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是一匹好人
“哥，我進來了。”
一到暑假，何之舟就喜歡宅在家裏。何念棠剛說完這句話就毫不客氣地打開了門，拿著冰激淩走了進來。
何之舟從電腦中抬起頭來，看了眼何念棠的手中，確定沒有給他準備的另一個，他的小情緒頓時就上來了：“你知道雪糕有多少卡路裏嗎？”
何念棠剛開始的時候，整個人對他小心翼翼言聽計從，這還沒多長時間，他就已經失寵了，地位已經快和許奕臻平起平坐了，甚至偶爾許奕臻還在他的上麵。
“吃胖了怎麽啦？”何念棠又咬了一口冰激淩，做出一副享受的樣子，“許奕臻他說就算我胖起來也很可愛。”
何之舟被噎了一下，當他什麽也沒說。
“哥，在家裏窩了那麽長時間。”何念棠醉翁之意不在酒地扯著話題，在何之舟耳邊旁敲側擊道，“你知道開學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麽？”
何之舟無奈地閉了閉眼睛，將椅子轉了一圈，看向何念棠：“我記得。”
從暑假放假的那一天開始，何念棠時不時地問一句，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
“你可是有前車之鑒的慣犯。”何念棠直勾勾地望了何之舟一眼，那眼神全是防備。
事情要追溯到上一年鍾靈的生日，何念棠想帶著何之舟給鍾靈準備禮物，何之舟卻一臉信誓旦旦地說已經準備好了。何念棠還沉浸在一陣欣慰中時，鍾靈就發了一條朋友圈，曬出了所有收到的禮物。
第一張圖片就是一個大紅色的筆記本，何念棠頓時有種不妙的感覺，立刻去質問何之舟：“你送給靈靈的禮物是什麽？”
“筆記本啊。”何之舟還大言不慚，“她說很喜歡。”
那一刻，何念棠就有種想砸開何之舟腦袋的衝動：“生日送筆記本，你怎麽不送三年高考五年模擬？”
“高考過了，用不到了。”何之舟還一本正經地解釋著禮物的緣由，“筆記本就不一樣了，什麽時候都可以用。”
為了防止何之舟再次送出奇葩的禮物，何念棠決定這次必須強勢插入到送禮物的環節：“這次你打算送什麽？”
看著何念棠嚴肅的臉色，何之舟一下子便謹慎了起來：“你有什麽好建議嗎？”
何念棠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柔和了下來，咬下最後一口冰激淩，將鏈接甩給何之舟：“對女生來說‘包’治百病，買包。”
鍾靈又沒病。何之舟在心裏小小反駁一下，表麵卻還附和著：“好主意。”
何之舟在電腦上打開何念棠發來的鏈接，他看了一圈，覺得都沒有上次他送的本子有價值。
看著購物車裏五顏六色的包，何之舟的審美係統徹底崩塌，到底哪一個好看？
本著尊重收禮物人的感受，何之舟決定和鍾靈聊聊，沒準就套出了什麽。這麽一想，他就立馬點了一下鍾靈的對話框：“有時間嗎？”
“有。”鍾靈的信息馬上彈了出來。
何之舟也不想問得太明顯，斟酌著字句問道：“最近有個表姐過生日，想送件禮物，你有什麽好的建議嗎？”
鍾靈在大腦搜尋了一圈，何之舟有一個姑姑，膝下隻有一子，哪來的表姐？以她對何之舟的人際關係的了解，三秒之後她就斷定何之舟在撒謊：“每個女生都不一樣的。”
何之舟麵上一喜，仍不動聲色地問道：“比如你呢？有沒有喜歡的東西？”
“有啊。”鍾靈顯然不和何之舟在同一頻道上，張口就來，“你啊！”
何之舟的臉瞬間燙了起來，他拿起手邊的水杯喝了一口，盯著屏幕來回看了幾遍，最後聯係了一下上下文：“你是在罵我嗎？”手指在鍵盤上快速移動，“我是說東西！”
鍾靈似乎思考了一會兒，過了三秒之後才回複道：“錢算嗎？”
錢？何之舟的嘴角抽了抽，如果他送這麽實際的東西，何念棠絕對要拿著刀追著他砍了。
