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藍貓咖啡館

藍貓咖啡館裏,窗戶邊的軟座卡間聚集了三個貴婦,她們每人帶著一隻寵物貓,每隻貓都不是同一品種。一個打扮奢華浮誇、沒氣質、四十上下年紀、臉上和腹部能明顯看到贅肉的胖胖女人抱著的貓寶寶是加菲貓,貓被養得比主人還胖得多。和第一個坐一排的另一個三十出頭年紀,個頭高挑,穿著入時,打扮與氣質相符,她正在逗自己的藍貓,貓還不算太大,算是個青年貓,被養的壯實可愛。對麵坐的,這個穿著華美氣質上佳,四十上下年齡,個頭適中,體態雍容,她燃著煙隻是注視著自己那隻純白色的布偶貓,貓是成年貓,體態不胖不瘦,氣度雍容。三個人各點了一杯咖啡,在閑聊著自己貓寶寶的喜好和脾氣。

一會兒,由外麵進來一個年輕小夥兒,他外穿一套筆挺黑色西服,那種化纖質地的布料在某個角度能明顯看出被熨燙過度而出現的反光,裏麵是一件白色襯衫,衣領間打著一條醒目的猩紅色領帶。他斜挎著一個黑色的皮包。如果不背著皮包,倒像個婚禮司儀,背上個包就活脫脫職業傳銷者。這個瘦瘦的年輕男子,在服務員的引導下徑直走向三個貴婦做的卡座。

單獨坐一麵帶布偶貓的貴婦並沒有把她占著的空間挪開的意思,小夥兒看看沒有位置可坐,便尷尬地站在桌角邊。這時布偶貓貴婦冷眼瞧了一下小夥子,說到:“你今天找我來有什麽事?”語調裏帶著嘲諷和不屑。

小夥兒迅速調整了臉上的表情,由剛才的尷尬轉為笑容可掬,說:“雯姐,我上次也沒想騙您,確實是我家裏出了點事,才不辭而別的,還有我在您那拿的錢,我今天也帶來了,還有利息一並還您,總計一萬五,您點點。”說完小夥子在黑色的皮包裏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遞給叫雯姐的貴婦。被喚作雯姐的女人沒有接。小夥子把錢放在了桌子上。

這時,對麵胖胖的女人說話了:“雯姐,你讓他坐那說,行嗎?這樣讓人看著很別扭。”

雯姐沒說話,隻是把屁股往裏挪了挪,把雙人座挪出一點兒空間,示意小夥子坐下。小夥子來了精神,順勢坐在椅子上,對著服務員大聲說:“這桌算我小龍的,我請三位姐姐。”

雯姐依然冷冷地說:“什麽時候輪到你說話了。”

小夥子沒有被雯姐的冷漠嚇到,他說“姐,這段日子,我賺了不少錢,我也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啊,一直想著姐的好,很想把我欠姐的盡早還回來,這不,你弟弟我現在有了賺錢的機會才敢來找姐姐。”

自稱小龍的小夥子,屁股坐定了椅子就沒想再抬起來,他自己點了一杯咖啡,便和三個女人談起來。

最終還是雯姐問道:“我倒要看看你賺錢的機會是什麽,小龍你說來聽聽。”

看雯姐竟然有了興趣,小龍開始侃侃而談:“現在就有一個絕好的賺錢機會,這個機會呢,也不是隨便什麽人能有的,隻有熟人、可靠的人才能有機會賺這錢。其實這個機會特簡單,風險等於零,回報非常高,我現在就是那的業務經理,在我的權限內可以做到兩年回本。”

胖胖的貴婦嬉笑著說:“我看你是幹上傳銷了吧!”

小夥子搖搖頭:“你小看兄弟了。”

一直話語很少的女人開腔:“不會是保險業務員吧!”

小夥子說:“你也沒猜對!”

