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鐵蛋的悖逆
此刻鐵蛋已經往回走了，但在它的前方卻出現了一群野牛。這一群野牛不下一百多頭，牛群在悠閑地吃著草，其中有兩頭雄健的公野牛正在打鬥。看他們四肢粗健，肌肉發達，每頭怕不下一噸重。此刻它們粗壯的蹄子踢踏著地麵，濺起了一片片的青草和土粒，它們的腦袋互相碰撞著，然後又在每一次碰撞之後分離開來往後退去，然後為下一次的衝刺碰撞做準備。雖然隻是隔著無人機的畫麵，我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種碰撞的慘烈。
按理鐵蛋隻要繞著走就可以了，但此刻鐵蛋這貨卻朝著兩頭正在打鬥的公野牛走了上去。看它那個架勢，難道它是要勸架？我頓時對它的腦回路感到不可思議。
我說：“鐵蛋，你趕緊繞著走回來，不要上去。”鐵蛋卻回答我道：“打架的不是好孩子。”我倒！
此刻鐵蛋已經走到了兩頭野牛跟前幾米遠的地方。隻見鐵蛋一邊揮舞著手勢，一邊認真地對兩頭野牛說道：“你們好，我是鐵蛋，看在我的麵子上，你們別打了！”兩頭打鬥正酣的公野牛顯然被這個訪客給驚擾到了。它們同時停止了攻擊對方，轉過頭來望著麵前的這個不速之客。而鐵蛋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得來臨，仍然滔滔不絕地說道：“老師說，打架的不是好孩子，你看看它們，表現得多好，你倆應該向它們學習！”鐵蛋指著遠處正在低頭吃草的母野牛群，對兩頭公野牛說道。
但兩頭公野牛顯然聽不懂鐵蛋話裏的意思，它們同時掉轉了身子，前蹄輕輕地踏著腳下的土地，鼻孔之中不斷地噴著粗氣，同時低下了頭，將巨大的牛角對準了鐵蛋。
情況已是萬分危急，我看出苗頭不對，連忙對鐵蛋喊道：“鐵蛋，你他娘的趕緊跑，野牛馬上就要對你發起進攻了！”但鐵蛋顯然沒有意識到危險的逼近，對我的話也置若罔聞，他依然不停地說道：“孔老夫子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你們看，我來自於三萬年之後，這是多麽大的緣分，才能讓你我相遇。給我個麵子，你們握手言和吧。”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鐵蛋這貨還在對牛彈琴。
於是我無奈地對鐵道嚷了句：“鐵蛋，你這貨不聽人勸，你就等著挨K......”
果然，我的話還沒說完，兩頭公野牛便同時向鐵蛋發起了攻擊。在它們麵前，瘦小的鐵蛋就如同石頭之於鐵塔。鐵蛋甚至來不及說下一句話，便被兩頭牛的牛角同時給挑飛了出去。“啊…啊……”鐵蛋的慘叫如同它的身體在空中劃過的曲線，漫長而又優美。那是一條自下而上，又自上而下的拋物線。當它停止了慘叫的時候，它的身體已經在距離牛群幾十米開外的地方。
“難道這個世界從來就隻有戰爭嗎？”鐵蛋爬了起來，神情沮喪地自言自語了這麽一句頗有哲理而又無解的人類命題，然後落寞地走了開去。
當天晚上，就著山洞的火光，在我們吃飽喝足之後，當著所有人的麵，我狠狠地批評了鐵蛋。
“無組織無紀律，簡直是太不像話了！你以為你是誰？你想拯救地球嗎？這地球輪得上你拯救嗎？你倒不如先把我給拯救了……”
我這麽批評鐵蛋的時候，其他的原始人瞪著眼睛懵懂地望著我，他們顯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而且更不明白我說的是什麽。
但是他們從我的語氣和麵部表情上似乎看到了什麽，隻見翠花輕輕地走到我的身邊，推了推我的胳膊。看到翠花，我的氣消了一點，當著女人的麵還是要少發火的，何況翠花近來在我的麵前表現得越來越溫柔。
“人家隻不過是想去勸個架……”鐵蛋低垂著腦袋，揶揄了我一句。
嘿，它倒學會頂嘴了！
於是我再一次鄭重地警告它道：“鐵蛋同誌，注意你的態度和語氣！機器人第三條規則是什麽？你再背一遍。”
“機器人要無條件服從主人的命令。”鐵蛋回答道。
“呦，背的不錯嘛，我以為你不知道呢，那你是怎麽做的呢？”我質問它道。
“可你又不是我真正的主人……”鐵蛋哭喪著臉，低著頭，輕輕地說了這麽一句，完了還斜眼看我一眼，似乎在觀察我的反應。
“我…你…”鐵蛋這句話氣得我語塞。我突然意識到，在它的潛意識中，隻有談琴才是它真正的主人。這種批量製造的商業化機器人，作為家庭的伴侶和服務者，都有一個唯一的主人標識，這個是在購買了機器人之後，由製造商根據購買者的要求而設定的底層邏輯框架。但我不是談琴，無法改變鐵蛋的規則。於是最後我無奈地說了句：“我都是為你好，你能明白嗎？鐵蛋。”鐵蛋抬起頭來，幽幽地望著我道：“明白，鐵蛋當然明白，下次再遇到這樣的事情，我站遠一點勸解。”
我去！看來它完全沒有明白……
我和鐵蛋結束了談話，回到了原始人的身邊。他們幾個此刻都躺在地鋪的毛皮上，憨叔已經入睡，響起了輕輕的鼾聲。憨嬸和菜花在逗著屁蟲。張飛正拿著一個帶尖的石頭在一個貝殼上不停地鑽著，似要把它鑽透。翠花在深情地望著我，李逵則在深情地望著翠花。而總統和總統夫人則跑到了山洞的暗影之中，我去！他倆竟然在做著不可描述的事情。
總之，大家都顯得很忙碌。鐵蛋此刻已經進入了待機狀態。我走回了自己的鋪子之上，躺在那裏，卻沒有困意。鐵蛋的話，多多少少傷到了我的小心髒。我突然對它的不夠忠心，有了一點點的醋意。但我明白，這個責任不在於它，隻在於機器人的製造者和機器人邏輯的製定者。我怎麽變得這麽小心思了呢？我輕輕地責問了自己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