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富豪之死

法雲寺坐落在城市北麵的山中,周圍山勢雄偉,少有人煙。寺廟古樸清幽。最主要的是,這座寺廟是蘇平原出資捐建的,所以每到禮拜六,蘇平原這樣篤信佛主的人都要到法雲寺小住的,再者說這裏對蘇平原像家一樣自由。

這天並不是禮拜六,但蘇平原來了,他是不得已才來到法雲寺。此次不是圖清淨來的,是來避難的。之前負責融資的李鐵柱,昨天早上突然跑到蘇平原的辦公室,蘇平原正在審閱一個項目報告,李鐵柱不等蘇平原抬頭就急匆匆的說:“大哥要壞事了!”

坐在老板桌後的蘇平原放下手中的報告,平靜地看著李鐵柱,說:“發生什麽大事了?慌什麽!”

李鐵柱自己在飲水機上接了一杯水,一口喝下,然後說:“據我了解,從昨晚上開始,一夜之間,滿世界都在傳咱們公司的壞消息,還說大哥你涉嫌一起謀殺案!”

蘇平原疑惑地看著李鐵柱,問:“什麽壞消息?一起謀殺案涉及到我了?”

李鐵柱:“現在傳的有鼻子有眼的,老百姓肯定會信的,他們哪有什麽分辨真假的能力,怕就怕那些給咱融資的人也會信,他們知道這個事肯定要來擠兌現金,那我們不就有大麻煩了嗎?”

蘇平原一下變得嚴肅起來,他說:“怎麽說我的?在哪?我看看!”

李鐵柱一邊在手機上翻找著,一邊說:“大哥,這上麵肯定是瞎說的,但說的太可怕了。你還是別看了!”

“必須給我看看,看什麽人在誹謗、陷害我!”蘇平原已經憤怒了。

李鐵柱終於在手機上翻到了那條爆炸性的信息。手機被蘇平原一把奪過來。

這樣的一條消息映入蘇平原的眼簾:

參與平原公司融資的朋友們,你們可要小心了,平原公司融資的內幕你們清楚嗎?你們還能收回自己得血汗錢嗎?平原公司的老板蘇平原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你們了解嗎?想要你們的血汗錢不打水漂兒就認真地往下看!

先說平原公司老板蘇平原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表麵上,他是個企業家、慈善家,一副正經的樣子。其實他是個道貌岸然的家夥,是個十惡不赦的惡棍,殺人這樣的事都幹得出來,還記得蘆莊工地挖出來的皮箱藏屍嗎,那裏麵的人就是蘇平原親手殺的!你們也許會不信,但公安局確實把蘇平原列為重要嫌疑人了!有疑問的可以去公安局打探消息!你們還會問,蘇平原應有盡有,有什麽理由殺人呢?你問對了,蘇平原是個變態、超級大變態,你以為他隻喜歡誰家姑娘呢?他還喜歡男的,就是那種小男生,孌童!這是個古老的詞匯,現在說,是不是很新鮮?他為什麽殺人?是因為情吧!你們可以問問蘇平原是為什麽才殺的人?他肯定有合理的解釋!

說說融資的事,這和蘇平原的愛好有直接關係,蘇平原喜歡拈花惹草是盡人皆知的事,為了他喜歡的女人和男人(應該叫孌童更確切些),他不惜錢財。他錢多嘛倒沒什麽,可是你們知道他已經五十多了,身體吃不消啊,他就 “溜冰”嗑藥,這個會產生幻覺,殺人這事兒都能做出來的人,有什麽他不能做?他不敢做?

融資能不能要回來?我的答案是他想卷著大家的錢跑路了,他的公司早就經營不善,陷入財務危機了,平原公司的礦山虧損了多少,樓盤賣出去多少,你們不是不清楚,卷錢跑路是他早就想好的,朋友們,別太指望公安局了,證據很多了,都沒把這個敗類抓起來,等到他跑路了,案子就不了了之了,錢,你們的錢到國外去要吧!

