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信仰如薪
隻有公諸於眾，才叫誓言。
這是必須的儀式，是向天地明誌。
很多經告訴八戒如何如何才能成佛。
別人都說他是呆子，他知道自己不是。
非但不是，還聰慧得很，不但過目不忘，且能見文知意。
他從沒告訴過別人這一點。
會的這麽多，也始終不曾成佛，隻是個不入流的淨壇使者。
知道和做到，並不在同一個頻道。
通過發環學習這個世界知識的時候，八戒看到一句很有意思的話，人是不能跪的，跪久了就再也站不起來。
恍然，原來以前自己裝豬的時間太長了，所以所有人都真的認為他就是隻豬，所以他就真的隻是隻豬了。
這個世界挺好，不用再跪拜誰。
八戒，不再是豬。
這一世，雖無肉身倚仗，卻有識海隨心。
從執法者變成被執法者，史大路隻用了一天時間。
從被執法者到重獲自由，他用了三天。
自由的陽光，真的好刺眼。
法律論跡不論心，用人論心不論跡。
所以史大路被解除公職，理由境外參賭。
史大路沒覺得自己委屈，根本就沒想過陳述以往種種功勞苦勞來申請行政複議。
作出抉擇的時候已經預料到結果，雖然也抱有一點點幻想。
但終究是做好了心理建設。
前途茫然，問心無愧。
問心是問自己，無愧也是無愧於自己。
幽徑敲陰，青渠草色，
瀲灩無風，微香蓼蓼，
夕陽未冷，朦朧有月，
何處何處，亂鴉啼暮。
八戒也在問心。
心是什麽？
心生故種種法生，法生故種種心生？
不。
心不自心，因色故心，色不自色，因心故色？
不。
都對，也都不對。
釋迦牟尼曾把經比作船，他建議過河後就丟掉船，總不能背著船滿世界跑。
同樣對，也同樣不對。
離開條件談結果的，都是在耍無賴。
地藏的誓願，世人皆知。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地獄不空，就是條件。
地獄不空就是心。
佛門唯心。這是佛門的宗旨。
但幾千年來，許多把和尚當成職業的聰明人為追名逐利，彰顯自己的工作成績。就開始胡亂解讀，什麽心外無物，心生萬物。
徒子徒孫奉如圭臬，又開始新一輪以訛傳訛。
他們看到的隻是妄心。
佛宗論心的境界其實隻有三個，問心，降心，住心。
不知心為何物，如何降之？
不能降服本心，又焉能住之。
八戒誓願成為這世界獨一無二的佛。
世界舍我無佛。
獨一無二，就是條件。
獨一無二就是心。
心者，
信也。
信仰是也。
每一個宗教都要求信仰，信仰就是宗教的心。
沒有信仰者的宗教什麽都不是。
就好像現在的八戒和佛門，枯樹憐孤井罷了。
那狗子最近有些煩惱，承受了這個年紀本不該承受的壓力。
他失業了。
給老和尚送外賣，曾讓他比同齡人提前感受到財富自由的快樂。
讓他可以豪爽的在視頻平台送禮物給喜歡的女孩，換來每日的噓寒問暖。
現在這種自由沒了。
虛擬身份也失去了叱吒風雲，一呼百應的神通。
殘酷的現實逼迫下，他開始壓榨閑置多年的腦細胞。
“你要給我送飯？沒病吧。”八戒現在的餐飲補助比特種兵都高，原則和謝小腰每天變著花樣四菜一湯。那狗子想讓他回到解放前，重新吃糠咽菜。
“你現在都是白吃我的，直接說想幹嘛？”
在那狗子顛三倒四的敘事中，八戒終於明白了沒工作就沒收入，沒收入就不能揮金如土，不能揮金如土就得不到尊重，得不到尊重就沒人喜歡的複雜因果關係。
“但還是不對啊，你為什麽要讓別人喜歡？”
這個問題一下超越了那狗子解釋能力的極限。
“你不是想成為田橫海那樣強大的械士麽？”
“是。”
“如果是田橫海的話，你口中的那些人會不會喜歡你？”
“肯定會啊。”
“那你覺得該田橫海給他們送禮物，還是他們給田橫海送禮物呢？”八戒成功糾正那狗子扭曲的價值觀，硬生生將其從道德淪喪的泥潭中拔出來。
“但那要什麽時候啊，田橫海都三十六歲了，我現在才十三歲。等我成為他，鴻霖都給別人生孩子啦。”
八戒心想這時候你倒不傻，都明白時間價值了。
“用發環進靈境係統加入佛宗空間。”靈境係統初級功能就是教育考核平台，任何知識或技術都有獨立空間進行學習和定級考核。佛宗也有自己的空間，八戒已經具備管理者身份。
“來，把你的學分記錄展示給我看。”
八戒點開那狗子個人資料，見原則和謝小腰也加進來看熱鬧，順手都打開，列成一排。
那狗子，十三歲，文化水平，小學考核未通過。
原則，十一歲通過小學考核，十七歲通過中學，二十二歲學士初級，二十四歲學士中級。
謝小腰，十歲通過小學，十八歲通過中學，二十四歲學士初級
