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要臉嗎?”

——“我這麽漂亮的臉當然要!”

01

帝都郊區,西山山頂,臥佛寺。

清晨,清脆的鳥鳴和潺潺的流水聲相互交織,山澗中的晨霧還未消散,薄薄的水汽籠罩著每一個進山的人。像其他誠心向佛的人一樣,駱一舟把車停在山腳下,跟著鬱冉和向妍一步一級台階地朝山頂上的臥佛寺走去。

前一天晚上,鬱冉說近來運氣不太好,要帶向妍去廟裏拜佛轉運。

雖然向妍吐槽說有這個工夫還不如去多轉發錦鯉,但是出門透透氣,也是好的。於是就有了今天的清晨爬山拜佛活動。

不過就是多出了計劃外的一人一鳥罷了。

走在向妍右手邊的鬱冉四處觀望,衝著她一臉甜蜜的好朋友擠眉弄眼:“喲,熱戀期哦,半步都不離左右。”

前麵有蹦躂在半空中開路的駱金剛,駱一舟在後麵不緊不慢地跟著。放在妖界,向妍出門的陣容傳出去能嚇死一山的妖怪。

向妍用指尖把碎發撥到一邊,聽著身後的腳步,嘚瑟地抬著下巴:“不服哦?不秀恩愛怎麽對得起我辛辛苦苦脫單?”

鬱冉“嘖”了一聲,為好朋友的厚臉皮感到羞愧:“你像隻見風就縮的蝸牛,哪裏辛苦脫單了?”

“我那麽努力地發光發熱,成為吸引別人的小仙女,不是很辛苦嗎?”向妍趾高氣揚,“以後我登上人生巔峰,獲獎感言第一句就要說,感謝我一直這麽努力地優秀著。”

“要臉嗎?”

“我這麽漂亮的臉當然要!”

她得意地對鬱冉一左一右轉著頭,向她展示自己的臉。紮在腦後的利落馬尾也跟著用很活潑的節奏在空中畫了一道半圓。

駱一舟嘴角含著笑,看著她和朋友嬉笑打鬧。

鬆木的清香,陽光穿過枝丫投下來的光斑,山頂傳來威嚴的誦經聲,她在可以伸手可觸的前方言笑晏晏,這是駱一舟生命中無數個日子裏最普通不過的一個早上,卻因為有她的參與,感官被無限放大而顯得漫長。

他啊,對向妍的喜歡猶如流水一般的日子,隻增不減。

進了寺廟門口,廣場中心矗立著一座兩米高的焚燒爐。香燭和符紙燃燒後的滾滾濃煙帶著焚化完的灰塵,爭先恐後地從焚燒口逃脫,彌漫在寺廟入口,灼灼的熱氣撲向周圍的每一個人。

鬱冉沒承想她想象中清幽的佛刹古寺居然是這個樣子,一臉失望:“嘖,我對千年古寺的好印象,毀於正門焚燒爐。這烏煙瘴氣的,難怪帝都霧霾這麽嚴重。”

她沒注意音量,也沒留意到這樣子的言論讓周遭虔誠的香客們很不喜歡,繼續說:“算了,我就不進去了,還不如站在外麵眺望叢山,邊呼吸新鮮空氣,邊等你們。”

儼然忘記此行的提議是來自自己。

陪許阿婆輾轉過家鄉各大寺廟的向妍很淡定,和駱一舟一起隨便選了左邊的一個分岔口。

邁開腳步之前,向妍扯了扯他的衣角,嚴肅地說:“你等下收斂點,我們得誠心。”

駱一舟不明所以。

“就是,你現在這副觀光客的樣子,稍微收一收。我是真的想要來轉運的。”

知道這麽一本正經地說自己是來認真求佛的向妍有多可愛嗎?

駱一舟寵溺地點頭保證:“我一定不給你拖後腿,好吧?”