最後,我說的都可以得到驗證,你們拭目以待吧!

一個有良知的知情人

蘇平原看完這樣的一條消息,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裏盤算著:說的這殺人的事肯定不是自己幹的。和陸小斌出的那檔事,至打陸小斌死後就真是天知地知還有自己知道,世上不會再有其他人了解,這個他心裏特有譜。但上次刑警隊的人來調查旅行箱的事,讓自己也有點心裏犯嘀咕,好在刑警隊沒再來找過,自己通過關係了解,那案子並沒有牽涉自己。現在這消息說自己是殺人嫌疑人?為什麽這麽說?這分明就是衝著融資的事來的,要搞垮我的項目?難道還有什麽人和我競爭呢?郭公子不像糊弄我的樣子啊?得查查這消息的來源!

想畢,蘇平原對李鐵柱說:“你先去到公安局報案,說有人誹謗我!我找他們頭兒,必須先把發消息的人找出來。”

李鐵柱還是有些焦慮,說:“你說這些都好辦,主要是消息會讓那些債主們來擠兌咱公司現金的,那幫人見風使舵見錢眼開,已經有人來兌換本息了,眼前這問題可怎麽辦?要麽我叫財務先把窗口關了,停止辦理業務?”

蘇平原在寬大的辦公室裏來回踱步,他思考著對策,忽然問:“我們能不能扛住一兩天的擠兌?”

李鐵柱想想說:“一兩天到沒什麽問題,但那樣我們賬上就真的空了。再來擠兌的我們就真沒錢了,那會兒公司真會垮掉的。”

蘇平原陰沉著臉說:“不能關了財務窗口,那樣謠言就被傳成真的了,我們先挺一兩天,我想辦法!報案這事也得辦,你趕快去!”

李鐵柱應承著蘇平原,急匆匆先去公安局報案了。

平原公司在房地產不景氣之後,公司資金流動性嚴重不足,想再吃下郭公子送來的大蛋糕,隻有社會融資一條路。在蘇平原地授意下,李鐵柱全權負責了社會融資這一塊。李鐵柱本來就是放高利貸出身,做這行,他駕輕就熟。讓閑散資金都聚到平原公司,李鐵柱根本沒費太大的力氣。他的辦法簡單粗暴,就是許以高額的回報。隻要你敢把資金存到平原公司,平原公司就會給你高額利息,回報要比存銀行、買國債、炒黃金、炒期貨高出很多,多到你不敢相信,信譽就是拿整個平原公司作擔保。平原公司一直是本市聲譽最好的民營公司,所以把錢存到這樣的公司是有保證的。在Q市即便那些小銀行都有可能倒掉,平原公司是不可能倒掉的。李鐵柱還宣稱,自己的四百萬家當都存到了公司,一年的回報百分之六十,什麽概念,存兩年不但本金回來,還有百分之二十的賺頭,哪有這樣的好事,現在就有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等平原公司的大項目一開工,這種機會一去不複返!李鐵柱還宣稱這是內部的政策,沒有熟人,公司根本不接外人送來的錢,目的很明確,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有錢可自己人先賺!在李鐵柱的大力宣傳下,很多社會閑散資金托關係、走後門、找門路借給平原公司。

壞消息出來的第一天,平原公司若大得院裏已經擠滿了人,群情激奮的債權人們在吵鬧聲中,等待著把自己的錢取走。公司的財務部已經是全員上齊、加班加點地往外兌換著現金。在公司安保部門地組織下,擠兌現金的人群雖然吵鬧但還算有序。天色漸晚,臨近下班時間,財務部貼出安民告示:

今天六點下班,明天八點正常營業,公司業務一切如往常辦理。

沒有兌到錢的人久久不願離去,他們希望平原公司能加班加點的把錢拿出來。在李鐵柱的勸告甚至是威脅下,剩下的債主們才離開平原公司,他們相約明日一早,再來兌錢。

李鐵柱來到蘇平原的辦公室匯報一天的情況,說:“大哥,網安部門已經給咱立案了,但發現最早發布消息的ID不在本地,想查是什麽人發的在哪發的有一定難度,第一需要出差,第二需要時間,第三還不保證查明白。”

蘇平原鐵青著臉說:“不保證查明白,是什麽意思?我現在就給管他們的領導打電話!”

