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震懾
朱拱凱苦笑著說：“先生是誇我還是罵我呢，我才剛剛下令殺了三千多人，你還說我有仁愛之心。”
李士實臉色一正認真的說道：“殿下今日處茲亂世，認定一事於道德良心均無悖逆，則應放膽做去，無所顧怯，所謂既要仁慈，又要痛快也，所以，以菩薩心腸，行霹靂手段，才是您該走的路。”
朱拱凱笑著搖搖頭說：“先生不必安慰我，我做的事從來不會後悔，若是他們真的有怨氣，今晚就來找我，使人的時候，我可以殺他們一次，做了鬼也可以讓他們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殿下，下次說這話的時候，手最好不要抖，臉上這種強裝出來的氣勢也太明顯了。”李士實幽幽的說道。
朱拱凱老臉一紅，看著李士實幽怨的說道：“先生啊，你的路走窄了。”
李士實笑眯眯的不說話，他發現自家這位殿下對待自己人還是很隨和的，並不像王爺整天板著臉一副威嚴的表情。
金明心拱了拱手關切的說：“殿下勿憂，今晚我給殿下守夜。”
朱拱凱連忙擺手說道：“這怎麽使得，今天都忙了一天了，都趕緊去睡，我真的沒事，就是第一次見這種情景有點不習慣，以後見到多了就不會這樣了。”
李士實歎了口氣，這條路朱拱凱願意替王爺抗下來，其實注定就是荊棘滿地，伴隨著屍橫遍野，最後或者死，或者坐上那九五之尊的椅子，朝廷的幾個閣老早就注意到王爺了，隻是正德皇帝糊塗，再有錢寧等人幫襯才能平安的過到現在。
不過錢寧在正德的身邊已經漸漸失寵，自家王爺跟江彬又不對付，一旦江彬跟內閣聯手，到那時寧王府危矣，若是真能把這山上的流民訓練成可戰之兵，王府還有一搏之力，到時候或許真的可以跟正德劃江而治，不過殿下以後的日子怕是會很苦，這一路走來，就是危機重重腥風血雨。
李士實看著朱拱凱問道：“殿下，您後悔過嗎？”
朱拱凱先是一愣，接著笑著說：“我還有後悔的權利嗎，我爹作下的事，我不來還誰來還，再說生為人子，老爹既然有心願，當兒子的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也要闖一闖，為父母完成心願。”
李士實眼眶一紅，一躬到底：“善！殿下大孝！”
朱拱凱搖搖頭，聲音低不可聞的說道：“孝心是有點，但是不多，隻不過為了活命罷了。”
等到李士實跟金明心告辭以後，朱拱凱以為自己會難以入睡，結果他想多了，沾了枕頭便進入了夢鄉。
早上朱拱凱是被院中樹上“嘰嘰喳喳”的鳥叫聲給吵醒的，他伸了個懶腰，看了看床邊自己放著寶劍，啞然失笑，那有什麽冤魂索命，再說那些人可算不得冤魂。
等到小四戰戰兢兢的探頭看到朱拱凱已經醒了，哧溜一下便不見了蹤影，朱拱凱愣了愣心想，我有這麽可怕嗎，這幾天不是很好了嗎，都敢跟自己開玩笑了，怎麽今天見了自己就跑。
等到朱拱凱穿好衣服，小四磨磨唧唧的端著銅盆從門外一步三停的挪進了房間，朱拱凱走出臥室剛好看到小四，他打了個舒展，詫異的說：“小四怎麽了，今天怎麽這麽慢。”
聽到這話小四手裏的銅盆“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立馬跪了下來，驚慌失措的說道：“公子對不起，是我的錯，我馬上再去打一盆水。”
朱拱凱驚訝的看著小四，這一覺醒來，小四怎麽又變成了那個受了驚的小兔子？沒等朱拱凱再說話，小四利索的抓起地上的銅盆跑了出去。
朱拱凱仿佛想到了什麽，他輕輕歎了口氣，喃喃自語的說道：“刀鋒入骨不得不戰，背水爭雄不勝則亡，若是有辦法，誰願意當這個惡人。”
想想那幾個一直跟自己不對付的弟弟，和自己那個小豆丁的嫡親妹妹，還有始終對自己牽腸掛肚的母親，朱拱凱心中的那點愧疚又消失了幾分，突然他放聲大笑起來。
本來急匆匆又端著一盆水回來的小四，看到大笑的朱拱凱手中的銅盆“咣當”又掉在了地上，愣愣的站在原地，心裏想著：“公子這是被冤魂附身了。”
等到早上吃完米粒數得過來的白粥，有的流民窩在那裏大聲的吹著牛，有的躺在那裏捉著身上的虱子。
突然幾十個人漫山遍野的穿過所有人身邊，大聲叫道：“所有人馬上去南邊空地上集合，馬上去，不去的馬上趕下山。”
有人嘟嘟囔囔的抱怨：“驢球，就喝了白水三粒米，哪還有力氣走。”
“就是，去作甚，去看他們大吃大喝，咱們去聞味嗎？”
不過抱怨歸抱怨，所有人還是麻溜的爬了起來，真要被趕下山這三粒米也吃不上了，等到他們稀稀拉拉的趕到南麵的空地，發現前麵的入口已經被先來的流民堵的水泄不通。
不過讓人驚訝的是，前麵的氣氛安靜到了極點，後麵的人起哄道：“趕緊的走啊，說不定早點進去還能撿根骨頭吃。”
“就是杵在那裏幹嘛，趕緊進！”
這時朱拱凱在八個護衛的保護下，拔開擁擠的人群走了進去，等到朱拱凱進去以後，前麵的人便被護衛們驅趕著走了進去。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進去，空氣仿佛壓抑到了極致，三千顆人頭被擺成了京觀，地上的血經過一夜的時間，結成了一層血膜覆蓋在草地上，刺鼻的血腥氣不住的往鼻子裏鑽。
不知道誰先開的頭一聲“嘔！”仿佛會傳染，瞬間“嘔”聲，此起彼伏，朱拱凱麵無表情的站在木台上看著用人頭築成的京觀麵無表情，仿佛看著多了，就不害怕了。
等到所有人把早上吃的那幾粒還沒消化的米吐出來，胃裏的酸水吐完，吐到什麽也吐不出來，才算消停了下來。
朱拱凱大聲說道：“都看過來！”這次沒人幫忙喊，但是這一聲卻直衝雲霄，震耳欲聾，完全看不出這是從一個翩翩公子的口中發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