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老何所依 1
化工廠的事件已經告一段落了,一切的風波以炸彈被安全引爆,和犯罪人趙波被逮捕而告終,數天的緊張奔波讓肖江南感覺到非常的疲憊。
這天一大早,淩霜就拖著行李向肖江南告辭離去,肖江南也不敢多問,生怕又把她惹火了,隻是在淩霜臨走之前,肖江南在門口叮嚀了她一句:“淩霜你要是有困難的話,就回來住,鑰匙在偵探事務所門口的花盆底下,別忘了 。”
淩霜輕輕地嗯了一聲,就離開了這裏,對於淩霜的事情,肖江南很是無奈,其實查一個人對他來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但是淩霜的身份特殊,不管調查任何人,勢必會對對方的私生活產生一定的影響,而一旦突破隱私的界限,淩霜這個女人就會翻臉。
肖江南也不想惹她,所以就隻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提供幫助了。
因為上次的炸彈事件,星港市市政府給肖江南獎勵了兩萬元的獎金,他拿著錢回來之後就準備主動借給淩霜度過眼前的困難,但是卻被淩霜給拒絕了。
肖江南很納悶,往日裏見錢眼開的女人,怎麽最近突然變了一張臉?其實肖江南很想告訴她一句話:賭債光靠還是還不上的,但是現在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之前,他也不好做過多的幹預,隻能隨著淩霜的性子來了。
突然閑了下來,肖江南竟然有些無聊,他躺在偵探事務所的舊沙發上聽著手機裏播放的老歌,一遍一遍循環。
就在她快要睡著的時候,門外進來了一個女人,女人的穿著非常的高檔,身上穿金戴銀。
她走到肖江南身旁,自上而下的俯視肖江南。
看到有人進來了,肖江南當然不敢繼續在沙發上躺著了,他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說道:“你好,你請坐,請問你有什麽事嗎?”
那個女人並沒有坐下,她隻是用眼睛掃視了一下肖江南對麵那個髒兮兮的椅子。
因為很多天沒有回事務所了事,務所裏的東西確實都附上了一層灰塵,聰明如肖江南怎麽會不明白女人的心思?他連忙起身拿了張紙把對麵那張椅子細細的擦了一遍。
女人見肖江南起身了,竟然直接坐在了肖江南剛才躺著在沙發上,翹起了二郎腿,自始至終都沒有對肖江南說過一句話。
把椅子擦幹淨之後,肖江南並不在意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他再次詢問道:“請問女士您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地方嗎?”
女人輕輕靠在沙發的後背上,又自下而上地從鞋子開始掃視肖江南,一直把目光看到他亂糟糟的頭發才結束。
她終於開口了:“我聽說你是星港市唯一的偵探,原來就這模樣呀。”
肖江南並不介意他微笑著說:“我這人離開機關單位時間長了,現在就是一個無業遊民,人也窮,就有一些不修邊幅,請您見諒,如果您覺得有不尊重的地方,請您海涵。”
女人冷笑一聲,說道:“我看那楊市長的眼光還真是有點問題,我都說了讓他把老刑警隊長叫出來見我,結果他非要讓我來找你這毛都沒長齊的小子,你能頂什麽用?”
聽到女人的這句話,肖江南有些詫異,他雖然很有涵養,但是今天他明顯感覺到這個女人像是上門來找事的,他一臉嚴肅在說道:“如果您覺得我不堪重任,那您可以另請高明,但你沒有必要在這裏數落我,不過您離開之前,我必須要問清楚,你今天來這裏是什麽目的?如果隻是為了訓斥我或者責難我,那麽很抱歉,肖江南偵探事務所不歡迎你,因為我似乎不記得我得罪過你。”
看見肖江南的態度強硬了起來,女人的火氣更大了:“沒教養的家夥,我能屈尊來到你這裏,是給你麵子。”
“您的麵子我不需要,請您拿走吧,我這裏要閉門謝客了,你慢走不送!”
肖江南站起身來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女人並沒有起身的意思。隻是冷冷地說道:“臭小子,你是不是不想在華夏國混了?”
肖江南冷笑了起來,直接離開了偵探事務所,把女人一個人晾在了這裏。
這個一身貴氣的中年女人從來沒有被人這麽不當回事過。
她生氣了,摔碎了沙發旁邊小桌子上的那個煙灰缸,然後撥通了一個電話,她對著裏麵吼道:“楊四海,你給我找的這是個什麽人?一個小癟三罷了,他能有什麽本事?還敢給我臉色看。”
電話裏麵的楊四海溫聲溫氣的解釋道:“柳司長,您位高權重,這位肖偵探是體製外的人士,我們也不好去管理他,你不要和他一般見識,生氣傷身體。”
司長顯然是一個官職的名稱,指的就是這個一身貴氣的中年女人。
“楊四海,我今天可是受了窩囊氣的,你是星港的一把手,你就不能治一治他嗎?我不相信你沒有辦法!”