徹底地放棄從鍾靈嘴裏得到有用的信息的可能性，何之舟決定還是單刀直入比較好，瞬間將何念棠發的鏈接給鍾靈甩了出去：“你覺得哪個好看？”
何念棠挑的正好是當下最流行的款式，是這個年齡段不能拒絕的樣式。
可惜的是鍾靈並不知道是買給自己的，眼睛轉了幾個圈圈，心裏那一絲小嫉妒跑了出來，給何之舟說了一個最不符合她審美的。
“好。”何之舟倚在椅子上，這次應該不會再出錯了，算了算還有幾天就開學了，索性就下單訂了下來。
開學就是大二了，鍾靈還沒體驗被人叫學姐的威風，反而開學時的迎新就快要了她半條小命。
接新生，講報名流程，辦各種手續。
而何之舟為了提防小學弟近鍾靈的身，全天都跟在鍾靈身邊寸步不離，時時刻刻監視著鍾靈的一舉一動，唯恐再意外出現第二個韓路寧。
所有的重活何之舟搶著幹，鍾靈的小心思也在小學妹身上，看看在哪個女生麵前何之舟最殷勤，她也好做好準備。
“我去趟廁所，你在這兒等我一下。”鍾靈將紅色誌願者標識的帽子遞給何之舟，再三警告，“不要亂跑。”
“知道了。”何之舟點點頭，看著疾跑的鍾靈，在後麵皺著眉頭安排著，“慢點……”
“請問……”一個女生在環顧一周之後，慢慢地靠近何之舟，“二號女生宿舍樓在哪裏？”
何之舟轉過身就看見一個短發的女生站在自己麵前，他禮貌地笑了一下：“前麵左轉就可以看見了。”
女生順著何之舟的目光，仍舊是一臉迷茫。
何之舟望了一眼已經沒有蹤跡的鍾靈，反正離這裏很近，早去早回應該可以趕在鍾靈的前麵。
“我送你。”何之舟接過女生的小行李箱，轉身便朝著前方走去。
女生撩了一下頭發，看著何之舟的背影，笑著跟了上去：“學長是什麽專業的？”
“數學與應用數學。”何之舟象征地回應了兩句，方才接新生時都是鍾靈負責說話，他隻負責拿行李這種苦力。
“我也是。”女生的眼睛亮了幾分，“我叫陸慕晚，學長叫什麽呢？”
“何之舟。”何之舟現在是典型的身在曹營心在漢，整個心思都在鍾靈是不是在找他，不知不覺又加快了步調，“你宿舍在幾樓？”
“一樓。”陸慕晚似乎心情很不錯，還想開口的時候就看見何之舟停了下來。
“一樓的話我就不進去了。”何之舟將行李箱遞給陸慕晚，行李箱是女生款的，不算很大，“還有人在等我，我要先回去了。”
“嗯。”陸慕晚笑笑道，目送著何之舟走遠，視線遲遲沒有移開，這個男生很有意思。
“啊，累死了。”回到宿舍，鍾靈直接癱軟到椅子上。
“有沒有看見好看的小學弟？”蕭苒立刻湊上一顆頭顱，眼睛向上挑了挑。
“友盡。”鍾靈噘著嘴巴，表示自己非常委屈，“你都不問下我累不累嗎？”
“好，你累不累？”蕭苒連敷衍的樣子都沒做全套，還沒等到鍾靈回答，立刻轉移了話題，賊兮兮道，“這一屆小學弟質量怎麽樣啊？”
“你走！”鍾靈委屈巴巴地作勢推了一下蕭苒。
“既然你今天這麽累，那我們現在就給你恢複元氣。”蕭苒一招手，其他兩人也全聚了上來。
“小仙女，提前祝你生日快樂。”三人齊刷刷地將粉色的包裝盒遞了上來，“明天香噴噴地去見你的小哥哥吧。”
鍾靈捂住嘴巴驚呼著：“難道是我看上很久的香水？”
“是的。”
“太感人了。”鍾靈雙手疊在一起放在胸前，就差淚眼汪汪了。
四人小打小鬧之後，鍾靈坐在椅子上想象著何之舟的禮物，一會兒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何之舟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提過生日的事情。
不會是忘記了吧？
這個想法在鍾靈腦中一出現，就迅速發酵蔓延，以至於所有的心思都圍繞這個可怕的想法展開，如果何之舟還記得，應該會約她，可是現在何之舟仍舊安靜得不像話的情況是怎麽回事？
不行。鍾靈望了眼窗外的天色，她現在要隱晦地提一下，何之舟如果真的忘記了，現在準備禮物的話也不晚。
