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商業思維
“這、這……”
宋知州挨了這一巴掌。
抬起頭，一臉的茫然無措。
更是完全沒想到，身為太子的朱標，竟然會親自動手。
“知道為什麽打你嗎？”
朱標怒視著宋知州，一字一句道：“就衝你那一句‘刁民’！”
“我大明萬裏河山，難道個個都是讀書人嗎？”
“來，來！”
說著，他一把拽起宋知州，指著大門外的鳳陽百姓，咬著牙道：“你告訴我，這外麵有多少是讀書人？有多少是你口中的刁民？”
“身為知州，你治下讀書人少，而刁民繁多，這難道不是你的過錯？誰生來願意挨餓！誰生來願意做苦力而不讀書？”
“你倒好，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就把這萬千百姓都定為‘刁民’！”
“知州……”
“好一個知州！！”
朱標此時義憤填膺，驚得眾人臉色皆變。
但張成卻是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位大明儲君。
不得不說。
這朱標，確實配得上曆史書上對他的那句評語，所謂‘宅心仁厚’，莫過於此。
“臣……”
可憐宋知州剛挨了打，又被朱標拎著一頓罵。
一張老臉上不複半點張狂氣焰，反倒顯得可憐巴巴。
但朱標可不買他的賬。
朱元璋更是冷冷道：
“大明承平才多少年，就出了你這等昏官！”
“……”
麵對老朱的訓斥。
宋知州如同啞巴一般，一聲不吭。
眼神裏更流露出了一絲絲驚恐。
好在，朱元璋深知這些昏官們的尿性，索性懶得追究，扭頭對張成道：
“你剛才那一番話，說的很有意思。”
“兩者可以兼修。”
“但總歸要分主次，倘若以發展經濟為先，後修文化，這天下的讀書人不願意，該如何辦？”
“讀書人不願意？”
張成倏然笑了：
“很簡單，讀書人不願意讓天下風氣以經濟為重，那是因為這麽做損害了他們的利益。”
“隻要在利益上做出讓步，那麽推行經濟為先的政策，就不會再受到那麽大的阻力。”
“就比如說……”
“朝廷可以公開支持讀書人們開始經商，並且給予一定優惠政策，像是免稅、貸款扶持等等。”
說到這兒，張成有些猶豫。
其實他還想說，官員們同樣可以跟這些讀書人一樣，放棄之前的工作，轉投商海。
不過，古代一直都是官本位的思想。
讓這些官員們開始支持經濟為先的理念就已經不容易了，再讓他們放棄官職，開始經商。
那恐怕會引起不小的動亂。
於是，張成暫時放下這個想法。
繼續道：
“隻要經濟為先的政策順利推行下去，不出三年，大明經濟開始繁盛。”
“到那時，即便朝廷沒有任何行動，民間也會自發的開始讀書。”
“或許自己不一定會讀，但一定會讓後輩們去讀書，因為無論是做工，還是經商，在商業繁盛之後，都需要一定的知識才能做好！”
“而知識……”
“自然是從書中來！”
不遠處。
聽完張成這一番話。
原本怒氣衝衝的朱標，漸漸收起神色，滿臉沉思！
而老朱更是眼前一亮。
滿意點頭，道：“倘若真是按照你這麽辦，不出意外，確實可以兩者兼修。”
“不過……”
倏然間。
老朱冷不丁的拋出了一個問題。
“說的這麽好聽，可經商，賺的又是誰的錢？”
這個問題。
頓時讓朱標愣住了。
同樣，也讓在場的所有人懵逼。
宋知州垂著頭在一旁站著，原本一臉頹喪。
聽到這話，瞬間瞪大了雙眼！
“對呀，這張成把話說的那麽好聽，可經商是要賺錢的，那麽多商人，商人們賺誰的錢去？！”
說著，宋知州連忙看向張成，“你這說了半天，沒人給你賺錢，這不還是空中樓閣！”
“賺誰的錢，這個問題問得好。”
張成再次笑了：
“要搞清楚賺誰的錢，怎麽賺錢，首先要弄明白商業的本質。”
“什麽是商業？”
說著，張成隨手拿起院子裏晾曬的衣服，對老朱道：“正如這件衣服，你缺衣，我有衣，成本價是十文錢，我以三十文賣給你。”
“這就是商業，而這次商業行為中的盈利，便是二十文錢。”
“這個時候，宋知州或許要問了……”
張成瞥了宋知州一眼，笑嗬嗬道：“你這衣服賣的這麽貴，沒人買怎麽辦？”
“你！”
宋知州瞪了瞪眼，嘴巴翕動。
他剛才還真想這麽問。
沒成想，被張成這孽畜先說了。
還把他奚落了一番。
“沒人買，那是因為沒有抓住消費者的需求，簡單來說，商業的本質就是創造需求，滿足需求。”
“或許你並不需要買衣服，但如果我創造了一個讓你需要再買新衣服的需求，這樣你便需要再買一件。”
“如此一來，生意不就做起來了嗎？”
張成笑著搖頭，對老朱道：“所以，適才閣下問我，這行商賺的是誰的錢，我現在可以回答你。”
“所謂商業，賺的就是需求者的錢。”
這一番話。
瞬間讓老朱眯了眯眼。
一旁，宋知州渾身抖了抖，細小的雙眼閃過一絲陰險！
他立刻開口道：
“好你個張成！”
“照你這麽說，這豈不是在鼓動商人們抬高物價嗎？”
“還什麽賺需求者的錢……”
“倘若真的放開商業，那商人們聯手控製物價，逼迫百姓們不得不買高價糧食，這豈不是倒逼的百姓民不聊生？！”
短短幾句話。
頓時讓眾人驚駭。
是啊，按照宋知州說的這個操作方式，推行經濟發展，還真有可能造成商人們做出禍國殃民的事情！
霎時間，眾人目光投向張成！
他們想看看……
麵對這樣的質疑，這位七品縣令，還有什麽話可說！
“……宋知州。”
張成這次憋著笑容，提醒道：“你是不是忘了，朝廷手裏，是握著刀的？”
“而且，朝廷管轄九州萬方，這商業上的法度，同樣歸朝廷管轄！”
“像民生物資這方麵的東西，以嚴厲法度管製，膽敢操縱民生需求方麵的物價，直接處死！”
“如此，還有人敢賺這黑心錢嗎？”
當然，這麽做未必能杜絕黑心商人。
但操縱糧食，利潤真的高嗎？
“再者，要賺錢，何必賺窮苦人的錢。”
張成看向老朱，道：
“天下富人多如牛毛，完全可以引導富人們開始消費，讓商人們都去賺富人的錢。”
“如此一來，商人既不與小民爭利，又何談影響民生？”
“賺富人的錢……”
老朱愣了愣神，有些不解：“此言何意？”
“很簡單，還是拿我這件衣服來說，市價是三十文，可這衣服上若是有皇帝陛下的簽名……”
“閣下猜猜，這衣服價值幾何？”
張成笑眯眯道：
“我可以跟閣下保證，它的價格絕對暴漲百倍，甚至千倍！”
“可即便價格暴漲，這東西的本質是什麽？還是衣服！”
“成本有區別嗎？”
“沒有，隻有陛下在上麵簽了個名字而已，就能賺百倍千倍的錢！”
“而買這衣服的，肯定不會是平民百姓，自然是那些富人們……”
他這一番話說完，環顧四周，再開口道：“這，便是賺富人們的錢！”
老朱、朱標，以及院子裏的所有人，包括宋知州……
都驚呆了！
不過簽個名字而已！
這普普通通的衣服，就能溢價百倍、千倍？！
那這錢……
未免太好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