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案發前四小時
“好爺，我們來了。”苗淼剛才還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一進展廳看到江崇好就立馬精神十足。
江崇好正忙著布置展廳，顧不上到門口來招呼苗淼和慕時，遠遠地衝兩人揮了揮手，苗淼已經一臉嬌羞地跑過去幫忙。
慕時站在門口還沒動，有個人撞著慕時的肩膀衝進展廳，還在空氣中留下一股錯綜複雜的汗臭味，門口的保安正跟著那個人跑進來，“出去出去，也不看看這是你來的地方嗎？”又拿出對講機呼叫增援，“裏麵趕緊攔住，進去個要飯的，又髒又臭的。”
保安那話雖然不好聽卻是事實，那個東張西望正往展廳裏麵去的人，左腳穿著一隻藍色拖鞋，右腳穿的卻是一隻粉色拖鞋，身上那條短褲也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在屁股的位置還粘著一片用過的衛生紙。
露出來的腿上布滿了蚊蟲叮咬後留下的痘疤，黑乎乎的腿毛上掛著幾隻蒼蠅的屍體，隨著他的走動，掉到地上一隻，追趕他的保安惡心的直咧嘴。
上身那件老頭衫兒還算幹淨，隻是後背那裏破了一個大洞，因為是從脖子處撕裂到臀部，可能原來就有一個小破洞，然後被撕扯成了現在的這個大洞，頭發肯定是新剃過的，露著和脖子上的皮膚顏色差別巨大的白嫩頭皮。
“搶了我的……煎餅……”看起來有四十多歲的滿是皺紋的臉上，流露著天真的屬於孩子的神情，整個人氣鼓鼓的，臉頰上有一塊巴掌大的紅印。
“什麽煎餅？聽不懂你在說什麽，趕緊出去，”保安到處找著趁手的家夥，他可不敢伸手砰這個人，萬一有跳蚤啥的呢，“保潔！趕緊過來給地板消消毒，這人身上這都什麽東西，真是太惡心人了。”
“搶了我的煎餅……還打我……跑進來了……”他委屈地跟慕時哭訴著，眼珠在眼眶裏打轉又順著臉頰滑下來，明明是個身材高大的成年人，卻看起來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
保安終於找到了一個趁手的家夥，是還沒打開的畫板支架，頂著那人的肚子就往門外推，“嗬，這個味兒啊！這要是讓老板看見你要扣我錢的，趕緊走吧，這裏邊兒沒你說的什麽人，再不出去我可要揍你了。”
“搶了我的煎餅……”他還是不服氣，可是怕保安真的會打他，一步三回頭地從展廳裏出來，肚子餓得咕咕直叫。
慕時猶豫著跟了出來，手裏拿著一些零錢，“是餓了嗎？再去買一個吃的吧。”
他一個勁兒搖頭，“不能要你的錢，我的煎餅，撿瓶子買的。”
聽到這些話慕時有些驚訝，依舊把手裏的錢塞給他，“這樣吧，你去幫我買一個煎餅，然後再給你自己買一個，作為你的跑腿費，好嗎？”
他一臉憨笑地握住錢，“你要加幾個雞蛋？嗯，吃……嗯，吃蔥花嗎？”
慕時點點頭，叮囑又在自己脖子上搓泥玩兒的那個人，“一會兒請這位工作人員進去找我，你不要再突然闖進去嘍。”又囑咐門口站崗的保安，“師傅，他要是回來，麻煩您進去告訴我一聲。”
“嗯，請工作人員進去找你，記住了。”他認真地點頭記下來，把從脖子上搓下來的泥放在手裏玩，搓去泥的脖子上有些淤青。
慕時回到展廳並沒有走遠，在距離門口最近的紅色雨林展品區停下，這裏展覽的都是適合在熱帶雨林探險時帶的工具。
1號展品是一件生命數據探測仿生衣，可以實時監測穿戴者的身體健康數據，探測周圍環境溫濕度，本身還能散發出幹擾蚊蟲的低頻率聲波，聲波範圍被控製在人體三十毫米範圍內，防止破壞穿戴者經過的野外生態環境。
2號展品是隻仿生捕鳥蜘蛛，小腦袋裏是智能學習高速處理器，具有一定的小型手術處理功能，大肚子是多功能存儲袋，裝有兩千微豪縫傷口的可吸收線和消炎藥。
兩隻前觸角通常是用來縫合傷口和毒物成分測試，其餘六隻觸角分別有六種不同針劑，可以用來解決大部分的蛇毒、菌毒、植物毒素、蟻毒以及感冒，是本次展覽的熱門宣傳之一。
“我要買這個，”苗淼跑過來找慕時，頭上跟著一隻飛碟造型的音響，裏麵正放著江崇好喜歡的鋼琴曲，“內置24核處理器，160G內存，可以放音樂、唱K、投屏視頻。
還有個追蹤裝置，可以做成耳墜、項鏈、手表等你需要的樣式，隻要打開追蹤手環，它就會自動定位你的位置，然後飛過來給你放電影，放音樂，還會陪你聊天。”
“那不是挺煩人的？”慕時瞧著苗淼頭上那個飄來飄去的飛碟有點兒眼暈，“你可想清楚，這種新品開發科技展的產品可都不是低價商品，你確定你買得起？”
苗淼抱著慕時嘿嘿笑，“所以啊，我這不是來求助你了嘛，就當是幫好爺的忙，我分期還給你啦，這個吉娃娃你隨便用，好不好？”
“嗤，”慕時笑起來，“它不是飛來飛去的嗎？你怎麽叫它吉娃娃？”
“誒……它的全名叫GWAWA，好像是什麽抓列塔尼語，中文的意思就是爪瓦，你用拚音來讀不就是吉娃娃。”