倒不是多期待禮物，鍾靈在乎的是與何之舟獨處的時間，如果何之舟真的忘記了，那她豈不是要錯過一個億？
“明天就是我生日了。”鍾靈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大寫的尷尬，在權衡一番之後，把說說設置成僅“何之舟可見”後按了發送。
按照何之舟那顆能考一百分的聰明腦袋，應該能明白她的司馬昭之心吧，鍾靈抱著手機糾結地皺著眉頭。
“集合，慶生。”一大早，何念棠就在群裏呼朋喚友，無數個表情包就在群裏炸開了。
鍾靈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何念棠的暖心，世界上最懂她的人非何念棠莫屬。
美滋滋地跑到校門口，鍾靈卻沒看見何念棠和許奕臻的身影，她望著何之舟帶著半分疑惑：“他們兩個呢？”
“跑了。”何之舟一臉黑線，就在剛才何念棠和許奕臻氣勢洶洶地將禮物塞到他的手裏，一句話也沒說就走了，他扯開嗓子喊就像是在喊兩個聾子一般，看著兩人的背影，更是將他襯托得像個傻子。
鍾靈的手機振動了一下，她打開手機就看見何念棠的溫馨提醒：“送你最好的生日禮物：兩人世界。”
鍾靈頓時心頭像抹了蜜一般，在這條追趕著何之舟的路途上，何念棠絕對是她隱形的翅膀。
何之舟清咳一聲：“我的禮物在快遞那裏，先去取一下。”
鍾靈愣了一下，眼睛忽而充滿了色彩：“嗯嗯。”
如果快遞已經到了的話，那何之舟豈不是已經早就知道了，哪還需要她特別提醒。
兩人的課程表難得同步，整天幾乎都沒什麽課程，鍾靈吃著雪糕心情幾乎要飛到天上，這老天都在幫她的感覺真好。
陪著鍾靈在商場逛了一上午，何之舟望了眼仍舊不知疲倦的鍾靈，嘴角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望了眼湛藍的天空，真好。
“嘖嘖。”看著時不時笑出聲的鍾靈，蕭苒和李雁對視一眼，互相攤了攤手，每次和何之舟相處之後，鍾靈總會出現智障般的神情。
戀愛中的人啊！蕭苒在心裏感歎著，突然皺起眉頭，她現在要不要將傻樂的鍾靈搖醒，他們應該還沒確定關係，你還要繼續奮鬥，不可玩物喪誌啊！
晚上最後一節課下課，鍾靈剛出教學樓，就看見何之舟已經在等自己了，蕭苒碰了碰鍾靈：“那我先走了？”
還沒等鍾靈開口，何之舟已經拒絕了蕭苒的好意：“不用了。”他將手裏的蛋糕遞給鍾靈，“你早點回去和室友慶祝一下吧。”
作為宿舍第一小機靈，蕭苒自然不會辜負這個稱呼，笑嘻嘻地從何之舟手裏接過蛋糕：“我們先回宿舍準備，你們再說兩句。”
鍾靈幾乎要熱淚盈眶了，身邊的每個人都是神一般的助手，隻有她像個扶不上牆的阿鬥。
學校燈火通明，所有的路上都被暖黃色的光亮充斥著，鍾靈看著地上的影子，又朝著何之舟的方向靠了幾分。
何之舟的呼吸都輕了幾分，以往也有很多時間和鍾靈獨處，可偏偏現在很緊張，連心跳都比平時快了幾分。
“生日快樂。”走到宿舍樓下，何之舟才說出祝福，憋了一天不知如何說出口的話，現在很自然地說了出來。
“好。”鍾靈難得羞澀幾分，雙手背在後麵，晃了兩下身子，“那，晚安。”
“晚安。”
等到何之舟看不見自己的時候，鍾靈終於不再故作矜持，一個狹窄的過道已經被她走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
宿舍已經熄滅了燈，在鍾靈推門而入的時候，三個人圍在一起：“生日快樂！”
蛋糕上的蠟燭已經燃起來，將宿舍映得很是溫馨。
“許願許願。”蕭苒異常興奮，在她的眼中，許願是生日蛋糕最重要的環節。
鍾靈閉上眼睛雙手合十，非常虔誠地動了動嘴巴，過了幾秒睜開眼睛，將蠟燭吹滅。
“吃蛋糕。”蕭苒把燈打開，將刀和叉遞到鍾靈的麵前，“壽星切蛋糕。”
蛋糕是水果蛋糕，四個人吃得很是開心，稍稍地鬧了幾下就作罷。
