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真正的赤環之下
程弈抱著無法正常行動的蘇夢瑤離開廠區西側的科研樓。
在樓門口，程弈注意到外麵的人都像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跑。心想這群人都是傻子嗎？被赤環籠罩，第一時間就應該想到往赤環擴張的方向跑，盡可能快的離開赤環區域才是直覺的正確選擇才對。為什麽在原地亂跑呢？豈不是白白浪費逃生時間？
程弈並沒有心急地立刻跑出去，他在戒備之前見到的巨大觸手。既然觸手能伸到樣板間的窗口，說明異空生物的本體距離此處不遠。
左右看了看，並沒有見到觸手的蹤跡。
而此時，赤環的初潮擴張剛好結束，環的邊緣就停在廠區南大門外不遠的地方。
從科研樓看過去，直到廠區南門之間是一塊幾乎沒有阻礙的空地。這塊空地是廠區用來裝貨卸貨的區域，而今天並沒有裝卸業務。
程弈在心裏默默地盤算，我現在一口氣跑出去，將蘇夢瑤放在外麵，再返回。加快速度的話，應該七到八分鍾就夠了，之後還有至少十分鍾可用來戰鬥。跑回來時再消耗材質換汐兒出來就行了。
打定主意，程弈抱著蘇夢瑤猛衝了出去。
然而，當他完全離開科研樓的瞬間，眼前的視野突然混亂起來。剛剛邁開步子的程弈猛地和一個穿著深藍色工作服的女性撞到了一起。在此之前，他根本沒看到麵前有個人。
被撞到的女性慘叫了一聲，然後由從程弈的視野裏消失不見。
這種感覺就好像那種比較懷舊的電腦遊戲，隨機遇敵，擊殺後直接消失而不是留下屍體。
程弈覺得莫名其妙，這種時候自己怎麽還有心情聯想到電腦遊戲。可無論他怎麽集中注意力，大腦裏還是會不停的湧現出亂七八糟的思緒。
更可怕的是，混亂不僅發生在程弈的腦海，現實同樣如此。還沒等他搞清楚狀況，就看到有一堵牆從正前方猛砸過來。
理性告訴程弈，這一定是假的。但懷裏抱著蘇夢瑤，他不敢冒險正麵迎上去。於是便在那堵牆臨近前背過身，打算用後背擋下可能的衝撞。
強烈的衝擊並未來臨，那堵牆果然是幻覺，靠近程弈時便自行消失了。
當程弈抬起頭，卻發現應該在身後的整棟科研大樓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六條粗壯的、正在不斷分泌出粘稠黑漿的黯紅色觸手。
沒有本體，就隻有觸手，非要講它們的來源的話，看起來就像是從地裏長出來的一樣。
程弈急忙向後退。
看這個異常的造型，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玩意就是引爆此次赤環的異空生物。但這次程弈並沒有感覺到嚴重的恐懼，甚至可以說心態比較平和。身體的活動似乎也沒有問題，出問題的是視野。
就在程弈向後退的時候，懷裏的蘇夢瑤突然出聲提醒：“小心身後。”
但程弈並沒有看到身後有東西。隨即，他撞到了一根自己看不見的柱子上。
“你能看到有東西？”程弈驚異地問。
“有一根不知道從哪來的柱子，你看不到嗎？”蘇夢瑤古怪地答。
“周圍還有類似的障礙嗎？我現在什麽都看不到。”不光是看不到柱子，程弈的視野裏就隻有那六條緩緩蠕動的觸手，包括赤環的邊界在內，廠區的一切包括人他通通看不到。
“障礙？人算嗎？咱們周圍有很多人，我們被人流包圍著。”
“啊？怎麽可能？如果周圍全是人的話，身體不應該沒有感覺啊。”
“對哦，難道我看到幻覺了？”
“這下麻煩了，該不會我們看到的都是假的吧。”
等等。
程弈與懷抱中的蘇夢瑤對視一眼，兩人同時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出一個相同的念頭：你該不會也是假的吧？
隨即，兩人立刻打消掉這個念頭。不會的，我的幻覺怎麽會懷疑我的真偽？
可是，這該怎麽辦？
