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江湖套路深
“史大路，史大隊長，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聰明啊？用智商碾壓這些沒文化的兄弟是不是特有成就感啊？”
黃沙用咄咄逼人的眼神直視史大路。
史大路毫不退讓地用眼神迎接，視線交接處，無形的爭鋒已然展開。
狹路相逢，勇者勝。
視線和感知有一種很奇妙的關係，如果一個人在看你，哪怕在背後，你也會有所察覺。
而視線卻本身無形無質。
當兩個人對視時，無論善意還是惡意，都會給對方造成強烈的壓迫感。
直到一方退讓，閃避另一方的注視，這種壓迫感才會消失。
動物在捕獵的時候，就從來不會直視獵物，從而讓對方提高心理警惕。
科學對這種現象無法給出解釋。
如果問八戒的話，這個問題就會像吃飯喝水一樣稀鬆平常。
視線是人體精神力最直接的外在表現形式，它直接作用於受者的精神意識。意誌薄弱的受者對這種力極其敏感，會感受非常強烈的痛苦。
史大路不是一個意誌薄弱的人。
十年執法生涯，見識形形色色的凶頑罪犯，無數次生死危機早已將他心誌錘煉的鋼鐵般堅強。
對黃沙毫不掩飾的惡意注視，他隻是微微一笑。
“黃沙，百壺社團得力幹將，中級械士戰力，不思報國卻混跡江湖。雖然初次見麵，你知道我，我更了解你，警務檔案處你的資料摞起來得有一本書那麽厚了。”
“哦？史大隊是想將我繩之以法？”
“談不上，警方隻是習慣性建立潛在不安定分子資料庫。當然，我現在也不是警察。隻是以一個遵紀守法的愛國公民身份希望化解風波，消除危害公共安全的隱患。這麽說，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
在語言上，史大路又怎會落於一個江湖人下風？
“嗬嗬，你愛國家，不知國家愛你麽？用把你從代表國家的隊伍中踹出來的方式愛你？”黃沙用嘲諷的口氣調侃史大路。
“行事方式不適合代表國家形象，負疚感帶來的痛苦才是離職原因。我倒是以為你這種直來直去，簡單粗暴的生活更適合。”
“既然你也是江湖人，那就江湖事江湖了，請跟我出來吧。”說完，黃沙頭也不回的便往外走。
袁青山找來助陣的也是在百壺社團外圍混飯吃的人，見狀都跟了出去。
史大路出去的時候，黃沙正在給袁青山那幫人上課。
“青山，還有你們這些兄弟。我黃沙不是一個擅於言辭的人，平常也懶得講。今天把我半夜逼出來的不是他史大路，而是你們這幫人。江湖不是打打殺殺，但從來都離不開自己的骨氣和硬氣。能不能吃江湖這碗飯全靠自己的悟性，從自己的事，別人的事上去想明白道理和分寸。”
“下午，我給青山一腳，是因為他不硬氣。咋的，對方人多力大，打你三拳都不敢還手，你還吃什麽江湖飯？然後我給了你第二次機會，史大路用三拳讓你好好認識認識他。我做主三十萬公司賬不要了，你也讓史大路好好認識認識你。”
“主動權在你手裏，隻要是你說了算，我都默許。如果你選擇打個三十萬出來，沒毛病，後麵的事你扛不住有我，我扛不住還有公司。你同樣可以選擇給對方個麵子，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還沒毛病，但前提是你挨打不能白挨，得有個說法，讓對方拿出個該有的態度，把掉地上的臉撿起來。錢什麽的重要麽？五萬還是十五萬能比你的臉麵有意義麽？”
“甚至你可以一分錢不要，隻要他史大路服你，誠心低頭認慫。我都會因此高看你一眼，你格局出來了，辦事知輕重，懂取舍。但史大路隻用了幾句話就讓你放棄了掌控權，從頭到尾都是他牽著你們鼻子走，他的臉麵有了，你的臉麵呢？臉都沒有了，在社會裏不永遠都是地上讓人踩的臭狗屎麽？”
史大路安靜地聽完現場教學課，黃沙的話不單單是對其小弟說，也是講給他聽，否則大可回家關起門來講。
“現在，都到一邊去站好。”
黃沙說完轉向史大路。
“讓你身後的兄弟散了吧。不是什麽熱鬧都能參與的，他們拿的薪水當今晚的道具人，不合適。”
“我覺得你有點高估我，在國家的土地上，我沒有權利限製一個人應該到哪裏或者不到哪裏。”
黃沙沒來之前，史大路曾經用誤導性的語言邏輯，以利誘的方式瓦解對方戰意。
