輩的親傳弟子,隻等突破到八重期就正式拜入門下,又怎麽可能無聊到跟一個尚未在江湖上開山門的教派結仇,雙方的交際圈都沒有絲毫重疊的地方。

他這一趟外出隻是為了完成門派的任務,獲取貢獻點數,好在門派裏兌換更上乘的武學功法。

隻是途經隱高鎮附近時,聽到了有個江湖門派在公開授武,這種免費給人送銀子的事情他還是頭一次聽聞,頓時產生了興趣,便帶著眾師兄弟前來觀遊一下。

這就跟聽到了某個地方有著獨特的美食小吃一樣,東西未必就珍貴到哪裏去,可就是圖個新鮮。

他並不認為這裏傳授的武學能有多麽高明,但可以打發時間,這就夠了,反正任務已經完成,不用急著回轉山門。?? 六道教主7

於是他便帶著一眾師兄弟,前呼後擁的來到了隱高鎮。

弈天館以弈字為道,講究的便是分析推理的能力,將弈棋的道理融於武學之中,其中每一名內門弟子都必須修煉的《弈心經》,其奧義就在於讓修煉者在對敵時跳脫於棋盤之外,成為“旁觀者清”,然後仔細觀察到對手的每一步棋路,並預先推測出下一手,從而先一步封死對方的後著,始終料敵機先。

因此每一名親傳弟子都極擅長看出武學招式的破綻,各種劍法隻要看過一遍,就找到其中的破解之法,每日的必修課之一,就是兩名弟子互相拆招破招。

當他們看了一遍八仙劍法後,立馬就找出了其中的破綻,甚至以此為賭局,相互比鬥看誰找出的破綻更多,完全當做了日常的修行。

然而,這種做法觸犯了江湖規矩。

別人在教徒弟的時候,就算教得不好,有錯誤,旁觀者也不能當麵指出來,最多私下交流。

在公共場合議論對方武功中的破綻,相當於踢館子,砸人飯碗,這是習武之人的大忌。

江湖上常見的橋段,當看某人不順眼,有心尋仇時,最好的方法就是故意大聲說對方的武功不行,從中挑刺,對方麵對這種挑釁,除非真心認慫,否則無論如何都要做上一場。

可惜這群奕天館的內門弟子,從小培養就是作為門派高層的預備人才,根本沒機會接觸到這種底層的江湖規矩,也沒人教他們,所以在他們討論得最有勁的時候,渾然不知自己已經得罪了別人。

這番評頭論足的言語入了旁邊來聽授武的江湖人耳中,要多刺耳有多刺耳,要多歪膩有多歪膩,尤其是在看見齊瓊一群人身上昂貴的衣著後,更是生出無限的嫌惡。

就像是一群富家子弟,來到窮人流浪漢聚集的地方,一邊數著手裏的銀票,一邊譏誚著說這裏居住的環境有多麽爛,跟狗窩似的。

這種赤裸裸的蔑視,他們如何能不覺得窩火,江湖人講的就是一口血氣,當下就有不少人忍不住怒火,發起了挑戰。

而在齊瓊看來,這群江湖人更是跟瘋狗似的不講道理,自己一行人又沒當麵辱人父母,六道教也不是你們的門派,我們隻不過是說了幾句大實話,還好心的幫忙指出了其中的不足之處,你們不懂感謝也就罷了,居然還恩將仇報,果然是一群野人,怪不得隻能在江湖低層廝混。

他們根本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麽不對,在奕天館中,一門武功就是要大大方方拿出來給人品鑒,疑義相與析,這才是正確的做法。

雙方的價值觀大相徑庭,如雞對鴨講,最後演變成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齊瓊一方人少,偏偏各個武藝不弱,奕天館這等大門派的內門弟子,至少也得有念威期的境界,而且傳授的弈棋劍法也是七品武學,不是八仙劍法這種八品末等武技能媲美。

