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兵戈
第三十六章 兵戈
?王叔看著那人,不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臉上一副木然的表情,可能是覺得被這人騙過了,心裏有些不爽。
墳頭上的那人見王叔沒按他的命令辦事,於是動作迅速地又朝天放了一槍,大喊道:“我說放下槍!”
王叔正被槍口瞄準著,沒有任何選擇,看到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他隻好乖乖的把槍放在地上。
“手抱頭!”那人又命令道。
王叔照做了。
然後那人跳下墳頭,但手裏的槍始終對著王叔。他走到我旁邊,用餘光踩住我掉落的槍,然後踢到我根本夠不著的地方。整個動作,非常的流暢,看來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而且他根本沒有看我一眼,可能是覺得我沒有什麽威脅吧。
我這才看清,這人身著一身迷彩服,還穿戴有一些裝備。在他手中的槍,也是黑漆漆的九五式步槍,看來,他不是什麽山賊,而是一個兵。他留著一頭短發,年齡跟我差不多大,或許還比我小一些。
我想從地上站起來,可剛有動作,那人就立即吼道:“你不要動!”
我隻好作罷。
看到局勢被他控製下來了,那人開口問我們:“哪來的槍?。”
王叔雙手抱著頭,盯著他不說話。想到這人是個兵,不是什麽山賊,如果我們解釋清楚,依著他的意思來,應該不會有什麽事的,於是我回答道:“撿的,在警察那裏撿的。”
“撿的?”他歪過頭確認道,但仍然舉著槍盯住王叔不放。
“嗯。”我說。
“哪裏撿的?”他又問。
“收費站,收費站有警察站崗。”我回答道。
他想了一會兒,又說:“你們來這裏做什麽?”
“前麵有一段路滑坡了,我們的車過不了,就下車找能住的地方。”我如實回答說。
“我看到你們有四個人,其他兩個呢?”
“在原地等我們啊,”我說,“這個我可以跟你保證,他們肯定在原地等著呢,不會跟上了做威脅你的事。我們不是什麽壞人,看到你躲在草叢裏,我們想知道你是誰,才跟著追了上來。”
“那你們以前都是做什麽的?”他又問。
“我們四個人裏邊,有三個人都是學生,你用槍指著的那位,也是當兵的。”我回答說。
我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要加一個“也”字,可能是為了跟他套近乎吧。
“你要不相信,我們可以帶你去看,你看到他們的樣子,就會相信我的話了。”我繼續對他說。
他考慮了一會兒我的話,然後走到王叔身前,踢遠他放在地上的槍,撿起來背到自己身上,又退到我身旁。他一邊撿起掉在地上的五六衝一邊對我說:“你起來,帶路。”
我站起來,給王叔使了個眼色,便和王叔往回走去。那人繞到我們身後,跟我們保持有兩三米的距離,像押送戰俘一般跟著我們走進了樹叢裏。
撥開眼前的一片片葉子,我就祈禱著,周誌宏和段可,千萬不要跟上來。要是這會兒突然撞見了他倆,或者是傳出他倆走路的聲音,後麵這位兵哥哥,一定會以為我們騙了他,直接就招呼上子彈。
等走回到山坡頂部,天已經要黑透了,隻能辨清十幾米外的物體。我往坡下一看,段可和周誌宏果然還站在原地。
他倆一臉的愉快,不知道在聊著什麽。看到這,我不由得有些寒心。他媽的,我和王叔差點連命都沒有了,現在都成人質了,你倆還有閑心在這裏瞎聊。就算是覺得自己幫不上什麽忙,在原地焦急的轉上幾圈也好啊,至少讓我知道你們在擔心呀。
他倆沒有注意到站在山坡上的我們,或許是光線太暗,也可能是聊得太投入的原因。雖然他們的舉動讓我生氣,但至少他倆看起來是學生模樣,那人應該會相信我們的。
“就這兒了,你看吧。”我轉頭對那人說。
他站到我們旁邊,眯起眼睛往下看,但手裏的槍始終對著我們。
“我突然想起,我身上有學生證,你要是還不相信,我可以拿給你看看。”我又對他說。
“好啊,”他轉頭對我說,“在哪裏?”