電話裏的楊四海繼續說道:“治一治他這個小公民,當然我有的是辦法,但是柳司長,現在不是要幫你解決您家裏的問題嗎?那個警察局的郝仁他可是一點都不給我麵子呀,你知道的,郝仁他是從上麵下來的人,我動不了他,所以你家裏的那個麻煩事兒,咱們還得找其他人來解決。”
“可是這個肖偵探就是這個樣子,你還說解決問題,拿什麽解決?拿嘴嗎?”
“柳司長,你消消氣,既然肖江南不賣你這個麵子,那你可能真得去找老刑警隊長幫忙了。”
女人沉思了一下說:“行,你提前聯係好對方,再把他地址發給我,我登門拜訪。”
肖江南在樓上的家裏透過窗子看見女人坐著一輛公務車離開了他的事務所。
掃了眼車牌號,發現是東都的中央機關用車,看來來頭不小,怪不得這麽囂張。
星港雖然經濟繁榮、文化建設也是數一數二,但是在華夏國內永遠有一座城市壓在它的頭上,那就是首都東都市,在東都市的很多人眼中,星港隻是南部的一個偏遠小城罷了,即使星港市的各項經濟指標已經把東都市遠遠地甩在了後麵,但依然改變不了這些地域歧視者的傲氣。
肖江南心想,這個女人不一定是個地域歧視者,他的傲慢很可能是來自他身居的高位,每天那麽多小秘書,小助理迎來送往,多多少少會把一個人的脾氣慣壞,讓他忘記了什麽才是尊重、什麽才是修養。
肖江南沒有管這個女人,回到樓下的偵探事務所,躺在沙發上繼續睡覺,他等生意的方式就是睡覺,又不是為了掙什麽大錢,肖江南可沒心情在外麵做廣告浪費時間。
那位柳司長與此同時正在星港市一處機關單位的家屬院門口,一位滿頭白發的退休老人接到他的電話後就連忙趕了出來迎接她。
這個老人雖然看起來有些蒼老,但其實年紀不大,隻有五十來歲,前兩年剛剛從刑警隊長的位置上退休。
其實按照星港的退休製度,他是不到退休年齡的,但是因為刑警的身份特殊,加之身上有早年的槍傷,所以在政策之下辦理了內退手續,給劉三笑讓出了位置。
“章樹人,咱們好久不見呀。”
柳司長出人意料的給這位章樹人率先打了招呼。
章樹人笑笑說道:“柳司長你好,都怪我疏忽了,之前去東都出差,就應該登門拜訪您的。”
柳司長見這位官場老油條章樹人的表現還不錯。心裏甚是滿意得說道:“老章,你當警察的時候就是一位優秀的刑警,我知道你是秉持公平正義的,但是新來的這個郝仁局長可真不是一個好人,事情你大概都知道了吧?”
章樹人打著花槍說道:“唉,我是一個退休的老警察了,現在警局的事兒我也不太清楚。”
柳司長說:“事情很簡單,我爸被人冤枉了,你們警局的郝仁和劉三笑竟然說我爸是殺人犯,你出麵幫我把這個問題解決了,章樹人連忙搖搖手,說道:“不行不行,我都退休了,我哪有這個權力啊?”
柳司長生氣地說:“我離開星港時間不久吧,怎麽楊四海和你都在推脫我?反正我不管無論如何,這事交到你身上了,你給我把那個案子的真凶找出來,還我爸一個清白,否則你就不用內退了,直接去基層派出所上班吧!”
章樹人心裏滿是怨氣,對這個女人無比的厭惡,但是他知道她有這個能力做到,所以雖然心裏麵很不爽,但是嘴上還是答應了下來。“行,柳司長,我是一個老人了,這件事情我不敢給你打保票,但我一定盡力幫你,你先回東都去等消息吧。”
“好,時間不要太久,雖然辦了取保候審,但我不想讓我爸的事情影響到我的仕途,你明白了嗎?”
