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出發

第三十九章 出發

我翻起身,發現大家都在熟睡中。我走下床,小心的跨過睡在地上的三人,走出門外。看看表,現在才七點過。事情發生之後,我起得越來越早了,不知道這算不算災變後的一件好事。

太陽直射點的南移,使北半球晝短夜長,外麵是灰蒙蒙的一片天,天還沒有亮透。房子的旁邊有一個水泥修成的簡易盥洗池,不知道是用來洗衣服用的,還是生活用。我擰開水龍頭,水嘩嘩的流了出來。我捧起一把水在手裏看了看,還挺清澈,估計源頭連通的是泉水。

用水洗了幾把臉,頓時感覺神清氣爽。我點燃支煙,走到魚塘邊。天亮了才看清,魚塘另一邊立著一頂簡陋的雨篷,雨篷下放著一些折疊椅和釣具。

我朝雨篷走去,拿過折疊椅坐下。麵前有兩三根魚竿還插在泥土裏,可能是垂釣的主人還沒有回來。我拿起一根魚竿,在手裏擺來擺去。釣魚線隨著我的動作,在池塘裏刮出水痕來。

我想起我爸挺喜歡釣魚,小時候還帶我去過一次。那時我閑太無聊,就再也沒和他一起去河邊釣過魚了。要是我爸能和我一起來到這裏的話,他一定會選擇留在這裏住,有山有水還能釣魚,這簡直是他的夢想啊。

我握著魚竿,坐在岸邊,不知發了多久的呆。房子的門被推開,吳林禹走了出來。他看到我,微笑著朝我打了個招呼,然後伸了個懶腰。吳林禹走到盥洗池邊,接水洗了臉,然後朝雨篷這邊走過來。

“今天怎麽走?”他拉過一張折疊椅,問我道。

我遞給他一支煙,說:“王叔說先按著國道走,看能不能找到車。”

“行。”他把香煙拿在手裏轉來轉去,回答說。

“你是往哪邊走到這裏的?”我問他說,“你想想,前邊有沒有什麽小鎮縣城之內的,那些地方應該有車。”

吳林禹抬頭想了十幾秒,說:“快了,前麵不遠就有一個市區。”

“有多遠?”我問。

“走路的話,一天差不多能到吧。”吳林禹想了想說。

然後我就和吳林禹坐在雨篷下發呆不說話。坐了有十幾分鍾的樣子吧,我倆實在是無聊得緊了,於是走回房子裏,把他們都叫醒過來。

“怎麽了,又是這麽早?”周誌宏聽到我的喊聲,半睜著眼睛對我嚷道。

“不早了,太陽都出來了。”我說,雖然外麵是陰天。

“再給我三分鍾。”周誌宏說,然後又一頭埋進背包裏。

“三分鍾,三分鍾,”吳林禹點燃煙念叨著,“一次無痛人流的時間。”

段可醒來後,說話已經不帶鼻音了。我高興的又催促著她吃藥,我對她說,隻有藥到了,才能病除。

吳林禹穿戴好所有裝備,頭頂著鋼盔,我差點沒認出他來。好帥的解放軍戰士啊,我笑著說,有你在隊伍裏,光是看著都安全。

十分鍾後,五個人的隊伍,就告別了魚塘,往回走去。吳林禹把我們帶到魚塘邊的那條水泥路上,他說這條路可以通到前麵的國道,不用再去擠滿是倒刺的花椒樹叢了。王叔和吳林禹打頭,握著槍走在最前麵。我突然想起,吳林禹昨晚給我的子彈,我還放在兜裏呢。

於是我走上去叫住王叔,理出兜裏的手槍子彈,拿給王叔。王叔疑惑的看著我手裏的子彈,然後再看看笑著的吳林禹,就知道發生了什麽。

“你這腦瓜子也精靈喲。”王叔笑著對吳林禹說,然後接過了子彈。

我取下步槍的彈匣,邊走路邊往裏灌回子彈。我數了數,就還剩十發了,看來吳林禹掉了不少。

不過這倒不是問題,吳林禹背心上的彈匣袋裏都裝滿了彈匣,說不定背包裏還有呢。我們五個人,有他這一支槍也夠了。

這條水泥路很巧妙的取了山地裏的直線,兩三公裏的路程,我們就走回了國道。往回望,還能看到沿著山路修的盤山國道,彎彎曲曲的不知得走上多久。看來腳下這條水泥路,為我們節省不少路程和時間。