雯姐:“你不會是搶銀行的吧!”說罷哈哈大笑。

小龍沒氣餒,接著說:“你們都不信,但現在就有這樣的事。”

這回他壓低了聲音說:“平原公司你們知道吧!”三個人都在點頭。小夥子低聲接著說:“這家公司的實力夠雄厚吧,他們做後盾。”

“怎麽個賺錢法?”雯姐煞有介事似的也壓低聲音問。

小龍咽口吐沫說:“平原公司本來不缺錢,他們現在做一個大項目,前一段不是金融危機嗎,錢不都壓在礦石、房地產上了嗎,現在缺現金流,所以就在熟人處拆借現金,利息非常高,一年返百分之五十,兩年回本,利息是按月返的。”

“你怎麽混到平原公司的呢?”雯姐好奇地問。

小龍耐著性子回答:“還不是認識了一個大哥,大哥很照顧我,他把我帶進公司的。鐵柱你們聽說過嗎?社會上很有名,他是蘇平原的拜把子兄弟!”

咽口吐沫的他接著說:“我知道你們不缺錢,但是穩賺不賠的買賣還是可以試試的,我隻把消息告訴你們,如果你們能找到我大哥那樣的人,利息肯定還會高。”

看到三個女人已經神情專注地聽自己說話,小夥子接著說:

“他們就是這陣子缺現金流,等他們錢到位了,這種好機會就不會再有了。你們要是真有想法,也可以去找熟人問問,看看平原公司出了什麽漏洞沒有,結果肯定是沒有問題。我說的都是第一手的消息。”

“這個機會難得啊,可以這麽說,過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白撿的錢誰不撿呢。”小龍最後說得唾沫星子亂飛。

“我正想買個愛馬仕的包呢,我家那位說現在經濟緊張,讓我等等,我看把我的私房錢放過去,兩個月就能賺個包了。”胖女人帶著向往的神情說。

小龍趁熱打鐵,補充道:“還有,這個錢是放到公司的賬上,有公司的憑證,隨時可以取出來的,不按整年取,利息肯定會少很多。別的都沒問題。”

經過這番對話,三個女人對叫小龍的年輕人沒有了初始的冷淡。開始天南地北地聊。

上官桃紅喜歡玩的遊戲是多米諾骨牌,她沒事的時候會在咖啡店裏一擺就是好幾個小時。她覺得隻要倒下最初的一張那麽連鎖反應就是一倒具倒,沒有翻盤的機會。隻有全部倒了,才可以重新洗牌,重新洗牌,才是自己的機會,她一直等著重新洗牌。上官桃紅正擺得起勁兒,推門進來。

抱著藍貓的女人是上官桃紅熟識不久的閨蜜, “春宵一刻”的女經理,名字叫劉海月,她和上官桃紅在咖啡店認識的,二人都喜歡藍貓,喜歡時尚,穿衣打扮的風格、對世事的看法都有大致相同的觀點,所以兩個人很快就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劉海月和上官桃紅說外麵那小夥子是雯姐以前的小男朋友,騙了雯姐一萬塊錢跑了,今天找到這不但把錢還了,還說了一個讓人動心省心又賺錢的辦法。

上官桃紅依然專注地擺著骨牌,問:“這年頭還有什麽賺錢又省心的辦法?”

抱著藍貓的劉海月看著上官說:“把錢存到平原公司,兩年回本。”

上官桃紅聽到“平原公司”四個字,停下手中的牌略帶驚訝地說:“有這樣的事?”

海月把剛才的情形對上官桃紅講了一遍,問:“你覺得這事靠譜嗎?”

上官桃紅恢複到擺牌時的狀態:“按他說的,倒沒什麽不靠譜,隻是這利息也夠高的,時間長了他們肯定付不起。”

劉海月接著說:“說是隨時可以取回本金的。”

上官桃紅淡淡地說:“如果有閑錢,倒是可以考慮一下。那個公司確實有實力。”

劉海月的臉上多了一層笑容說:“我就相信你地判斷,我準備存到他們那一點了。”

上官桃紅依然專注地碼著骨牌:“如果不是要把這店再重新裝修一下,我也想把閑錢存過去,先賺半年的。”

上官桃紅忽然停下手中的牌,說:“你可以先了解一下,平原公司為什麽缺錢了,他們借錢到底要做什麽,借去的錢是不是隨時可以取回來?研究明白在決定把錢是不是存入平原公司,雖然他們是大公司,但也能貿然把錢砸進去啊!”