章樹人點了點頭。柳司長轉身鑽回公務車裏揚長而去。不久後離開了星港市。
章樹人送走了柳司長,垂頭喪氣地回了家。作為星港市的老領導,章樹人從星港警察局副局長兼任刑警支隊長的位置上退休,可謂是功成名就。他本以為退休之後就可以頤養天年,再也不用受到案件的煩擾,可誰知道煩心事兒還是接踵而至。
章樹人的臉上布滿皺紋, 那是多年的疲勞工作和心理壓力,致使他比實際年齡看起來要蒼老的多,而且三年前他的老伴也去世了,現在在這世上的親人就隻剩下了一個女兒。還好女兒非常的爭氣,從警校畢業之後,就順利考入了星港警察局,而且聽警察局的老同事們說,女兒在警隊的表現非常的棒,領導非常器重他。
章樹人步履蹣跚地爬上了市政府機關家屬院五三一號樓的樓梯,他家住在三樓。三樓雖然樓數不高,但是章樹人的膝蓋因為關節炎的原因,爬個樓梯還是非常吃力的。
乖巧的女兒早就打開門,在門口等候他了。
從爸爸剛才接到電話那一刻起,她就預感到事情不妙,因為爸爸早就退休了,可今天卻突然接到了星港市現任市長的電話,一般這種大領導的直接來電都不會有什麽好事 。“爸,怎麽回事?是誰要見你?”
這位身高一米七,身材高挑,留著披肩長發的女警察,身著製服站在家門口,對章樹人急切地詢問道。
這位女警察就是章絲絲。章樹人一改愁容,對女兒笑了笑,溫柔地撫摸了一下她的頭發說道:“是一位故人,他給我出了個難題呀!”
“什麽難題?你不都退休了嗎?”
“還不是案子的事兒,前任的星港市中心醫院院長柳老四,你記得這個人嗎?“
“劉院長,我記得,最近他牽扯進了一個案子裏。這位柳老四院長因為涉嫌殺害家中的小保姆被我們刑警支隊立案調查了好多天,是劉三笑隊長親自督辦的。”
章樹人問到:“現在結果怎麽樣?到哪個階段了?”
章絲絲說:“我們親自去調查了現場,結合相關證據得出的結論就是證據不足,還不能移送檢察院起訴。”
章樹人抬起頭問道:“那就是說他嫌疑已經洗脫了?“
章絲絲搖搖頭說:“沒有,隻是被取保候審了而已,現在最有可能是犯罪人的還是他,取保候審並不是因為他洗脫了嫌疑,隻是因為我們還沒有取得足夠的證據,還需要一些時間。”
“這個人年紀多大了?”
“今年八十五歲。”
“八十五歲了,他這個年紀的人還有閑工夫去殺人,不早都應該像我一樣看破紅塵了嗎?”
章絲絲輕輕地笑了一下說道:“爸爸你要是真的看破了紅塵,今天就不會煩惱了。”
章絲絲的笑容讓章樹人的心裏稍微好受了一點,他牽著女兒的手回到了家裏,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講述道:“我這是逼不得已啊,你知道剛才來見我的人是誰嗎?”
“是誰?”
“一個楊市長都得罪不起的人物,就是那個劉老四的女兒”
章絲絲疑惑地問:“柳老四隻是一個醫院的院長,她的女兒如今非常的成功嗎?”
章樹人說:“思思你還年輕,還不知道星港的水有多深,柳老四的女兒就是這位柳司長,真名叫柳娥。“
“哦,我想起來了,是星港市首任女市長,也就是楊四海和劉藤市長的前任,
“沒錯,劉市長之前就是這位名叫柳娥的女市長主政星港,但是他擔任星港市長的時間並不是很長,隻做了兩年就高升進入了中央,現在擔任財政部預算司司長,預算司是財政部最重要的內設部門,預算司的司長可謂是位高權重,掌握著華夏國每年的財政開支。她走了之後,劉藤才能夠得以上位,不過劉藤也好景不長,幹了兩年就被肖江南這個刺頭的反貪局檢察官給扳倒了。”
一提到肖江南,章絲絲的臉莫名其妙居然又紅了起來。
“你是不是感冒了呀?”章樹人關心地問道。
章絲絲連忙搖搖頭說:“爸爸你繼續說吧,我好著呢。”
章樹人繼續說道:“要說這個柳老四,他可不是一個普通的醫生啊,星港中心醫院影響力之大,在全世界範圍內都是有目共睹的,他能夠成為中心醫院的院長,證明他在政界是有相當強的影響力的,他的兩個子女一個比一個厲害,除了這位柳司長之外,他還有一個兒子在中央的人事部任職,你爸爸我就是落到了他的手裏。”
“是怎麽回事呢?”
