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且不可當飯食

“沒錯,隻是太粗鄙了,小姐是有知識的。”

冬兒拍案叫絕:“要不了多少,京城的年輕一輩們,都會將小姐列在三才女之列。”

這時,這個小丫鬟忽然撇過了頭,望著窗外左右羽卿華愁上心頭。

冬兒有氣無力地道:“姑娘,咱們還不去賣詩詞呢?”

“為什麽?”白衣小姐訝然,“你是知道的,我們手頭可一直不太寬裕。”

冬兒自然明白。

丫鬟冬兒咬緊薄唇輕哼一聲:“即便是賣了,也別再賣這狐媚子了?”

“有沒有不合適的地方?”

“當然是不合適的。”

冬兒豎起一直小秀拳,忿忿不平地說:“這羽卿華在過去的半年裏,以小姐所作詩詞數首而成名,坊間早有其人,把她比作小姐。

而她並不遜色,還會讓手段勾人的靈魂、奴婢憂心忡忡,再來一個小姐三才女之名,要被她搶了。”

誰知道,白衣小姐卻滿不在乎,笑道:“搶來搶去,個虛名罷了,且不可當飯食。”

“當然可以當飯吃!”

冬兒駁斥說:“如果名氣沒有,小姐的詩詞,隻怕賣不出去。”

小姐白了她一眼,“剛才還叫我別賣詩詞來著,現在又開始擔心起價格了。”

“關乎小姐之事,奴婢自然是憂心忡忡,但一句話讓奴婢感覺到,堅決不可以再賣給她。小姐,奴婢是這樣想,你說呢?”冬兒有理地道。

“那是不可能的。”白衣小巧撅粉唇瓣,突然變成了歎息,“現在,我們所積累的銀兩是遠遠不夠的,若要做好水陸道場,至少也得幾千兩吧。”

“唉,這一切怪冬兒的,如果冬兒還會寫詩作詞的話,小姐便不會那麽煩惱。”

冬兒的表情有點黯然。

“不要緊的,大不了再過幾天。”

“事實上小姐根本不需要等待。”

冬兒抿著唇說。

“最後一次是泰康公主,邀小姐到燕王府作客。奴婢聞燕王這個人,俊美非凡、寬仁賢達、品行端正,小姐要是可以跟他在一起……”

“不要說出來!”

一聲輕輕叱斷冬兒的話。

一向可親可愛的白衣小姐清麗絕倫的俏臉頓時被薄霜覆蓋。

“我蕭玉顏這一生,即使娶了鄉野農夫為妻,決不和人為妃!”

原來是白衣服的小姐,是最後一次作客燕王府,被泰康公主梁芸,主動邀請的蕭玉顏當今齊國公,吏部尚書蕭衍次女庶出身。

冬兒一驚白衣小姐回應,趕緊跪在地上稽首賠罪。

“很抱歉,小姐,冬兒真的無心。”

“快起。”

蕭玉顏斂了斂神色,悠悠的歎息。

“冬兒啊,我不怪你了,我親娘的結局,你也知道。”

她忽然慘笑了。

“哈哈,說來就來,或娶為當朝國公,外人認為的隻是我娘親此生盡享榮華而已,但誰知,這個朱門高牆內,各種齷齪勾當。

作為妾室,則像那無根漂萍一樣,隻可聽之任之,甚至不具備主宰自身命運的條件。”

她如水般的眼眸微微凝滯,口氣堅定地說:“這個,不就是我蕭玉顏要的生活嗎,還有……”

嘴角掛著一抹譏諷:“你們認為,泰康公主牽線搭橋的原因真的是因為我和她是好朋友嗎?

其父為當朝齊國公、吏部尚書、掌天下官吏任替之事。而那個燕王一看便是胸懷大誌、不甘落後的人。”

很少有人會想到一直與燕王過往甚密的泰康公主安下了怎樣的心。

蕭玉顏可不是笨蛋。

她不甘心為別人作嫁衣,淪為聯姻犧牲品。

那份為人作妃的無奈與辛酸,娘親已為其演示了一生。

前車之鑒她決不再犯。

冬兒侍在一旁,耷拉著腦袋聽著懵懂。

盡管心中有很多疑惑,卻是不敢再吱聲。

蕭玉顏還感到有幾分過猶不及,瞥一眼她,忽然轉移視線:“是啊,今天賣出了多少銀子?”

盡管蕭玉顏如今,因為家中種種糾葛,淪落到跑來青樓賣詩詞的地步。

不過她終究在國公府當了小姐,根本顏麵還在要不得。

因此,每到這樣的地方買賣時,總是她先報一個價,然後冬兒就會前去洽談,而她就等在旁邊。

當今的人們當然不能例外。

“總共賣出三十六兩。”

冬兒聽了,連忙走上前去,拿出刺繡好的荷包從荷包裏倒進去數錠碎銀子。

才三十六兩。

蕭玉顏望著案頭那枚銀錠鼓起粉腮不禁歎息。

“光憑這銀子,想達到你的目的,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呀。”

“小姐,那本來就不稀罕。冬兒很有同感,奴婢聽了,一些前來買賣的落魄文人一首隻給了幾十塊銅板。這些人固然如何與小姐相提並論,然而實在難以望其項背。”

冬兒有點惱怒地道:“就這價錢,或者那狐媚子認為很好,特地出了個天價。”

蕭玉顏輕輕點點頭。

她怎知三十六兩一字就已算是天價了。

京城那幾個碼頭貨倉裏有許多幹了一年苦力也賺不回來這價錢。

隻不過這些售出的詩詞畢竟都是他們心血之作。

憑其京城三才女之名,隻要願意公開自己的地位,絕不僅僅是賣價那麽簡單。

不要說三十六兩是三百六十兩不是沒有辦法的事。

因此,總會有賤賣的味道。

可是,她的地位,卻注定無法被揭穿,這一切都成了她纏綿悱惻的理由。

這時冬兒突然說:“姑娘,那個狐媚子來說,今天要帶著你的沙如雪去表演。”

本就有點沮喪的蕭玉顏立刻來勁了:“早就聽說這羽卿華姑娘才藝無雙今日可睹。

頓了頓:“今天這個節目應該不隻我一個人?

冬兒信心滿滿地說:“怎麽辦呢,奴婢不相信,有誰能把小姐的才氣蓋住呢。”

窗外風雪交加,萬物生冷。

聽雪閣裏卻一派暖烘烘、香氣撲鼻、熱熱鬧鬧的場麵。

座上的男人們,差不多全都聚集到樓梯口下麵,向上麵華麗絕倫的人兒們,殷勤地獻殷勤。

除薑超三人外,能夠坐享其成者,唯有先前起矛盾的辛公子、與孟公子二人。

此時此刻,在徐懷安低聲引薦下,薑超已摸清了二人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