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失蹤的頭呢?

任誰被罵草包都不快活,賈鈴音也不例外。

“若早知你提前來是說這些亂七八糟的猜想,我便留你在客棧,不讓你出來了。”

早在賈鈴音說到‘三年前’的時候,穆鬆白便已經在外頭聽著了。

按照他的思路來看,賈鈴音大方向是與他一樣的,都認為玥兒是幕後主使。

隻是這段猜測夾雜了太多個人情緒,站不住腳。

賈鈴音苦著臉,懊惱地趴在桌上。

凡是參與案件之人都能看出誰是幕後真凶,偏偏他們沒有證據能定那人的罪,隻能眼睜睜看著凶徒在眾人麵前耀武揚威。、

冷靜下來後更讓她後悔的是,若因她的衝動打草驚蛇,放走了凶手,那再想抓住,便要比登天還難了。

賈鈴音垂首靜默不語,腦海一團亂麻。

穆鬆白見她如此可憐兮兮,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許多年前,他第一次領兵出征,年少輕狂誤入敵軍圈套,自己身受重傷不說,還連累許多將士慘死。

今日的賈鈴音又何嚐不與那時的他一樣呢?都是憑借一腔孤勇,揣著心中大義奮勇向前罷了。

“聽聞夕陽下的玉液池最是迷人,不如你去走走,吹吹風,或許能好受些。”

“無妨。”賈鈴音頹然起身,“眼下不是傷心落寞的時候,還是快些搜尋線索,早日破案最要緊。”

穆鬆白微一挑眉,似是沒想到她心境調節的如此之快,表麵不語,心底對賈鈴音卻多了些欣賞。

桐花坊共有三層,一層為唱曲跳舞之用,尋常人進來也隻能呆在這裏,二層單間,得是臉熟的有錢公子哥兒才能踏足,三層則是婉娘與其他姑娘居住的地方。

女子閨房穆鬆白不便踏入,隻得辛苦賈鈴音自個兒搜查整個三層。

其他姑娘住處大同小異,家具擺設幾乎一模一樣,一眼便能看清,可賈鈴音不敢懈怠,仍是將每一間都查了個底兒朝天才罷休。

“賈大仵作認真起來還真是沒話說。”

她到哪兒,玥兒便跟到哪兒,手捧了一碟兒櫻桃,似看戲那般愜意。

賈鈴音知她不善,對她的冷嘲熱諷權當耳旁風。

搜到東數第三間時,賈鈴音扭了扭脖子,直愣愣地盯著她,直至把她盯毛了,才冷哼一聲,扭臉兒跨了進去。

這間房的擺設與前麵那些明顯要奢華許多,賈鈴音站在做工精致的波斯毯上,入目之處皆是精致——

整間房的家具皆用了雞翅木,占據了小半個房間的雕花**懸著各式各樣的香包,枕頭被褥皆以蘇繡製成。

旁人一個衣櫃都裝不滿,而這裏卻放著兩個需要大漢才能勉強抬動的大衣櫃。

至於珠寶首飾,那更是多到堆滿整張梳妝台。

看樣子婉娘和平兒當真是把她當做繼承人培養的。

賈鈴音掃了她一眼,手上動作不停,忽的梳妝台底下一個怎麽拉也拉不開的抽屜引起她的注意。

玥兒雙手抱胸倚靠門邊,看見她的動作,瞳孔猛地一沉,冷聲道:“看夠了嗎?看夠了就請你離開這裏!”

“這裏放的什麽?打開我看看。”

“我說賈大仵作,你沒有秘密嗎?還是你喜歡將自己的秘密**於人前?”

賈鈴音看著她,拔高音量一字一頓道:“打開!”

玥兒脾氣古怪,平素最喜歡仗著寵愛欺淩她人,此刻她被賈鈴音重點關注,自然而然引來其他姑娘圍觀。

眼見圍觀之人越來越多,玥兒臉上掛不住,她眼眸一壓,心潮起伏忐忑,艱難地挪到屋內,在賈鈴音的注視下,緩緩打開上鎖的抽屜。

濃烈刺鼻的香味撲麵而來,轉瞬便縈滿整個房間。

“香料而已,賈大仵作可以離開了嗎?!”