“我因為肺部中了槍,所以一直有氣喘的毛病,就想早點退休,但是我又沒有達到六十歲的退休年齡,隻能辦理內退手續,可是現在全華夏國財政吃緊,你沒個殘疾證明,內退是沒那麽容易辦下來的,所以我就動的歪心思去求助了柳司長的哥哥,他這個哥哥正好在人事部主管幹部的退休工作,就走了個後門,批準了我的內退,所以我就欠他們家一個大人情。”
“原來是這樣,”章絲絲恍然大悟:“那現在柳司長來找您是為了什麽?為了他爸爸的事嗎?”
“沒錯”章樹人苦惱地說:“柳司長回到星港就是為了拜托我和楊市長把他爸爸撈出來,不過他爸爸現在已經被取保候審了,撈不撈已經不成問題了,關鍵是有罪沒罪的事情。”
章絲絲說:“已經被取保候審,證明證據不足,很有可能就會被認定無罪啊,他急什麽?”
“他當然急了,因為華夏國的大選馬上就要開始了,包括星港的各位領導,乃至中央的領導都要麵臨換屆的問題,而柳司長的目標就是在這次選舉中升任財政部部長,如果他爸爸一直被扣著犯罪嫌疑人的帽子,甚至這件事情還被媒體大肆宣揚一下,那你說柳司長的仕途是不是就不好說了呢?”
章絲絲點了點頭:“確實,對於政治家來說名聲極其重要,肖江南也就是倒在了這上麵,所以才斷送了仕途。”
章樹人一聽肖江南就氣不打一處來,他對章絲絲生氣地說道:“說起這個姓肖的人來,可真是令人生氣啊,本來楊市長已經把柳司長家的破事推到了他身上,他就收人家一筆錢把事情給人家一辦不就完了?結果柳司長去他事務所拜訪他的時候,吃了一鼻子灰,然後楊市長就又把這個事情推到我身上來了。”
章絲絲聽到老爸在數落肖江南的不是,有些不高興地撅嘴說道:“肖江南不是你說的那樣的人,他非常的和藹可親,儒雅又有風度,他還是學界的學者,怎麽可能冒犯柳司長一個女人呢?”
章絲絲的情緒被調動了起來,這正好符合章樹人的目的。他詭異一笑,說道:“女兒,我聽說你跟這個肖江南肖偵探走得很近,你們關係好嗎?”
章絲絲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也許還可以吧。”
“什麽叫還可以吧,老爸是有事求他呀,你可得幫幫我。”“我怎麽幫你?而且老爸你在星港官場有那麽多朋友,何必求助於他呢?“
章樹人歎了口氣說:“思思你是不知道呀,柳老四這個事情難辦,本來楊四海市長因為柳司長的關係,想給郝仁局長打個招呼,把這個事情就這麽了了,但誰知那郝仁局長就不想當好人了,非要把這個案子一查到底,而且你們刑警隊的那個劉三笑還特別配合他,兩人一唱一和,楊市長的話都不靈光了,你說星港市還有哪個當官的能說上話的?”
章絲絲微微一笑說:“郝仁局長和劉隊長有那麽大的能耐嗎?連市長的命令都敢不聽。”
章樹人苦笑一下,說:“你們劉隊長是個老實人,但這個郝仁局長那是能上達天聽的人物呀。”
“可是這跟肖江南有什麽關係呢?你想利用肖江南和劉三笑之間的私人關係嗎?”
“哎,那可不必,刑警隊現在想治柳老四的罪,而我們要跟他們反著幹,那就必須得把真凶找出來,還柳老四一個清白,警局的人指望不上了,那就隻有找警察局以外的人物了,我現在雖然內退了,但是還掛名星港市警察局副局長,我的乖女兒也是警察局的警官,我們兩人總不能出麵去調查這件事吧,那不是公然和郝局長叫板?”
章絲絲點點頭。
章樹人繼續說道:“我知道你跟這個肖江南有點交情,你幫我引薦一下,我去見見他,以我私人的身份委托他去調查這個案子,費用由我來出,也算還給柳家還這了個人情,從此我們家就跟他們家互不牽扯了。”
爸爸平時很寵章絲絲,她從來沒見爸爸求過他辦什麽事,而且他也沒有能力給這位當領導的父親提供什麽幫助,聽到他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章絲絲也不好再拒絕。她溫聲細語地說:“好,那咱們就去偵探事務所吧,我知道地方,今天正好我也休息,他應該在。”
章樹人高興的掐了下章絲絲臉,女兒生氣了一把打開了他的手,憤怒地說道:“不準掐我的臉,你都把我臉掐腫了。”章樹人嘿嘿一笑,拿起車鑰匙就下樓去發動汽車了,章絲絲也跟著他的身後鑽進了自己家的私家車裏,他們要啟程前往平海路的肖江南偵探事務所。
章家父女倆在中午驅車到達了平海路的肖江南偵探事務所,章絲絲來的時候還提了一箱茶葉,是上好的青山綠茶,她也不知道肖江南愛不愛喝。
兩人走進了俏江南偵探事務所,發現肖江南竟然躺在沙發上打著呼嚕。章絲絲輕輕地問了聲:“肖偵探你在睡覺嗎?”
