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返血色情人節
2026年底，無邊無際的超級赤環籠罩了幾乎整個世界。
大地被無數赤環鏈接而成的超大規模的汙染區覆蓋，那是人類無法生存的末世。
赤環之下高密度的汙染足以剝奪人類意識，強行施加精神汙染，使其變成沒有思想的虛奴。
人類的幸存者們不得不躲進地底深處的避難所，依靠土層與金屬隔板阻絕汙染的影響。
同時，赤環能夠遮蔽陽光。幸存者沒有生產新食物的手段，血色情人節以來，已經過去了三年多，一切物資都耗盡了。
——
華國齊魯地區的某個地下避難所裏，三天前宣告物資枯竭。躲藏於此的最後四十餘人在三天裏相繼死去。
感受著懷抱裏已然失去生機的妹妹，程弈心如死灰。電力斷絕後，他連再見妹妹一麵都做不到。
他們兄妹倆已經在這座避難所裏生活了將近一千天，事到如今，萬事皆休。
生機斷絕前的最後一刻，程弈隱約聽到一個清雅淡漠的女性聲音。
“最後的人類啊，與我簽訂契約，我可以給你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避難所之外毀滅人類文明的異空生物不乏具備蠱惑人心能力的個體。
末世守則第七條，無視一切來源不明的聲音，無論多麽誘人，都絕對不能回應。
可到了現在，心如死灰的程弈覺得什麽都無所謂了。
“重新來過？能讓我的程歆活過來嗎？”程弈用盡最後的力氣發出叮嚀之音。聲音如此的虛弱，可見他命不久矣。
“不止你的妹妹，隻要你答應我的條件，末世將會重啟，一切都可以重新來過。”來源未知的女聲循循善誘著。
“好，我答應你的條件。”程弈什麽都不在乎了。反正已經一無所有了，答應你還能變得更糟嗎？
“很好。”女性的聲音突兀地出現在程弈耳邊近在咫尺的位置。“契約已成。我將帶你回到1406天之前，一切開始的地方。還會借給你阻止末世再次降臨的力量。”
程弈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的靈魂離開了即將腐壞的身體，同身旁看不清楚形態的另一個靈魂一起進入一條通透的狹長甬道。
甬道中變幻迷離，感覺上隻過了數秒，程弈便來到了車水馬龍的繁華都市。
“這，這裏是寒城？”
程弈還記得眼前的景象。這是三年前被稱為“血色情人節”的赤環降臨前，寒城市中心商業街的景象。是他最後一次見到正常的人類城市。
“沒錯，2023年2月14日的寒城，地點是市中心的金銘大廈附近。原爆點即將出現。”女聲再次響起。
程弈想朝聲音的方向轉頭。他此時是靈魂狀態，轉頭這個動作並沒有完成，視野卻隨著他的心念向右側移動了。
進入視野的是一個漂浮在半空的長發少女。濃密黑發的末端長至腳踝，單薄的身上穿著一條如繁星點綴的夜空般絢麗的黑色連衣裙，裙擺的長度堪堪遮住膝蓋，下麵露出兩條潔白到幾近透明的纖纖**。
程弈看不真切她的容貌，不是看不到，而且記不住。他有見到靚麗少女的感覺，也有對方大概十三四歲的印象，但大腦卻無法反映出她具體的容貌。他知道她很漂亮，但卻不知道她到底如何漂亮。
“看夠了嗎？看夠了就開始辦正事吧。”少女冷冷地說道。
“哦，對。我們要阻止末世降臨，也就是阻止今晚的赤環降臨，對嗎？”程弈趕緊回過神來，進而詢問道：“我該怎麽做？”
“現在是傍晚7點13分，距離赤環降臨還有1小時26分鍾。首先第一個任務，我們需要一具處在當前時空的身體，否則你我都無法對當前時空形成幹涉。”
道理似乎很顯見。他們是來自未來的靈魂。
程弈追問道：“你有目標了嗎？”
少女的頭部稍稍向程弈偏了偏，雖然看不真切，但程弈感覺她是白了他一眼。
“還用的著我說嗎？目標隻有一個，當前時空下的你啊。你以為我為什麽要大費周章帶你回來？真是的。”
這個道理似乎也很顯見。程弈感慨，這些年一直待在地堡裏，連腦袋都不怎麽好用了。
“我想想，2月14日，晚上7點。我應該是在……”這記憶並不遙遠，隻是三年前而已。
幾乎隻是一瞬間，程弈就想到了三年前的情景。
血色情人節爆發時，他就在原爆點附近。那天他和人約好來看電影，卻被女孩放了鴿子。就在他垂頭喪氣的從金銘大廈六層的電影院下來，即將離開商業街時，赤環在身後爆發了。