現在黃沙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同樣以言語營造氣勢，以道義力壓史大路，削弱對方力量。
黃沙的話目的就是聚焦矛盾，縮小打擊範圍。其次點明你史大路要點臉，給你捧場這些人沒吃你的飯，別拖人家給你抗雷。
如果史大路不按他的話做，每個人多多少少心裏都會出現異樣的感覺，對他的人品產生懷疑。
如果史大路按他的話做，第一氣勢就沒了，第二力量會大幅削弱。
人多勢眾可不單單隻是一個形容詞。
兩軍對壘，假如一個連隊有一百人，能打會打敢打的戰士不會超過十個。這十個人才代表這個連隊的真實戰力。
那還要剩下的九十人幹嘛？
別的用處不提，營造氣勢，分擔傷害兩個作用就足夠。
氣勢能極大提升主力戰士的信心。你覺得能贏，就已經贏了一半。
分散敵方注意力，吸引敵方火力，讓己方主力戰士有效輸出，從而造成更大破壞。
黃沙的話隻能對史大路說，如果直接對保安隊的人挑明，那倒構成一種挑釁，激起眾人反感。
史大路用自嘲的方式化解掉黃沙的語言陷阱。
黃沙嘴角露出絲絲笑意，一個像樣的對手總算沒辜負他今晚出場一次，但這根棍，今晚他折定了。
黃沙不慌不忙的打開通訊器，片刻，李老板的全息影像出現在眾人麵前。
“老李啊，我是黃沙。”
“黃二哥，你好，有什麽吩咐啊？”禿尾巴老李歲數比黃沙大得多，稱呼對方二哥僅僅是為了表現尊敬對方的江湖地位。
“我要找你們新任的保安隊長辦點事兒，請讓你家保安都撤了，人這麽多，別因為誤會整出點別的事來。”
“沒問題，所有在場的保安隊員馬上離開，我一會兒到，如果發現誰還在，我這工作你就別幹了。”
“對了，黃二哥，今晚我的場子新開張，張老板也來了，你咋沒一起過來？”
“老李啊，你知道我向來不愛湊熱鬧。”
“哦，那你今晚辦的事，百壺大哥知道麽？他跟我們史隊長交流的很融洽呢。”
“一點突發的小事，我也是才知道，沒必要驚動他。”
“那我聯係一下他，你覺得合適不？”
“隨便。”
老李是個老江湖，該給黃沙的麵子，給的十足。該點的也一句不漏。
切斷聯係後，立刻打給了張百壺。
“張大哥，我小李子啊。”
“嗯嗯，你說。”
“是這樣，現在黃沙堵了史大路，我也不知道啥事，一會兒過去了解一下。你看？”
“哦，我沒收到匯報，應該不是什麽大事。黃沙是我們的幹部，做事有分寸的。我也不好直接指手畫腳。”
“那行，我過去了。”
在老李命令保安隊解散後，眾人紛紛打了聲招呼，撂下幾句場麵話便離開現場。
史大路也熱情地一一握手，表示感謝。
最後身邊隻剩下毛小毛和二杠子倆人。
“二杠子，你也走吧，放心，沒啥過不去的坎。”
“大路哥，所有事都因我而起。你再說就是罵我了。”
史大路不再言語。
這就是形勢比人強，事情架到一定份上，由不得人做主。
黃沙沒有一點兒不耐煩的意思，就靜靜地看著。
所有的事態變化都要隨他心意而動，他要的就是這個結果，讓身後的小兄弟看得也是這個。
把遇到的事情擺的明明白白，是鑄就江湖大哥地位牢不可破的基石。
有理有節有利有麵，缺一不可。
道理上，他站住了。
節義上，他做到了。
臉麵上，他挽回了。
利益上，史大路這個窮鬼哪有什麽油水，拖一會兒等他老板來吧。
所以他不著急。
“黃沙，你劃個道吧，這事兒，你想怎麽解決？”史大路還真不清楚黃沙的心裏想法。
“史大路，你還真就是個江湖路上的生荒子，有你這麽問的麽？”
“那我該怎麽問？你來不就是平事來的麽？我不問你問誰？”
“唉，給我兄弟上課吧，他們知道感謝我。給你上課吧，你還恨我。但你是真不懂，我也挺頭疼。”
史大路心裏一陣膩歪，這樣式的擱以前起碼讓他站十二個點軍姿。
“黃沙，聽你言語也是個敞亮人，我確實不懂，請多多指教，我謝謝你。”史大路強壓火氣，他現在想平事，不是惹事。
“嗯，這態度就對了。那我就明白告訴你，想解決好這件事，你得主動提出解決方案。如果能讓我看到你的誠意，這事兒就過去了。你讓我提的話，不是不行，但我說了，你就必須去做，我可不清楚你能不能做到，做不到的話這事兒也就沒緩了。”
真能裝，你這是要讓母牛都下崗啊，史大路心裏的火有點兒壓不住了。
就在這個時候，禿尾巴老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