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你經曆過絕望嗎
程齡奇冷笑一聲：“你這種沒有經曆過真正絕望的人是不會明白什麽是絕望的。”
鬆林挺直腰板，與程齡奇對視，此時他們之間沒有教官和士兵的差距，他們隻是在進行人與人之間平等的交談，所以鬆林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你經曆過絕望嗎？”鬆林緩緩開口，問道。
“哈哈，絕望？”聽到“絕望”二字程齡奇突然神經質般地大笑起來，“你問我經過絕望嗎？你問我經曆過絕望嗎？哈哈……”
鬆林眉頭微皺：“我是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程齡奇突然收起笑容怒吼了一句，鬆林感覺到山洞都震動了一下。
程齡奇深呼吸幾次平複自己的心情，變成了麵無表情的狀態，但是借著手電筒的光，鬆林看著他的眼神，明顯可以感覺出一種悲傷的神色。
“我今年42歲，單身。”程齡奇說了一句看似無關的話，但是鬆林明顯感覺自己的心似乎跳漏了一拍。
“知道為什麽嗎？”沒等鬆林反應過來，程齡奇已經自問自答，“我的亡妻，她叫顧璿兒，多好聽的名字啊。年輕時我對她一見鍾情，我追求她，我們交往，結婚，在這期間我們都成為了燃陽級機甲師。當時星際戰場上正直亂際，我們誰都沒有要孩子的打算。大概是12年前吧，就是我30歲的時候，我們接到了來自前線的作戰命令，令我和璿兒即刻趕往前線，那時候我們剛剛結婚不過兩年。我們約定等從前線回來，我們就退役，她給我生個孩子，一家幾口過正常人的生活。但是在最後一戰中，我的機甲沒有能量了，她為了保護我撤退被40幾個外星畜生圍攻，最後我甚至連她的屍體都沒有見到。”
程齡奇強忍悲痛指了指自己臉上的那道疤痕：“這道疤痕，就是當時留下的。璿兒在我麵前犧牲，當時我真的陷入了瘋狂的狀態，我沒有家人，璿兒就是我生存下去的全部動力，但是她死了，死在了我的麵前，我感覺到生無可戀。沒有等機甲充能完畢，我也不顧軍隊命令就衝了出去，在那裏衝殺了將近30小時，我一個人消滅了對方將近一個連的兵力，但是我的璿兒已經回不來了，你知道當時我多絕望嗎！”說到最後程齡奇猛然上前一步抓住鬆林的衣領，巨大的力量將鬆林從地上提了起來。鬆林沒有絲毫動搖，任由他抓著自己，眼睛冷靜地看著他。
程齡奇的眼睛是血紅色的，心裏是悲傷的。這段曆史被他封印了很長時間，每當想起他的亡妻他都會哭得像個孩子，兩個人在一起僅僅生活了兩年的時間，他甚至沒有來得及和她說上一句“我愛你”，她就在他的麵前犧牲了，最後連屍體都沒有找到。最大的悲哀，莫過於此了吧。
程齡奇深吸幾口氣平複自己的心情，他把鬆林放下來，繼續說：“我從前線回來之後向她的家人交代了，並且在璿兒父母麵前發下誓言，此生此世不再娶妻，全心全意打擊外星勢力，為璿兒殺盡這些外星畜生！”
鬆林聽完了這段故事，不禁對這個教官的尊敬又多了幾分。一個人僅僅為了安慰一個剛認識幾個小時的人而把自己的傷口心甘情願地露出來，這種人是值得尊敬的，這個悲傷的故事也告訴了鬆林，告訴他僅僅因為自己所愛之人不理自己了就感到了絕望，這種行為是多麽的幼稚！
“對不起。”鬆林此時不知道如何才能表達自己的感情，隻能僵硬地說出這三個字。
程齡奇擺擺手：“這段曆史我對外人隱藏了12年的時間，說出來心裏舒服多了。我隻想告訴你，絕望不是隨便說的。亡妻之仇不共戴天，你隻是和她鬧了矛盾，我能看出來你很愛她，這也是為了保護她不受懲罰，我可以理解。不要把區區這種小事稱作絕望，如果你們之間有愛的話，這點困難不算什麽。別等到你們其中一個人死亡的時候才知道這個道理。”
“但是真有這麽容易嗎？”說起孟燃的事情，鬆林臉上頓時一陣無奈。他很了解孟燃的性格，遇到這種事情她一定恨死自己了吧。
程齡奇的心情似乎已經平靜了下來，他說：“隻要活著就有希望。”
“隻要活著就有希望。”鬆林輕聲念著程齡奇的這句話，是啊，隻要活著就有希望。自己和言孟燃都很健康地活在這個世界上，相比程齡奇的亡妻之痛，自己已經好得太多了，那麽自己就努力爭取去取得孟燃的原諒吧。
程齡奇已經從鬆林放鬆的表情中看出了很多東西，他笑了一下：“想通了嗎？”
“想通了。”說出這句話，鬆林感覺心中一陣釋然。
“你的軍訓取消，明天跟我回學校，我給你的懲罰就免了，至於學校怎麽安排你我就不管了，這一天你就去見見她吧。”
鬆林點點頭，沿著山洞出口的方向跑去。程齡奇看著他的背影，眼前一陣恍惚：“璿兒，你看，他多像當年的我啊。你放心，等我殺盡這些外星畜生我就去找你，璿兒，我好想你啊……”
鬆林快步跑出山洞，然而外麵早已經沒有了言孟燃的身影，隻有楚南山一行四人和鬆萱還老老實實地站在那裏。鬆林找到了楚南山。
“看見孟燃了嗎？”
楚南山指了指前方茂密的森林：“言孟燃哭著跑到森林裏麵了，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兄弟，聽我一句，這麽好的女孩兒，千萬別放棄啊！”
“我明白。這次找到她，我死也不會放手了！”
“哥哥。”鬆萱來到了鬆林麵前，“沒事吧。”
鬆林笑著摸了摸鬆萱的頭：“我沒事，小萱，你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回。”說罷，他看準森林的方向，快步跑了出去。
寬闊的樹冠遮住了陽光，下麵的空氣很陰涼。周圍是各種動物的叫聲，讓人聽了有些發怵。言孟燃蜷縮在大樹下，通紅的眼睛楚楚可憐，此時她的眼中還有兩分明亮，看樣子時刻都可能哭出來似的。
她從來沒有感覺到如此傷心過，自己心底的防線剛剛解除，鬆林已經完全走進了自己的內心，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他卻說出這樣的話來，盡管知道鬆林是在保護自己，但是自己依舊無法接受。
“鬆林，你別想讓我輕易原諒你！”言孟燃惡狠狠地說出這句話。
森林非常茂密，在這座森林裏找一個人跟大海撈針無異，鬆林沿著森林走，這途中他思考了和言孟燃相處這幾年的點點滴滴，臉上時不時地露出笑容。以前他們隻是以朋友的身份在相處，但是現在言孟燃連“我是你的女人”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那麽鬆林再顧慮什麽他就是傻子！這層窗戶紙已經破了，那麽自己無論如何也要把自己的摯愛留在身邊！
想到這，鬆林身上充滿了力氣，他的聲音傳遍了這座森林。
“孟燃，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