名貴珠寶明晃晃地擺在麵兒上,普通香料卻以金鎖私藏。

騙鬼呢?

賈鈴音將玥兒的慌亂收入眼中,暗自慶幸這步棋走對了。

“查完我自會離開。”

說著賈鈴音便彎下腰,從每一種香料裏頭挖了一勺放在白紙上悉心包裹住。

玥兒一看便急了,顧不上暴露的風險,厲嗬道:“誰允許你拿走我的東西的?!”

賈鈴音抬起頭,還未說話,便聽門外傳來冰冷男聲:“官差辦案,容不得旁人阻攔!”

是穆鬆白!

賈鈴音的視線越過玥兒,見穆鬆白自人群中走來,整個人如同帝王一樣,周身散發著冷冽氣息,掌控一切的氣勢陡然爆發。

玥兒當即便被這不容置疑的威嚴嚇住,她臉色慘白,雙手顫抖。

若換做初識之時,賈鈴音定會上前好生安撫,可今時不同往日,她斷不會在同一個地方上當兩次。

“這香,你可熟悉?”

賈鈴音徑直上前,將方才發現之物遞給穆鬆白。

香料包才打開一點,穆鬆白便立刻聞出這就是當日迷暈他的東西。

關鍵證據已經找到,接下來便是將玥兒帶回縣衙。

公堂之上,玥兒低著頭跪坐在地,任憑周知縣如何審問皆是不語。

周知縣也不擔心,人證物證聚在,任她有千百張嘴也抵賴不得。

又問幾句,見她仍是沉默,料想她一時半刻是不會說話,便吩咐捕手將她關進大牢,嚴加看管。

抓到凶手也算了了一樁心事,賈鈴音收了心將精力重新放在少女偷心案上。

他二人來杏城已有四五日,案情久無進展,商議之下決定再呆一天,若還沒有線索,便返回南縣尋求其他辦法。

從縣衙回去的路上途徑桐花坊,賈鈴音站在門外朝裏看去,一片歡聲笑語,似乎並未受什麽影響。

賈鈴音倏地想起婉娘,聽周知縣說,她很早便萌生退意,這次陡然失去兩員大將,也不知桐花坊還能否堅持下去。

賈鈴音收回視線,狹長街道隻有寥寥幾人。

“這個給你。”

轉過街角後穆鬆白突然從袖中掏出布包,賈鈴音打開一看,裏頭躺著的竟是自己險些以為再也尋不到的玉佩。

“怎的會在你那?”

“乞巧那日你借給我的,本想任務完成還你,誰料你突然暈倒,我便忘了此事。”

賈鈴音拿起玉佩,歡天喜地掛回脖子上,玉歸位,她長久以來懸著的心也終於回到原本的位置。

“這玉挺名貴,不是尋常人家能買到的,你好好收著,若是丟了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賈鈴音胡亂點著頭,沉浸在失而複得的喜悅中,一路上蹦蹦跳跳,險些撞上一旁聚集的人堆。

幸好穆鬆白眼疾手快將她拉到身旁,才避免事故。

許是人群太過吵鬧,穆鬆白蹙眉掃了他們一眼,正欲離開卻聽得其中二人爭論。

“你這個雕刻頭都沒有,僅憑身子又如何能斷定它就是狼?”

“就是,要我說,你這個就是狗!”

“胡說!你們看它的尾巴,四足,分明是狼!”

“你說的這些狗也有,算不得數。”

賈鈴音原本都快要走到客棧,一扭臉兒見身後空無一人,便又循著來路折回身,轉了兩個彎見穆鬆白如雕塑般站在人堆外側。

她走過去,拍了拍他肩頭,打趣道:“怎的你也喜歡看熱鬧?”

誰料穆鬆白驟然沉下臉,看著賈鈴音,反問道:“平兒失蹤的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