李鐵柱趕忙補充說:“他們的意思是,比如說網吧雖然要求實名登記,但有不規矩的人能專空子,查到的和實際的不相符。查明白需要時間。”

“我必須給政法委書記打電話,我這都火燒眉毛了,他們還不著急,要一起燒死啊!”蘇平原氣憤地說。

蘇平原接著問:“今天兌出去多少?我們還能撐幾天?”

李鐵柱撓撓頭,說:“今天出去近五個億,窗口兌出去的都是小數目,通過大哥你電話打招呼轉走的大筆資金就有二十筆,照這樣下去,明天一天就要蹦,我們賬麵還有三個億,根本就不夠!大哥你快想想辦法吧!”

蘇平原聽罷李鐵柱的話,腦袋開始脹大,嗡嗡作響,他拿出一片藥含在嘴裏,臉色越來越很難看,他無奈地說:“刑警那邊也問了,我嫌疑人的帽子還沒被摘掉,有他們局長頂著,暫時無憂。隻有讓謠言不傳了,擠兌才能停止!光想著拿錢不是辦法啊!”

“這是在放咱們的血啊,止不住,我們就得完!”李鐵柱火上澆油似地說。

“明天,找我的,一筆不放,財務窗口照常營業,但要控製在一千萬以下!在挺幾天,我們的救命稻草就來了!”蘇平原咬著牙說。

上市一直是蘇平原的既定方向,現在的他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刻就能上市,但給聯係借殼上市的就是郭公子,蘇平原不敢催得太急。之前他是等便宜的公司根本沒有,貴的自己還有些猶豫,最後選中的那家,現在更換手續還沒辦理完畢,現在他有些後悔沒有及早把上市的事辦理完!現在他隻有等待了!

第二天,平原公司院裏,更是人聲鼎沸。在得知公司財務部把每天取現的額度做出限製後,等待取現的人群和保安開始發生衝突。這是一個不好的兆頭。透過窗戶看到這一切,蘇平原通知財務部,加大放款額度,千萬不能讓沒取到錢的人和公司矛盾激化,否則就會招來警方,那麽非法集資問題就會過早地暴漏出來。在蘇平原地幹預下,院裏等待的人群開始安靜下來。取現的隊伍又進入正常狀態。這樣又平穩的度過一天。蘇平原沒心情回家,正在辦公室裏發呆,突然李鐵柱的電話又來了,說:“大哥,又有新的謠言!”

蘇平原沒好氣地說:“你過來說,我在辦公室!”

不大工夫,李鐵柱喘著粗氣來到蘇平原的辦公室。鐵柱說:“不好了大哥,你快躲躲吧!”

蘇平原瞪了一眼李鐵柱,說:“天塌了,有我頂著,怎麽這麽沉不住氣!到底發生什麽了?”

李鐵柱喘著粗氣說:“真的不好了,大哥,今天又有新的謠言,說你今天晚上要卷錢跑路,已經有大批的債主向著我們公司來呢,說一定要把你抓到,扭送去公安局!”

蘇平原正沉思對策,辦公室電話突然響了,是門衛打來的,說公司門口聚集了大批的債主向裏闖,根本攔不住了,問蘇平原怎麽辦。蘇平原沒猶豫,說:“必須把他們給我攔住!”便匆匆掛了電話。

樓上的蘇平原扒開百葉窗,看公司大門口聚集的人黑壓壓一片,群情激奮,大門馬上就被衝破,他竟然無計可施。

李鐵柱此時心緒倒是平靜下來,他說:“大哥,我看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們先避避風頭,西邊小便門一般人不知道,我們從那出去,我的車就那門口。”

蘇平原點點頭,他拿起幾件隨身物品,匆匆下樓奔西小邊門跑去。

李鐵柱開著車,問:“大哥我們去哪?”