“這我們收拾就好了。”蕭苒將鍾靈推到桌邊，衝著她擠眉弄眼道，“你快去拆禮物。”
何念棠送的是一條精致的手鏈，許奕臻送的是手賬本，鍾靈小心翼翼地將禮物放在抽屜裏，接著看著何之舟送的禮物，僅僅隻是看了一下包裹袋子就心生歡喜。
拿著剪刀小心地剪開，鍾靈的笑容越發擴散，直到包裹全部在眼前展開，她的笑容還不知所謂地放在臉上，反正帶著“何之舟送的”這幾個字，這件禮物在她這裏便已經自帶光環。
是個包，似乎還似曾相識。
還沒等鍾靈細細回想，蕭苒就湊了上去，話已經脫口而出：“這個包的顏色……”
鍾靈頓時想起了幾天前，這可不就是何之舟讓她選的生日禮物嗎？不是送給別人的嗎，怎麽到了她的手裏？
蕭苒看了一旁的包裹袋子，猜想著是送的禮物，也不好過多評價，隻得換了一種委婉的說法：“這顏色夠獨特的呀。”
“是嗎？”鍾靈失神地回應，現在她倒是沒別的想法，隻是對自己的情商產生了無數的懷疑，這麽明顯的伎倆，她之前竟然沒看透！
她還沒戀愛呢，情商已經變成了負數，這以後可怎麽辦。
鍾靈意識到陸慕晚的存在的時候，新生已經開學一段時間了，而陸慕晚也已經成了他們組織部的一名成員。
“學長。”陸慕晚看見何之舟時，眼睛一亮，就朝著何之舟走去。
何之舟微微地點了一下頭，聲音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鍾靈在一旁呆住了，毫不掩飾直勾勾地看著陸慕晚，栗色的短發外加明晃晃的笑容，與其說漂亮，驚豔是更好的形容。
“這是學姐嗎？”陸慕晚望著鍾靈，笑意仍舊不減半分，“你好，我是陸慕晚。”
“你……你好。”鍾靈才堪堪回過神來，立刻自我介紹，“鍾靈。”
簡單地打過招呼之後，陸慕晚就將所有的視線放到何之舟的身上，大大方方地交談：“新生迎新晚會已經要開始準備了嗎？”
“對。”何之舟點點頭，“晚會在軍訓之後。”
“我可是一竅不通，你可要多多關照一下。”
何之舟眼睛瞟了一下鍾靈，像這樣的情景，鍾靈可是話匣子，今天卻是異常沉默，可是有陸慕晚在場，他暫時忍住沒問，禮貌地回答著：“應該的。”
鍾靈的眼睛一直望著地麵，嘴巴扁了又扁，也許女生的心思比較細膩，才一眼就看出了陸慕晚對何之舟的特別。
等陸慕晚走後，何之舟看著失神的鍾靈，鍾靈在他的記憶裏永遠都是鮮活明麗的，這樣失落的樣子幾乎不屬於她。
“你怎麽了？”何之舟望著鍾靈，有幾分擔憂，“不舒服嗎？”
如果讓何之舟猜，估計是一輩子都無法明白，鍾靈委屈地想著，這個追逐的過程中，是她先主動的。
“你認識那個女生啊？”鍾靈仍舊低著頭。
何之舟自然沒有半分隱瞞：“迎新的時候恰好碰見的。”
“胡說。”鍾靈這次抬起頭來，盯著何之舟，唯恐錯過何之舟一絲心虛的表情，“那天我都和你在一起，我怎麽沒看見？”
“你上廁所了。”在鍾靈的麵前，何之舟雖然情商幾乎為零，但是記憶力很是不錯，張口就來，“我把她送到了宿舍樓，為了怕你找我，我都……”
看著何之舟笨拙解釋的樣子，鍾靈心情瞬間好了，又恢複以往的樣子，笑意盈盈地望著何之舟，眨巴了下眼睛：“你都怎麽樣了？”
“沒什麽。”何之舟清咳兩聲，躲開鍾靈的視線。
迎新晚會可謂是學校最重要的一場晚會，除了新生的期待之外，學校也相當重視，所以學生會的人大多忙得焦頭爛額。
何之舟和鍾靈見麵的機會也直線上升，隻不過兩個人不像大一那麽清閑，再加上做事認真的何之舟已經成了部長，很多事情都需要他拿主意。
“學長，讚助商那邊已經商量好了……”
“學長，那個節目的人訓練的時間沒有統一到一起……”
“學長，關於訓練地點已經協商好了……”
不得不說有些人的能力與生俱來，就像陸慕晚，雖然是大一的新生，但是在組織活動方麵已經遠遠超過了鍾靈。
何之舟和陸慕晚又在一起討論事情，鍾靈站在遠處看著，以前何之舟身邊沒有女生的時候，她一直以為她是何之舟最合適的人，可是現在那個看起來更適合的人似乎出現了。
