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千頭萬緒

淳於幾見狀,問道:“怎麽了?”其華指著剛過去的那人背影,顫聲道:“我看見那人眼角處有道疤痕。”

“馬貴?”

其華不置可否,馬上又點點頭。兩人快步追了過去,淳於幾急切地喊道:“這位兄長請留步,兄長請留步。”

那人聞聲停了下來,轉身望著淳於幾,問道:“你是叫我嗎。”

淳於幾作揖道:“兄長可是馬貴?”

那人點點頭,疑惑地問道:“你們找我?我們並不認識吧。”

淳於幾微微一笑,道:“可否借一步說話。”環顧四周,指著不遠處:“去那邊街亭說話可好。”馬貴應諾。

三人進了街亭,淳於幾取出冰紈,也不說話,遞給馬貴。

馬貴接過撫摸了一遍,再仔細查看,抬起頭道:“這是從我這裏賣出去的。”又不解地問:“你是什麽意思啊。”

淳於幾剛才在一旁觀察馬貴的神情,覺得這人並無異樣。正在思忖,馬貴突然一問,他一時沒反應過來,竟不知如何說才好,隻得求援似的看向其華。

其華暗自好笑,心想平時說起來一套一套的,怎麽到要緊關頭就開不了口了。她隻好自己來說:“是這樣,我們想去西域做買賣,聽人說這種絲巾在那裏很好賣的,所以想進些貨。這裏的店家說你手裏有貨。”

馬貴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倆一番,笑道:“你們兩人去不了西域。”

其華聽了好奇:“為什麽去不了。”

馬貴道:“身子太弱了,西域大漠很荒涼的,你們走不了幾天就得趴下了。”

其華不樂意了,嘟著嘴又要說話,淳於幾側身將她擋過,作揖道:“馬兄說的是,我們也隻是有這個念頭,還沒想好怎麽去。”

馬貴似笑非笑盯著兩人,並不搭話。淳於幾誠懇地說道:“是不是去西域還沒有定奪,不過,我們確實想買進一些這種絲巾。”

馬貴拿著絲巾無意識的在手上繞來繞去,過了一會,用抱歉地口吻說道:“這是齊地出的冰紈,我也沒進到多少,已經買完了。”

淳於幾馬上追問道:“那你都賣給誰了?”驀然發覺馬貴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訕訕道:“我是想,有沒有人買多了,可以讓些給我。”

馬貴思索片刻,道:“多是被做關市交易的客商買去的。本地人買的不多,我記得秦家莊園買過幾條。”

“你沒記錯?”

“這怎麽會記錯,秦家是此地的豪門大戶。是夫人的貼身使女出來買的,好像是叫小雁。她說秦家女兒也喜歡,所以要多買幾條。聽說秦家女兒死而複生,到真是一樁奇聞。”

馬貴絮絮叨叨,還要說下去。淳於幾不等他說完,作揖道:“謝謝馬兄。我們先告辭了。”

淳於幾步履很急,其華小跑著才跟上,埋怨道:“走這麽快幹嗎。”

淳於幾道:“我們趕緊回秦家莊園,先找譚叔商量一下。如果能查出絲巾的去向,凶手也許就在其中了。”

他倆回秦家莊園時已是下午了,急急忙忙去見譚叔,說了找到馬貴之事,以及小夫人的貼身使女小雁曾從他手裏買過冰紈。

譚叔尋思了一番,道:“我去將小雁叫來,我們可以問她。”不一會,譚叔帶著小雁過來了。

小雁神情緊張,一直盯著譚叔看。譚叔道:“你看我幹嗎。他們問話,你如實說便是了。”

小雁膽怯地說道:“你們要問什麽趕緊問。夫人和小公子正在午睡,待會醒了要叫我的。”

淳於幾點點頭,問道:“你可買過冰紈。”

小雁一臉疑惑,淳於幾拿出冰紈,她才恍然大悟:“這白絲巾啊,我陪夫人買的。”

淳於幾又問:“買過幾條,作何用。”小雁想了想,道:“買過三四條,不過也沒見夫人用過。”

淳於幾道:“這些絲巾還在嗎。”小雁道:“我前些日子收拾夫人的衣裳,看到還有一條。”

“這絲巾有沒有給過若雲。”

小雁撇了撇嘴,道:“夫人與若雲並無來往,是不會送東西給她的。”

譚叔臉上抽搐了一下,狠狠瞪了她一眼,她嚇得一哆嗦。

淳於幾又問:“那夫人平日裏與誰來往較多。”

小雁道:“夫人性情恬淡,除了主翁,並不與人交往。平日裏有事,也是讓我們去辦的。”

淳於幾接著又問:“你可知道那少了的絲巾去哪了?”小雁搖搖頭。

淳於幾還想再問,這時一個使女氣喘籲籲跑來,見到小雁才鬆了口氣,彎下腰歇了片刻,說道:“小雁,你怎麽在這裏啊,夫人醒了,遣我們到處找你。”

小雁慌得一下子跳起,也不答話,一溜煙跑了。

淳於幾無奈地搖搖頭,忽然一個激靈,道:“不對呀。馬貴說是使女去買的,小雁說是陪小夫人去買的。到底是誰去買的啊?”

其華不覺得有什麽好奇怪的,道:“或許馬貴並不認得小夫人,以為也是使女。再說,追究是誰去買的可有什麽意義嗎。”

淳於幾想了想,嘟囔道:“確是沒什麽意義。”

其華被他的憨態逗笑了,正要打趣,瞥見譚叔神情嚴肅若有所思,也就收斂玩性,道:“小雁被夫人叫走了,我們也不便直接去找夫人,如何是好。”

淳於幾這時也一籌莫展,眼巴巴看著譚叔。

譚叔並不言語,起身便往外走,到了門口,回頭歎了口氣:“也不知若雲怎麽樣了。”說罷轉身離去。

淳於幾和其華麵麵相覷,隻一會,兩人不約而同站起,淳於幾道:“去看看若雲。”

其華也道:“去看看若雲。”

淳於幾道:“她在縣獄裏啊。”

其華也道:“是呀,她在縣獄裏。”

淳於幾撲通一下又坐下,一臉沮喪:“縣獄可不是想進去就能進去的。”

“縣獄可不就是想進去就能進去的嗎。”其華瞧他這般模樣覺得好笑,便戲謔道。

“我可是正經說話。”淳於幾一本正經道。

“我又如何不是正經說話。”其華說罷撲哧一聲笑了,說道:“你不是還想劫獄嗎。”

淳於幾前次說是劫獄,就是一時意氣,並沒有想好如何去做,此時神情尷尬。

其華抬手掩嘴忍住笑,問道:“到底去不去見若雲。”

淳於幾正局促不安,也不敢再多說話了,趕緊起身出門。

其華偷偷一笑,吐了下舌,也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