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解惑

第八十二章 解惑

久走夜路必闖鬼。

雖然現在的天還未暗,我們也正走在陽關道上。

黑白無常鬼,不是古代鬼話中專取人性命的嗎,他倆出現在我們眼前,是不是代表我們的陽壽已盡,奉命來勾去我們魂魄的?

我自己都覺得我生出的這個想法不靠譜。

但是眼前的靈異景象,讓我隻能生出這個不靠譜的想法。十幾秒的時間,我僵在原地,手心裏不自覺的捏出一把汗水來。突如其來的玄乎,讓我沒能抽出神經去懷疑眼前的真假。

說實話,我一直都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唯物主義者,對那些鬼叨叨的故事傳說,都是呲之以鼻。我的看法是,這世界本就是一個物質的世界,哪會有這些神乎乎的東西。如果世界上真有什麽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那我見過這麽多死人,也早該遇到詐屍什麽的了。

可即使是我努力往這個方向去想,去說服自己,眼前的這兩個厲鬼形象,扔動搖了我的心神,或者說是動搖了我的世界觀。

隨風而飄的長發,迎風而動的袍子,以及衣袖下露出來的黃黑皮膚,告訴我眼前的他們都是真切存在的。

除了我們是真遇到了鬼,我還真想不到能有什什麽合理的解釋。總不會是有兩個人站在那裏,披著床單,咬著豬舌頭,故意來嚇我們吧。做這人恐人不利己的事,那未免也太無聊了。

周誌宏也沒有料到會遇上這種東西,他盯了幾秒,就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站到我身前。他背對著我,有些顫抖的低聲道:“這東西就是鬼?”

“或許吧。”我看著貨車頂上黑白人影,接話道。我心說,原來厲鬼們這麽早就上班了,我還以為隻有夜裏才會遇上鬼呢。

王叔突然笑了一聲,他說:“我看那是人扮的。”

說完王叔取下肩上背著的衝鋒槍,提在手裏,踩上挖掘機的履帶。

“別打死了,看著挺好玩兒的。”吳林禹坐到履帶上,拍拍王叔的腿說。

“我知道。”王叔盯著那兩個人影兒,一把拉過七九式衝鋒槍的槍栓,上了膛。

王叔舉槍過肩,衝天放了一槍。槍聲劃破傍晚時分的寧靜,驚得我們縮了縮脖子。

那對鬼影兒離我們的距離不遠,這聲槍響一定能傳進他們耳朵裏,我是說,如果眼前的黑白無常,真是人扮的話。可奇怪的是,槍響後了好幾秒,車頂上的兩個鬼影兒,仍然沒有任何動作,還是直直的站在原地。

他們是沒聽見?還是真的是鬼,根本不懼怕子彈?

王叔又笑了一聲,他放下舉著的槍,將槍抵在肩膀上,往那對鬼影兒瞄去。我看王叔這架勢,是要用子彈探虛實了。行了,管你是人是鬼,被子彈擊中了,都不會有好受的。這一槍,肯定能揭開黑白無常的真相。

“我開完槍,你就大聲的吼,吼出要逃跑的話。”王叔低頭對道。

“啥?”我疑惑道。

王叔沒有回答我,他屏氣瞄準了一會兒,就扣動扳機,射出了子彈。雖然肉眼看不清子彈的飛行軌跡,但能看見,王叔這一槍沒有打中兩個鬼影兒,而是打在了車門旁的反光鏡上。子彈撞到鏡麵,立刻打碎了反光鏡。

這時,那兩個鬼影兒突然身體一顫,轉動身體麵對麵,像是在交流什麽。王叔放下槍,從履帶上跳了下來,他按著我的肩,對我道:“按我說的做。”

我愣住了,因為剛才沒有聽懂王叔的意思。

“有鬼啊,大家快跑!”我剛想問王叔到底該怎麽吼,陳莉姍卻突然大聲嘶吼了一句。

女性聲音特有的尖銳,響徹在國道旁的山穀裏。

“是這樣吧?”陳莉姍問王叔說。

“嗯,”王叔說著帶我們朝工棚跑去,“先去棚子後邊躲著。”

我還沒搞清怎麽回事呢。但看王叔的樣子,他應該又有什麽計劃,周誌宏攙上吳林禹,我前著段可,幾個人跟著王叔跑向工棚。

躲到工棚後邊,王叔貼著板房的牆塊兒,像偵察敵情一般從牆角處伸出頭,觀察貨車上的情況。

“看,我說是人扮的吧。”王叔笑道。

出於好奇,我也蹲到牆角,探出頭去。挖掘機正擋在那輛貨車和我之間,但機械臂彎拱下的空間,剛好能看清貨車頂上的兩個鬼影兒。我看見,那兩個鬼影兒,揮手摘下了頭頂的長帽,然後取下了披在麵前的長發,拿出嘴裏的長舌頭,露出本來的麵目。

那頭過肩長發,肯定是假發,而那條舌頭,我就看不清是什麽材料做的了。

媽的,果真是人扮的,我堂堂一個新世紀的大學生,思想經過了十幾年理論的武裝,卻還是被這一出嚇得差點攤了身。

看體型和頭發的長短,車底的兩人,應該是男性。他們拿上扮鬼的道具,直接從車頂跳了下去。跳下車後,他倆往後望了望,就朝國道更前邊走去。

“我去,今天是萬聖節嗎?”我不好氣道,“正事不做,出來扮鬼玩?”

