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旅行箱出現

蘆莊這個城中村的所有土地早已被市著名的開發商收購,但村裏的拆遷進行的並不順利,年前強拆了村北的半個村,但賠償金並沒有和所有的老百姓達成協議,這就造成殘垣斷壁的破房子和完整房子呈現犬牙交錯的狀態。本來就亂的城中村,被拆得破破爛爛。破破爛爛的地方是藏汙納垢的好場所,隨意傾倒的生活垃圾、煤渣灰土、建築廢料,隨處可見,滿地的塑料袋、衛生巾、廢報紙、床單子,各種飲料瓶、易拉罐等等,更可怕的是,這樣的地方也最容易隱藏殺人犯、強奸犯、搶劫者之類心懷不軌的人。陸小斌殺人焚屍案就發生在這個肮髒破亂的地方。

這次房地產商下了最大力氣,也花費了不少錢財,收買了一批村民,安撫了最後的釘子戶,在政府大力改造城中村、建設新城市的口號下,最終把蘆莊最後一片屹立的牆垛給推平了。莊裏那些有遠見的人,比如村書記、村長等都承包村裏的若幹土地,建立了不少所謂的不生產的工廠。這次拆遷他們獲得了不菲的賠償,可以說是一夜暴富。

村北的那個以前被村裏人視為垃圾之地的池塘,被一個有眼光的混混盯上了,混混姓盧,平時他在市裏混,很少回莊裏,但和村裏的頭麵人物關係都不錯,他搶不不過村幹部,但強占個廢水坑村裏幹部還是給麵子的,他以極低的價位承包了廢水坑,他把那個肮髒腥臭的池塘搖身一變成了魚塘。這次拆遷,他的魚塘獲得了天價賠償。

在整體規劃中,魚塘的位置臨近十字路口,最終開發商把魚塘作為優先位置開發。那個什麽都可以往裏扔的廢水坑變成魚塘進而馬上要變成工地,魚塘走完了它的曆史進程。現在魚塘要被清幹,挖深,打樁,最後建成一座高高的現代化寫字樓。盧混混早把魚賣了,他拿著錢早跑到城裏享福去了。魚塘的水放幹後,一隊隊工人、工程車挖泥機械進駐魚塘周圍。很快,魚塘周圍的成排的老榆樹被連根拔起,鋸斷拉走,魚塘裏臭臭的淤泥被挖出來,一車車的運到別處,魚塘很快就要變成一個四四方方的大坑。就剩東北一角沒有挖掘,東北角完工,大坑裏就可以深挖打樁,做建大廈的地基工程了。整個挖泥工程就差東北一角,挖掘機轟轟隆隆不停地作業,拉土方的車輛來往如梭。

劉唐正被一個領導交辦的案子弄得焦頭爛額,突然接了杜軍電話,電話內容讓他驚詫不已。指揮中心電話告知:在蘆莊北曾經的魚塘位置,現在的工地上,挖掘機挖出一個大皮箱,皮箱裏有一具人的屍體。指揮中心指令刑警大隊立即前往現場。劉唐立刻想起了那個已經被執行死刑的陸小斌,那個地方不就是陸小斌舉報埋藏屍體的地方嗎,半年前費那麽大的功夫都沒有挖到藏屍的大皮箱,現在竟然出現了。震驚之餘劉唐帶了王小魚與杜軍匯合迅速趕到現場。

聽到在池塘的東北角真的挖出了藏屍的旅行箱,這讓劉唐興奮不已,他喃喃自語道:“這回該有好戲上演了!”

杜軍卻說:“早點挖出來,輸一頓烤鴨的就不是我了!”

劉唐嘿嘿一笑, “放心吧,那時候挖出來才怪呢!”

現場在水塘的東北角,與之前陸小斌指認的方向正好是個大對角。杜軍站在水塘東北角不時看著西南角。劉唐在東北角工地上的現場一副學究樣研究著被挖出的旅行箱。雖然旅行箱上的泥土還沒有去除幹淨,但仍能看清楚它的質地和花紋。

陸小斌描述的旅行箱,警察苦苦挖掘而不得的皮箱現在真的出現了。這是一款通體都印著“LV”字母的旅行箱,箱子足夠大,合成革麵,壓花,“LV”的logo 布滿箱體,箱體的泥還沒有弄幹淨,挖掘機把箱子弄破了一角,如不是一隻人手骨從破了的箱體中露出,工人們肯定以為這裏裝了什麽寶貝。那隻人手已經破敗,腐臭味兒從箱子裏散發開來,混了淤泥的臭味彌漫四周。工地變成現場停工了,箱子周圍被圍了起來。轄區的警察早就到了。