“在我褲兜裏。”我說。
“成,要是你摸出來其他東西,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他說,說著他晃了晃手裏的槍。
我往褲兜裏一摸,摸出證來遞給他。他借著微弱的光線看了看證件,然後甩回我手裏,說:“我以前也是大學生。”
“行吧,看你們的樣子,應該不是什麽壞人。這樣,把你的朋友叫上來,跟我走吧,我知道哪裏有住的地方。”他對我說,然後把槍還給了我們。
我小心的裝回了學生證,這學生證已經救過我兩次性命了,回去一定要好好供著。我接過槍,對段可他們喊了一聲。
看到他倆跟了上來,那人直接往坡下走去,王叔也跟了上去。
“他是誰?”周誌宏走上來後看到那人的背影,問我道。
“就是剛才那個人。”我頭也不回的回答說。
“噢,”他說,“我聽到你們剛才開槍了?”
“嗯。”我撥開麵前的樹枝說。
段可跟在最後邊,聽起來她被樹枝刮了好幾下,不過我還在生剛才的氣,懶得去幫她的忙。
走出樹叢,穿過橘子林,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什麽都看不清。領路那人摸出一支手電筒打開,繼續往前走著,不知道要帶我們去哪裏。
“旁邊是水田,小心點。”那人領著我們到了樹林旁邊的一條小路,回頭對我們說。
段可走在夜路裏,不時因為崴腳什麽的發出一些驚叫,我很想過去幫她,但我沒有。我就是要讓她知道,我在生氣。
空氣中又闖進腐臭味,看來我們已經到了村莊裏。
沿著樹林繞了一圈,我們來到一塊平緩的地方。麵前有一塊不大不小的池塘,在黑夜裏閃著水光。池塘旁邊,修有一屋水泥房子。這裏以前應該是被人承包的魚塘,那屋水泥房,就是給守夜人住的。
那人推開門,走進了房子裏,我們也跟著走了進去。這裏麵有個十幾平米的樣子,手電筒在裏邊晃了幾圈,我看到裏麵有一張床和一台電視,以及一堆火焰的灰燼。床上放著一個迷彩大背包和一個頭盔,應該就是那人的了。
“坐吧。”那人點燃了兩根放在電視機旁的蠟燭,指著床說。
周誌宏也不客氣,取下背包放倒牆邊,就坐在床上了。他好奇地打量著周圍,說:“這魚塘是你承包的?”
那人關掉手電筒,搖頭說:“不是,我隻是路過這裏,就住下了。”
我取下背包,放在牆上,自己也靠著牆坐了下去,我問他:“看你這一身,以前是當兵的?”
“嗯。”他放下槍,回答我說,然後雙手圍在胸前,靠到牆上,看著我們。
我看向王叔,他臉上卻沒有任何反應,完全不像是同行遇到同行的樣子。噢,我這才想起,王叔現在不是兵,而是保安隊長。
“你們呢,你們開車到這裏來幹嘛,不可能是出來自駕遊的吧?”那人問我們。
“可以這樣講,但也不是,我們要去浙江。”周誌宏回答他說,“這個過程,也可以當作是旅遊啊。”
那人點點頭,也不問我們要去浙江幹什麽,可能他根本不感興趣吧。
王叔摸出煙盒,發給那人和我一人一根,然後王叔坐到我旁邊,點燃了煙。段可看到升騰起來的煙霧,用手扇了幾下,然後躲進牆角裏。
那人問我借了個火,點燃煙後笑著說:“忘了講,我叫吳林禹。”
“我叫婁厲,”我說,然後挨個兒指著他們,“段可,周誌宏。”
“這位大叔呢?”吳林禹問。
“王軍英。”王叔自己回答道。
“叫他王叔就行了。”我說。
“原來王叔的名字這麽神氣。”周誌宏插話道。
吳林禹抽了口煙,問道:“剛才你說這位大叔也是當兵的?”
“嗯。”我說。
“哪年的兵?”吳林禹問。
“七七年。”王叔頭也不抬的說。
“喲,老前輩了,”吳林禹說,然後他眼睛轉了轉,“敢問前輩是哪個部隊的?”
“十三軍。”王叔淡淡的回答道。
“這麽說,您還上過戰場?”吳林禹興奮的問道。
王叔抽掉最後一口煙,回答說:“嗯。”
吳林禹點點頭,眼神裏滿是敬佩。我看著這個長得挺標致的小夥,問道:“你不是當兵的嗎,怎麽跑到這魚塘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