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還有什麽不知道

走到門外,霍雲朝馮子都使了個眼色。待眾人走遠了,他倆又回到屋裏,兩邊坐下。

霍雲目不轉睛盯著馮子都,馮子都略微側過臉,閃過一絲厭惡。

霍雲心中冷笑,表麵上卻是神態如常,道:“皇帝奪我軍權。”

馮子都淡淡道:“你操練甲兵的功夫就白費了。”

霍雲驚訝地張大嘴,過了好一會,才說道:“還有什麽是你不知道的。”

“死士營地在何處。”

霍雲沉默良久,搖搖頭,自嘲地笑笑。

馮子都道:“你不待見我,為何還要找我。”

“能成大事者,唯馮君也。”霍雲態度誠懇。

“彼此,彼此。”馮子都微微一笑。霍雲也情不自禁笑了起來。兩人之前的嫌隙似乎也就此化解。

霍雲道:“於公於私,於國於家,皇帝都不會放過霍氏的。”

馮子都點頭讚同:“於國,霍氏權傾朝野;於家,許平君之死,他必耿耿於懷。所以,即使我們循規蹈距,也未必能夠自保。”

“既如此,何不取而代之,一勞永逸。”霍雲惡狠狠說道。

“可惜,最好的時機已經失去。”馮子都長歎一聲。

“未必。”霍雲哼了哼,自信地說道:“皇帝忌憚霍氏,所以竭力打壓。雖然如此,我霍氏還是位居大司馬、尚書令,皇太後、皇後也出自霍氏。霍家門生故吏遍於天下,或為朝臣,或為郡守,振臂一呼,必然應者如雲。劉病已膽敢引火,必自焚也。”說罷,情緒激動,捧過案上的酒壺仰起頭就喝,不料是空的,再拿起一個晃晃,也是空的。他氣得抓起酒壺,咣當一下扔到牆角。

門外家仆聞聲,問道:“主君有何吩咐。”

霍雲吼道:“滾。”

馮子都不露聲色,暗忖,“如此浮躁,何以成大事。”

霍雲喝不到酒,心情煩躁,衝著門外又大聲喊道:“拿一壺酒來。”門外家仆應道:“喏。”接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遠去。不多時,門外家丁道:“主君,酒來了。”

“拿進來。”

一個家仆手托著一個漆棜案,上麵放著兩壺酒。他躬著腰進來,小心翼翼擺到漆案上,快步退出。

霍雲捧起酒壺,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才心滿意足地放下,舉起袖子抹了抹嘴。

馮子都悄悄皺了下眉,很快又舒展眉眼,輕笑道:“冠陽侯豪爽。”

霍雲擺擺手,道:“剛才說到哪裏了?”歪著頭想了一會:“哦,皇帝打壓我們霍氏,我們不能不做準備。所以我就與王漢操練北營甲兵。皇帝或許是聽到一些風聲,故而將王漢、張朔、任勝這幾人調離長安,出任郡守。”

“我們霍府軍權盡失。”馮子都拿起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慢啜飲。

“所以我的招募死士,這才是我們霍府可以依托的力量,以防不測。”

馮子都點頭讚同,問道:“當下招募了多少人?”

“兩、三百人,我想招至三千人,教授武藝,備以利刃甲胄,成就一支精銳之師,則天下無敵。”

馮子都像是不認識的上下打量他一遍,拱手道:“冠陽侯智勇雙全,子都欽佩。”

霍雲得意洋洋,拱手還禮。

馮子都拿著酒杯輕輕搖晃,盯著杯裏回**成漩渦的清酒,神色凝重:“豢養死士乃大逆不道,這事還須隱秘。你招的那幾個武師口風不緊,若是泄露出去,後果不堪設想。”說罷呡了一口酒,

霍雲露出驚訝的表情,道:“這些武師都是江湖遊俠,散漫慣了。我是要去提醒他們慎言謹行,以免肇禍。”

“豢養死士之事還有誰知道?”

霍雲道:“王漢和張朔。我需要刀械甲胄,所以告知了他們。王漢給了我許多軍械。”說罷歎了一口:“以後依靠不上他們了。”

馮子都道:“是要早做準備。不過,這事早晚要讓大司馬知道,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他。”

霍雲哼了一聲:“你也知道他的秉性,告訴了他,他就會整日提心吊膽。我想,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告訴他為好。”

馮子都道:“這樣也好,若非陷入絕境,大司馬是不會謀反的。”他伸出纖柔白皙的手指,似乎無意識的在案桌上篤篤彈了幾下,輕輕笑道:“霍氏一貫忠君報國。當年大將軍廢黜劉賀,也沒想過自己登基,找來了這個劉病已。他沒料到,這個劉病已如今已經容不下霍氏了。”

霍雲驀地站起,情緒有些激憤:“當年若是大將軍即位,我霍氏君臨天下,哪有如今這麽多煩心事啊。”

馮子都道:“你也不必這麽激動,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不必耿耿於懷。你那個死士營地設在何處?”

霍雲還是氣鼓鼓的,道:“設在岐山山中,我也隻去過一次,前日又去,竟迷了路。”

馮子都撐著案幾慢慢站起,道:“過幾日我也去看看。”拿起酒杯一飲而盡,拱手作別。

霍雲目送馮子都離開,拿過酒壺晃了晃,裏麵嘩嘩作響,便取來酒杯斟上,喝了一大口。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他慢慢躺下,雙手枕著頭,架著二郎腿,腦子裏將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捋一遍。他不得不承認,馮子都是冷靜和理智的。當下霍家似乎還有回旋的餘地,霍禹等人也沒有謀反的膽魄,所以,還是從長計議比較好,先將淳於幾這個隱患消除。

“衡三、衡四,可曾找到了朔方的疑犯。”他心中泛起嘀咕。

馮子都回到臥室,覺得有些累,便斜靠著憑幾,閉目養神。這時,傳來輕輕的叩門聲,停了片刻,一個使女在門口怯生生道:“馮公子,夫人有請。”

馮子都歎了口氣,起身跟隨使女去了後院。一進門,霍顯就撲了上來,嬌嗔道:“怎麽才過來啊?”一邊說著一邊替他脫卸外袍。

“議事。”

“又在一起商議什麽事。”霍顯順口問道。

“謀反。”

霍顯愣了一下,手也停在半空,旋而咯咯笑道:“好啊,謀反好啊。誰來當皇帝啊?”她養尊處優慣了,所以也沒把這話當作什麽了不起的大事。

“是啊,誰來當皇帝?”馮子都嗤笑一聲,竟牽出一側酒窩兒。

霍顯原本就癡癡凝視著這個神情堅毅而又略帶憂傷的美男子,這時更覺得他帥呆了,情不自禁噘起紅唇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馮子都微微一怔,側過身將她摟過。霍顯依偎在他懷中:“誰當皇帝我不管,我隻要霍家的榮華富貴。不然,你來當這個皇帝吧。”仰起頭,笑靨如花。馮子都大吃一驚。他記得似乎有句話叫作“戀愛中的女人最弱智”,歪著頭想了半天,也想不起來是誰說的。

霍顯隻顧在他身上磨蹭,馮子都被她撩得興起,翻身將她壓在榻上,伸手去解她衣裳。霍顯臉頰泛紅,媚眼如絲,嗓子顫抖著滑出一聲嚶嚀:“馮郎。”良久,她渾身鬆懈,頭枕在馮子都肩上,雙眸微闔,還沒褪盡紅暈的臉上漾起愜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