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魏書人

清冷月光傾灑在青石圓桌上,陸丞和蒙屠兩人端坐於桌旁的石凳上,就著一碟花生米,一起喝著濁酒閑談。

蒙屠仰頭望了眼夜幕上的孤月後,看向陸丞沉聲道:“你說九皇子,是在京都做了什麽天怒人憤的事,才會被發配到這裏來。”

“遠在天邊的事,我們無法打聽得到,上麵聖旨下來,我們乖乖聽命就是了。”雙鬢如霜的陸丞喟然長歎道。

“是這樣說,可我怕...”

“怕什麽?”陸丞冷笑一聲,繼而說道:“九皇子帶來的一切,全都被我們用天衣無縫的計劃給除掉,他手中沒兵沒錢,隻剩一個對他不上心的隱官,能有何用?

今天你人也在,九皇子跟傳言如出一轍,難堪大用,廢物一人。

這樣廢柴皇子,在幽州這個不毛之地,能做出什麽事呢?

這裏可是天為枷地為鎖的囚籠之地,進來容易出去就很難了。”

聽到陸丞越來越低沉的話,蒙屠先是神情黯淡,然後頗為惋惜道:“你說得也是,可那個隱官,要是來不及出手就好了。”

“無用的,大秦皇子沒那麽容易死。”陸丞搖了搖頭道:“隱官手中有這些皇子的長生牌,隻要陷入生死一線,無論是天涯海角,他們都能有辦法趕到。”

“原來是這樣,他們的命可真夠好,一出生就是金絲雀。”

蒙屠出言譏笑時,一口飲盡杯中濁酒後,接著說出新的想法。

“那九皇子的到來,會不會是後麵有人想要染指幽州。

最近不是傳言至尊身體欠安,而太子之位未定。

大皇子,二皇子,五皇子,七皇子,每個可都驚才豔豔。

他們想要派人扶持各方勢力,爭奪至尊之位,不是明眼可見的事。

為此這些皇子中的一人,很有可能說動這個蠢貨九皇子來到這裏,暗中建立勢力。”

“哈哈,這個想法不切實際。”陸丞搖著酒杯,渾濁雙眼閃過一絲精光,“這裏是幽州,出了這座第一郡城,往前上百裏,是漫無邊際的荒土...”

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陸丞露出心滿意足的神情,才繼續絮叨。

“你才來幾年,可能不是太了解,荒土之中,無法種植任何作物,就連五穀中的粟和黍都無法活下來。

這種連蒼天都厭惡的地方,能用來幹什麽呢?

要是隔壁雲州和夢州 你說得這個可能性還大一些。

畢竟那兩個地方,可有十萬大山,盛產無數藥材,取之可煉丹,豢養大量修煉者。

還有幽州真有東西可圖,那就不會是我們這兩個連朝廷邊緣人物都算不上家夥,來掌控這裏了。 ”

陸丞的一番話,讓蒙屠神色如常道:“這種可能性都沒有,這九皇子真得是被至尊給放棄,才會被流放到這了。”

“是的,今後我們對他的態度,隻需阿諛奉承,做足麵子就好,至尊之威可不能......”

陸丞話說一半,忽然有人跑了進來大聲稟報。

“郡守大人,都尉大人,九皇子殿下說太無聊,明天打算在郡城裏逛逛,所以他想要我們派人保護他出行,還...還要...”

蒙屠怒斥道:“他還要什麽,說清楚!”

“還要我們帶些錢,九皇子說他帶的金銀珠寶,都被那些饑民給搶了,要我們負責。”

“去他娘的無能廢物,好意思開這個口的,這真得是我們大秦的皇子?”

蒙屠破口大罵時,陸丞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蒙都尉,不要太過生氣,換個角度想一想,他越無能才越對我們越有利。”

“是啊。”蒙屠拍了下桌子,大聲道: “讓劉仇恩明天帶一隊近衛到官府大院,至於錢財就指望你了。”

陸丞沒好氣吹了吹發白胡須,“回去告訴劉仇恩,明早去庫房取些銀兩,然後帶去長樂坊逛逛就好。”

“是,兩位大人。”

前來稟報的人走後,陸丞和蒙屠繼續談笑對酌。

......

豎日。

徐懷安打著哈氣,雙手推開門扉,便見到一夥漢子站在門口,差點沒給嚇一大跳。

這群漢子各個都穿著皮毛製的紮甲,腰挎滿是缺口的砍刀,一副幽州兵卒獨有寒酸打扮。

“你們這是怎麽回事?”

徐懷安皺著眉頭開口,有一位看上去老實木訥的漢子主動走到自己跟前。

“稟報九皇子,小人是劉仇恩,蒙都尉派小人來護衛九皇子出行安全。

身邊這些都是幽州軍伍的精銳兵卒,有他們在旁,九皇子無需擔心任何危險。”

“本皇子知道了。”徐懷安滿不在意點了點頭道:”走吧,既然蒙都尉派你來,就帶我去這城裏最有意思的地方。”

“是,九皇子。”

劉仇恩低頭走在前方領路,徐懷安負手在後,邁出六親不認的步伐跟了上去。

這兩人一動身,那些精銳兵卒四散而開,認認真真守護在四周。

在這種團團包圍的保護中,徐懷安穿過庭院大門,來到長滿青苔的街道。

街道上人煙稀少,就算有人路過,每個都骨瘦如柴,衣衫襤褸,像是長年吃不飽飯。

這些人即使看上去神色匆匆,可見到劉仇恩一行人,都會停下腳步,向他們投去感激目光,然後再快步離開。

在這般無聲的感激中,徐懷安和劉仇恩等人來到頗有市井氣息的巷子口。

指著零零散散破舊閣樓,徐懷安神色有些慍怒。

“這就是你們幽州第一郡城最有意思的地方?”

對於徐懷安的惱怒視而不見,劉仇恩不卑不亢道:“稟報九皇子,這裏的確是我們古潼最有意思的地方永樂坊。”

“幽州真得是個窮酸地方,不僅連個像樣的侍女都沒有,就連個尋歡作樂的地方都不見得。”

徐懷安嘴上說著嫌棄,卻邁動雙腿往長樂坊內走去。

剛走沒有幾步路,徐懷安就瞧見有些人,圍聚在掛著藥字匾額的閣樓前指指點點。

“早幹嗎去了,現在才想著救你女兒。”

“是啊,是啊,天天讀書,都把腦子給讀壞了,自己女兒病成這樣才發現。”

“沒錯,可憐這個女娃,年紀這麽小,就病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