“鍾靈。”何之舟看著鍾靈在遠處傻站了，朝著鍾靈招了招手，又朝著陸慕晚擺擺手，“我們先去另一邊看一下。”
“好。”陸慕晚大方地點點頭，眼底的溫柔一展無遺。
鍾靈跟在何之舟的後麵，她一向是個藏不住心思的人，已經問出了聲：“我是不是很沒用，除了跑腿一直沒什麽用。”
“怎麽會這麽想。”何之舟的腳步慢了下來，看了眼失神的鍾靈。
鍾靈一向大大咧咧，對於學生會一些煩瑣的工作有些不適應，何之舟知道她是很努力地去適應了，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短板，而鍾靈的短板在學生會已經體現出來了，為人和善的她並不適合成為主導地位。
何之舟用手中的本子輕輕地拍了鍾靈的頭一下，想要趕走鍾靈的胡思亂想：“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怎麽做。”鍾靈的聲音輕了幾分，臉上全是掙紮的痕跡，“隻有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何之舟將本子塞進鍾靈的手中，語氣也變得異常溫柔：“你不需要知道做什麽，跟著我就好了。”
跟著我就好了。心髒似乎被什麽東西擊中一般，鍾靈抬起頭望向何之舟，隻見何之舟的神情非常認真，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樣子。
“嗯。”所有的失落被這句話輕易掃光，鍾靈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揚，伴隨著“怦怦”的心跳聲，她甚至能感受到渾身血液的澎湃聲，她的眼中滿是憧憬，而何之舟便是唯一的那束光。
是的，她跟著何之舟就好了，這件事她已經做了四年，不是嗎？
“楊宇學長，張薇然學姐今天下午有些發燒，可能來不了……”
張薇然是晚會的主持人之一，可是因為身體情況隻能缺席最後一次的彩排，所有的人都已經忙得團團轉，這件事無疑又增添了一絲煩躁。
楊宇還保持著鎮靜，彩排雖然隻是走一下過程，可是對時間的控製和現場的把握都至關重要。他環視一周，最後視線集中到鍾靈身上：“鍾靈，你先替一下。”
鍾靈指著自己，似乎不可置信：“我……我沒有主持過。”
“有專門的主持人帶著你。”楊宇笑著鼓勵鍾靈，衝旁邊的人說，“把張薇然的台詞本給鍾靈。”然後望著鍾靈說道，“你隻需要念就可以了。”
“怎麽辦？”手裏的台詞本就像一塊燙手的山芋，鍾靈感覺到小腿肚子都在打戰，無助地看向何之舟，“我不會啊！”
“我相信你。”何之舟望著鍾靈，衝鍾靈點著頭，“你可以的。”
雖然腦海中有何之舟的鼓勵，可等到鍾靈上了台，雙腿就像充了電的馬達，抖動已經成為生理反應，從前一腔孤勇滿是叛逆，即使當眾告白都沒這樣緊張，可是許久沒站在這麽多人麵前，再加上情況緊急，所有的緊張都成為控製不住的身體反應。
“學妹不要緊張。”等待上台時，許是看出鍾靈的緊張，一旁的搭檔李維航笑了笑，望著鍾靈的樣子，眼神又柔和了幾分，“張薇然第一次上台時，也像你這麽緊張。”
“真的嗎？”鍾靈似乎有些不相信，張薇然可是學校第一女神，怎麽會如她一般窘迫。
李維航終是笑了笑，望著鍾靈的樣子：“嗯，她第一次上台的時候，腿晃得比你還厲害。”
聞言，鍾靈的腿抖動的幅度又大了幾分：“是嗎？”
“嗯。”李維航的笑意藏不住了，笑得十分燦爛，“她用台下沒有人的謊言，自欺欺人地克服了恐懼。”
“我也試試。”閑談之後，鍾靈的緊張輕了幾分，腿卻十分不給麵子地晃著。
“該我們上場了。”李偉航看著鍾靈，“不要緊張，加油。”
“嗯。”
“尊敬的各位領導，各位來賓、老師、同學，大家晚上好！”