於是,兩人走過長長的甬道,穿過一道拱門,四大怒目金剛威武莊嚴地分站兩側,再往前是護持正法、永駐人間的十八位阿羅漢,向妍的手被駱一舟握著,星眸低垂,神色內斂,心懷敬畏地走過。

直到,站在頭戴寶冠、身披天衣的觀世音佛像前,她從駱一舟的手裏抽出手,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低頭用眉心輕觸指尖。

看著他的女孩虔誠地閉眼祈禱,然後雙手攤開,手掌朝上,身體漸漸前傾,最後額頭觸地。在一旁站得筆直的駱一舟不禁抬頭,仔細觀察無悲無喜的菩薩像,企圖看出一丁點菩薩會對向妍關照一下的證據。

他想,如果你有靈,請求你,讓她的願望能夠實現。

駱一舟緩緩躬身,單膝跪在地上。

在向妍完成她的一套拜佛儀式前,駱一舟早就重新站回原地。他下巴微抬,指著僧人手中的簽筒,問:“聽說這座廟最靈驗的是解簽文,你要不要去試試?”

於是,向妍拿著駱一舟從僧人手裏接過的簽筒,再一次跪在佛像前。

說起來,向妍今天的運氣不錯。她搖到第四十九支簽,拿著簽文到偏殿的廟祝那兒兌簽文的時候,廟祝說今天行衍大師還有一簽未解,索性就讓向妍去他那裏解簽。

所以說,這位行衍大師好像在這座廟裏的地位還挺高。向妍在心底判斷。

順著廟祝的指引,兩人又來到一座獨門院落前。

這裏修建得比別處更加雅致。雕欄畫棟,曲徑通幽,蒼鬆翠柏,鬱鬱竹林,四周角落裏自由生長著一些不知名的小花,顯然是沒經過打理,但看上去有另外一種野趣。就算是不為求佛,來這裏賞景也是不錯的選擇。

院子裏隻有一間古樸的房子,房門虛掩著,裏麵有木魚聲平緩地響起。

正當向妍不知道是否要出聲詢問的時候,房門吱嘎被打開,出來一個小沙彌,念了一聲佛號,雙手合十地跟他們見禮。

“兩位施主就是今天的有緣人吧,師父讓我來迎你們進去。”

弄得神神道道的,向妍不能否認,她的好奇心被完全提起來了。

屋內的大師,看上去不過是不惑之年,也許因為長年清修,真實年齡還得往上數,向妍不得而知。

看到他們進來坐下,大師停止敲木魚的動作,目光從駱一舟移到向妍,然後問她:“這位施主,你想求什麽簽?”

向妍沒有想好,這個問題被駱一舟倨傲地搶答:“自然是貴寺什麽簽靈驗,就求什麽簽。”

大師無動於衷,仍然等著向妍的回複。

求簽解簽原本就不在她的計劃之內,向妍也說不好要求什麽,想著駱一舟的回答很有道理,索性就按照他說的辦。

於是,大師接過簽條,對向妍說:“姻緣簽第四十九支,是上上簽。”

姻緣?姻緣簽?

在向妍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的時候,行衍大師已經念出了簽文:“天安姻緣不偶然,相逢相合好團圓,他族異域也相戀,偕老夫妻到百年。”

簽文擲地有聲,向妍聽得麵紅耳赤,害羞得無法直視身邊的駱一舟。特別是在駱一舟還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聲說:“這簽說得全對。”

渾渾噩噩地接過行衍大師用正楷字體在宣紙上寫下的簽語,向妍落荒而逃,顧不得駱一舟在身後的輕笑聲。

等她跑出了幾步遠,駱一舟對坐在原地裝得一臉高深莫測的行衍,說:“解簽的事,謝了。”

“哼!”被逼著當了回月老的行衍臭著臉,不願接受他晚節不保的事實,“上次的人情還完了,下回別想讓我再幫你裝神弄鬼的。”

“也沒下次了。”

他族異域也相戀,偕老夫妻到百年。

他隻是未雨綢繆,提前埋下伏筆罷了。

02

鬱冉等在寺廟門口,無聊到和駱金剛在研究來往香客邁開一步的距離與腿長的關係,她在看到滿臉春光的向妍後,心裏警告自己不能多嘴問,否則又不知道該吃多少狗糧。

可是,人與妖都有的劣根性,讓她忍不住地開了口:“好像很少看到有人能像你一樣,拜個佛都樂得像是中了五百萬大獎似的。你在裏麵幹嗎了?”