劉唐定定神兒,他認仔細地研究了皮箱出現的深度和具體的位置,他斷定,皮箱出現的位置還是池塘的邊上,或者說在池塘的岸邊,和陸小斌指認的邊緣差不多,隻是大方位剛好相反。看看位置,劉唐會心一笑。

杜軍歎口氣說:“這是一個如此奇怪的皮箱,陸小斌苦苦盼望本該出現的時候,它不出現;沒人記起它、陸小斌已經被槍決後,它就這麽出其不意地出現了,他媽的!”

劉唐拉長聲音說:“好故事才剛剛開始,杜隊長你信嗎?”

杜軍沒回答,王小魚卻接了話茬:“我也覺得這事兒有嚼頭了。”

一會兒,法醫痕檢很快到了現場,勘驗就地進行。皮箱被小心翼翼地打開了,裏麵竟然蜷縮著一具相對完整的屍體,頭腳四肢全有,隻是大部分肌肉、內髒都腐爛了。屍體腐敗嚴重,甚至大部分已經白骨化,腐臭的汁水匯聚在箱子的底部。米法醫帶著橡膠手套小心翼翼地從箱子裏把屍體拿出來,放在一張幹淨的塑料布上,在翻轉屍體後,能看見背部的左側有屍蠟化現象,米法醫一邊仔細查看著,一邊做出判斷:“根據屍體的腐敗程度和屍蠟化現象推測死期大約一年半以上至兩年多一點。根據骨盆構造基本可以說不是成年人,可以確定是名兒童。根據身材骨質等判斷年齡在十歲至十五歲之間,要取得具體的數據還得經過科學檢測和實驗。”

劉唐正在網上搜索詞條“屍蠟”,王小魚舉著手機遞到劉唐手上。劉唐看正是屍蠟的解釋:

屍蠟,多見於浸在水中的屍體,或者埋在潮濕多鈣和鎂的泥土裏麵的屍體上。在那樣的環境下,屍體皮下脂肪會分解出脂肪酸和甘油,脂肪酸和蛋白質分解產物中的氨結合後會形成脂肪酸銨,脂肪酸銨再和水中的鈣、鎂結合行成灰白色蠟狀物質,那就是屍蠟了。

如果在幹燥的環境中,比如沙漠,皮膚幹燥,血液減少,內髒體積減少,脂肪消失,那就會形成幹屍,不會出現屍蠟。

王小魚問:“前輩,屍蠟對我們有用嗎?”

劉唐:“小丫頭,你倒是挺好學,屍蠟當然對我們有用,這可以做病理毒理檢驗啊!”

王小魚:“我們在這兒還要查什麽?”

劉唐:“現場是由技術人員勘驗,屍體由法醫負責,我們可以看看別的啊!”

王小魚本來去屍體檢驗現場,見到劉唐走向另一處,她也跟了過去。王小魚發現劉唐思路總是與眾不同,大家都關注屍體的時候,劉唐卻對皮箱裏麵著魔似的檢查著。

屍體檢驗到了尾聲,王小魚走到皮箱跟前,看劉唐在那兒發呆,問:“前輩,你有什麽新發現嗎?”

劉唐回過神來,說:“仔細檢查發現,皮箱裏並沒有被水浸泡的跡象,除了腐肉熔化的臭水,內部相對幹燥。皮箱出土的地點,確實在池塘邊上,皮箱外麵的爛泥和工地的爛泥能證明這一點。我正在想……”

沒等劉唐把話說完,王小魚接茬兒,“你是說,還有另外的地方埋屍體?”

劉唐眯起眼睛,點點頭。王小魚摸摸腦袋,疑惑地看著劉唐,說:“怎麽證明這一點呢?”