彩排要走完所有的流程，作為臨時主持人的鍾靈需要念出張薇然所有的台詞。
何之舟站在下麵，所有的目光都放在稍顯局促的鍾靈身上，雖然鍾靈依舊有些緊張，卻盡力地表現出最好的狀態。
“我是主持人鍾靈。”李維航說完之後，鍾靈就按次序接上了。
其他主持人全是脫稿的狀態，隻有鍾靈一個人盯著台詞本，這麽短的時間她真的沒有背出來的能力：“軍訓的號角還在耳邊回響，希望的種子已經破土發芽，求學的鍾聲早已敲響，大學的生活已經拉開了帷幕……”
彩排所有的活動按照流程有序地進行，鍾靈也慢慢克服了緊張的心理，為了不影響整體的效果，她盡力地記著台詞，試圖脫稿。
一首歌緩緩結束了，李維航和鍾靈再次上台，介紹下一個節目。
“熟悉的旋律還回**在耳邊，學長學姐用歌聲充分表達著對新生的歡迎……”
李維航的台詞結束，鍾靈就揚起小臉，這段台詞隻有幾句話，趁著休息的空當也是可以記下了，她望向台下：“我們的新生也有所表示，在軍訓之餘仍然準備了節目。”目光一轉就看見何之舟的臉，她的心莫名地緊了幾分，台詞開始在腦海中混亂，“下麵讓我們欣賞新生作品，小品《我們一家都是人》。”
隨著鍾靈的話落，台下靜了幾秒，接著傳來不少的哄笑聲，何之舟也忍不住，在鍾靈下台之前露出了一整排的牙齒。
“學長，我剛剛是說錯什麽了嗎？”下了台，鍾靈已經不記得自己方才說過的話，隻得眼巴巴地求證李維航。
“說錯了順序。”李維航也有幾分繃不住嘴角，安慰似的望著鍾靈。
那一刻，鍾靈撞死在豆腐塊上的心情都有了，所以她剛剛是誇獎學弟學妹都是人嗎？
彩排結束後，鍾靈說完台詞去後台的時候，何之舟已經在等她了。
因為在台上的出醜，鍾靈暫時還沒緩過來，抿著唇朝著何之舟走去。
“不要在意。”何之舟自然知道鍾靈在別扭什麽，安慰著鍾靈那顆幼小的心靈，“第一次，已經很好了。”
“我應該影響不大吧。”鍾靈根本不知道台下人的反應，此時小心翼翼地看著何之舟。
“挺大的。”原本有些緊張的氣氛因為鍾靈變得輕鬆幾分，何之舟回憶起方才的場景，眼裏是藏不住的笑意，“你成功地承包了那個小品所有的笑點。”
雖然何之舟和陸慕晚私下沒什麽接觸，可鍾靈還是有幾分不安，女生的直覺都來得毫無道理，卻都異常準確。
“炸炸。”鍾靈臉上敷著麵膜，對著手機的另一端僵硬地笑著。
何念棠看著整張黑臉的鍾靈，在大白天差點嚇出鬼叫，她輕拍著胸脯，趴到屏幕上，似乎想透過屏幕撕開那張麵膜：“你怎麽敷起麵膜了？”
鍾靈和何念棠自戀的時候，經常叫囂著對方天生麗質難自棄。
“不行了。”因為臉上的麵膜的影響，鍾靈皮笑肉不笑道，“年紀大了，皮膚是越來越差了。”
“怎麽會？”何念棠摸了摸臉，輕輕地彈了一下，“還是很有彈性的。”
鍾靈看著何念棠的樣子心生羨慕，何念棠和許奕臻早就兩情相悅，而她還在取經的路上，未來還不知道會遇見什麽妖魔鬼怪，必須要嚴格要求自己。
何念棠自然感覺到鍾靈的出神，按照她以往的經驗，鍾靈所有反常的動作幾乎導火線都是何之舟。猶豫幾分，她還是問了出來：“我哥最近又有什麽小動作了？”
“也沒有。”鍾靈微微張嘴回應道，這隻是她的一些小情緒，卻是和何之舟沒多大的關係，可是對麵是何念棠，她也毫不掩飾自己的小心思，“就是最近看到了很多漂亮的小學妹，對我的打擊很大。”
以往鍾靈可是從來沒擔心過這個問題，畢竟何之舟身邊隻有許奕臻，所以說現在是有什麽情況了？何念棠的心理活動很多，但是這些問題她都要找何之舟驗證，此時她做的就是安撫好鍾靈的小情緒：“沒關係，年齡也會帶來代溝，你就不一樣了。”
鍾靈一怔，反應了好一會兒才道：“小可愛，你是在說我老嗎？”
“當然不是。”何念棠毫不猶豫道，現在鍾靈抓重點的角度越來越刁鑽了，“你和我哥還在同一個年級和專業，有共同的話題，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
