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致命傷

蘇平原這次美國之行,心情鬱悶。歸國後,他並沒有回到上官桃紅的住所,而是直接去了法雲寺。

住在寺裏,蘇平原的心情並未平複,腦海裏一直浮現著自己看病的場景,那個木訥麵孔、矮矮身材的美國籍大夫唧哩哇啦的話,還在耳鼓回響。當翻譯給自己解釋明白大夫說的是什麽的時候,自己真切感覺到了什麽叫五雷轟頂、萬年具焚。蘇平原十分震驚自己不聲不響、無緣無故、沒有一點前兆就得了顱內感染,現在這個顱內感染引起水腫直接導致腦部神經受壓迫,雖然病情還算輕微,但以後會十分凶險。開始自己怎麽都不相信這是真的,經過幾翻確認,蘇平原不得不認可了這個不爭事實。

蘇平原清晰記得,自己在近一段時間,性情發生了巨大改變,起初他自己並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但這種改變,讓他想想都後怕,他也隻有把這種改變藏在心裏,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過。半年前,公司事務繁忙,醫院又新增了幾個科室,每次忙到夜深人靜之時,睡不著的他總覺得自己的頭時不時有些痛,脖子也有些僵硬。自己覺得這就是疲勞所致,沒什麽大不了,每次睡得早一點,痛感就會好轉。

一天晚上,等調試完一台新安裝的核磁機,已經是半夜了,不想回家打擾家人,蘇平原就在醫院的辦公室睡了。剛躺下,他竟然頭痛欲裂,疼得大汗淋漓,渾身發熱。

醫院的辦公樓層,每天晚上隻有一人個值班,這天值班的剛好是一個年輕的實習男學生。他聽到蘇平原辦公室方向傳來異常動靜,就走過去看看發生了什麽,到蘇平原的辦公室門口,正好見到打開辦公室的門大聲呻吟的蘇平原,實習生看蘇平原的狀態不對,就趕忙攙扶著蘇平原的手臂,問:“董事長,您怎麽了?”

蘇平原根本就沒聽見實習生的問話,他抓住實習生的手臂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先緊緊地抱住這條手臂,然後順著手臂就是抱住實習生的腰,報得緊緊的死死的。實習生被董事長的這一舉動弄得不知所措,他依然喊著:“董事長,您怎麽了,沒事吧?”

蘇平原死死地抱住實習生後,就像落水的孩子抱住了救命的船板一樣舍不得放開。那一刻,他要崩裂的頭痛感漸漸變緩,混沌的大腦有了頭緒,燥熱的身體也趨於平靜。

實習生以為蘇平原喝多了,他任由蘇平原緊緊抱著自己,然後他一步一步挪著把蘇平原抱到辦公室的床邊,想把蘇平原放躺在**。可是蘇平原就是不鬆手,一直死死地抱著實習生。當時蘇平原感覺到這個灼熱的結實的身體能給自己無限的安全感,能夠撫平自己迸裂的頭痛,他怎麽都不會舍得放棄這樣的感覺。

實習生麵對這樣的情境,也不知怎麽辦才好,他隻能任由蘇平原靜靜的抱著,偶爾會問:“董事長,您沒事吧,要麽我去喊個醫生來?”

蘇平原沉浸在這樣美好的感覺中,他不想說話,聽實習生說要喊醫生來,他搖搖頭,嘴裏吐出含混不清的話:“讓我歇會、歇會就好了!”

實習生再次想把蘇平原抱到**,他試著把緊抱著自己的蘇平原的手鬆開,這時蘇平原的手竟然變得柔軟了,兩隻手不再緊緊搭扣。蘇平原嬰兒一般在實習生的懷裏睡著了,還打起鼾聲。實習生終於把蘇平原安穩地放到**,然後悄悄退出了蘇平原的辦公室。

蘇平原一直對那天深夜的事記憶猶新,他之所以後怕,就是他在那天深夜找到了一種新體驗,那個實習生給他的安全感。這種體驗比任何一個女人給他的都要美好得多。他根本無法接受自己這種突然巨大的改變。蘇平原回到上官桃紅的身邊,那個曾經讓他每次都怦然心動的女人,現在對他已經毫無吸引力,他害怕別人發現自己的這種天翻地覆違反天地常綱的變化,每次上官桃紅喊他回家,他都找各種借口推脫。

蘇平原覺得自己的腦袋裏肯定發生了什麽,他沒對任何人提起過。於是,他偷偷聯係了遠在美國的好友,然後借談生意之名,獨自一人去美國做檢查。美國之行坐實了他的顱內感染。這種顱內感染說不好具體的成因,但十分危險,如果及早發現及時治療,還是有可能治好的,美國醫生已經說了,他的顱內感染,是可以控製住的,過段時間還需要再來美國檢查一次。蘇平原做好了再來美國治療的準備,他要健健康康的。他也意識到顱內感染才是致他性情大變的根本原因,他實在想不明白這個病治好後,是不是也能把他的大變的性情改回來。回國後心情低落的他隻想在法雲寺裏清淨兩天,與熟悉的一切事務和人都隔絕。