劉海月看著層層疊得的骨牌長龍說:“要麽我問你呢,還是你想的周全。我有空打探打探他們的情況。我一哥們兒和那兒的人熟。”

上官桃紅詭秘的一笑,說:“有消息你告訴一聲,把握的話我也想先賺點利息。”

劉海月也笑了,說:“沒問題,好機會我怎麽會忘了你。”

上官桃紅送走了劉海月和她的朋友們,她開始思忖平原公司為什麽開始在社會上融資了呢?難道平原公司要破產了?目前看不像啊?難道真是要做個大項目?融資這事是不是可以利用呢?看來是老天給我的機會,我要好好利用一下。

劉海月沒過幾天就問明白了平原公司借錢的事,他的一個前任男朋友正是李鐵柱手下的一個弟兄,現在公司的所有人幾乎都把錢存入了公司,利息確實高得嚇人。據說公司在做一個大項目,銀行方麵因為房地產的貸款沒有還完,暫停公司的再借款業務,大項目的啟動資金也是個龐大的數目,公司的資金都壓在房地產項目上,暫時就吃緊了,但公司的運轉良好,隻是這個項目有資金缺口,等項目上馬,賺錢是板上釘釘的事。再有,公司正準備上市呢,一旦上市,就不需要在社會上借貸了,所以,公司借錢也是暫時的,也不是常態,利息高才能吸引大量的資金,隻要不是無限製的吸儲,公司是有能力還清本金和利息的。

劉海月帶著她的貓咪來到藍貓咖啡館,她及時把得來的可靠消息告訴了上官桃紅,上官桃紅笑意盈盈地看著劉海月,說:“謝謝嘍,我也準備存進去一點錢,賺點利息,我的錢太少了,先放你的裏麵一起存就可以,我先存一個月的。我的咖啡店局部重新裝修,就得把錢撤回來。”

海月真誠地說:“上次幫我解決電腦的事,我還沒謝你呢,這回又這麽信任我,我就幫你圓滿地辦好這事。”

上官桃紅:“上次那是個芝麻大得事兒,一會兒,我就把錢轉給你,十萬塊。你準備存多少?”

海月:“我手頭還有幾十萬,算上你的十萬,我準備存進六十萬。現在的月息是百分之五。等月末算利息時,我連本帶利還你。”

上官不無遺憾地說:“可惜了這好機會,我能動得資金就這麽點兒。”

劉海月笑著說:“還以為你開這個咖啡館,賺的缽滿盆滿了呢。”

還撅著嘴吧的上官桃紅說:“你也知道,我這看似紅火,利潤不高,何況我大手大腳地花錢慣了,真沒攢下多少,我還是喜歡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感覺。”

劉海月讚許地說:“我也喜歡這感覺,等有時間我們再約,一醉方休。”

一個月很快就到了,上官桃紅告訴海月她要裝修用錢了,劉海月及時地把存入平原公司的錢取出來,她拿著本金和五千利息來找上官桃紅,她不無興奮地說:“取錢無障礙,利息到賬也是準時準點,一切都沒問題。可惜你就沒機會再賺了。”

上官桃紅惋惜地說:“確實可惜了,但我真的要裝修,沒辦法,還好我能動的錢就這麽多,要麽我會更惋惜這個機會的。”

劉海月問道:“你覺得,平原公司多久會不用這錢了?”

上官這回逗弄著貓說:“這我可說不好,看他們大項目的資金缺口什麽時候堵上吧,這樣借錢不會太長時間的,一年?二年?”

劉海月慶幸似的說:“我還是可以吃一陣利息的!”

上官桃紅看著劉海月說:“記得請我。”

劉海月撫弄著自己的貓說:“這是問題嗎?哈哈!”

上官桃紅和劉海月接著談論起貓咪的事。

沒過多久,藍貓咖啡館開始重新裝修。上官桃紅一直忙於裝修事務,心無旁騖。

此時,互聯網上、微信朋友圈間開始轉發著一條關於平原公司的消息。這個消息開始像涓涓細流,隨後變得聲勢浩大,最後有了摧枯拉朽的氣勢,這個氣勢不可阻擋,像滾滾而來的天上之水,裹挾著一切東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