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太詭異了
前廳已經圍了不少人,細小壓抑的哭聲斷斷續續的散在夜風中。
拜堂的物什還沒有撤下去,隨處可見成對的喜燭和紅綢。
在一片喜氣洋洋的紅色包圍中,有一抹刺眼的白色被眾人圍住。
葛府的太太小姐們都來到了前廳,幾個膽大的奴仆躲在門邊伸長脖子偷看。
眾人臉上表情各異,有幾分古怪的看著地上被布匹遮住的東西。
隱約能看見下麵掩著一個人,空氣中散發著淺淡的血腥味。
江音悄聲進了前廳,目光路過上座的人時微微一頓。
葛老爺已年近半百,即使保養的再好,也看出了他的疲老之態。此刻他的目光陰森莫測,一動也不動的看著大堂地上鼓起的白布。
自己的女兒慘死家中,他表現的如此冷漠,仿佛隻是死了一條貓一條狗一樣。
想到自己嫁的是這個老頭,江音一瞬間頭皮發麻。
大堂中彌散著詭異的安靜,這股氣壓低沉的讓人難受。
正待江音好奇那染血的白布時,人群中突然竄出一個長相嬌美的女子,她趁眾人反應不及,猛的撲向地麵。
唰的一聲,白綢被她一把扯下——
看到白布下遮掩的景象,周圍有一瞬間躁動起來,很快又是死一般的寂靜。
隻有那個女子哭嚎聲越來越大,尖銳的讓人頭皮發麻。
死者穿著一身無任何繡花的紅衣,仿佛罩袍一樣,從她的脖子籠罩到腳腕。
紅衣被血液氤氳浸透變的深紅,隱約能看見幾個深深的血洞。
死了的女子嘴裏被塞了滿滿當當的銀針,那些銀針有成年女子手掌那麽長,十分駭人的直直豎立,甚至撕裂了唇角,可怖的血紅口子一直延伸到耳後。
眼珠僅僅由肉絲粘連,勉強掛在眼眶外,黑色的瞳仁擴散灰敗,極為滲人。
鼻尖縈繞著揮之不去的血腥味,似乎還帶有一股奇特的味道。
江音胃腔裏一陣翻湧,她急忙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吐出來,忍著不適繼續觀察屍體,視線路過她的紅衣時,停留了幾秒。
或許要從死者身前接觸過的人開始調查,誰會這麽恨她呢,要用這麽駭人的手法?
黃衣女子絲毫不在乎身上被血液浸染,哭喊著道:“倩兒……倩兒一定是被那人給害死的,我可憐的倩兒啊。”
人群中有人反駁:“別胡言亂語,那人已經死了十年了!”
有人應和道:“就是,那人早就死了!”
那人?
江音眉頭緊縮,隻有人才會這樣,細致耐心的折磨,帶著懲罰和報複的意味。
或許是有人借著鬼神言論為自己開脫。
“沒事吧,姨母?”
葛玉澤忽然低頭在她耳邊說話,與他本人不符合的刺鼻香味隨之而來,剛好衝開了空氣中的血腥味。
他突然出現嚇了她一跳,江音撫著心口皺眉,有些晃神的問道:“他們說的那人是誰?”
葛玉澤沒有回答,反而烏黑的瞳孔黏在她的臉上,仿佛透過她在看著誰一樣。
她有些莫名的摸了摸自己的了臉,心中疑惑的雪球越滾越大。
總覺得她已經獲得了一些線索,隻是現在還不能將其串聯起來。
葛老爺似乎不想讓人多關注這件事,隨意敷衍了幾句話後,就讓眾人散了。
一個時辰後,江音換掉了紅色嫁衣,悄悄的離開了自己居住的閣樓。
下人的動作很麻利,府中的紅燈籠已經撤下,掛上了喪事專用的白燈籠。
偌大的葛府仿佛鬼宅一般,四處陰風陣陣,燈籠搖晃的厲害,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江音搓了搓手臂,朝著南邊一處院落走去。
月菊居是大太太曾經住的地方,自從她死後,這裏便廢棄了。
外麵木門殘破,圍牆破敗長滿雜草。
葛倩的屍體就是在這裏被發現的,聽說被發現的時候她還沒有斷氣。
想到她被活活吊死在這裏,她渾身起雞皮疙瘩。
太詭異了。
進了佛堂之後,江音毫無準備的吸了一大口濃烈的血腥味,還伴隨著一絲刺鼻的濃香。
她胃裏又開始翻江倒海,強壓下嘔吐的欲.望。
這裏的血腥味更加濃烈,好像小時候無意間去的屠宰場一樣。
透著一股各種內髒的腥氣和排泄物的臭味,還有滿鼻子避無可避的鐵鏽味。
身後的門發出嘎吱一聲,江音瞬間回頭,發現門已經合上。
緊閉的木門隔絕了月光,顯得屋內更加黑暗。
餘光內一抹白色一晃而過,陰森的寒氣從身後席卷而來。
江音心頭一驚,警惕的看向身後。
她心髒跳動的頻率不受控製的加快,忍不住後退了兩步,卻猛的抵上了一個人。
身後寒氣縈繞,如水流般的發絲落了幾縷在她的臉側。
“唔!”
江音滿眼恐懼,下意識的想要驚叫出聲,嘴上忽然覆上了一隻冰涼的手,將她嗓子裏的尖叫捂了回去。
暖黃的火光乍然亮起,照亮了周遭半寸。
“噓——”身後的人湊到她耳邊,輕聲的提醒她:“是我,姨母莫要出聲了。”
這聲音——
江音眼睛睜大,微微偏頭,不期然和一雙幽黑的眼瞳對上。
心跳漏了一拍,她一時忘了反應。
葛玉澤手裏拿著火折子,眉目含笑,輕輕的放開了手。
暖橘色的火光投在他的臉頰上,不斷躍動的光暈讓他的臉在黑暗裏忽明忽現。
看上去妖冶至極,透著一股說不清的古怪。
江音咽了咽口水,將眼中的戒備暫且壓下,疑惑道:“你怎麽會來這裏?”
他輕笑反問:“姨母為何來?”
看著他三分含笑的模樣,似乎很好親近,實則像幽深的水潭一般。
她裝出不高興的模樣,半真半假道:“今天是我進葛府的大喜日子,葛倩卻穿著一身紅衣慘死,這不是明擺衝著我來麽?我到要看看是誰在搞鬼。”
幾秒過去,葛玉澤都未曾說話,反而似笑非笑的睨著她,好似透過她看什麽一樣。
江音微微抬眉直視他,目光中有幾分不快。
這不是她的錯覺,葛玉澤每次看向她,都帶著一股淡淡的打量和觀察。
仿佛她在他麵前未著寸縷,什麽謊話秘密都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