劉唐沒說話,隻是搖搖頭,兩手一攤,表示現在也沒什麽好辦法。

劉唐忽然想起什麽,他走過去詢問了開挖掘機的工人。這個工人是個身形粗大的男人,但依然被突然出現的這一景象嚇的有點蒙。

據工人講,他們已經把池塘的絕大部分都挖差不多了,就差東北這一角,按著今天的進度是可以完工的,位置大概在池塘的邊上,他就發覺像是挖到了什麽東西,因為感覺和平常不一樣,以前也有過類似的經曆,偶爾會挖出些什麽被埋葬的死豬死狗什麽的,幸運的話也有死人的棺槨,再發現點古董文物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他在挖掘的時候,操作上就稍稍地放輕了一點,等挖掘機的鏟鬥把那個東西挖出泥土的時候,工人從高大的機器上下來,想看看這個東西究竟是什麽,他來到近前,看著形狀是個大皮箱,他把皮箱泥土擦了擦,確定這是個很完整的皮箱,絕大部分都已經露在外麵,挖掘機的抓勾到的地方剛好在泥土裏,所以工人就想把它徹底地薅出來,這一薅不要緊,皮箱被挖掘機刮破的地方露出一節白森森的人骨頭。這可不是什麽出古董文物的樣子,皮箱裏出現了人骨頭,肯定是現代的事情!他沒再奢望什麽寶貝,不敢怠慢,馬上向老板匯報,老板馬上撥通了報警電話。

劉唐對挖出皮箱的位置和操作挖掘機的工人進行了反複的確認,工人師傅一口咬定,皮箱就在現在的位置,這個位置應該在池塘的邊上一點,如果豐水季節有可能水位會漫過埋皮箱的位置,枯水期水位線會離這個位置有一定的距離,至少一米以上。皮箱埋在地下的深度,經過勘查在一米以上。

就形成屍蠟的問題,劉唐現場請教了米法醫。米法醫講:“按現在發現的情況,皮箱在沒被挖出之前應該是完好無損的,在皮箱的內部,沒有發現被水浸泡的跡象,如果屍體一直在幹燥的皮箱中,根本就沒有形成屍蠟的條件,他應該腐爛得更徹底。”

劉唐接過米法醫的話說:“是不是可以這樣說,皮箱裏不是屍體的第一歸宿。”

米法醫點點頭。

劉唐追問著:“那麽這個屍蠟化,是不是對我們有利一些呢?”

米法醫很學究的樣子說:“屍蠟化當然對我們進一步的化驗、檢測有更好的幫助。如果隻是白骨和那些腐爛的物質,那麽化驗和檢測就會增加難度,有的物質就無從判斷了。”

按照米法醫的說法,這個皮箱肯定不是屍體的第一個歸宿。劉唐覺得米法醫分析的很透徹。他也認為這個皮箱出現的時間和地點都很詭異。

回到辦公室,杜隊長主持一個全員參加的緊急討論會。

杜軍開場:“一點,很明顯,這個皮箱中的屍體,死於外力,身體有兩處明顯的傷,一處在腿上,斷裂性骨折,棍棒擊打可能導致這樣,也不排除交通事故撞擊等;另一處在頭部,顱骨塌陷,鈍器傷,外力擊打導致的,外力來源可能是石塊、磚頭、鐵棒等。第二點,成年男性骨盆窄而長,骨盆上口呈心性,骨盆下口狹小,骨盆腔呈漏鬥型,骶骨窄長,曲度大,骶骨岬突出明,骶骨下角70度-75度,但該屍骨此特征並不明顯,成年女性骨盆寬而短,骨盆上口呈橢圓形,骨盆下口寬大,盆腔呈橢圓形,骶骨寬短,曲度小骶骨岬突出不明顯,恥骨下角90度-100度,該屍骨此特征也不明顯。根據推算,死者身高在一米五以下,根據各種因素初步判斷:死者應在十歲至十五歲間,男性。藏屍皮箱初步判斷,為路易威登牌旅行箱,真品贗品待定。除了屍體本身和這隻路易威登牌的皮箱,從現場看再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這不是第一現場,死者死於謀殺可以確定。尋找屍體的來源是第一項重要的工作。這項工作有沒有進展是能否破案的關鍵。大家發表一下看法。”

大家對 “LV”的箱子看法比較一致,都認為是假的。認為是真的隻有劉唐一個,不置可否的是王小魚。

劉唐補充一句,“還有一條線索就是‘LV’的箱子和陸小斌舉報的情況極其相符,屍體也和陸小斌說的神似。”

杜軍現在惋惜起陸小斌,說:“陸小斌處決的早了那麽一點點。”

劉唐看看杜軍,說:“有必要再把陸小斌舉報的線索重新撿起來,再查一遍。”

杜軍看看天花板,說:“陸小斌留下的線索以前都查過了,沒有任何價值。現在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再讓他開口嘍。”

杜軍其實還有些疑問一直縈繞心頭,他說:“陸小斌舉報的如果是實情,那麽這個裝著屍體的箱子,怎麽會在他指認地點正好相反的方向出現了,難道他真的記錯了?如果是假的,怎麽會有如此的巧合?”