蘇平原回頭見蜂擁而入的人群在公司的大樓肆無忌憚地亂串,看著偌大的平原公司漸行漸遠,他的頭再次暈眩。他靠在椅背上,眯上眼,有氣無力地說:“去法雲寺吧!”

李鐵柱把蘇平原安全地送到法雲寺,他又連夜趕回平原公司,收拾爛攤子去了。

法雲寺裏的蘇平原,突然脫離商戰的硝煙,吃了齋飯,心緒平靜很多,雖說晚上沒睡著,快天亮時他卻呼呼大睡了。一覺醒來,吃吃齋飯,躺躺僧床,體會著城市沒有的簡單與樸素。他的心裏竟不怎麽想融資的事了,李鐵柱給他打來電話,說事情還在惡化,他就把電話給關了。蘇平原在寺裏聽著梵音,喝著泉水,竟然活得自在起來。

但是夜深人靜之時,蘇平原感受到了孤獨和落寞。這讓他不禁想起了上官桃紅。他與上官桃紅徹底分開已經很久了,沒有可能讓她再回到自己的身邊。他覺得自打與上官桃紅分開,就再也沒有找到一個讓他滿意的女人。那些豔脂俗粉都是奔著他的錢來的,他到樂得花些小錢,尋個開心。

蘇平原是法雲寺最大的金主,他在這裏有一定的特權,寺裏有一套專為蘇平原準備的禪房。這套禪房相當寬敞,屋裏的家具是蘇平原置辦的,古香古色的中式風格桌椅、茶幾、衣櫥、床具等。睹物思人,這些讓蘇平原回憶起第一次帶上官桃紅來法雲寺小住時的情景。

那時蘇平原已經取得了上官桃紅的歡心,那個時候他帶上官桃紅到任何地方她都會毫不猶豫的跟隨。蘇平原雖然覺得自己老了,但是在胸膛裏蹦蹦跳的那顆心,並未老去。

就是在這間屋子,蘇平原第一次占有了上官桃紅,一切都是那麽的自然而然,一切都是那麽的水到渠成。酒未全醒的蘇平原和上官桃紅吃著寺裏送來的醒酒稀粥,吃著吃著,已經意馬心猿的他拉過上官桃紅的手,順勢把上官桃紅摟進自己的懷抱,上官桃紅掙紮了一下,羞紅著臉嗔道:“這裏可是佛堂,不怕玷汙了菩薩?”

蘇平原在半個小時前偷偷吃了一顆偉哥,他以前試驗過,這個藍色小藥丸很適合他,沒有副作用。第一次上床他不想讓上官桃紅知道自己是吃了藥的,他要證明自己肉肉的體內還藏著一股巨大的能量。吃過藍色小藥丸後的半個小時,在說話間就過去了,蘇平原已經浴火焚身。

蘇平原抱著上官桃紅根本沒有停手的意思,他把雙手伸進了上官桃紅的內衣裏,撫摸著她的光滑的身體,一本正經地說:“我為菩薩做了很多好事,菩薩是知道的,再說我們肯定是一對善男信女啊。”

上官桃紅用手推了一下蘇平原的胖手,仰著頭卻是等著蘇平原的熱吻,她呢喃著:“得罪了菩薩你可別怪我哦!”

蘇平原簡單粗暴地扒下上官桃紅的衣服,一邊親吻著她的不算大但很飽滿的**,一邊嘟囔著:“為你,我就算得罪了菩薩也值,我們這算不上男盜女娼啊,是兩情相悅。”

蘇平原脫掉自己的衣服,光著白胖肥肥的身子把擺在禪房正中的大圓桌上的碗筷推到一邊,說:“我早就想在這上幹一回了!”

上官桃紅用衣服遮著身體,嬌羞地說:“你個太變態啦,我們還是到**去吧?”