最後這句不僅僅是程弈內心的思考，同時也是在向汐兒詢問對策。
可這回汐兒卻好一會兒沒有出聲。無論程弈如何呼喚，汐兒就像消失了一樣，他的腦海裏隻能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回**。
完蛋了，該不會汐兒也中招了吧？咋還失聯了？
心念至此，程弈已然對破毀赤環不報太多希望了。身體則更加幹脆，幾乎沒怎麽猶豫就朝著遠離那些觸手的方向跑去。
而那些觸手也像看不到他們一樣，隻是在附近一小塊空間裏折騰，並沒有追上來的意思。
一路磕磕絆絆，有時蘇夢瑤來得及提醒，有時卻是兩人都看不到的障礙。最嚴重的的一次，程弈直挺挺撞到了一把剃刀上，肩膀被直接貫穿。
所幸刀鋒的位置比較高，再低一些，可能直接就把橫抱在胸前的蘇夢瑤腰斬了。
為了躲避似乎無處不在的危險，程弈不得不放慢腳步，專心感知周遭。可這種時候就是越努力情況越糟，結果是短短幾分鍾後他們便徹底迷失在這片紅黑世界中，找不到方向了。
更可怕的是，明明感覺已經跑出了很遠，一轉身卻發現那團觸手怪物就在身後十幾米的地方，好像他們根本沒有離開過。
完蛋，徹底迷失出路了。
程弈幹脆停下腳步。
這樣橫衝直撞可不是辦法，得先冷靜下來。
我肩膀上的傷被萬象形具修複了，說明汐兒還在，隻是意識交流中斷了。偏偏換汐兒出來戰鬥必須要有我的認可，不進行意識交流就做不到。
那團觸手怪也很奇怪，它窩在那幹什麽呢？該不會也是幻覺吧？
思考間，程弈感覺右臂被人撞了一下。來人衝撞的力度很強，這一下差點讓他脫手把蘇夢瑤甩出去。但他們兩個都沒有看到撞過來的人。
這說明我們其實還停留在原本的地方，大概就是廠區裏裝卸區的空地上，現在除了觸覺之外的感官都被幻象幹擾了。
這樣想應該是合理的。但問題是應該怎麽辦？
程弈曾經見過好幾次赤環爆發，但都是遠遠地看到，親身經曆赤環之下這隻是第二次。上一次的異空生物能力比較單純，其激發出來的詭境隻是讓人陷入恐懼，程弈隻是短暫擺脫恐懼，馬上就能換出汐兒投入戰鬥。
可這次不同，作為人類，感官的迷失比直麵強敵更艱難。一下子就變成了睜眼瞎，這種由內向外萌生的恐懼比上一次強行施加的恐懼更為嚴重。
“那個，程，程先生。你放我下來吧，這樣抱著我，咱倆誰都逃不出去。”蘇夢瑤喃喃地說。
程弈斷然拒絕：“暫時還不行。或許就是因為咱倆有直接的身體接觸，才能互相感知到對方，現在情況還不明朗，最好不要貿然打破現狀。”
他的話確實很有道理，不過這番話聽在蘇夢瑤的耳朵裏，已然成了另一番含義。
就在這時，一道赤色的光環從程弈右前方的位置湧現，並快速向四周擴散，光環所過之處，不斷響起含混不清的人聲低吼。
當光環在程弈兩人頭頂飛過時，程弈感到有某種波動侵入腦海，意識恍惚了一瞬間，那道侵入腦海的波動便消失了。想來應該是汐兒的功勞。
是精神汙染。這麽快就激發精神汙染了嗎？還是說時間其實已經過了二十分鍾，隻是我的感覺出了問題？
周遭此起彼伏的低吼聲應該是其他人淪陷於精神汙染，開始向虛奴轉化的征兆。
程弈趕忙低頭看向懷抱中的蘇夢瑤，奇異的是，戴在她耳朵上的淡藍色晶石耳墜發出淡淡的藍光護住了她的頭部。
藍光抵消了精神汙染的波動，她也沒有受到汙染的侵襲。
蘇夢瑤本人似乎對此也很驚異。看來她並不知道自己的飾品會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而程弈從這淡淡的藍光中感受到與精神汙染不同的另外一種精神波動，這種感覺十分玄妙，好比聽到一段與內心產生共鳴的優美旋律，或者是某種啟迪心靈的晨鍾暮鼓。
波動並不是聲音，感受也不需要耳朵。
這一刻，程弈的意識中閃過某種明悟，這大概就是汐兒口中的精神力。這種玄而又玄的神秘力量或許正是此刻破局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