劉唐點了一支煙,說:“埋箱子的肯定另有其人,現在我就是沒明白他到底要做什麽。”

杜軍並沒有苟同劉唐的見解,說:“也許陸小斌真的記錯了呢,我們找到那個‘張師父’謎底也許會揭曉?”

杜軍最後說:“這個案子由劉唐負責,誰手頭沒有活了,舉手。”

劉唐環顧一下,發現隻有王小魚舉起了右手。

杜軍說:“大家抓緊把手頭的工作弄完,該抓的抓,該捕的捕,該訴的訴,別拖著。現在就王小魚手裏沒活兒,暫時跟劉唐偵查這案子,沒事就散了吧!”

劉唐趕忙站起來,說:“等等,杜隊長,搞偵查你給我派個什麽不懂的小姑娘?你當拍電影呢,來個女搭檔!這可不行啊,換人,要麽我自己查!”

王小魚也騰地站起來,說:“劉唐,你小看人!”

杜軍擺手示意二人都坐下,然後衝著劉唐說:“王小魚,大學畢業生,非常優秀,以前是我們局裏的一號筆杆子,你也知道,現在王小魚是我們刑警隊的一份子,她不會的你教。而且必須教好。”

劉唐再次強調,“偵查破案,可不是做辦公室動動嘴動動筆的事,出個意外我照顧她還是去抓人啊!”

王小魚再次站起身,說:“抓人我在行,你還不一定打得贏我呢,小看誰啊!”

劉唐撇撇嘴。杜軍倒是好奇地問:“你練過?”

王小魚:“我現在巴西柔術藍帶,泰拳練了五年。”

劉唐:“巴西柔術是個什麽鬼?”

王小魚:“不懂了吧,回頭百度自己查。偵查我是外行,這點我承認,就衝這點我才尊敬為你前輩,現在也是因為這點我拜你為師父,你教我,肯定不會給你丟臉。”

劉唐看著杜軍,問道:“我沒得選擇了?”

杜軍拍拍劉唐的肩膀,“沒得選,收個美女徒弟,你美去吧!”

劉唐無奈地搖搖頭,算是默認了。

那個裝屍體的箱子,大家都覺得是一個仿品,是因為“LV”圖標的箱包滿大街都是。劉唐和大家的意見相左,他認為是真品。他喊來王小魚,說:“年輕人,上網查東西在行,你今天就給我查和咱這皮箱一模一樣的。”

王小魚點點頭,說:“師父,這個交給我了。”

劉唐:“先別叫我師父,我還沒收徒弟的習慣,先把這個查明白再說吧!”

王小魚說:“這個這不難,我一會兒就搞定!”

劉唐:“先別吹牛!”

很快王小魚便喊起劉唐, “師父你來看看是不是這一款?”

劉唐走到王小魚跟前,認真看著電腦上的圖片,點點頭說:“這一款與挖到的皮箱一模一樣。”

劉唐問:“接下來,我們該幹什麽呢?”

王小魚不假思索的說:“包包我比你懂,去路易威登官網上啊。”“那你接著查啊。”劉唐走到一旁抽煙,一會兒劉唐問:“查明白了嗎?”

“這種箱子不是限量版,但每個箱子都有它獨特的編碼,現在沒有我們的箱子的編碼啊!”

劉唐:“我們去物證室。”

物證室裏,那個沾滿泥土、幹癟的的皮箱就擺在劉唐、王小魚的眼前。劉唐從裏到外仔細翻看著箱子,他在找編碼。確認真假的編碼卻始終沒有出現在劉唐的眼前。

劉唐問:“看看編碼應該在什麽位置?”