蘇平原抱起上官桃紅急著說:“來不急了,我就要在這桌上幹。”說罷蘇平原帶著那身肥肉撲向上官桃紅。

而今一切都時過境遷。蘇平原突然沮喪起來:現在自己隻是一個糟老頭,不但麵臨著殺人指控,隨時都有被抓進監獄的危險,更要命的是,現在的借殼上市計劃遠為成形,非法集資的天量資金都投到了新項目中,新項目距離正式運營還為時尚早,更何談盈利?這些還不算可怕,如果都知道自己要麵臨一起殺人官司,社會上的債權人就會來擠兌融資,這個巨量資金窟窿就會迅速的暴露出來,一發不可收,潰敗會**,現在就是這個景象,自己卻無力回天!用不了多久,自己苦心經營的平原公司就麵臨著資不抵債、破產,曾經紅極一時、資金雄厚的平原公司也就煙消雲散了!想到這此處,蘇平原更是心情低落,曾經在這個城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自己,怎麽就變成了喪家犬!蘇平原從沒有過如此惶恐,從沒如此的頹廢,他需要一劑強心劑,從新振作起來!

在禪房裏的蘇平原,心煩意亂、百爪撓心、如坐針氈。他還是習慣性地想到有一樣東西可以解憂,這是他屢試不爽的東西。蘇平原拿出他的景泰藍“冰”壺和錫紙包好的“冰”,點燃了,滿屋充斥著奇異的香味兒。

深吸過幾口後,蘇平原頓時覺得自己沒有任何煩惱,混沌的頭腦變得異常清晰。

他想起自己關注著陸小斌的一舉一動,直到陸小斌被槍斃,他怎麽想都覺得陸小斌是個夠意思的孩子,那孩子一直都沒有把他蘇平原用麻醉劑誤殺了人的事情交代出來。陸小斌被判死刑那會兒,那是他最開心的時光,在他自己的意識裏,9月5日晚,海邊公路被撞的小男孩兒,就是他的那針利多卡因弄死的,他從來沒有過其他想法。陸小斌一死,他蘇平原這件事就天知地知還有自己知道了。他特別慶幸自己把金表忘在賓利車裏,如果陸小斌不偷金表,路小斌偷的金表也不會被李鐵柱發現,不被發現偷金表的事,陸小斌怎麽能被李鐵柱逼走?不被逼走,陸小斌怎麽能犯罪殺人?陸小斌不犯罪殺人,怎麽能被判死刑?陸小斌隻有判了死刑、真正成了死人才是他蘇平原的解脫之日。如此看來每天燒香拜佛、行善積德真是會感動菩薩的,菩薩會在緊要關頭幫助自己的,今天這道難關也會幫自己渡過的!

但又想起,這個根本就在世界上消失的案件,竟然在那個唯一知情人——陸小斌死去的時候,被警察翻了出來。等警察們找上門來問那個大旅行包時著實讓他措手不及,被問及陸小斌時,他確實有些沉不住氣。他怎麽也沒想明白,是他眼睜睜看著陸小斌抱走的那個被撞死的孩子,陸小斌都死去快半年了,那孩子怎麽又會出現在一個皮箱之中,而且皮箱正好就是我蘇平原購買的呢?這是為什麽呢?

還好現在沒有煩惱,又無人打擾,身心愉悅,蘇平原覺得自己身輕如燕,有使不完的力氣。仰頭看到寺廟後麵陡峭的山峰,他忽然想起在上官桃紅麵前每每誇下海口,爬到那山頂是分分鍾的事,還好每次上官桃紅都沒有讓他去爬,這次他決定走出寺院,征服眼前的這座他從未爬上的陡峭山峰。

這座山峰海拔不到一千米,但是陡峭異常,隻有附近的放羊人或是法雲寺裏腿腳好的僧人,才可以如履平地一樣的登上山頂。像蘇平原這樣養尊處優的人,平時連想都不會想這樣的事情,今天蘇平原不但想了,而且還做了。他進出寺廟是暢通無阻的,除了吃飯時間有人給他打飯,剩下的時間由蘇平原自己支配,所以蘇平原走出法雲寺,直奔後山的羊腸小道而去,著實沒有一個人注意過。