“典型的衝動消費，”慕時雖然嘴上吐槽著苗淼，但還是拿出手機對準吉娃娃肚子上的支付碼，“多少錢？”
“嗯……32……”
“塊？”
“萬，”苗淼捂住臉偷偷看慕時的臉色，“那……要不退了，我去把它還給好爺。”
慕時笑眯眯地把一隻手放到苗淼的小腦袋瓜上，“我現在很想暴打你一頓，你知道32萬能買多少冰淇淋嗎？”
苗淼可憐兮兮地搖搖頭，“好多，非常多。”
“你呀，”慕時伸出手指推開苗淼，“去給你的好爺幫忙去，這個權當是我給好爺送的開門紅禮物，不許再買其他的東西。”
“嗯嗯。”
苗淼又跑去找江崇好，吉娃娃像個跟屁蟲似的圍著慕時，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屏幕上注視著慕時，“請選擇播放曲目，請選擇播放曲目。”
慕時一把捏住吉娃娃的大腦袋，“科技展裏已經有了足夠多的背景音樂，用不著你在這裏給我來二重奏，去找苗淼，要不然拆了你的電池。”
吉娃娃上下扭動著脫離慕時的魔爪，“吉娃娃的程序要求吉娃娃崇尚和平，你是個暴力的人，吉娃娃拒絕再靠近你。”
吉娃娃雖然飛走了，但館內展品已經全部啟動，可以低空飛行的展品全都打開了，因為全都內置智能學習係統，看見遊客會自動上前對話，這會兒遊客還沒進門，慕時一個人可應付不過來這麽多小東西，趕緊拿上東西來到展館門外。
距離展館開展還有不到十分鍾，門外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師傅，那個人回來過嗎？”慕時問門口的保安，她怕那個傻乎乎的人不記得她叮囑過的話，這會兒快要開展了，他在闖展館肯定要挨揍的。
保安搖搖頭，“那就是個傻子，指不定這會兒去哪兒玩兒去了。”
慕時笑了笑，“他要是真過來了，還是麻煩您去展廳裏通知我一下吧，謝謝。”
“啊，我好累啊，”苗淼倒在休息室跟慕時抱怨，原來在展館裏當誌願者這麽累，整整一個小時要一直走來走去，逛街都沒這麽累，“我想回宿舍躺著吃冰激淩。”
慕時遞給苗淼一塊蛋糕，“補充一下體力，離上午閉館還有整整四個小時，吃完趕緊出去。”
“慕慕，我剛剛瞄到一個好帥好帥的攝影師，是專門負責科技展抓拍的，”說起這個苗淼忽然來了精神，蛋糕也顧不上吃了，直接拉著慕時跑出休息室，“好多人都在要他的聯係方式，我可是去後台問過好爺，他還是單身喲，咱們近水樓台的怎麽能讓她們先得月，人剛才明明就在綠色河流區哪兒去了？你在這裏稍稍等一下，我去把人找過來。”
慕時抬手招呼過來一個滿地跑的蘑菇椅坐下休息，蘑菇椅拉著她在平行世界展區溜達，這裏展出的是裸眼3D技術的升級換代版——世界呈現，這些技術大佬們把裸眼3D技術開發到了極限，原來你隻能看到，現在你可以觸摸到感覺到。
“啾啾——”一隻翠綠色的機械鳥落在慕時肩膀上，還像一隻真鳥一樣抖了抖翅膀。
“介紹說這是一種管家鳥，”苟芒坐在一隻瓢蟲模樣的移動椅上，手裏攤開的導遊冊正是這隻機械鳥的詳情頁，“可以進行全身醫療診斷、緊急呼救、物品識別、精準定位等功能，因為機械鳥造型，特別適合用來照顧兒童病人。”
“慕……”苗淼好不容易把人帶過來，沒成想看到慕時和句芒坐在一起，雖然倆人一個人坐在蘑菇上，一個坐在瓢蟲上，“學長也來看科技展呀，慕慕，這是句芒學長，咱們在學校禮堂見過。”
慕時那天也沒看清楚究竟誰是句芒，現在苗淼說起來她也沒印象，衝句芒點頭之後離開移動椅，揮手示意肩膀上的機械鳥走開，這小東西看著不大，還挺重的。
“這就是你說的那位攝影師？”慕時的圈子廣，很多人苗淼並不認識，“我比你還先認識他。”
因為苗淼是江崇好的朋友，亞恒也不好直接拒絕苗淼要給他介紹女朋友的好意，看見是慕時這才鬆了一口氣，“師姐好，我還以為這位美女要把什麽人介紹給我當女朋友，要是師姐的話我可沒意見。”
慕時把苗淼拉到身邊，“他是單身不假，不過已經有暗戀對象了，要不然他這麽一位大帥哥怎麽還會是單身？”
頭一次當紅娘就失敗的苗淼不高興地撇撇嘴，“哼，沒勁，走吧走吧。”
“哎，我也好久沒見慕師姐，這才說了幾句話就趕我走？”亞恒跟苗淼開玩笑，不過也確實好長時間沒見過慕時了。
苗淼白了他一眼，問慕時，“這種油嘴滑舌的人你們怎麽認識的？”
“師姐跟我在同一個攝影協會，協會的名字可不能告訴你，不過裏麵都是世界頂尖的攝影師，有專人無條件資助我們拍攝。”
“她可是個大嘴巴，別什麽事都告訴她，扭頭就要顯擺去了，你是拿了錢過來工作的，別偷懶兒，老板可是這妞兒未來的男朋友。”慕時調侃苗淼。
苗淼害羞地把臉埋到慕時背後，“別亂說啦，還不是呢。”
“啊！”
突如其來的尖叫聲，嚇得苗淼整個人一哆嗦，“出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