王小魚比照著圖片指給劉唐看。

比照官網的圖片,劉唐明白了皮箱編碼的位置,他回過頭再看皮箱,目光著眼處,竟讓劉唐大失所望。本該有編碼的那塊地方,竟然是個大窟窿!那塊皮箱殘片肯定是被挖掘機勾掉了,劉唐拍拍腦門說:“我們去現場!”劉唐帶著王小魚風風火火地去了挖掘現場。

挖出皮箱的現場暫時被停工,被一圈警戒帶攔著,工地的保安看守著。劉唐晃晃工作證,和王小魚順利進入現場,他找來一把鐵鍬,奔向那攤散發著臭氣的爛泥坑,甩開臂膀挖掘尋找著。王小魚隻好站在邊上看著。費了很大功夫,滿身流汗一身泥巴的劉唐已經將現場翻了個遍,卻一無所獲。他忽然想到挖掘機是不是把那塊缺失的一塊挖拋到上麵的爛泥堆裏了呢,劉唐蹣跚著爬出泥坑,看著坑邊山一樣高的爛泥堆,舉著鍬的劉唐有些無望,這是他征服不了的爛泥堆。還有一個問題,那個爛泥堆是沒被查封的,一輛一輛的翻鬥拉土車在流水作業把爛泥運到了其他地方。

劉唐看看自己一身泥巴,覺得必須豁出去了,他拎著鍬硬著頭皮爬上了這座爛泥堆,與土、泥、石頭做最後的戰鬥。體力透支的劉唐汗水快把臉上的泥都衝刷幹淨,他用盡力氣鏟下一鍬泥,甩到邊上,然後拄著鍬喘粗氣。當看自己費了半天力氣隻挖了一個小小的坑,他無望的輪著鍬揮舞,發泄著憤怒。突然腳下一滑劉唐像一隻破輪胎滾下了泥山。撒了手的鍬把剛好打到了劉唐的頭上。在翻滾中他有些暈眩忘記了疼痛。在快要滾到平地的時候,劉唐迷離的雙眼,似乎看到了那台巨大的鏟土機。

泥堆上翻滾下來的黑影把鏟土車司機嚇呆了,司機覺得那是個人,他趕忙升起巨大的車鏟,避免傷了滾下的人。等他再抬眼看那個滾下的人時,發現那個人被一塊很大鬆軟的泥擋住了。司機趕忙跳下鏟土車爬向頭已經紮進泥裏的劉唐。

劉唐在泥裏掙紮著,雙手亂舞著,在鏟土車司機和王小魚的奮力拉拽下,劉唐的頭,終於離開了那塊鬆軟的泥。等劉唐胡亂揮舞的手也停下時,他的手裏竟無意識地緊緊抓著一塊東西。

王小魚拿來車邊上的一桶水,劈頭蓋臉地澆在劉唐身上。劉唐噴著嘴裏、鼻子裏的泥沙,正要扔掉手裏的東西,他突然下意識的看看手裏握著的東西,竟然有了新發現。

顧不得眼裏的沙子、嘴裏的泥和鼻孔的土,劉唐奪過王小魚的水桶,把手裏的東西放在桶裏,狠狠的洗涮。漸漸的,在午後刺眼的陽光下,那泥片樣的東西呈現出了熟悉的印花圖案。

王小魚大喊著:“LV。”

顧不得多謝鏟土車司機,滿身臭泥的劉唐和一腳爛泥的王小魚拿著這片如獲至寶的“LV”殘片旋風一樣回到了物證室。劉唐一邊摳著嘴裏的泥巴一邊興致勃勃地研究著殘片,和整隻皮箱比對後,他終於開懷大笑,殘片與皮箱的窟窿剛好吻合。

在劉唐精心刷洗下,這塊殘片露出了本來麵目,殘片的裏麵,有一排機打字母開頭數字結尾的編碼,有一個數字在殘片的邊緣,已經模糊不清了。

經過王小魚的反複編排,把已經模糊的數字,縮小到最小可能,最後經劉唐確認,他們得到了一個完整的編碼。

劉唐注視著譽寫在A4紙上的這排編碼,覺得這後麵肯定有一個讓他興致盎然的故事。

他指著編碼問王小魚,“通過這個,你能想到什麽?”

王小魚思索片刻,說:“通過這排編碼,可以確認這是路易威登的真品,如果是真品,那我們就能找到皮箱的主人,我知道這編碼都是獨一無二的。”

“你說的沒錯,但我想的卻是為什麽要用這個帶編碼的皮箱?”劉唐意味深長地看著編碼。

針對這串皮箱編碼,王小魚和路易威登的官方總部取得聯係,對方的答複是,這個皮箱確實是“LV”的產品,銷售地在上海,購買者的詳細信息需要和上海的專賣店谘詢。劉唐說:“看來需要出一趟差了。”

王小魚拍手說:“我還沒出過這樣的差呢,好啊!”

劉唐卻苦著臉說:“好什麽好,你一女孩兒,我怎麽帶你出差?我還是帶別人吧!”

