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皇帝之死

柳泌一聽,當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叩首:“微臣惶恐,陛下,此藥臣下已經找人試過了。服用之後,身體舒適,精神煥發。”

“陛下,老臣親眼看他們服丹,確實如他所言,個個精神抖擻,並未異常。”皇甫鎛站在一旁勸慰李純,眼神裏卻透出一股複雜的光芒。可惜的是,大喜過望的李純卻沒有看見。

“那就好,那就好!哈哈,朕剛才隻不過是試探一下,卿等不必放在心上。哈哈”李純拿出金丹仔細端量了一番,轉頭看了陳弘誌一眼:“還不快些取水來,朕要服用了。”

陳弘誌輕輕擦掉額頭上的汗珠,彎著腰連連點頭。

侍女急忙端來茶水,李純一把奪了過來,茶杯剛碰到嘴邊,卻又放下了。

“陛下,怎麽了?快服下吧!”陳弘誌一臉緊張,眼睛死死的盯著桌子上的茶杯,焦急萬分的連聲勸他。

李純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怎麽?陳愛卿?你怎麽今兒個心神不寧的?”

李純的話令在場的三人著實嚇了一跳,難道他們的陰謀被他看穿了?

皇甫鎛不虧是老狐狸,笑嗬嗬的說道:“陛下聖明,這丹藥啊,不該用茶水服用,要有山泉水服用才是。”

隨即轉過身,看了神情緊張的柳泌和陳弘誌一眼:“兩位大人,難道忘了?幸好陛下聖明,還不趕緊送泉水來?”

陳弘誌連聲是是是,說著退出身去。

“柳愛卿呐!你對朕的金丹,可是越來越不上心了!”李純慢悠悠的說著,眼神犀利的盯著立在一旁的柳泌。

柳泌嚇得當即撲通跪倒在地,嘴裏嚷嚷著:“陛下,微臣不敢,微臣不敢。最近為了煉好這枚金丹,微臣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了,以至於微臣精神恍惚,竟忘記了如此重要一步。微臣惶恐,望陛下恕罪!”

“起來吧!瞧你那點出息,朕什麽時候怪罪於你了!朕隻不過是跟你玩笑幾句,你倒當真了。柳愛卿也累了,回去歇息去吧!”李純笑著不耐煩的說著揮揮手。

柳泌千恩萬謝,長處一口氣,便匆匆離開了。

對於柳泌,李純是既愛又恨。此人,原本隻是一個山間野人,要不是皇甫鎛的推薦,他根本入不了廟堂。當然,自從吃了他的丹藥,自己的身體也愈發強壯了,隻不過時時口渴難耐。

想當初自己排除萬難,不顧眾臣的反對,讓一個煉丹術士出任刺史之職,這是史無前例的舉動。說到底,還是自己愛惜他這個人才呀!

但是,這個柳泌,三番五次欺騙自己,心存不軌。這點讓他恨的是牙癢癢。去年,自己派遣他往台州替自己煉製丹藥,可這個家夥,居然妄想逃跑,要不是觀察使將他捉住,恐怕自己就再也吃不到他的丹藥了。

朕不曾虧待於他,他反倒不思回報於朕。這種閑散野人,也是著實可惡。

陳弘誌端著一杯清澈冰涼的山泉水顫巍巍的走了進來:“陛下,該吃藥了!”

李純二話不說,將金丹送進口裏,和著冰涼舒爽的山泉水一飲而盡。泉水經過李純燥熱的身體時的冰涼,讓他忍不住的好一陣舒服。

服藥畢,陳弘誌便將他輕輕扶到了龍榻,李純舒服的呻吟一聲,便暈沉沉的睡了過去。

丹藥果然起作用了,李純這一覺睡的香甜極了。可誰知道,半夜時分,他的口渴之症越發的嚴重,他隻覺得身體裏像烈火焚燒一樣燥熱,李純爬起來,痛苦的捂著自己的胸口。

“快來人呐!水!朕快要渴死了。”李純痛苦的倒在**疾聲呼喊。

可是,除了門外呼嘯的北風,再無半點聲響。

“大膽奴才,難道爾等想要渴死朕嗎?”李純拚盡全力喊了一聲:“等朕身子好了,朕要把你們統統殺掉。”

夜靜的可怕,李純眼角流著眼淚,痛苦的倒在龍榻上費力的呼吸著,嘴裏喃喃低語:“水……朕要喝水,求求你們了,給朕口水喝!”

可是,北風依舊,再無聲響。

李純虛弱的閉上了幹澀的嘴巴,靜靜等待著。

忽然,黑夜裏閃過一道人影,徑直走向龍榻。

他熄滅了昏暗的燭光,然後撕掉了自己臉上的黑布,他額頭上的青筋暴起,殺死騰騰的看了一眼昏迷之中的李純。

“陛下,老臣來了。”黑影說著,兩隻手便死死的鉗住了奄奄一息的李純。

李純嚇得一個激靈,頓時人清醒了,雙眼滿是恐懼,他拚盡最後一絲力氣:“大膽的奴才,你要做什麽?”

“陛下,老臣得罪了!老臣這就送您老升天!”黑影目露凶光,雙手持續用力,李純痛苦的掙紮著,雙手拚命的揮舞著,兩腿在半空中亂蹬,他想大聲求救,喉嚨被人死死的捏住,發不出一點聲音。他想拚死反抗,可自己的身體早已被掏空了,他虛弱的揮動著手臂,雙手在空中不停的亂抓。

漸漸的,李純揮舞的手垂了下來,兩條腿也落了下來。黑影不由得長處一口氣,轉身將**的被子重新蓋好,然後急匆匆逃走了。

寒風無意,吹開了門,翻開了桌案上魏征主編的《隋書》中隋煬帝被人謀害的情節。想當年,隋煬帝初登大寶,那是何等得意。他決心做一位聖君,可誰能想到後來成一個桀紂一樣的暴君。更可悲的是,不可一世的他竟也死於非命。

憲宗李純何嚐不是,前期勵精圖治,開創了晚唐盛世。可是後來他荒廢朝政,寵信術士,渴求永生。最後反受其害,何其可悲又何其相似!

現在,他孤獨的死在龍榻上,伴隨他的隻有窗外刺骨凜冽的寒風,可悲可歎啊!李純,半生賢德半生昏庸,死的淒慘。

“大人,陳大人求見!”一名年輕太監恭敬立在門口。

“讓他明日再來吧!咱家已經睡下了!”胖乎乎的老太監翻了個身,不耐煩的揮揮手。

“大人,陳大人神色慌張,他說他有急事,今晚不論如何要見到大人!”小太監再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