蘇平原確實覺得自己體力充沛,他在通向山頂的小路上,三步並作兩步,輕鬆地走著。

山頂風光無限,下麵鬆濤陣陣,遠處是鄉村農舍,和雲彩相接處是藍色大海。已經臉色慘白的蘇平原忘記擦汗,看著從未有過的美景興奮異常,他跳腳呼喊著歡笑著,仿佛看見了上官桃紅。正興奮間,他覺得在通往山頂的小路上有很多的人吵鬧著、喧囂著直奔他衝過來。感覺異常靈敏的他突然發覺身後確實有急促的腳步聲,離他越來越近,他猛回頭,沒見到人!隻見鬆濤陣陣,怪石嶙峋。他再往前走,身後的腳步聲再次響起,他再次猛回頭,還沒見到人!隻見鬆濤陣陣,怪石嶙峋。他越走越心慌,越慌越回頭,回頭卻沒見到人!蘇平原驚恐異常,不停地回頭,依然沒見到人影,黑魆魆的樹影像是跳動的鬼魅。蘇平原心裏嘀咕著:必須躲躲,隻要公司上市了,還錢不是問題;隻要躲過了警察地追捕,找個好律師這個案子肯定會贏回來,頭皮發麻的時候,思維怎麽這麽清晰!

他準備躲藏到那棵最大的鬆樹後麵,那棵比腰粗的鬆樹就長在懸崖的最邊上,上麵是天空,下麵是深淵。蘇平原正在猶豫間,腳步聲已近在咫尺,他猛一回頭,一個穿著警服的身影突然閃現在眼前,蘇平原被嚇得汗毛直立。再無別的選擇,他擰身墊步,竄到了鬆樹的後邊。他想得到這棵大鬆樹的護佑,雙手把不住樹皮,腳下也根本沒有他的立錐之地,剛剛踩住的一塊石頭根本頂不住自己的體重,慢慢地滑向深淵,蘇平原的身體順著滑下的石塊墜下。他,向雲彩一樣飄在空中,身後的樹林模糊了,山峰消弭了,那個追來的警察融化在白雲中。

通向山頂的羊場小路依然寂靜無聲,山下的法雲寺僧眾往來如常。

蘇平原的屍體是第二天清早被發現的。寺廟裏早起練功的和尚在山下的灌木叢裏發現了蘇平原被摔的七零八落的屍塊。方丈被喊來,他確認這個七零八落的屍體就是寺廟最大的施主蘇平原,方丈雙手合十,閉眼念了句佛語,便馬上報了警。

劉唐再次接觸一下蘇平原的想法迫在眉睫,他腦袋裏很多的問題隻有蘇平原可以解答,可惜,他還沒來去得及再去找這位的富翁,就得到蘇平原身首異處,魂歸天國的消息。

這是劉唐在寺廟裏了解到的情況:昨天確實有僧人看到蘇平原是一個人奔著後山出去的,沒有別人。蘇平原是寺廟裏最尊貴的客人,他的行為是不受寺規約束的,如果他有什麽需要,方丈早就派人跟著去了。未經方丈許可,沒有人敢幹涉蘇平原到底幹什麽,當然也就沒有人會一直注意蘇平原出去做什麽,是否回來。方丈那時候剛好接待了特來拜訪的一批貴客,忙到深夜,也忘了招呼一聲蘇平原。等再見到蘇平原,蘇平原已經是七零八落的屍體。

現場勘察確認蘇平原是從懸崖上掉下來摔死的。山頂上的勘查結果:隻有蘇平原一個人的腳印,臨近懸崖那棵大鬆樹樹皮上有抓撓痕跡,應該是蘇平原一個人留下的,沒有發現第二個人在場的證據。