她這句話屬於明知顧問,不過還是非常有效果的叫醒了肖江南。肖江南發現有人叫自己,而且好像還是美女的聲音,一下就醒了過來,他坐起身來看見是身著警服的章絲絲走了進來,連忙穿好鞋子,站起來微笑著說道:“絲絲你來了呀。”
章絲絲點點頭說:“打擾您午休了,真的特別不好意思。”
肖江南擺擺手說:“沒事。”然後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鏡望著章絲絲身後的白發男人問道:“這位是?”
章絲絲微笑的拉過父親向肖江南介紹道:”這是我爸爸章樹人。”
“哈哈哈,原來章局長是絲絲你的父親啊。”肖江南看清了來人的樣貌後說道。
章樹人走過來,和肖江南用力地握了握手說:“肖檢察官好久不見呀。
”肖江南也嘿嘿一笑說:“章局長,我真沒想到絲絲他父親竟然是你。”
章絲絲在一旁說:“原來你們兩位早就認識了。”
肖江南給章絲絲說:“雖然局長已經退休了,但是原來章局長當刑警支隊隊長的時候,我還在檢察院反貪局做檢察官,那個時候我們兩人可合作了不少次呢。章局長是我在政法界的前輩,但我真沒想到他竟然是你爸爸,現在咱們可真是親上加親呀。”
章絲絲一聽肖江南說親上加親,臉上不自覺地又紅了起來,肖江南可沒有注意到她的反應,拉著章樹人就坐到了沙發上,章樹人對肖江南說:“肖檢察官,噢不,肖偵探,你也別叫我什麽章局長了,我就是個副局長,還是個掛名的,這樣,你跟絲絲同輩,以後你就叫我章叔叔吧,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肖江南點點頭說:“章叔叔說的什麽話,我有很多案子上的事情還要向您請教呢。”
章絲絲看到肖江南和自己的父親相談甚歡,心情也很是愉快,她主動去找了兩個杯子給肖江南和父親泡了茶水。
肖江南看見章絲絲還拎了一箱茶葉過來,疑惑地問道:“絲絲,咱倆這麽熟了,你怎麽還給我送禮呢?”
章樹人幫絲絲解釋道:“那是因為我們有事要求你啊。”
“求我,求我什麽?我是一個小偵探,也不知道能給您幫上什麽忙呢?”
章樹人看肖江南很是直率,也就開門見山地說了來意,肖江南聽說是早上那個囂張女人的安排,眉頭一下就緊皺了起來,章絲絲看見肖江南表情有點不悅,在一旁勸解到:“爸爸,咱們要就不要為難肖偵探了,我們回去想其他的方法就行了,你在星港這麽有影響力,我相信肯定會有別的辦法解決咱們的麻煩。”
聽到了章絲絲的話,俏江南眉頭瞬間就舒展開,微笑了起來:“絲絲你別說這話,既然你和章叔叔都到了我這裏,我肯定不會拒絕你們的請求,能給你們幫上忙是我的榮幸,而且我這人一般不拒絕案子,隻是早上那個女的實在是太囂張了,把我氣得半死,她身居高位,掌握財政大權就可以這麽不尊重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嗎?又不是封建社會了,華夏國是人人平等的共和國,星港更是國際自由港,這裏人人平等,誰都沒有特權。”
章樹人說:“是是是,肖偵探,你說的是柳司長她是被人伺候慣了,弄出了一身壞毛病,我也不願意跟她打交道,但這不是欠了人家一個人情不得不還嗎?這件事情結束之後,我們張家跟他們柳家也就沒有什麽關係了。”
肖江南說:“好的,章叔叔你都這麽說了,這個案子我一定接下來,但是案情是什麽樣的,那個女人可沒告訴我,他來了就沒完沒了的發**威。”
章樹人哈哈一笑說:“行,你願意接下來就行,費用五萬塊,你看夠不夠?”
