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治人藝術

“對,老四說話俺就是愛聽,都是他媽的縫裏崩出來的,靠地母神養大的,誰大過誰啊?憑什麽你們湯王葦三家吃肉我們就喝湯。你們誰有俺會生,十一男娃仨閨女,誰有俺家小孩多,這次俺們常家也要占一份。”

這人開口臭熏熏,有些腦短路,當然是常渾。

一個有點陰冷的聲音說:“一派胡言,打架拚的實戰力,和生小孩毛關係?”一聽是三護法葦芒。

“你個養馬的駝子,屁都沒拉一個,有啥本事?”

話音未落,屋裏嗶哩叭啦打得熱鬧,接著“哎呀呀”常渾痛叫幾聲。

倆人進了屋,葦芒操著大煙管追著常渾猛打。

他是廣峪人,廣峪算是怪石灘的平原,火蓮綠璃驄就是那出的。

他們守護走馬川隘口,地勢平躺,防守最艱難。

十個缺陷九個癲,葦芒身有殘疾,從小幹什麽都比別人賣命,打架也不怕死,向來極為自負。

他平生最恨人家說他殘疾,他也不會生小孩,常渾那些話句句戳中他的痛處,你說他能不憤怒。

傾刻之間常渾挨了幾記大煙管,按理說他戰力不比葦芒弱,隻是他練的是力量,而葦芒修的是幻術,在小屋裏施展不開,地利上吃了啞巴虧,再加上葦芒猝然出手占了先機。

他一身橫練皮肉粗厚,葦芒也隻想教訓他那張臭嘴下手留了些分寸,打下來也隻是皮肉之苦,沒傷到筋骨。

常渾也不是吃素的,三級戰力可都是打出來的,挨幾下之後馬上穩定下來,渾勁衝上頭,隨心混鐵棍舞出狂風暴雨,好象拆遷隊進屋,準備強拆了須蒼的窩。

五護法葉守真嘴裏念叨:“這是祭壇,要打外麵打去。”

二護法王崇憲也出來和稀泥:“消停消停一會,自家兄弟有話好說。”

這倆人算有點玲瓏心,隻是說話無威無儀,誰聽?

倒是韓柒仔,貓在牆角把玩他的鬼藤弓,跟個沒事人似的,看來傷勢已無大礙。

厥麻人哪天不是在刀口上混,一言不合拳頭說話,誰勝誰占理,其他護法才懶得去管,都退到一邊看熱鬧。

幸好厥麻人生活簡撲,所謂祭壇,不過是大家湊在一塊,往地上擱擺些祭品朝地母神磕個頭,貢台都沒一張,屋內也沒什麽可砸爛的。

宮九燕一看就火冒三丈,大罵“放肆”,拔出藍弧月,一出招就是疾風舞,閃電般加入戰團。

別以為她是去勸架,她是去拉偏架,幫著葦芒揍常渾,就是看他不順眼。

拉偏架也是厥麻人勸架的方法,合一個把另一個撩倒,這架不就勸成了,大家也是見慣不怪。

疾風舞是範圍殺傷,直接切入倆人中間,攻向常渾的七成,攻向葦芒的才三成。

凡罡看著場上戰力對比,葦芒19,常渾17,相差很微弱,加上宮九燕15戰力的四成,總戰力對比25:17,這場架很快就會打完。

常渾和葦芒戰力本就在伯仲之間,宮九燕一拉偏架,頓時就手忙腳亂,哇哇大叫:“喂,幹你何事?”

啪啪啪,屁股被葦芒大煙管雨點般打了十幾下,痛得嗷嗷大叫“不公平,不玩了。”繞著屋子滿地跑,哪還能還手,這話等於是投降了。

屋子裏一片喝彩聲,當然不是為了這場架,而是為宮九燕。

韓柒仔最是高興大聲叫道:“小,小九姐,突,突破,三級啦…”

宮九燕停下疾風舞,葦芒還沒有解氣,追著常渾打,她雙刀格開:“葦叔,夠了,這裏是爺爺的居所,不要太過份,”

葦芒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收起煙管,和眾人回到祭壇,麵朝地母宮方向盤坐下來。

大家依舊嘻嘻哈哈,小屋子跟沒事兒似的。

韓柒仔擠到宮九燕身邊:“小,小九姐,高,高興,”

他是在為她突破三級而高興。

宮九燕拍了拍他的肩膀點了點頭,問:“你們在爭什麽?”

“打,打架,名,名額,”

原來是在爭觀摩賽名額,宮九燕收起刀:“名額定下來了?”

“沒,有,”

觀摩賽是為家族爭光,是每一家人的榮譽,參賽者肯定是家族的佼佼者,沒準日後還能晉身護法,這是多大的榮耀,怪不得他們爭得這麽激烈。

宮九燕向在場護法說:“爺爺身體不適,大護法也不在,派誰去參賽,我們厥麻人有厥麻人的規矩。”

“這事以前也沒有過,能有什麽規矩?還不是三大姓說了算。”

七嘴八舌的你一句我一句的,一下子又熱鬧起來。

“規矩不是還沒出來嗎,紅魔幫還在外麵堵著,曲徑已經被攻破了,你們不去守護各自隘口要道,在這瞎鬧什麽,有什麽用?”