向妍大而化小,擺擺手表示不值一提:“不就是拜佛求簽嘛。”

“求簽?”忽然想到幾分鍾前聽人說這裏的姻緣簽很準,鬱冉驚呼,“不會是問姻緣吧?嗬,你們這對讓我很看不懂啊。都已經湊一對了,還用得著問姻緣?”

她瞬間來了精神:“簽文呢?我看看,能讓你這麽紅光滿麵的,一定是個上上簽吧。”

她說風就是雨,沒等向妍答應或者拒絕,就直接伸手自己拿。

向妍措手不及,簽就被她從手裏奪走了。

往旁邊避開幾步,鬱冉一眼掃過去就看完了全部,瞬間明白駱一舟的良苦用心。她不在第三句上多費工夫,隻能把重點放在最後一句話上。

“喲嗬,偕老夫妻到百年,看樣子你們這輩子是分不開了。”

向妍還不知道,鬱冉的話已經給她後幾十年的人生一錘定音了。她隻清楚,現在想到如果能和駱一舟白頭偕老,就滿心的憧憬和喜悅。

就像是心裏裝了台爆米花機,它開始咕嚕咕嚕地運轉,當聽到簽文,猜想以後的每一天都要與駱一舟分享的時候,她的世界“嘭”的一聲炸開,然後滿滿的都是甜甜香香的爆米花了。

鬱冉看到從寺廟裏出來的駱一舟,故意大聲問:“你們是不是可以把見家長這回事提上日程了啊?畢竟許阿婆很期待你能找一個男朋友。”

算起來也是成功撮合他們的許阿婆,看到他們在一起應該會很開心吧。

向妍想了想,點頭同意:“等下次我回家,看他有沒有時間一起回去吧。”

聽到這裏的駱一舟,急忙表態:“我隨時都可以跟你去看阿婆的。”

隻是,意外到底是比明天先來。

向妍沒想到,他們會在這種情況下,一起走到許阿婆的麵前。

幾天後的下午,駱一舟在基地接到向妍的電話,電話那端,她哭得泣不成聲。

“駱……駱一舟。”

駱一舟在這一刻似乎被緊緊地揪著心髒,理智那根弦在聽見她的哭腔時就已斷裂:“怎麽了?發生什麽事?”

“我外婆住院了。她現在昏迷了,她……好像是跟人吵起來,被推了一把,然後就昏過去了。”她一度哽咽,說得斷斷續續,沒有邏輯,“我要回去,你陪我回去看看她吧。”

她怕人生再給她讓她更加措手不及的重擊,她怕去麵對這種一想到就覺得世界已經到末日的問題,於是已經慌亂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她隻能想到要找駱一舟。

“好,你先等等,我馬上過來帶你回去。”

駱一舟帶向妍匆匆趕回A市的市立醫院,許阿婆還躺在重症監護室裏沒有醒過來。候在外麵的鍾離,跟駱一舟交代了他了解到的事實。

龍灣鎮的新任領導班子野心不小,準備搞出點政績好往上走,他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招商引資。於是來接洽的房地產開發商,看中了山上的幾塊地皮,其中一塊恰好是向妍家所有,上麵是外公家的先祖墳地。

許阿婆和鎮上許多年長的老人一樣,都不答應遷祖墳賣地皮。開發商也不知道為什麽,非得說這裏的地質好,適合以後埋燃氣管道,所以堅持不換地方。

雙方公開地坐下來,商談了好幾次,每次都不歡而散。

而最後一次,因為許阿婆不願意在合同上簽字,開發商團隊裏的某位職員和許阿婆發生口角,把許阿婆推倒在地。上了年紀的老人家,身子骨脆弱,經不住這一推,後腦勺磕在地上,昏過去再也沒有醒過來。

向妍隔著玻璃窗,呆望著躺在病**的外婆。

在她眼中,外婆是一個健康的小老太太,而現在,外婆卻安安靜靜地躺在監護室裏,不會再跟她笑著回憶往事,來回忙碌給每次回家的她做飯。

外婆從來沒告訴她,最近家裏發生了這麽多事情。可能是被這些煩心事拖得沒心情,外婆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染頭發,現在她的兩鬢被重新長出來的白發占領,顯得整個人比以往憔悴了很多。

走廊上響起一陣腳步聲,主治醫生站在向妍麵前,問她:“你是病人家屬嗎?”