肖江南搖搖頭說:“我怎麽能收你們家的錢呢?我跟絲絲關係這麽好。”
章樹人壞笑了一聲,望著章絲絲說:“肖偵探,你和絲絲關係好,那是一回事兒,但這個辛苦費還是要出的,畢竟你付出了勞動,付出智慧,我們不能讓你白忙活一場。而且,我們是要還柳家人情的,你掙得實際上是柳家的錢呀。”
肖江南也不再推辭,點點頭說:“行,那我就不退卻了,但是五萬太多了,費用減半收取就可以了,這就是一個簡單的小案子,又都是熟人。”
“好,肖偵探真好爽,那就這麽辦了,案情我其實也不太了解,讓絲絲給你交代吧,絲絲你過來坐。”
章樹人點燃一根煙,把肖江南身旁的位置讓給了章絲絲,自己到門口吞雲吐霧去了。
章絲絲有些羞澀地坐在肖江南旁邊溫柔地說:“肖偵探,讓你為難了,真不好意思。”
“哪裏的事嘛,其實你們都不用來,直接給我打個電話就可以了,雖然那個女人很討厭,但是章叔叔和你的事情,我是一定不推脫的,但是話我得說在前頭,我隻負責找出真凶,而不是負責幫那個老頭柳老四脫罪,因為我畢竟不是律師,我隻負責尋找真相,不負責辯護。”
章絲絲說:“這是肯定的,這個案子現在最大的問題不在於定罪的問題,而是在於證據、在於我們根本就不知道誰是真凶,所以隻要能夠把事情查清楚,也就夠了,就算最後您真的查出來真凶是那位柳老四本人,隻要證據確鑿,我們給柳司長也有一個好的交代。”
“行,絲絲,這我就放心了,我可以放開拳腳去工作,那你快給我說說案情吧。”
章絲絲點了點頭,說:“好的,事情其實是這樣子的,這位嫌疑人名叫柳老四,是咱們星港市中心醫院的前任院長,他家的家庭關係不複雜,有一位兒子在中央人事部任職,還有一個女兒就是那位柳司長柳娥,她也是咱們星港的前任市長,現在擔任中央財政部預算司司長,柳老四這兩個孩子都沒有什麽問題,政治前景一片大好,問題就出在這個柳老四身上。上周星港發生了一起命案,是一起奇怪的投毒案。在中心醫院家屬樓有一位年輕的小保姆獨自一人在雇主家打掃衛生的時候,忽然中毒死亡了,雇主發現之後就報了警,警察局對那位小保姆做了屍檢,證明是氰化鈉中毒死亡。”
“後來呢。”肖江南問道:“雇主難道就是那位柳老四?”
章絲絲說:“沒錯,雇主就是那位星港中心醫院的前任院長柳老四,這位小保姆不僅是他雇傭的保姆,而且據我們調查,和他之間還有情人關係。”
“小保姆年齡多大呢?”
“隻有二十一歲。”
“那柳老四呢?”
“他今年八十五周歲了。”
肖江南搖搖頭歎氣道:“真是老牛吃嫩草。”
章絲絲不顧肖江南的打趣,繼續說案情:“我們經過勘驗,發現是小保姆的水杯裏被人投入了氫化鈉,他喝了有氰化鈉的水之後中毒死亡。”
肖江南問道:“那你們怎麽會懷疑是柳老四幹的呢?他為什麽要殺自己的情人呢?”
章絲絲說:“我們從兩個方麵進行推測,第一個方麵柳老四和這位小保姆之間其實是有一些糾紛的,小保姆在之前對柳老四有過一些虐待行為,她經常一發脾氣就不給柳老四做飯吃,把老頭一個人扔在家裏,而且這位小保姆還經常從柳老四家偷拿物品,據劉老四交代,小保姆從他家的保險箱裏陸陸續續的拿過好幾萬塊錢。”
“那柳老四為什麽不把他開除了呢?”
“柳老四說,因為他念及和小保姆之間的情分,他說他們倆之間已經有了男女朋友關係,實在不舍得讓人家離開。”
“唉,這個柳老四還真是個重情重義的男人。”
章絲絲繼續說道:“我們懷疑他的第二個原因是因為這是一起密室殺人案。”
“什麽!密室殺人事件。”
肖江南一聽到密室兩個字就燃起了興趣,他說:“這是怎麽一回事兒啊?”
章絲絲耐心地講解道:“是這樣的,當時柳老四到樓下去散步了,小保姆一個人待在屋裏,中途這間屋子沒有人再進入過,而樓下鄰居也可以證明柳老四當時一直在樓下。”
“那會不會是有外人潛入那個房間下了毒呢?”
”可能性不大,因為房間的門鎖是完好的,也沒有撬鎖的痕跡,樓層在五樓,也不可能是有人從欄杆一層一層爬上去作案的,那樣太危險。所以我們覺得很可能是柳老四在離開之前就給小保姆的水杯裏下好了毒,似乎也隻有這樣一種解釋了。”
“可是這隻是你們的推測呀,你們有其他證據嗎?”