一事還一事,紅魔幫又沒真打進來,宮九燕說破嘴皮子也沒人聽。

她真是怒其不爭恨其不誌,這班人習慣拳頭上爭東西,沒道理可講,大敵當前,爺爺又重傷在身,少了壓陣的,鬧下去遲早會出事的。

她看著凡罡,眼中一片無奈,算是病急亂投醫,意思是“咋辦”。

凡罡就是個外人,那怕勉強算是厥麻人也隻能算個平頭百姓,他們可都是厥麻最高層的,本來不想攬和進去。

看到她眼神有求助的意思,在文明社會,解決這種群體利益事情也簡單,給他們定一個尺度就行了。

可這裏是荒原,不法之地。

他想了一會附在她耳邊說:“給他們找點事做,先救你爺爺。告訴他們會舉行公平比賽選拔參賽者,由各族先推薦仨人參加比試,各憑本事獲得參賽資格。”

在厥麻各族內部,各族之間,經常有比試較量,方法卻簡單粗暴,不服就是打到服為止。

要做到服眾,看起來簡單,細想卻非常複雜,幹脆不去想,賭一賭吧。

她站起來拍幾個手掌讓他們安靜:“我們現在當務之急是醫治我爺爺,大家說是不是?”

“是,”

“那當然,”

“他都不見好,怎麽醫?”

“小九,你有法子?”

一提到大祭師,場上喧囂馬上停止,在厥麻他就是神一樣的存在,誰也不敢褻瀆他。

凡罡搬出大祭師,實際就是搬出威權鎮壓這群桀驁不馴的人。

他學的法醫,神經元,走的是技術型的路,對那些陰招算計一竊不通,幸好早年在學校翻過一本古籍《治人藝術》。

裏麵全是治人的詭計陰謀,他隻翻了個目錄,什麽治人十招,讀心術,攻心術,誅心術,隻看了治人十招就打哈欠,總算記得幾個,今日臨陣抱佛腳搬出來賣弄,沒想到第一招威服真把他們收服了。

他心中暗暗震驚:古文明的治人術實在太高深了。

如何醫治爺爺宮九燕也隻是一知辦解,她性子直來直去,幹脆把凡罡端出去:“他有法子,他跟你們說。”

凡罡隻好硬著頭皮站起來,先給他們鞠了個躬:“各位領導,各位佳賓,您們好!我們是找到一個法子,隻是這個法子需要大家一起來辦,才能更有機會醫治好大祭師,你們願不願啊!”

“好,”“隻要能救下大祭師,要俺幹啥都行,”“說吧,我們聽著,”

看來治人藝術第二招統一思想也算奏效了。

他謙遜地說:“也沒什麽,就是有一些材料比較麻煩,來自東南西北的,需要大家去操辦,辛苦大家了!”

“這是我們的本份,應該的,”

凡罡把《金匱拾遺》中記載的治療法子所需材料分配到各人頭上,讓每個人都有一份榮譽。

這一點連宮九燕都沒想到,那些鮮獸皮,竹刀竹簽,麻袋子看是普通東西,其實分散在四麵八方,最重要是一定要新鮮,光靠一倆個人可辦不到。

尤其是葦芒操辦的暗金貴竹,長在走馬川的仙竹奇觀,一個深不見底的大窟窿裏,竹子倒掛著生長的。那地方終年灼炎煉燒,竹身遍體烏紅,泛發火焰光芒,堅韌無比,他的大煙管就是一條幾千年竹頭製成。

還有,宮九燕的小葉飛刀,用的就是暗金貴竹的火焰色葉子。

常渾辦的青頭蝗蜂蠟,更是要爬上一線天洞頂蜂巢中去刮。

這倆樣是做針簡用的,最是緊要,也最難辦,他居然讓他們辦得喜氣洋洋。

她想笑又不敢笑。

其實凡罡沒這心思,這些東西本來就是須蒼一句話的事,沒想到他靜養了,外麵吵成這樣他都沒出來,估計沒大好,隻好委婉讓他們去置辦。

這第三招便是利益平衡,看到他們臉上洋溢著責任感和使命感,看來效果真不錯,他的信心也上來了。

“等大祭司身體好了,我們請他來主持觀摩賽的選撥賽如何?相信他老人家一定可以做到讓大家都滿意,是不是?”

“對,對,我們聽他的,”

第四招恩服算是有些牽強,他還是用上了,那些人象喝了迷魂湯似的,聽得連連點頭。

意料之中,他們當然說是,誰敢說不是?

凡罡接著說:“謝謝諸位了,拜托大家去辦的事,事關大祭師的安危,大家要齊心協力去辦好,千萬不能出什麽差錯,事無巨小,件件都關係大祭師的安危,務必切記。”

突然口氣一嚴肅:“如果有誰辦得不好,我們就直接取消他們一族的參賽資格,大家說好不好?”

第五招賞罰分明一使出來,六個護法馬上群情洶湧,打雞血似的,歡聲如雷:“好,好,好,”

韓柒仔有傷在身也吵著討要個差事,被宮九燕拉到一邊。

凡罡和他們約好明天中午辦妥,看著那些人轉眼走了個幹淨,暗暗擦了擦汗。

幹這活比抓鬼還累,心中給自己點個讚:“我TM的就是個天才,”

他才記得這五個目錄,東拚西湊居然把這群原住民號住了,不尤得對古文明的治人之術頂禮膜拜!

要是整本書翻看一遍,乖乖不得了,沒準一不小心混個荒原皇帝可咋?

那不是很為難,想想還是別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