奈何對這群“高官子弟”心生不忿的江湖人多得是,他們如何看不出彼此的差距,但就是按捺不住胸口的怒氣,打的就是車輪戰的主意,一個個上來,沒完沒了的挑戰切磋,一點點消磨體力。

齊瓊很快察覺到對麵的想法,想要抽身離開,圍攏起來的江湖人哪允許,雙方僵持不下,就成了現在的局麵。

李行舟試著化解雙方的矛盾:“奕天館的弈棋劍法的確高明,縱橫十九路,共三百六十一式變化,有九大殺招——但你們能大方到像六道教一樣將這門劍法公開傳授嗎?”?? 六道教主7

齊瓊等人盡皆愕然,七品武技乃是肉身境的絕學,重中之重,若是敢私下傳授外人,受到的懲罰絕非踢出門派那麽簡單,哪怕是武道聖地,也絕不會大方到將七品武技施舍出去,除非他們能保證拜入門下的弟子個個是天人境強者。

旁觀的人群也紛紛應和:“對啊,你們不是老在炫耀自家的弈棋劍法高明嗎,那就學習人家六道教,將劍法路數公開啊,一招招拆給我們看,我們看清了,有了比較,自然會承認你們的劍法厲害。”

“是啊,人家六道教小門小派,也懂得恩澤江湖同行,你們奕天館是弈州霸主,卻小氣到連公開授武都沒有,一個從不幹活的懶漢指責人家一直勞動的人偷懶,你們還要不要臉哪?”

他們心知對方根本沒有公開劍法的膽量,便拚命喊著擠兌的話。

至於得罪奕天館,那又怎麽樣?先不說這裏是巫州,並非奕天館能插手的勢力範圍,就算對方心眼小到什麽事都要報複,他們這群底層的江湖人,往旮旯角落裏一鑽,還怕被人重金追殺不成?

李行舟見到起效,侃侃而談道:“你們認為八仙劍法比不上弈棋劍法,但那又能說明什麽,難道奕天館中就沒有粗淺的武技?六道教肯將八仙劍法公開,就證明這並非是他們門派傳承中的上等武學,你就算能贏過八仙劍法,也不代表六道教本身的武學差勁,你們就此詆毀六道教的授武行為,不覺得過於魯莽了嗎?”

他將話題從八仙劍法引到六道教上,倒不是故意要遺禍江東,而是給對方一個台階下,要承認八仙劍法比弈棋劍法高明,這種話關乎門派臉麵,齊瓊不可能腆著臉說出,但若順著李行舟的話,那就變成了他們以個人身份對六道教出言不遜,因此隻要當眾道個歉,說自己沒有看不起六道教的意思,雙方矛盾便能就此揭過,相安無事。

李行舟的想法不錯,可惜,用錯了對象。

齊瓊等人心高氣傲不說,他們壓根不認為自己有什麽地方做錯了,怎麽可能向自己瞧不起的底層江湖人低頭道歉,何況身為頂流門派的弟子,他們還真的就看不起六道教這種名不見經傳的野門派。

因為被眾人圍觀辱罵的憤怒,早就連帶六道教也一並恨上了。

當下他便冷笑道:“盡是些鬼話連篇,任你巧舌如簧,改變不了八仙劍法是個爛劍法,六道教是個鄉下門派的事實。論詭辯我辯不過你,但講再多的歪理,贏不了我手中的劍,也是無用!你要為六道教強出頭,行啊,隻消用他們的劍法打贏我就行了。”

他手中寶劍的劍鋒一抖,寒光凜凜,迎麵照射過來。

李行舟未想對方竟是如此倔強,到了這般田地都不肯退讓半步,可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旁觀者見這群“富家子弟”如此蠻橫,絲毫沒有認錯的意向,高高平複下去的情緒再度激發起來,眼見局勢就要爆發,演變成一場亂戰,嶽鼎踏步而出,帶著故作不屑的表情。

“弈棋劍法很厲害嗎?我看也不過爾爾,一門九品的三流劍法而已,哪裏比得上靈氣飄逸的八仙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