章絲絲搖了搖頭說:“我們沒有任何證據,甚至連小保姆的水杯上都沒有柳老四的指紋。”
“怪不得,怪不得你們要把他取保候審了。”
“其實不僅是因為證據不足,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他年紀實在太大了,他已經八十五周歲了,按照華夏國的法律,對這麽大年紀的老人在沒有判刑之前,是不可能采取強製措施的。”
“那這柳司長她急什麽。”
章絲絲說:“我也是聽我爸爸分析的,柳司長是在顧及自己的仕途,因為馬上就是華夏國的大選了。”
聽章絲絲說完了案情,肖江南忽然之間就對這個案子燃起了巨大的興趣,即使涉及那個惡心的女人柳司長的家裏事,肖江南的心理也不是那麽厭惡了,他非常欣然的和章樹人簽下了委托合同,收下了人家的兩萬五千塊錢。
章樹人拍拍肖江南的肩膀說:“肖偵探,這兩天絲絲正好休假,這事情就麻煩你跑一跑,我讓絲絲陪著你一起,我這腿實在是不行了,得趕緊回去休息,有啥事的話你讓絲絲給你代勞,實在不行的話打電話叫我。”
“好的,叔叔,你快回吧,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和絲絲了。”
章樹人對這一男一女嘿嘿一笑說道:“我老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們這兩位年輕人了,肖偵探,我這個老家夥最後再給你提點建議,星港的水非常的深,以後再遇到類似的事情,咱盡量不要得罪那些得罪不起的人物,特別是在現在,你還沒有羽翼豐滿的時候,切記要韜光養晦,厚積薄發,不要給自己樹立太多敵人,你真正的敵人比他們要強大得多,你的目標應該更遠大,而不能因為眼前的這點事情就耽誤了自己的正事兒。”
看章樹人一臉正經的教誨自己,肖江南明白這是章樹人在對自己進行提點,心裏非常的感動,他向章樹人鄭重地點了點頭。
章樹人走了,自己開著那輛車回了家,把寶貝女兒留給了肖江南肖偵探。
“我們現在去查案子嗎?”章絲絲問道。
“對,我們現在就出發吧,不要耽誤時間,越早查出真相,越早把這個事情了卻。”
章絲絲知道,肖江南是在為自己父親著想,就和肖江南一起出發了。在地鐵上章絲絲問道:“肖偵探,咱們先去哪裏調查呢?先去警察查案卷嗎?還是去劉老師的家裏麵問問他本人。”
肖江南思索了一番望向地鐵門上方的屏幕說道:“我們到星港中心醫院下車,如果柳老四是凶手的話,那他必然要有一種渠道去獲取氰化鈉這種管製物品,而據我的常識所知,醫院裏麵很可能會有這種東西,所以我們先去他工作過的醫院查探一番,看看他有沒有在醫院接觸過這類物品,如果沒有的話,就可以將他的嫌疑再降低一個等級了。”
肖江南的第一站是星港市中心醫院,他拿出委托書詢問了星港中心醫院的一位領導,剛才在地鐵上的時候,章絲絲就給自己的父親發短信說了他們要去的地方,因此這位領導早就接到了章樹人打過來的電話,得到了老局長的囑托,這個領導沒有為難倆人,帶他們找到了一位藥房的工作人員,藥房的工作人員是一位中年大媽,看見肖江南和一位女警察一起走了過來,滿臉殷切的招呼了兩位,肖江南問道:“阿姨你好,我想問一個問題,咱們醫院是否有儲備氰化物?”
中年大媽不做隱瞞地說:“有啊,有啊,咱中心醫院是可以合法持有氰化物的單位。”
“做什麽用的呢?”章絲絲不解地問道:“那可是烈性毒藥。”
中間大媽說:“小姑娘你這就不懂了吧,在星港中心醫院有實驗室的,實驗室裏要做一些動物實驗,會用到這種物質,所以實驗室的倉庫裏會有一些儲備。”
肖江南問:“那這些儲備被使用的時候有沒有登記過呢?”