王小魚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瞪著劉唐,說:“女孩兒怎麽了,我又不和你住一間屋子,劉大叔你想多了吧?”

“我才不和你一屋呢,開兩間房,我是擔心經費緊張啊!”

“你想的怎麽總和人不一樣?”王小魚搶白道。

“我不想搭自己錢去辦案。”劉唐冷冷地說。

別無選擇,劉唐隻能帶著王小魚出差上海。高鐵上,劉唐閉眼睡了一路。火車停靠站時,吵醒了劉唐,他睜開眼,邊上坐著的王小魚正聚精會神地看書。

劉唐問:“現在的年輕人不是抱著手機就是ipad,你看書?”

王小魚:“看書不好嗎?”

劉唐:“那得看是什麽書?”

“師父,這本你評評?”王小魚把書遞到劉唐眼前。

劉唐瞟一眼書皮兒,說:“這本還不錯,可是我沒看過。”

“沒看過,你怎麽知道不錯?”

“我聽說過啊,想看沒時間。”劉唐忽然說:“你給我分析分析,用這皮箱的人該是個什麽樣?如果百分之七十得到驗證,我就認了你這徒弟。”

“師父,見我看一本心理學的書你就給我來個難題?這分明是難為我呢!”

“你可以不回答啊。我沒要求你必須回答這個問題。”

王小魚沉吟著,說:“我試試吧!”

一會兒,王小魚說:“那我就說說這個皮箱的主人了,能用這麽貴的皮箱裝屍體,他應該是個土豪,土豪大多都是男性;看皮箱的款式比較老套,這個人該是比較低調、但很任性的中年男性,四十多不到五十吧;本地人,我看皮箱的拉杆了,感覺用左手多一點,他可能是左撇子,個頭不高,不是很有力氣。”王小魚說完接著加了一句,“這都是你逼我說的。”

劉唐淡淡地看了一眼王小魚,說:“我可沒逼你說,但說出來就好,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沒問題。‘用左手多一點兒’這看不出來吧?你說的,我記下了。等著驗證吧。”

王小魚也沒想饒了劉唐,她問:“那你是怎麽想的呢,師父?”

“我還真沒勾畫出用這皮箱的人到底什麽樣,也許根本就不是皮箱主人用的這皮箱。”

“師父你是說有人要嫁禍……”王小魚收住話語,認真地思考起來。

在大上海繁華的南京路上,劉唐、王小魚很順利地找到了那家路易威登專賣店,查明白這件路易威登旅行箱的真正買主,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店員沒用多少時間,就把皮箱購買者的詳細信息呈現在了劉唐和王小魚眼前。

登記的內容很詳實,按照這獨一無二的編碼不但查到皮箱的款式生產年份和材質成分,還查到皮箱購買者的身份證號、家庭地址和登記的手機號。這隻路易威登皮箱登記的買主,的確是Q市人,而且是一個知名度非常高的超級富豪:蘇平原,男,59歲。劉唐當然聽說過這個人,王小魚表示對此人沒有耳聞。

劉唐嘿嘿一笑,“你才來幾年啊,再說你一直在辦公室兩耳不聞窗外事。”

“才不像你說的呢,但我真名聽說過這個人!”

蘇平原是Q市很有實力的一個企業家,年近六十,名下有礦山、物流、房地產、醫院等企業,資產據說有幾十億,為人低調,謙和。他不但是是市裏的政協委員還是知名的慈善人士,捐助了幾座希望小學、一家孤兒院和一座寺廟。

劉唐考慮著皮箱的問題:目前看說這隻皮箱是蘇平原的,倒是沒什麽問題,這樣的富豪,買這種皮箱也確實符合身份。用這麽貴的皮箱去裝個屍體可以理解為有錢人的個性,但這也太容易被查到了吧,這點很不符合常理。皮箱裏的屍體和蘇平原到底有沒有關係?或者說是什麽關係?如果確實和蘇平原有千絲萬縷的聯係,把方向對準蘇平原也不算錯,隻是屍體到底是誰現在來說還毫無頭緒,把蘇平原就這麽列為嫌疑人還很牽強。假設蘇平原把這隻皮箱送給別人了,也不能否定這種可能性。或許也不能排除別人借用蘇平原的名義購買了這隻皮箱,雖然這隻是理論上的可能。現在光憑皮箱這個證據說蘇平原是殺人犯,還為時尚早。還有一個棘手的問題,蘇平原確實是Q市的一個人物,不但是個富豪還是政協委員,查他難辦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