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零的呼喚經由那枚動過手腳的腦波信號增幅模塊自動轉換成電磁信號，再自動激活了隊長佩戴在耳蝸裏的微型通訊儀，聲音經過處理後，搖身變成了第三接頭人的聲音。
“呲——2-24——我是第三接頭人——收到回——”
突然接收到微型通訊儀聲音的隊長喜出望外，倉促與對方聯絡。
“喂，喂，我是2-24，收到回複——”
“第三接頭人聯絡上了！”他小聲對周圍人說，聽到絕好消息的眾人立刻聚了過來。
“2-24，我是第三接頭人，匯報你的位置。”
“巷子。”畫麵裏的隊長一愣，立馬警覺起來，隻吐出一個模糊不清的字眼。
“你們遲了四天，2-24。”零續道，也不著慌，臉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沒搭上快船。”隊長小心應道，旋即又追問，“手術遲了嗎？”
通訊儀那頭出現了短暫停頓，而在這短暫的數秒時間，零似乎終於下定決心，毅然決然道，“刀斷，告急，轉備，J倉，提0N-96號包，一小時暴露，速達。”
“是！”隊長主動斷了聯絡，他將頭轉向巷子另一端，故意不看眾人探尋的目光，“來活了。”他緩緩重複‘第三接頭人’的命令，“刀斷，告急，轉備，J倉，提0N-96號包，一小時暴露，速達。”
周圍立馬傳來一陣不滿的抱怨聲。
“啐！又是加急包！”
“真當我們是騾子，啊？”
“一小時！零那條老狗究竟怎麽想的！總是趕急趟，這破任務我們幹不了，交給別人去幹！”
“取件，並不算遠。”隊長輕勸道。
“那也不幹！讓第三接頭人自己去幹吧，定是他搞砸了任務，就把髒水往我們身上潑！於是就搞出什麽備用任務來，真是好算計！”
“少廢話，火種留下來陪小先生，其他人隨我立刻行動！”隊長低聲嗬斥。
沒人提反對意見，周圍再無聲息。
“我也要去，頭兒。”索爾掙紮著站起身，他本來就沒什麽事，何況，零的秘密聯絡讓他不敢臨陣脫逃。
“你病了！”隊長堅持，嘴角卻不自覺地揚起滿意的弧度。
“你瞧，我已經完全沒事了。”索爾用力捶打自己的胸膛，發出砰砰的聲響。
“疼嗎？”火種在一旁戲謔道。
索爾用力給了對方一拳。
“真疼！”火種痛苦地哀嚎出聲。
“出發吧！我們還剩58分鍾餘24秒。”隊長瞥了一眼巷口，先生已經去叫巷口望風的兩人了，耳畔那細微的報時聲兀自響著，那惱人的滴答聲自掛斷通訊起就開始自啟計時。
畫麵彼端。
“老狗，唔——？”零用力摩挲著自己的下巴，不斷咂摸著這個‘新詞’，“老狗，哈——！倒也算個不錯的綽號，是不是？”他自言自語，卻把頭轉向身旁的敏思，用眼神征詢對方的意見。
“我不知道，部長大人。”敏思答道，漲紅了臉。
“沒什麽，小家夥，一個綽號罷了，這沒什麽大不了的。無論是誰都會有綽號的，尤其當一個人活得愈久，榮獲的綽號也就愈多，也愈——貼切動聽。”他自嘲地緩慢搖晃疲倦不堪的腦袋，抬起又落下。
“替我轉8-40吧，敏思。還有你，斯坦——”他向桌對麵招手，“請過來，天才，請屈尊到我身邊來吧！時間有限，要處理的瑣事卻總源源不斷，一會兒我需要你控製那套——裝備，好給我們聽話的小蟲們——爭取一點逃跑的時間。”說完他咧開嘴，衝桌對麵的斯坦報以耐人尋味的壞笑。
斯坦一言不發地站起身，繞過桌子，站到零的身邊。
畫麵裏，八人就像下水道的耗子，緊緊排成一排，在城市複雜的交通樞紐間不斷穿梭。為了節約時間，帶頭的火種和先生盡量尋人跡罕至的巷道走，幾度鑽進連通地下的排汙管道係統。順著那寬闊而錯綜複雜的排汙管向前疾行。
索爾走在隊伍的中間，他很難不去注意周圍的一切。任何陌生的事物對他來說都新奇不已，昏暗無人的空巷，丟滿碎玻璃瓶的空巷，染血的空巷，躺著醉漢的空巷，以及，潮蟲，老鼠和醉漢長眠的排汙管道；周圍的景致在不斷變化，所有一切都似曾相識，但又大為不同。路上偶爾也會遇到在空巷裏巡邏的軍方武裝無人機，專家總能在眾人被發現前及時黑掉那盤踞高空的鐵鳥，讓它們心甘情願地忽略幾人的存在。終於，八人從一處排汙管道口鑽了出來，令人作嘔的腐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刺鼻的膠臭和濃鬱的煙草氣息。
這裏是一條寬敞的空街，周圍沒什麽人。循著大街向前走，每走一步都需小心翼翼，街道的地麵不知被誰撒上了一層厚厚的油汙。放眼望去，棕色的油汙塗了地麵滿滿一層，踏在上麵腳底直打滑。
街道斜對麵不遠處，停著幾輛懸浮式越野車和小貨車，遠遠望去，能隱約看見幾名全副武裝的雇傭兵正躲在車輛後麵的一間不大的雙層商店裏。隊長率先朝商店走去，其餘人緊隨其後。離得近了，能清晰地看見，那幾個雇傭兵穿著並非流行的軍方製式作戰服，而是索爾從沒見過的一種重型作戰鎧。
來人踩在地麵上發出的咕嘰咕嘰的聲響隔著老遠就傳入了商店內，其中兩名雇傭兵立刻舉槍跑了出來，待看清來人後，立刻又收槍向前，大笑著上前迎接來客。
“哦，隊長！你這老小子，多久沒見了！”左側戴軍帽的高個兒大聲嚷著，與走上前來的隊長互相擁抱。
“還有你，火種，來讓大哥抱抱！”那人又轉向火種。
“蝮，你個狗娘養的，好久不見！”火種擁抱了對方，用力拍了拍對方被厚重鎧甲覆蓋的脊背。
“這是誰？新來的狗崽？”被稱作蝮的人衝索爾齜牙，不客氣地噴出一口臭煙。
“是啊，新人！”隊長應聲回答。
“你好啊，小狗崽，握手。”蝮大大咧咧地走到索爾麵前，朝他伸出一隻手。
索爾沉默地伸出手，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呦，是個好小子，不錯，真不錯！”蝮誇讚道，論手勁他略遜索爾一籌。
“零那條老狗在尋人方麵一如從前，啊？”另一個身穿重鎧的人也咧嘴道，同時向索爾伸出手來，較之他的同伴，他的體型和佬塊一樣健壯，“蚺，編號3-117，你好！”
“8-40，你好！”索爾說，沒好意思報自己的綽號。後者揚了揚殘缺的眉。
“3-02，很高興認識你，小子。”蝮拍著索爾的肩膀說，接著他又將頭轉向隊長，“打尖兒，取件。”
“取件，趕趟。”
“好吧，好吧！那就下次再聚。件號？”蝮不滿地撇嘴。
“0N-96，親取。”
“跟緊。”蝮的鼻翼抽搐了一下，率先推開了商店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