“我就知道。”陳莉姍走上前,望了一眼貨車說。

“你怎麽看出來的啊?”段可問她。

“像我這種人民教師,肯定不會相信牛鬼蛇神呀,要是真有鬼,城裏那麽多死人該怎麽辦?”陳莉姍回答道。

是呀,我竟然被兩個人影兒動搖了世界觀,我真該好好反省一番了。

“仔細想的話是這樣沒錯,”段可思考著說,“可是他們幹嘛要扮鬼啊,晃眼一看還真嚇人呢。”

“誰知道呢,可能是為了嚇人取樂吧。”陳莉姍從背包裏抽出運動水杯,喝了一口水說。

周誌宏也湊了過來,望著已經空無一人的貨車說:“我當真有鬼呢。”

王叔遞給我一支煙,說:“這支煙抽完,我倆就追上去,看看那兩個人是在圖什麽。”

追鬼的話,或許我會猶豫,但如果是追兩個活人,而且是捉弄過我的活人,我肯定是會去的。我點燃煙,答應了王叔。

“你帶他們進工棚裏去,我和婁厲去找剛才那兩人。”王叔叼著煙,走到吳林禹麵前說道。

吳林禹正靠著工棚的牆塊兒坐著,他沒過來看剛才那兩個人影兒一眼,或許早就猜到是人扮的吧。他點頭道:“行,你倆小心點。”

“幹嘛要去追他們啊?”段可問我道。

“不然你還想被嚇第二次嗎?”我回答說,“你們好好在這板房裏呆著,我和王叔很快就回來。”

傍晚的天,總是暗得特別快。燒完一支煙後,頭頂的天就差不多黑下來了。我扔掉煙頭,拿上五六式衝鋒槍,和王叔一起往貨車走去。回到國道上,暗淡的光線讓我快分辨不清路麵上的情況,好在王叔有雙好眼睛,我走在他後邊,也沒有什麽可擔心的了。

可王叔今天走得非常慢,就像是飯後散步一樣,悠閑的邁著步子。我便小聲的問王叔,幹嘛走得這麽慢,等會他們要是跑了怎麽辦?

王叔解釋說,就是要走得慢,他們發現不了我們,才不會逃跑。我心說這是什麽邏輯,萬一他們用跑,我們用走,豈不是一晚上都追不上他們了?

“現在天黑了,他們肯定會找個地方住下,我們慢慢走過去就行了。”王叔像是聽到了我心裏的想法,在黑暗中對我道,“我們要是跑起來,很多東西都察覺不了。”

“好吧。”我答道。老兵的意見,哪能不聽呢。

在黑暗中摸索了百十來米的距離後,還是沒有撞見剛才那兩人。按理說,其中一個人披著一身白袍子,在黑暗中應該很顯眼才對啊,可除了頭頂的月亮和星星,我看的盡是黑暗。不過眼睛在適應黑暗之後,還是能看清一些事物的,比如國道旁邊的座座民房,或者是停在屋邊的摩托車之類啊。見到國道兩旁沒有一絲動態,我就在想,是不是那兩個人,扮鬼嚇完我們之後,就開著車跑掉了。或者,他倆隨便找了一間民房鑽進去呼呼大睡,我們根本沒有發現?

正準備問王叔,是不是該打道回府了,他突然伸回手按住我的肩膀,讓我和他一同蹲下身軀。我知道王叔一定是發現了什麽,便屏氣凝神,仔細察看著周圍的黑暗。遺憾的是,我得到與之前一樣的結果,黑暗裏並沒有得到什麽發現。

但是,在靜悄悄的黑夜裏,隱約能聽到前邊有話語聲傳來。

王叔佝僂著身子,往前移著步子。緊跟著王叔的步伐,我感覺到,腳下的路麵開始往下在傾。借助月光才發現,我們正處在一個下坡的彎道。王叔沒有順著國道的線路走,而是走出國道,鑽進路旁的草叢裏。

我跟著鑽了進去,朝前一看,結果發現眼前是空的。原來我們正在一個高度較小的山崖邊上,國道就依著地勢,順勢而下,盤山修建著。黑暗中依稀能辨出,國道在我後邊拐過一個大彎,然後蜿蜒而下,越過陡峭的地勢,最後平鋪在陡崖下的平地上。

一堆篝火,就生在陡崖下的這條國道邊上。篝火旁邊,站著兩個人,看身上的裝束,肯定就是之前那兩個鬼影兒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