當時程弈親眼目睹了赤環爆發，刺目的紅光遮蔽天地。被籠罩在赤環之下的人哀嚎了數分鍾後通通受精神汙染，轉化成沒有神智的虛奴。
看著眾多痛苦地匍匐在地的人突然停止哀嚎，神情漠然地站起身開始無意義的遊**。所謂的人間地獄大概也就不過如此。
程弈能逃離現場完全是運氣，赤環的初潮剛好擴張到商業街外圍便停止了。
現在是晚上7點，沒記錯的話，我應該是剛剛到。
有了，在那。
程弈的靈魂體能夠從空中俯瞰周遭，循著記憶，很容易就找到了剛從出租車上下來的另一個程弈。
那是24歲的自己，長期坐辦公室導致體型有點微胖，還在為此煩惱。這個時候完全無法想象三年後自己麵黃肌瘦的模樣。
“我們過去吧。”少女說道：“你們擁有相同的靈魂，理論上可以順利完成融合。但我沒有身體，你得帶著我的靈魂一同融入你的身體，我才能幫你對抗即將到來的赤環。”
“好的，明白。”
這件事確實沒多困難。
當程弈與少女的靈魂相互依偎著來到24歲的程弈麵前時，身體自發形成一股不算很強的吸力，將兩個靈魂一同納入了進去。
身體裏原本24歲的靈魂與新進入的27歲的靈魂相視一笑，毫無爭執的合二為一。靈魂厚度更高的後者占據主導地位，成了控製身體的主人。
程弈深吸一口氣，是難得的新鮮空氣的味道。
身體裏充滿了旺盛的精力，盡管這時候的程弈也有點亞健康，但可比三年後饑一頓飽一頓的身體強太多了。
至於記憶，這副身體的記憶與靈魂本就是相同的，接收身體記憶的過程對程弈來說同樣順利。
大概過了幾分鍾，也有可能是十幾分鍾，少女發出一聲古怪的驚呼。
【咦？？？我竟然無法控製身體，明明記憶都融合了，怎麽會這樣？】
與其說是聲音，不如說是直接出現在腦海的意念。
程弈聽到了少女的聲音，輕聲說道：“這是我的身體啊，你控製不了不是很正常？”
【（不耐煩地）哦，隨便吧。】
【（嚴厲地）我警告你，絕對，絕對，絕對不準暴露我的存在。隻有你一個人可以知道我，無論對誰，無論出於什麽原因都絕對不能暴露我。這是我們的契約內容之一，聽明白了嗎？】
“好，明白。你可是助我實現願望的恩人，放心，我一定會遵守諾言的。”程弈邁開腳步，朝金銘大廈走去。
所有後來的幸存者幾乎都看過血色情人節的事件報告，這些內容在末世開始半年之後就完全公開了。原爆點在商場內部，但具體的細節程弈記不清了。
一邊走，程弈一邊像自言自語似的說著：“對了，剛剛你說絕對不暴露你的存在是契約內容之一，那其他的內容呢？都是什麽？”
【你和我交流不用發出聲音，在意識中想象要說的話就行了。】
【契約內容很簡單，我帶你回來然後借你力量，你則要實現我的願望，並且絕不暴露我的存在。】
願望？你的願望是什麽？程弈在意識裏默默地說著。
【現在我還不想說，優先解決你的問題吧。萬一你再死一次，就什麽都沒了。我不想給自己無謂的希望，等到時機成熟，我會告訴你的。】
無論是盡全力實現你的願望，還是絕對不暴露你的存在，放心，我都會遵守的。對了，你有名字嗎？雖然不知道咱倆能這樣生活多久，但我們得相互有個稱呼啊。
【名字的話，（猶豫）我從水中誕生，也必然順水而去。你可以叫我汐兒。】
汐兒，聽起來不太像人類的名字嘛。
程弈暗自思考著。
【當然了，我怎麽可能是人類。】
你能聽到我的思考？
【對啊，你我的靈魂是一體的，你的所有感官包括記憶都與我相連，你的思考就相當於直接對我言說。我除了不能直接控製身體，不能直接幹涉現實以外，和你都是一樣的。】
那我們要怎麽阻止赤環？
【盡快找到引爆赤環的異空生物，然後換我出來，弄死它。赤環的固化需要時間，隻要在那之前破毀異空生物，赤環也就成了無根之木，沒有存在的基礎了。】
聽起來好像很容易，但程弈清楚，破毀異空生物不是那麽簡單的。引爆該赤環是一體序列五的異空生物，P值（精神汙染指數）強度在7000-8000之間。
這可不是那些靠重火力就能消滅的虛奴，而是真真正正的異空生物。保守估計，全世界有能力獨自破毀它的異能者不超過十個人。
程弈根本不清楚他們都在哪。況且時間已經來不及了，除了相信汐兒，似乎也沒有其他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