在勘察法雲寺蘇平原禪房的過程中,找到了一個“冰”壺、半包沒吸完的“冰毒”,這鑿實了蘇平原“溜冰”的傳言。

隨著調查不斷深入,蘇平原是因吸毒產生幻覺不慎落崖摔死的,被蓋棺定論。

蘇平原的死直接導致蘆莊池塘旅行箱藏屍案又走進死胡同。劉唐還認為有理由繼續調查,他據理力爭,說這個案子費了好多力氣,還有好多的疑點沒有查清楚,有的線索還沒摸透,這樣結束調查有些草率或者說是莫名其妙。

劉唐還是得到確鑿消息,這個案子被上麵無情地否決了。在辦公室杜軍是這樣把上麵的指示傳達給劉唐的:“查了幾個月到現在都沒有查明白無名屍到底是誰;之前,說蘇平原是犯罪嫌疑人,後邊調查也沒有像樣的確鑿證據;現在,蘇平原卻自殺了,沒有嫌疑人,受害人查不清,這就是一起無頭無尾的案子。這樣的案子,沒有再查下去的必要,現在積案如山,還是把以前要緊的案子往前趕趕吧。”

劉唐爭辯道:“這個案子還有很多的疑點沒有被解開,比如皮箱裏的屍體到底是誰,蘇平原是不是殺人凶手,把屍體挪到池塘邊上的人到底是誰,挪動皮箱的動機和目的到底是什麽,案子距離真相還有遠遠的距離,要做的工作還有很多很多,我們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放棄。”但劉唐地爭辯被杜軍生硬地製止了,“這個案子現階段隻能這能這樣了。隻能等屍源有眉目再重新啟動,這是局領導最後拍的板、定的調,無可更改。”

開始劉唐對這個結果非常懊喪,他在辦公室哀歎:“他媽的,老天對我們怎麽這麽不公平,案子一有點兒眉目,線就斷了呢?這次會徹底斷了嗎?”

王小魚卻沒有多少惆悵,正聽著歌的她摘下耳機,說:“師父,我我們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聽王小魚這麽說,劉唐站起身,一隻手拄著下巴,吐了一口氣,說:“辦法倒是有,這得杜隊長幫我們開綠的燈。”

這時杜軍走進屋子,對著劉唐說:“你們就別玩鬧了,還有什麽要查的?”

劉唐打開自己的手機,說:“你看看這個是什麽?”

杜軍拿過劉唐的手機,好奇的看完,他說:“這不就是網上傳蘇平原的那段東西嗎?”

“這個對我們有用,就看你能不能申請接著往下查了?”劉唐說。

“這個,能幫我們查什麽?”王小魚也沒明白。

劉唐飛了一下眉毛,說:“這段東西,蘇平原的手機裏也有,我認為這是壓死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怎麽講?”杜軍迷惑地看著劉唐。

“現在看,蘇平原就是陸小斌所說的‘張師父’,這點可以確定吧,那麽陸小斌之所以舉報,就是要蘇平原死,他得到的好處就是立功減刑。證明蘇平原殺人的直接證據就是皮箱裏藏的屍體,關鍵是屍體是被誰挪動的,蘇平原死,挪屍體那個人也會得到利益。現在蘇平原在內外交困的情況下,又來了一波網上炒作,他的商業帝國瞬間崩塌,所以他躲到法雲寺裏‘溜冰’解悶,這才掉下懸崖摔死。我覺得,發這條消息的人,和搬運屍體的人應該有莫大的關係。所以我們得查明白到底是誰發的這條消息。”

“你說的有點兒道理,但我認為有些地方牽強,蘇平原被證實有‘溜冰’的曆史,沒這條消息他也有可能哪天‘溜’出幻覺掉山崖下摔死呢,何況那條消息說的有一部分被證實是真的,平原公司欠了那多人的錢,不好說是誰發的消息。”

劉唐撇撇嘴,說:“我現在否認不了你說的,但我會接著查這條線索。”

“我不是不支持你查下去,但你知道上麵的底線是,必須查明白屍體是誰,才能再啟動這案子。”

劉唐神秘地一笑,“這難不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