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毀屍滅跡
“這樣。”
看著她微瞪的杏眼，他似乎有所察覺。
自然而然的移開了視線，轉而偏頭看向地麵幹涸的深色血跡，含笑道：“那姨母可要小心些——”
他忽然停下，蒼白的手指抵在唇瓣上，示意她不要說話。
江音無端緊張起來，對周圍一切細小聲音都草木皆兵。
除了微弱的夜風聲響，似乎還有一些淩亂的腳步聲從外麵傳來，而且越來越近。
葛玉澤放下手指，輕聲道：“父親來了。”
江音一頓，葛老爺來了？
想到葛老爺那副詭異的模樣，她心裏有幾分排斥。
她環顧四周，看到供奉金佛的桌案，想也不想的扯著葛玉澤的袖子，立刻藏了進去，借由厚重的桌帷遮擋住兩人。
香案下方的空間本就狹小，如何能容耐兩人？何況還得保持安靜，不能輕易有動作，以免發出聲響。
江音長得嬌小纖細，倒是勉強能忍受，可是葛玉澤一個成年男性，身量欣長，這裏的空間對他來說無疑很窄小。
她側目看向身旁的人，他臉上的表情萬年不變，保持著良好君子風範衝她微微一笑。
她有些歉意的對他笑了一下，眼疾手快的止住了他意圖揚起的腦袋。
用口型說道：“別動！”
葛玉澤頓住，額頭上傳來無法忽視的溫度，偏偏這人似乎毫無感覺一般。緊張的時候，指甲還來回磨蹭他的皮膚。
他忍著脖子的酸澀，側臉看上去無甚情緒。
外間傳來開門的聲音，緊接著葛老爺的聲音響起：“你回來了……”
誰回來了？
隨後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雜亂的腳步聲逐漸消失。
江音等了一會兒，便掀開桌帷從桌下出來。
麵前地麵多了一個東西，赫然是死去的葛倩！
依然是那副觸目驚心的模樣，甚至因為搬運的原因，她的一雙眼珠已經不知所蹤，隻餘兩個深深的血洞。
葛老爺是瘋了嗎？
葛倩的死因，他真的一點不在意嗎？
江音蹲到屍體旁邊細看，目光在眼眶周邊停住。
葛倩臉上的血液已經凝固，靠近眼眶的地方卻被蹭上了一點灰色的粉末。
她伸手抹了一點在指腹揉.搓，放到鼻尖輕嗅，聞到一股草灰味。
這個味道她在前廳的時候也聞到過，濃鬱的血腥味也掩蓋不住。
為什麽葛倩身上有這麽濃鬱的草木灰味？
她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葛玉澤，皺起眉頭看著他。
他眉目隱匿在黑暗中，破爛的房頂一角透出一抹清冷的月光，輕輕淡淡的灑在側臉上。
他無甚情緒的站在供台前，淡漠的看著暗處的一尊金佛。
江音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金色的佛像在暗處依舊燁燁生輝，香案上麵擺放著一些——
她騰的站起來，走到香案邊伸手一抹，指尖幹幹淨淨！
香案上麵擺放著香燭，還有一看就很新鮮的蘋果梨子之類。
這根本不像是廢棄的地方，有人經常來這裏供奉著這座金佛。
會是誰呢？
葛老爺，葛玉澤，葛倩……還是凶手？
不過。
江音疑惑的拿起桌上放著的水果數了一數，越數她的眉心皺的越緊。
她在家裏也看過奶奶擺放過供桌，她記得奶奶說過‘神三鬼四’，供奉的香燭水果要擺三的倍數。
可麵前的這些物什，幾乎都是四份，甚至還擺上了寓意不太好的梨。
究竟是誰在供奉？
她伸手捏了一點香灰放在手心中，湊到鼻尖輕嗅，果然聞到了和葛倩身上一樣的味道。
“有火油的味道。”
葛玉澤長身玉立，看著木門湧起的黑煙，神色不明。
江音連忙回頭，果然看見大火已經起來了，火舌舔.舐著門窗，一會兒濃煙就已經飄上了房梁。
這火，會是凶手放的嗎？
那人想要毀屍滅跡？還是想殺了她？
她心中隱約有不好的猜測，跑到門口用力一推，門並沒有被鎖上。
但是屍體一旦被毀，很多線索也沒有了。
她隻好重新蹲到屍體旁邊，快速的從她嘴裏拔了幾根銀針，又仔細的摸了她的身上，搜出了一封被血水染紅的信。
看到葛倩頭上做工獨特的簪子，她想也不想一同打包帶走。
濃黑的煙霧盤旋在上空，似乎下一秒這裏就會變成熊熊火場。
江音回頭一看，發現葛玉澤那廝背後已經火光衝天了，他好像毫無感覺一般，隻是靜默看著她。
他還愣著幹什麽？想死嗎？
屋頂上方的房梁被火龍吞噬，眼看著搖搖欲墜就要落下。
她慌忙喊道：“快閃開啊，房梁要砸下來了！”
葛玉澤似乎剛回神，周身依舊淡然柔和。
哢嚓——
房梁一側猛然斷裂，宛如火柱一般朝著葛玉澤的方向砸去。
江音瞪大眼睛，喊道：“葛玉澤快躲——！”
嘭地一聲，沉重的木頭隨著她的聲音一同落地，燒焦的木頭碎屑四射，巨大的衝擊掀起一陣陣灰塵。
她猛地閉上眼睛，因為吸入了灰塵而止不住的咳嗽。
失去最後一絲意識之前，她朦朧間看見一隻修長白皙的手伸向自己，耳邊似乎還有一聲喟歎。
次日清晨。
“小太太，小太太？”
一聲聲清脆呼喊在耳邊響起，吵得讓人頭痛欲裂，江音無奈睜開了眼睛。
一張陌生的臉湊在眼前，還是同樣的粗黑麻花辮，小丫鬟焦急的道：“小太太，不好了，你快起來吧，老爺在大堂等你！”
怎麽回事？
江音揉了揉鈍痛的腦袋，喉嚨裏火辣辣的疼。
她隱約記得昨日火光衝天，一雙白皙修長的手在眼前閃過——
難不成是葛玉澤那廝救了她？
被小丫鬟催促著洗漱完，江音換了一身衣服前往大堂。
大堂裏已經收拾幹淨，喜燭紅綢已經撤下，裏麵落座了一幹人等。
江音有些惆悵，她是真不想麵對葛家眾人。
不僅這座大宅詭異，就連裏麵的人似乎也沒有幾個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