上官桃紅本想隨著蘇平原去美國的,可是蘇平原說孩子還小,父母都離開不好,這次去談生意,時間比較緊,等以後時間充裕再去好好遊玩不遲。上官桃紅見蘇平原這麽說,就打消了同去美國的念頭。

蘇平原回來的日子,上官桃紅是知道的,等到晚上還是沒等到蘇平原的身影,也沒等到蘇平原的電話,上官桃紅心裏泛起了嘀咕。

其實上官桃紅早就覺得蘇平原不對勁了,這段時間,蘇平原經常加班,加班就不回家,即便是偶爾回家,也是無精打采的樣子。之前,蘇平原什麽時候看上官桃紅都跟見到花似的,尤其是一到家,便不管不顧的和上官桃紅親熱,怎麽的都不膩。這段時日上官桃紅明顯感覺到,蘇平原對自己的態度,是江河日下。她開始還覺得真是公司忙,把蘇平原累著了,畢竟也是六十來歲的人了。後來,上官桃紅漸漸地發現,蘇平原對自己根本就沒興趣了。但他看兒子的眼神極其異樣,像餓狼見了獵物那樣,上官桃紅能感覺到蘇平原在極力地控製著自己。這讓上官桃紅頓感奇怪。孩子在一天天長大,蘇平原卻離自己越來越遠,難道是蘇平原真有了新歡?上官桃紅一想到這兒,她就怒不可遏。被人棄之如蔽履這是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接受的結果。上官桃紅還是暗暗地觀察著蘇平原的一舉一動。但並沒有掌握蘇平原另有新歡的證據,這讓上官桃紅如鯁在喉。

蘇平原去美國拒絕自己隨行,這讓上官桃紅敏銳地感覺裏麵肯定有勾當。她留心查到了蘇平原回國的日期。本該到家的時間,上官桃紅沒等來蘇平原,給蘇平原打電話,電話竟然關機了,這讓上官桃紅百爪撓心。她決定必須把蘇平原找到。

尋找蘇平原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蘇平原認識的人太多了,他可以去的地方也太多了。上官桃紅把平原公司和平原醫院找個遍並沒有找到人,她本想給蘇平原至交好友打電話,比如李鐵柱什麽的,但想想那些人都是和蘇平原胡吃鬼混慣了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和自己講實話,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在街頭開車如沒頭蒼蠅一樣亂轉的上官桃紅,突然想到了山裏的法雲寺,她決定去那碰碰運氣。這個寺廟她就和蘇平原去過一次,自己開車還真是有點路不熟,但她誤打誤撞找對了地方。

法雲寺就坐落在大山的懷抱,在夜晚巨大的陰影裏,寺裏的點點燈光讓上官桃紅找到了方向。

上官桃紅一個人開車來到郊外山裏,多少有些害怕,她下車,快步跑到山門前使勁敲打喊叫,終於吵醒了值日的看門僧。看門僧見是個女客,便沒好氣地說:“女施主,這麽晚了,寺裏已經不接待訪客了!”

上官桃紅一臉無辜狀說:“小師父,你好,我不是有意打擾,我是來找人的?”

“到這裏找什麽人,這點寺裏沒有外人了。”值日僧不耐煩的說。

“我要找的人是蘇平原,他常來寺裏住。”上官桃紅口氣變得強硬起來。

值日僧聽到“蘇平原”三個字口氣變得柔和,但他沒有說蘇平原到底在不在寺裏,他問:“你找蘇施主?你是他什麽人?”

“我是他妻子,我要見他。”上官桃紅斬釘截鐵地說。

值日僧這時對著上官桃紅雙手合十拜了一拜說:“女施主,您既然說是蘇施主的妻子,您稍等,容我稟報主持一聲。”說罷值日僧掏出手機到一邊打電話。

上官桃紅見值日僧到邊上打電話,便一溜小跑地衝向蘇平原的貴賓房間,那間房在哪個位置她清楚得很。值日僧見上官桃紅跑進寺廟便在後邊邊追邊喊:“你給我站住,不要跑!”

