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家門不幸
“孽子,你給我過來。”
衛乾一巴掌拍在了茶座上。
家裏最近莫名其妙的丟東西,先是筆墨紙硯,後來是夫人們的首飾,現在就連自己最最喜歡的紫砂壺,都不見了。
家裏有賊,要是外賊還好說,報官打死就完了。
偏偏是個家賊。
“父親,何事喚我?”衛覬進了堂中。
衛覬本在教衛良讀書,聽到堂中衛乾大發雷霆,聲音響徹書房。
不由眉頭一皺。
“哥哥,父親定是為了那杜嫂嫂的聘禮而怒。”
衛良將頭埋在了竹簡之下輕聲道。
心裏卻暗想:“抱歉了,老哥,要你頂鍋了。”
“何故?”
“那日家中準備聘禮時,我見父親憂心忡忡,好似為財帛而愁。”然後衛良立馬一副犯了錯事兒的樣子說道:“而後我見禮盒中有一處空,想為哥哥迎親解憂,於是便將父親最喜愛的紫砂壺,填入充數……”
衛覬緊皺的眉頭一鬆,完全沒有想到,衛良小小年紀,就如此為自己著想。
一副溫和的麵容,安慰衛良道:“無事,良兒,這件事讓哥哥來處理。”
堂中,衛覬走到衛乾麵前,深深一拜:“見過父親。”
“那個孽子呢?”
衛覬一聽便知,父親知道了這件事。
“父親莫要責怪良兒,這件事是我的主意。”
“你的主意?”衛乾不惑的看向衛覬,“覬兒,你說說你都做了些什麽?”
聽見是自己的大兒子做的,他更是覺得事情有蹊蹺。
自己這個十六歲的大兒子,自己是知道的,在讀書上的天賦很高,自詡為讀書人,自然不會做出這種事來,也就靜下心來聽他解釋。
“父親的紫砂壺,被孩兒用來作為聘禮,送與杜家了。”
“什麽?”衛乾氣的胡子都倒了起來。
“父親息怒。”衛覬連忙安慰道:“孩兒覺得,杜家其兄父雖在京師官途不顯,但也是禦使大夫杜周,杜延年之後,其所在杜家在雒陽也是立足已久,我等家境,屬實有些高攀,禮數上,我們還是要周到一些。”
“這都是什麽道理?”衛乾一聽就來氣,“你別忘了,咱們祖上,是衛大將軍,你讀書讀糊塗了?要高攀也是他們高攀。”
“父親教訓是。”衛乾低下頭,沒有在反駁。
拿出這個說事,其實也就是扯個理由,衛覬哪裏不知道自己的祖上是誰,這可是家裏的門麵。
衛乾越想越氣,“你可知那紫砂壺,價值多少?”
“孩兒不知。”
“百六十萬錢。”
衛覬震驚的看著衛乾,不敢相信,就一個小小的紫砂壺,價值那麽高。
衛乾的胸口起伏了好一會兒,平靜下來,斜楞著眼睛道:“那你母親那些首飾,也是你放進去的了?”
衛覬回過神來,哪裏還敢說謊:“沒有,孩兒,不知。”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趕緊給我叫那個孽子過來。”
衛良出現在堂中的時候,衛覬已經離開了,被衛乾罰去思過了。
衛覬說的慌,衛乾一眼就看穿了,他也完全不相信衛覬的話,隻是他知道,紫砂壺應該是找不回來了。
“給我說,我的壺子去哪了。”
“什麽壺?”
“紫砂壺。”衛乾大怒道。
衛良深思了一會兒,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一副不解的樣子問道:“紫砂什麽?”
衛乾眯著眼,暗道:好哇,小兔崽子,在這跟我玩心眼呢?
實際上,衛覬來的那段時間裏,衛乾其實已經將心中的怒火發得七七八八了。
再看這激靈的小兔崽,沒有那麽強烈的怒氣,反倒是覺得這小子是不是有些活絡過頭了?
完全不像是三歲的孩童。
話鋒一轉,“我知道是你做的,別給我裝了。你要是說出都做了些什麽,我倒是可以既往不咎。”
“此話當真?”
衛乾麵色一緊,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心中魚貫而出。
但在小兒麵前,有不可言而無信,低沉道:“自然當真。”
“母親,聽到了吧,父親說的,不會怪罪與孩兒。”
衛良說完,內堂裏走進一名中年婦人,婦人唇紅齒白,年過三十卻依舊風韻猶存。
笑顏道:“聽到了,良兒,你說便是。”
衛乾搖搖頭,這個逆子,原來在這裏等著呢。
要屬寵溺這個次子,非其母親不可,衛乾也是拿他們兩個串通好的沒辦法,隻能搖搖頭歎息。
“父親,那孩兒可就說了。”
不久後,衛良將這些天拿東西出來賣的事,都說了個七七八八,衛乾全程鐵青著臉,手已經不知道在桌案上拍了多少回了。
當聽到紫砂壺,隻被這個孽子買了一萬錢的時候,氣得都快暈過去了:“孽子,孽子,孽子啊。”
最後氣的直接用手拍胸脯,才稍微喘過氣來,而後又指著衛良道:“你不知道你這樣,會活不過而立嗎?”
“你還要不要命了?”
“你這般如此,是置你母親於何地?”
隨後,衛乾捶足頓挫道:“家門不幸啊,家門不幸啊。”
衛良有些懵逼,心想:至於嗎?不就是搞點錢?和母親有什麽關係?怎麽就家門不幸了?
隻是看見自己的母親也開始淚流滿麵的時候,心裏也極不是滋味。
這三年來,母親楊氏對自己的照顧,可以說是體貼入微,無微不至。
生怕自己出點什麽事。
為了能讓自己活命,她更是常常督促下人,對家施善之事操碎了心。
說到底,父親和母親也都是為了他能活命,而生氣。
不知所措的衛良,隻能低下頭,沉默不語。
“你說吧,你要這些錢財,有何用?”
過了好一會兒,衛乾還是開口道。
衛良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說去招攬武將用,八層會被他們軟禁起來,以後都別想出門。
自己什麽身份,有血龍之氣的天子,去招攬武將,不就等同於造反了嗎?
更何況自己還是個三歲小孩,說出來倒不是怕他們不信,而是他們肯定擔心自己這個小孩子,被有心之人利用。
衛良想了想,還是用另一種方式,轉守為攻,反問道:“父親,母親,左仙人隻是說,我們需要住過水之宅,十年不修,破財施善,散至弱冠,對否?”
衛乾疑惑的看著衛良,點點頭。
“那就是了,父親,母親,我們已經將家財散了十之八九,施善的地方,都快到並州,幽州等地了,做到的足夠多了。”
衛乾剛要反駁,卻見衛良的小手一舉,打斷道:“之後我們也堅持行善施德,接濟百姓,直至我弱冠之年。”
衛乾聽到這裏,再次點點頭,表示讚同。
然而,衛良話鋒一轉:“但左仙人也沒有說讓我們節衣縮食,對否?”
房間裏一片沉寂,衛乾沒有說話,若有所思,他知道自己這個黃口小兒所說的意思是什麽,母親楊氏也沒有作聲,呆呆的看著衛良。
衛良覺得自己引導的差不多了,接著道:“所以父親,我們的吃穿用度,是否……”
隻是還沒有等衛良說完,衛乾又是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孽子,休得揣測仙人之意。”
衛良被衛乾這一下,嚇了一跳。
他完全低估了左慈在衛乾心中的分量,內心暗道一聲:“我靠,該死的左慈。”
也就在這時,管家方平走了進來:“老爺,蔡大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