向妍視線不離許阿婆,點頭。

“那麻煩你先簽一下病危通知單。病人現在的情況很危險,老人家年紀大了,加之後腦著地,引發了腦出血……”

向妍盯著醫生的嘴巴一張一合,然而從他嘴裏說出來的每一個字眼都無法到達她的耳朵裏。她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讓半分啜泣聲流瀉出去,本來哭得幹涸的眼睛,又開始往外淌眼淚。

駱一舟歎了口氣,心疼地把她攬進懷裏。向妍雙手環過他的腰,緊緊地抱住他,仿佛抱住了最後一根浮木。想到生死未知的外婆,她把自己埋在駱一舟懷裏,她嗚咽了兩聲,聲音幹啞難聽。駱一舟理好她散落在肩膀的長發,輕輕地在她頭頂落下一個憐惜的親吻,小聲安慰說:“別怕,會沒事的。”

拚命維持的倔強裂開一道縫,向妍再也顧不得什麽,放聲大哭,似乎要把所有快要溺斃她的悲傷全部傾倒出來。

駱一舟看在眼裏,心底暗自做出一個決定。

醫生被她哭得有些局促,他重新解釋了一遍:“我們這隻是在做最壞的打算,事情並不一定會走到這一步。”

然而向妍聽不進去。

駱一舟問醫生:“我是病人的孫女婿,我能在上麵簽字嗎?”

醫生點頭,這才拿到了家屬簽過字的病危通知單。

03

是夜,不吃不喝不睡的向妍,被駱一舟用一個小法術強製性陷入了睡眠中。

重症監護室外的走廊空空****,穿堂風呼嘯而過,頭頂上的白熾燈慘淡地照著,在這個夜晚有點陰森。

駱一舟身形一動,下一秒就出現在監護病床旁。他伸出手,放在許阿婆的額頭上,運轉體內的靈源,探測許阿婆的生命力。

半晌,他收回靈源,檢測結果讓他眉頭緊鎖。許阿婆的情況比他想象的更為糟糕。腦部出血,後腦勺有大塊陰影,壓迫著神經。按理說,她的壽命不出三天。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戶,照在病床前。

他深吸一口氣,傳音給鍾離說:“看來你要給我搜尋盡可能多的恢複修為,甚至是修複根基的藥了。”

鍾離被他的傳音嚇得從**蹦起來,連發了好幾條傳音:“臥槽,你要做什麽傻事?”

“你還要不要活了?馬上就要成年,你要是拖著一具**體去承接最後一道傳承,你會扛不住的!”

“老子養了你這麽大,這條命除了你父母給的,剩下的全是我的。你敢對自己作死,就不要問我要什麽藥!”

駱一舟笑說:“就當我在作死吧。”

隨後,任鍾離說得再多,也不回複了。

他也好奇,逆天改命的代價有多大。

畫出一道圈,把遊離在醫院裏的魑魅魍魎都隔絕在外。駱一舟咬破左手食指,運功逼出十滴心頭血,喂許阿婆喝下去。

接著,他把手重新覆在許阿婆額頭上,考慮到她身體虛弱,駱一舟調動全身靈力,細分成無數條細微的支流,讓它們融入許阿婆的體內。

等到與她連接的儀器數據都好轉,駱一舟才停止給許阿婆續命。

“所以,鍾離太小瞧我了,我不是還好好的嘛。”駱一舟輕聲說,但是他的樣子顯然並不是他說的那樣看上去好好的。

他腳步虛浮,滿頭冷汗,蒼白著一張臉,連嘴唇都失去血色,可能在他將近一千年的妖生裏,從來沒有這麽虛弱過。

外麵的夜空裏忽然打了一個巨大的響雷,駱一舟用最後一絲力氣,把自己瞬移到此時住院部靜寂無人的小花園裏。

駱一舟毫無形象地癱在放在小花園入口處的巨石塊上麵。

天道很公平,有人加壽命,有人損修為。但是這次,許阿婆命裏注定活不過這兩天,而駱一舟給她續命就是和天道作對,一飲一啄,他自然要受到天道的懲罰。

但是,也太公平了吧!