“話不是這樣說的。”鍾靈拍了拍臉，促進水分更好地吸收，“不存在什麽年齡差和知識，隻要臉好看，上下五千年都不是問題。”
“真的嗎？”何念棠一皺眉頭，“男生都是這麽膚淺的。”
“可不是嘛，人是視覺動物。”鍾靈點點頭。
何念棠像是長了不少的知識，摸著自己的臉，猶豫半分：“這麽說，我也得抓緊保養保養自己。”
“我們每天晚上應該來個麵膜直播……”
學生時代的生活簡單而又值得記錄，鍾靈時常慶幸，有這麽多的人停駐她的世界，讓她的青春擁有屬於自己的色彩。
日子就在這樣小打小鬧中度過，在寒風的侵襲下，一年一度的春節又近在眼前。
放假將近，為了慶祝這一年學生會的工作完滿完成，楊宇組織了一場聚會，所有學生會的成員都同意參加。
到了和何之舟約定的時間，鍾靈便揣著手機走出宿舍。
剛出宿舍樓，鍾靈就看見在一旁等待的何之舟，步子都輕快了不少：“你來這麽早。”
“也沒多早，剛到。”何之舟彎了下嘴角，隻要見到元氣滿滿的鍾靈，他的心情也會情不自禁地好上幾分。
“學長、學姐。”看見何之舟的身影，陸慕晚朝著身旁的人說了幾句話就朝著何之舟走去，話卻是對著鍾靈說的，“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嗎？”
“當然。”鍾靈的笑容斂去幾分，朝著陸慕晚點點頭，雖然陸慕晚沒有冒犯的意思，可她就是免不了胡思亂想。
兩人行變成三人行，鍾靈的滿身歡喜也散去了大半，安靜地走在何之舟的身邊，這次卻想要逃離。
“學長，昨天給你的宣傳設計還有需要修改的嗎？”
“沒有，可以定下了。”
“那就好。”
鍾靈低垂著腦袋，耳邊全是兩人的聲音她卻不發一言，不是她故意不說話，隻是陸慕晚和何之舟討論的話題她參與不了，強行插話隻會顯得她多餘。
何之舟注意到鍾靈的沉默寡言，眼神時刻關注著鍾靈的動態，卻又不得不回複陸慕晚，隻想著等到剩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再開口。
“小心。”何之舟的臉色繃了幾分，看著前麵一閃而過的車子，眼睛低垂著望著鍾靈，“看著點路。”
原來已經到了十字路口。鍾靈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看著緊張的何之舟，硬生生地擠出幾分笑意：“嗯。”
男生的心思沒有女生敏感，何之舟卻也能從其中了解一二，隻要陸慕晚出現，鍾靈的情緒一般都比較低沉，可是現在的情況，即使知道原因也沒法開口。
而鍾靈的興致一直沒提上來，一路默然走到約定的地方，陸慕晚顯然也注意到兩人的異常，話也少了許多。
聚會是在一家中高檔的飯店，在一樓騰出了幾張桌子，楊宇正在安排著座位的事情。
“你坐著。”何之舟拉開一把椅子，提醒著明顯還神遊的鍾靈。
鍾靈也沒反對，老實地坐下了，除了說一句謝謝之外，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
陸慕晚看著兩人的互動，眼神暗了幾分。在這之前她聽過很多鍾靈和何之舟的傳聞，兩人一路從高中走來，可謂是才子佳人，她也無數次想要放棄，可是他們並沒有在一起的事情一直成為她最後一絲希望。
如果不存在插足的話，那麽她何不為感情爭取一下呢，即使她知道結果也許並不好，但也舍不得說放棄。
楊宇總結了一下這一年的成果之後，飯菜已經開始陸續上了。
鍾靈的心情不太好，胃口自然也不算太好，看著滿桌子的美食，隻是做做樣子吃了吃。
何之舟的眼神始終都注視著鍾靈，但是氛圍不太對，他也並沒有著急開口。
鍾靈被何之舟的眼神盯得心裏有些發毛，中途想要透下風，對著何之舟說道：“我去下衛生間。”
鍾靈前腳剛走，何之舟就找了個借口，跟上了鍾靈。