上官桃紅已經管不了那麽多,她三步並作兩步,迅速來到轉過跨院門廊,走近那再熟悉不過的房間。值日僧追了兩步,又怕大門口出問題,他折回去把門鎖好,開始喊人。

那間屋子窗簾緊拉,但還是順窗戶透出燈光,看來裏麵有人。上官桃紅站在門前看木製門很厚重,第一下竟然沒推開,她以為是裏麵鎖了,便拚命的推,門“吱扭”一聲開了。她輕手輕腳地走進前廳,前廳不大,沒有燈光,黑暗裏上官桃紅聽到裏屋傳來**聲浪語,像是有蘇平原的聲音,另一個聲音不男不女無法分辨。此時的上官桃紅怒從心頭起,她自己都不知道哪來的那股子力氣,“咣當”一聲把裏屋的門撞開了。首先是一股異香撲鼻而來,然後房間裏的情境把上官桃紅驚呆了:

那是一副怎麽不堪入目的畫麵,**一身白花花肥肉的蘇平原正揮舞著皮鞭,騎在一個瘦弱的少年身上,少年也**全身,雙手被手銬拷在床頭。蘇平原抽打一下,少年便呻吟一聲。蘇平原滿身是汗,少年的前胸後背滿是被皮鞭抽打出的血痕紅印兒。床頭櫃上擺著精致的景泰藍“溜冰”壺,屋子裏還未消散的“冰”的煙霧,在空中升騰繚繞著。麵對此情此景上官桃紅驚得張著嘴巴合不上了,她不知是退出去還是說點兒什麽。被突然闖入者驚擾了的蘇平原,見上官桃紅站在門前,他揮動著皮鞭怒不可遏地衝下床來,一身肥肉的蘇平原那時以不可想象的迅疾,像撒了歡的野豬舞動著獠牙刺向上官桃紅。上官桃紅見狀不好,轉身想逃,可是來不急了,她被蘇平原以巨大的衝擊力撞到在地,隨後雨點兒一樣的鞭子劈頭蓋臉地抽打在身上。

上官桃紅大聲呼喊著 “我是你媳婦”、“別打了”、“救命”等,但都於事無補,上官桃紅無助地護住臉,她躲閃著、抗拒著。身體單薄的她很快就失去了抵抗能力,她隻能雙手護著頭卷縮在地上,大喊著救命。打瘋了的蘇平原根本就沒有停手的意思,上官桃紅衣服被抽得支離破碎,身體被打得一條條血痕。

被拷在**的少年見突發變故,他用嘴把就放在床邊的銬子鑰匙叼過來放在手裏,然後靈巧地打開手銬,胡亂套上衣服後,他根本就沒看打作一團的上官桃紅和蘇平原,那雙驚恐、渙散的眼睛把所有的目光聚焦在蘇平原的皮包上,之後在裏麵摸出足有三千塊現金,趁著蘇平原打上官桃紅打得正歡,他順著牆邊溜走了。

上官桃紅已經絕望、快被打死的時候,寺裏的僧人們拿著手電等照明設備衝進了蘇平原的房間。他們把打瘋了的蘇平原攔下,解救出被打半死的上官桃紅。

被打半死的上官桃紅足足養了一個月的傷,蘇平原恢複常態後又殷勤地來服侍、補償上官桃紅。念及以往的感情和孩子,上官桃紅沒有到公安機關報案,否則,蘇平原的禽獸行徑早就曝光了,他也會因虐待、傷害、吸毒被公安機關繩之以法。

自從法雲寺事件後,上官桃紅徹底明白蘇平原平日裏裝模作樣、溫文爾雅,實際上已經變成一個可怕的怪獸。看蘇平原那樣子,上官桃紅想到昊昊以後會遭遇什麽不測可怎麽辦,為了自己和孩子的未來她毅然提出離婚。但他們辦理離婚很複雜,二人是在國外做的結婚登記,協議離婚這條路根本行不通,蘇平原也一直沒答應離婚這檔子事。沒辦法,上官桃紅到法院提起了離婚訴訟。

自打她提起了離婚訴訟,上官桃紅把蘇平原驅離了他們曾經的愛巢,算是和蘇平原徹底決裂了。但她沒想到的是,蘇平原把昊昊帶走了,很長一段時間,上官桃紅根本看不到孩子。一個弱女子沒了婚姻沒了工作沒了孩子,最無助,最痛苦的她降入了人生最低穀。上官桃紅請了最好的律師,本來覺得把孩子判給她是水到渠成的事,但結果沒有如她所願,她的心頭肉——寶貝兒子還是被判給了蘇平原。離婚案到開庭階段,孩子被判給蘇平原已經是不可逆轉的事,雖然上官桃紅做了很多努力,比如求蘇平原等,都於事無補。判決正真來臨的那一天,上官桃紅還是撕心裂肺無法接受。但她明白現階段怎麽也鬥不過蘇平原,這是之前早就注定的事情。蘇平原資產幾十億,政商界的人脈無數,在這個屁大點的小城市,可以這麽說,沒有他蘇平原擺不平的事。自己呢,現在沒有工作,沒有工作就是沒有經濟來源的潛台詞,這是一個致命傷,法院就是根據這一條就把孩子判給了蘇平原,還好,上官桃紅每個禮拜都有一次探視權。

上官桃紅深知孩子判給蘇平原對孩子是怎樣的一個惡果,把孩子奪回來,是她的唯一信念,她一直在心頭謀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