誰能想到,幫人改命,就要遭受九重天雷。

駱一舟靠著自己強悍的體質,硬生生扛過了前三道天雷,皮開肉綻的他拿出了鍾離在平日裏塞給他的一堆亂七八糟的藥,看都沒看是什麽就一股腦塞進嘴裏。

第六道天罰開始,全身沒一處是完整皮肉的他拿出了本命武器,將大部分的雷電之力吸收到武器裏。

意識到銀槍也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駱一舟把本命武器收起來,又將靈力分散到自己身上的每一處邊邊角角。他隻能寄希望於麒麟一族是瑞獸,天罰可以網開一麵,給他留點奄奄一息的生機。

天空被蛛絲網般的閃電映照成黑紫色,雷聲轟轟作響,這種聲音對等待最後一道雷罰劈下來的駱一舟來說,無疑是最煎熬的折磨。

最終,如同不斷加溫的開水足夠沸騰,雷罰也吸收完畢能量,帶著劈開九重天的氣勢,降在巨石上,石頭瞬間被炸得四分五裂。

濃霧散去,原本放著一塊巨石的地方,正趴著一隻奄奄一息的小狼狗。

其實也說不上是小狼狗,它有幼年老虎一般大小,淺金色的毛發,但現在它身上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也就看不出好不好看。

它的全身覆蓋著一層金色的光球,隨後,光球逐漸暗淡,直至融進夜色裏。

天色已經蒙蒙亮,順著閃電的方向,匆忙趕到的鍾離還是慢了一步。

他來回在小花園裏尋找駱一舟的下落,結果一無所獲。

這是因為麒麟一族生命垂危之時,為了保護自己會自動出現一層隔絕別人找到蹤跡的防護罩,避免別人乘人之危。

小花園裏慢慢出現來來往往的身影,鍾離暗自焦急,繼續傳音給駱一舟,寄希望於他可以聽到。

向妍一大早就醒過來,跑到門診樓去拿外婆的檢驗結果,以便醫生查房的時候可以參考。拿到資料袋途經小花園,她的餘光中出現一坨血跡斑斑的金黃色物體,她嚇了一大跳,急匆匆的腳步停了下來。

環顧周遭,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裏的不尋常。她遲疑著腳步,看到那坨金黃色物體因為呼吸的關係,身體還在有節奏的蠕動,最終還是上前幾步,蹲下身。

這是一隻似曾相識的小狗。

盡管不願意回想起來,但她承認,眼前這隻小狗讓她輕而易舉就能聯想到她小時候收養過的小黃。當年小黃咬了她一下後不告而別,也許會被當作是流浪狗,活得像現在這隻狗一樣淒慘。

雖然曾經被狗傷害過,但也不能十年都怕一條井繩。

向妍將它抱起來,在詢問到離醫院最近的寵物診所後,步履匆匆地向外跑去。

她不會看到,從她身上揮散出來的靈力,在空中匯聚成一條細流,慢慢地渡到小狗身上。

隱藏在暗處的鍾離見狀,總算放下心來。

與駱一舟定下本命契約的向妍,才能破解駱一舟的防護結界。而身為聚靈體的她,能夠將天地間的靈氣轉化為最精純的靈力,流轉到駱一舟身上。

由此,他的傷勢就不需要人擔心了。

虛驚一場的鍾離隨手抹去腦門上的冷汗:“妖性本自私,我也不是個助人為樂的人,可為什麽我養大的駱一舟就偏偏能舍己為人,做了好事還不留名呢?”

在向妍懷裏早已遠去的小狼狗,有氣無力地睜開眼,隨後又陷入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