大媽說:“當然會有登記啊,我以前就是負責管這個登記簿的。章絲絲說:“那請您帶我們看一下這個登記簿吧,我們正在調查一個重大刑事案件,這份證據非常的重要。”
大媽知道兩人背後有關係,就帶著兩人進入了實驗室的倉庫,在一堆布滿灰塵的箱子裏麵翻找了半天,找出了一個本子,他說: “這是劉老院長在任時候的出庫登記簿。”
章絲絲很貼心地打開手機的電筒照亮了屋子,而肖江南則是把登記簿拿在手上,借著章絲絲打來的燈光認真地翻閱翻閱了幾十頁之後,他發現了好多個柳老四的名字,雖然都是十幾年前的舊賬了,但是這也證明了柳老四接觸過氰化鈉這種物品不下十餘次,他是有一定的機會把這些東西保存起來帶離實驗室的,因此從這個方麵至少無法排除柳老四的嫌疑。
拍好照片,章絲絲和肖江南裏離開了星港中心醫院,他們的下一站準備去的是柳老四的家裏,柳老四就住在中心醫院後麵的家屬區裏,因為是前任的院長,所以被分配了一個一百八十平米大的複式房。這在星港市中心這寸土寸金的地方,可是筆不小的財產。
他們敲開了門,講明了來意,新招進來的小保姆就把章絲絲和肖江南帶到了二樓柳老四老爺子的書房裏。
柳老四坐在書房裏看書,看到一位小女警和一個穿著便裝的男子走了進來,以為又是警察要過來提審,就非常生氣得站起來質問道:“你們有完沒完,都說了人不是我殺的。“
章絲絲給老頭解釋道:“柳先生,我們不是來審訊你的,是柳司長找到了我父親章樹人,然後指派我和這位肖江南偵探一起來幫你洗脫冤屈。”
肖江南也和柳老四打了個招呼。
肖江南說柳:“司長想讓我們查出真凶,於是我就來找真凶了,當然這需要您提供一些配合。”
柳老四沒聽明白肖江南的話外音,還以為他真是被柳司長派來給自己脫罪的,於是和藹地說:“哦,這樣子的呀,你叫肖偵探嗎?我在新聞上看過,年輕有為啊,那接下來的事就拜托你了,我可真不想再回警察局那個地方了,我這麽一把老骨頭去一次就少活一年。”
肖江南點點頭說:“我一定會查出真凶的,你放心。”
肖江南走到窗邊向下望了望,發現這裏是六樓,這棟樓非常的高檔,隻有六層高卻有電梯,而且五樓和六樓還是複式房,一看就是為中心醫院的領導設計的。
在柳老四廚房裏還有一隻白色的布偶貓,懶洋洋地躺在書桌上睡著大覺,根本不搭理來拜訪的兩人,在牆角還有一隻綠色的鸚鵡,在安靜的嗑著瓜子,肖江南拿出旁邊果盤裏的一個棗子遞給了鸚鵡,鸚鵡憨態可掬的一隻腳站立在站架上,另一隻腳抓住了這顆青棗就往嘴裏塞,那隻布偶貓看到了肖江南的舉動,也好奇地走過來,蹭了蹭肖江南的胳膊,
柳老四看見兩隻動物都和肖江南非常的友好,對他一下就有了好感,他高興地說道:“偵探,看樣子你也是一個愛動物的人,和我一樣。”
肖江南說:“以前我總想養隻貓,但是一直沒敢養,因為我怕我照顧不好他,讓他受苦。”
柳老四微笑著說:“肖偵探重情重義,真是青年才俊。”
沒有理這位劉院長的場麵話,肖江南坐在柳老四對麵說起了正題:“柳院長,現在無論如何,我們得向您問一問案子的事情了,雖然我知道你可能很不願意提起,但是這是能幫助你的辦法。”
柳老四神情痛苦地說:“偵探,你問吧,這是應該的。”
肖江南說:“你能給我們介紹一下這位被害人嗎?我聽說她和你的關係不一般啊。”
柳老四歎口氣說:“關係當然不一般,我也不怕你們笑話,她叫阿英,和我是忘年之戀的關係,我們感情很好,一起生活,一起出去旅遊,還一起寫毛筆字一起養寵物,她讓我感覺到我又年輕了起來,我非常愛她,結果沒想到她竟然被人害死了。”
說著說著老頭就開始抹起了眼淚,章絲絲從包裏拿出了一張紙巾,給柳老四遞了過去。
這時肖江南注意到了柳老四身後的兩副巨大的相框,相框都掛在牆上,其中一副應該是柳老四一家人的合影,其中的青年男人應該是柳老四本人,旁邊的女人應該是他的原配夫人,而他們身前的兩個小孩子,一男一女,應該就是那兩個華夏國的高官吧,而旁邊這一副就是柳老四和一個年輕女孩子的合影,這時柳老四已經是一位老年人了,而旁邊的那位女孩子卻非常的年輕,就像剛上大學的小女孩一般,她的實際年齡可能隻有二十一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