“我想坐車了。”周誌宏抱怨著說。

“你不是說人多走著好玩嗎,現在又多了一個人,更好玩了呀。”段可接他的話說。

“這個人如果沒有得到充足的睡眠,做什麽都沒力氣。”周誌宏揉了揉眼睛,打著哈欠說。

“我又不像你們那樣能很早就睡著,高三的時候我晚上做題做習慣了,早了根本睡不過去。”周誌宏又說。

“這裏有車,你願意坐嗎?”段可指了指路旁剛好出現的一輛貨車,問他。

這輛貨車撞在國道拐彎處的水泥墩上,也許是及時踩了一腳刹車,才沒有衝出國道外。貨車的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上坐著兩個死人,應該是死了很長時間了。有段時間沒有看到過屍體,我倒有些好奇。我睜大眼睛看向裏邊,但發現兩具屍體都耷著頭,看不到麵部。

周誌宏很是好奇的繞到貨車前邊,抬頭就看到了駕駛座裏的屍體,隻好握著背包肩帶悻悻的走開了。

難聞的腐臭,正催促著我快些離開這裏。

“並不是睡不著,是你自己想得太多了。”我扇開氣味對周誌宏說,“在大學寢室裏,我也想早睡,可是室友們根本不會給你早睡的環境。”

“但是,現在周圍有環境了,你睡覺時什麽都不想,一會兒就能睡著了。”我接著說,“要不你今晚試試。”

吳林禹轉過頭來,對我們說:“你們都錯了。”

“要是累了,你晚上無論如何都能睡著。”他說,“我剛從大學裏轉到部隊裏的時候,跟你一樣,晚上睡不著。”

“但那裏是部隊啊,誰管你睡不睡得著,反正每天五點半就要起床,開始那三個月,每天都要搞訓練,累得你想當逃兵回家。晚上回到營房,大家倒頭就睡,誰還有空說晚上睡不著啊。”

“這麽說的話,你的意思是我運動強度還不夠?”周誌宏問他。

“對,你的問題就是做事做得不多,但想得多。”我說。

“那兵哥,你覺得什麽運動,強度非常大,做了晚上能睡著。”周誌宏不理會我的話,問吳林禹。

“負重跑。”吳林禹笑著說。

周誌宏低頭想了會兒,對吳林禹說:“那這樣,兵哥,你把你的包拿來我背,負重跑我累不下來,負重走路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

“當真?”吳林禹問。

“嗯,你取下來吧,背我這個,我這個輕。”周誌宏堅持著說。

“行吧,我就當做好事,幫助需要幫助的人。”吳林禹笑著說,然後取下了迷彩背包。

然後他倆走到路邊,把包放在水泥護墩上,交換著背到身上。吳林禹的軍用迷彩包不知裝了些什麽,剛背到周誌宏身上,就讓他欠出身子才能保持住平衡。

“怎麽樣?”吳林禹拿起周誌宏的旅行包,關切的問他。

“還好。”周誌宏憋著氣說,然後欠著身子往外走出幾步。

“不行的話,咱就換回來。”吳林禹背上旅行包說。

周誌宏彎著腰帶頭走在前麵,頭也不回的說:“沒事兒,為了今晚能睡個好覺,我能堅持。”

王叔看著前麵的周誌宏,搖頭笑了起來。

頭頂是厚雲,周圍是冷風。十二月的天,總是讓人提不起心神來。但我們四人,卻沒被周圍的環境搞得心情低落,我們正走在周誌宏後邊,看這小夥燃燒著內心中莫名其妙的堅持。

不知周誌宏是一鼓作氣還是真想把自己累下來,他真就背著那迷彩大背包,走了將近兩公裏的路。看他停了下來,我們便加快步子跟了上去。他靠到水泥護墩上,把背包的重量轉移到了那上麵。周誌宏滿頭大汗,正喘著粗氣。

他取下眼鏡,擦拭著鏡片上的熱霧,笑著對我們說:“累得我現在就想睡覺了。”

“還要繼續背?”吳林禹抖動著背上的旅行包,裝作很輕鬆的問他。

“嗯,你們等我歇一會兒,我還能走。”周誌宏戴回眼鏡說。

於是我們也坐在水泥墩上,取下背包準備休息。

“前麵又有一輛車。”段可指著右邊說。

“我看到了,”我看著那輛停在路邊的長安車接話道,“估計裏麵也有死人。”

王叔不加入我們的談話,直接朝那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