男女衛生間是一左一右，何之舟剛到衛生間就看見鍾靈站在洗手池前，他慢慢地靠近鍾靈，洗手池是通用的，並不會產生什麽誤會。
“你心情不太好嗎？”何之舟一直是屬於直來直去的類型，這會兒自然不懂山路十八彎的套話技巧。
鍾靈搖了搖頭，低著頭手上卻感受到一抹溫熱，明明沒有什麽大事，卻委屈到不行。
鍾靈的種種反常，何之舟也有些感覺。他微微眯了眼睛：“是不是不習慣和別人在一起？”
是不喜歡你和別人在一起。鍾靈在心裏補充著，麵上卻不動聲色：“沒有。”
“雖然你沒有，但是我不習慣你沉默的樣子。”何之舟也知道鍾靈口是心非，打開水龍頭洗著手，“以後我有什麽做得不好的你就和我說。”
鍾靈突然覺得自己十分沒有出息，何之舟隻說了幾句話，她所有的委屈都統統消失，一直以來能掌控她情緒的從來不是她自己。
“不要不開心了。”何之舟用帶著水珠的手甩了一下鍾靈，故意讓自己的聲道顯得輕快些，“你不開心的時候，我都不知道怎麽笑了。”
“哼！”鍾靈故意撇開頭，轉身的時候擦了一下眼角，再麵對何之舟時，臉上全是佯裝出來的惡狠狠，“我不開心的時候，你竟然還想要笑。”
自從何之舟走開之後，陸慕晚的視線一直不經意地衝著何之舟離開的轉角望去，心不在焉地吃著甜點。
何之舟終於出現，陸慕晚的眼神還沒來得及驚喜，就看見了跟在他身後的鍾靈，她慌忙移開視線，苦笑著抿起嘴角。
何之舟似乎說了什麽話，鍾靈故作惱怒地打了一下何之舟，他們確實隻是普通同學，但是似乎感覺所有人都插不進去。
吃飯隻是聚會的一小部分，更大一部分是為了相互了解，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之後，便有人提議玩點遊戲。
“十三個人，一個人當上帝，正好十二人的狼人殺！”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一致同意，隻有鍾靈十分忐忑，她一向不擅長玩遊戲，更何況這種需要演技的遊戲。
所有人都用手機進到遊戲中，鍾靈碰了碰何之舟的胳膊：“怎麽辦，我不怎麽會？”
“很簡單的。”何之舟安撫著緊張的鍾靈，“大部分都是沒身份的平民，不需要說謊，你保持鎮定就好了。”
“噢。”雖然心慌慌但還是要保持微笑，鍾靈拿著手機祈禱著：平民就好！
上帝果然是沒聽見鍾靈的願望，因為在第一局的時候，鍾靈就抽到了狼人的身份。
“各位看清自己的身份就放下手機，下麵遊戲要開始了。”
這一眼落在別人的眼裏，所有人對視一下眼神，似乎知道了些什麽。
陸慕晚的眼睛看了一下何之舟，收回了目光，失落來得猝不及防。
“狼人請睜眼！”
十二人的局一共有四個狼人，鍾靈睜開眼睛第一時間望向何之舟，就看見何之舟無奈地和自己對視了一眼。
鍾靈頓時就心安了，笑意都藏不住，遊戲在她這裏已經不重要了。
“女巫請睜眼，昨天晚上被殺的人是這個，你有一瓶解藥要用嗎……”
……
所有的信息都被隱藏，這個時候拚的隻是演技。
鍾靈的深情一望，讓所有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鍾靈的身上，才幾次發言就已經踩了鍾靈好幾下。
輪到鍾靈的時候，望著所有看過來的眼睛，她咽了下口水，心裏暗暗地咬定自己的好人身份：“首先我要說明，我是一匹好人……”
話還沒落，所有人的眼神都變了，望著鍾靈的眼神裏有掩飾不住的笑意。
一匹好人？何之舟默念了一次，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哇嗚……”
善意的笑聲傳來，何之舟就看見鍾靈閃躲的眼神朝著自己這邊望了過來，他抿了抿唇，將笑意盡力地掩蓋下去，現在他認輸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