八戒亮出自己的信息麵板，
悟能，十歲通過小學考核，十歲通過中學考核。
再點開單科考試成績，全部滿分通過。
那狗子的課目全部紅燈。
“媽呀，學神降世。”謝小腰傻了，她親手給悟能激活的發環，才過去五天。
目前教育認證，中學階段是科目最繁多困難的學習過程。因為自由度大，不限學習期，很多人在這裏能蹉跎上十年八年。
全部滿分隻意味著一種可能，國家數據庫已經滿足不了該生學習能力。
因為智能考試係統會記錄你的學習盲點，在試卷中大量出現。
“不對呀，光是單科考試就需要2小時。”
“難道你不知道有提前交卷這個選項？”八戒雲淡風輕。“考試浪費了我很多時間，每科差不多20分鍾。要不是無法進入下階段學習，我才不考呢。”
“跟你比起來，難道我是個傻子？”
“誰給你的自信跟我比？”八戒一臉奇怪。
“以後不要喊我什麽小寶貝兒，要尊重點，佛爺的寶貝亮出來能嚇死你。”
“嘿，我還真就不信這個邪。”謝小腰頓時魔化，伸手就去摸八戒褲襠。
“別鬧，聽法師說正事。”原則一把拽住喪失理性的謝小腰。
原則的態度很端正，數據讓他看到了行走在人間的神靈。說不定就是未來舉足輕重的科學家。說不定就名垂青史的人物，豈能因年齡而輕視。
劉安不是人人都能碰到，做雞犬的機遇來了。
“狗子，給你看這個就是告訴你，時間其實是個相對的東西。隻要你武力勇猛精進，沒準幾天後就能超越田橫海。”
“可你力氣還沒我大啊。”那狗子薅著八戒脖領子一把就拎了起來。
事實反複證明千萬不要給蠢材講什麽道理，那會讓你懷疑人生，心靈充滿挫敗感。
“放開我，狗子。我教你一套羅漢拳，學會後，你就能吊打田橫海。”
“你要給我當師父麽？”
“我對你這麽好，你竟然想送我上西天？”八戒大怒。
“先跟我學內功吐息，我演示，你記好。”
頂天立地：兩手從體側向上抱於頭頂上方，十指交叉，掌背朝上，同時吸氣，然後反掌心朝天，掌背不可觸及頭頂，慢慢做屈膝下蹲，同時呼氣；下蹲時頭身正直，不要前傾，屈膝盡量不要超過腳尖，意守湧泉穴，然後緩緩起立，同時吸氣，如此蹲起七次，氣血運行通周身。
日出東山：兩手握拳屈肘舉於肩兩側，高與目平，正好與頭成山字，拳心朝前。仍然是慢慢做蹲、起，配合呼吸，七次。
合十拜佛：兩手合掌胸前，掌心相合，同樣慢慢做蹲、起七次
懷中抱月：兩臂合抱圓形，兩手指尖相對，掌心朝內，還是慢慢做蹲、起七次
雙龍吐珠：兩手握拳，兩臂胸前平屈肘，成平衡相對，拳心朝下，仍慢慢做蹲、起七次
吞陰還陽：兩手反掌相疊於背後腰間，掌心朝外，同樣緩慢做蹲、起七次
萬法歸一：兩手掌相疊，掌心朝內，合於小腹丹田，配合呼吸緩慢做蹲起七次， 意守丹田。同樣要求頭正身直，屈膝不過腳尖。
“記住了麽？”
“啊，全忘了。”那狗子一臉茫然，忽然大喜道：“我是不是就是張無忌那種武學奇才啊？不，我比他厲害。書裏說他想了好久才忘光，我馬上就忘了，哈哈。”
“我想看看漫納是什麽東西。”八戒果斷放棄那狗子，轉頭對原則說。
“呃，佛宗今年可調用的資源額度已經被用光了。除非產生新增價值。”原則猶豫一下看著謝小腰道：“我個人有不到九萬點，要不咱湊湊？”
“你這窮鬼，想拿我送人情，窗都沒有。”謝小腰袖手攢眉。
“一個不會化緣的保姆不是一個好和尚。”八戒皺著眉，伸出手指勾勾。
一株小草拔出根，連翻帶扭地滾過來。
八戒五指散若花開，上下翻舞，小草隨之抑揚屈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茁壯成長。
“這個能換漫納不？”
“哇，你還會魔術哎。不過賣藝好像也賺不了多少錢。”謝小腰的嘴從來都比腦子快。
“如果糧食能這麽長的話，我們可就立大功了。”原則舉一反三。
“一個不會化緣的保姆不是一個好和尚。長。”謝小腰已經指著另一株小草開始了魔咒練習。“它咋不長唉？”
“因為你嘴太笨。”八戒冷言冷語。
“胡說，我嘴巧著呢。”
“你一秒鍾能讀出幾個字。”
“六到八個吧。”
“哦，不用那麽多，一秒讀四個就行，我教你一個四十字真言，十秒念出即可。”
“快教，快教。”謝小腰已經開始想象百草之王了。
“我慢一點讀一遍，你聽好。”
“初一吃素，初二吃素，初三吃素，初四吃素，初五吃素，初六吃素，初七吃素，初八吃素，初九吃素，初十吃素。”
“這麽簡單？”
“嗯。”
沒到三句，謝小腰舌頭就開始鞋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