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不敢開口的膽小鬼
01
唐家大宅的飯桌上，菜色一應俱全。
唐父坐在上座，舉著筷子掃視一圈，沒胃口，將筷子悶聲拍在餐桌上。
站在兩側的用人被驚得渾身一抖，大氣也不敢喘。
唐湘湘也將飯碗輕輕擱置，食不知味地望著對麵冷臉的許信洋，試圖打破這尷尬的氣氛，命人再去燒幾個她爸愛吃的菜。
用人還沒走幾步，就被唐父喊住：“還燒什麽，還嫌菜不夠多？”
用人尷尬地站在原地，不知該繼續走還是什麽也不做。
一秒，兩秒，三秒……空氣中靜得連呼吸重一分都聽得清楚。
許信洋放下碗筷，站起身，椅腳在瓷磚上劃出刺耳的聲響，他悶聲開口：“我吃飽了。”
“站住。”唐父的聲音渾厚威嚴，回響在空**的大廳。
唐湘湘露出緊張神色，看了一眼父親的臉色，剛準備開口便被唐父喝止：“我知道你要幫他說話，從小到大，哪次你不是站在他這一頭？”
“爸——”唐湘湘拖長了語調。
“你先回房去。”唐父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口吻命令道，“我有事和信洋單獨談談。”
唐父一臉嚴峻，起身走到許信洋身側，微側頭：“到我書房來。”
唐湘湘急切地繞過餐桌欲跟著去，許信洋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沉聲道：“你回房間。”
“信洋……”
“沒事。”許信洋扯出一抹笑安撫她，隨即鬆開了手，邁開步子上樓。
唐湘湘望著他挺拔的背影，眼裏滿是擔憂之色。
海外項目黃了，有人故意散播謠言中傷信洋，其實就是衝著唐家來的。
唐中集團一下子被輿論推上風口浪尖，雖及時采取了公關措施，可也受波及不小。
唐中集團是唐父半輩子的心血，他之前本就不同意這次的海外項目，也是睜隻眼閉隻眼沒太多幹涉，當然也沒給予支持。
剛才在餐桌上，唐父已經很克製怒意了，沒有當著她的麵爆發。
可信洋為了這次項目，費了不少心力，熬了不少通宵，卻得來這樣的結果，還連累到了公司，他心裏一定也不好受。
唐湘湘緊張得雙手緊握，她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父親和信洋之間出現矛盾。
02
書房內，氣氛無比壓抑。
“啪！”
一個耳光落在許信洋的臉上。
就算挨了打，許信洋的臉上仍是沒有半分情緒。
唐父陰沉著臉：“知道我為什麽打你嗎？”
許信洋微低垂著頭，聲音平穩：“擅做主張讓人鑽了空子，牽累了公司和唐家，是我的錯，該打。”
倒是知道錯在哪兒，也不狡辯。
“接下來該怎麽做，你有計劃了嗎？”唐父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許信洋抬眸，漆黑深邃的瞳孔微微擴張，被人鑽了的空子他會將其變成陷阱，等別人自投羅網。
“既然有心人並不屬意這次海外籌備的項目，卻有心從中作梗，從一開始的故意拖延進度，到後來有計劃地撤了資金流，做法過於張揚，是在挑釁。”他頓了頓，“若是中途斬斷資金流，光靠外力是不夠的，必定有人裏應外合，唐中集團口碑素來很好，廣交朋友，若真有人想在這時給唐中集團背後紮上一刀，我想到一個人。”
唐父蹙眉：“誰？”
“張庚張副總。”
唐父咳了一聲，麵色不自然：“你可有證據？”
“既然做了，肯定會留下什麽。”許信洋說得異常篤定，眸子緊盯唐父。
唐父竟然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發毛。那個小時候被他從育幼院領回來的孩子，如今羽翼漸豐，他快抓不住他了。
他借身體乏了要休息為由讓許信洋先出去。
書房裏的光明明晃晃，唐父雙手撐在紅木書桌上，陷入沉思。
唐湘湘一直徘徊在樓梯口，內心一片焦灼，直到聽到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心中的石頭才落了下來。
她心急地迎上去：“信洋，爸沒說什麽吧？”
許信洋啟了啟唇，隨即搖搖頭。
唐湘湘一把扯住他的胳膊：“信洋，我爸……沒為難你吧。”
“湘湘。”許信洋輕歎一口氣，抽出手。
唐湘湘眼尖地看見了他臉上泛起的微紅，倒抽一口涼氣。那清晰的五指印記，她不可能想不到在書房裏發生了什麽。
她紅著眼眶想要輕撫那微腫的臉，可手還沒碰到，許信洋便轉過臉，語氣疏離：“我先去公司處理點事。”
看著他走出門的背影，唐湘湘頓覺腳下一軟，眼前發黑地癱坐在地。
03
從唐家離開，許信洋並沒有直接去公司。
他開著車去了湖邊，從口袋裏摸出煙，卻發現身上沒有打火機。
他將煙輕鬆折斷，在手心揉得發皺，抬手，一用力，將煙以一道弧線拋了出去。
他冷笑，張副總？張副總和海外籌備項目有關係？可笑，真是可笑。
要不是唐中昊下的命令，張庚怎麽可能敢冒著搭上唐中集團聲譽的風險，繞個圈子，把他的項目搞吹了。
為了折斷他起飛的翅膀，不惜利用公司，欲蓋彌彰，讓張庚攬下這個擔子。
他今天將張庚抖了出來，就是想看看，被拆穿後，唐中昊打算怎麽圓謊。
不過，唐中昊倒是比他想象的要鎮定些。
褲兜裏的手機一直振個不停，他有些煩躁地掏出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便決絕地摁斷。
另一邊，被掛斷電話的唐湘湘沒有繼續撥打，握著手機的手垂落在膝蓋上。她知道，他是故意不接她的電話。
04
頗具特色的越劇唱腔讓夏未聽得入了迷，褲兜裏的手機突然振動的時候，驚得她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喂。”陌生的來電，夏未猶豫了一下仍是接了。
可對方卻不說話。
夏未擰著眉，以為是她這邊聲音太嘈雜，於是加大了聲音：“喂？”
原本熱熱鬧鬧正唱著的聲音忽而一停，夏未頓住，正欲回頭看看怎麽回事。然而，她頭還沒回，手中的手機就被奪走了。
左仕宏看了一眼她的手機：“陌生號碼，興許打錯了。”
他的聲音全數入了電話的另一頭。
許信洋捏緊手機，唇抿得很緊，風吹過來，將他利落的短發吹得亂糟糟的，也將他的心吹得亂糟糟的。
直至電話裏傳來“嘟嘟”的掛斷聲，他仍舍不得掛斷。
喉結上下滾動，雙眸低垂，握著手機的手指，指節泛白，青筋凸起。
離別又重遇，他錯過了開口的機會，現在他卻連勇氣都沒有了。他根本沒有勇氣告訴她，他是誰。
他苦笑，真是個膽小鬼啊。
左仕宏仗著身高優勢將手機舉至頭頂，看著她踮腳努力伸手卻夠不著的著急樣子，他覺得，就算逗一輩子也不嫌煩。
“左仕宏，手機還我。”
“你拿到了，我就給你。”隻要在她麵前，再幼稚的把戲他都樂此不疲。
對於小年輕秀恩愛的行為，聚在一起看越劇的老人家覺得有點辣眼睛。
穿紅色衛衣的潮大爺連歎兩聲：“小年輕喲就是恩愛，我們老人家看個越劇都看不了咯。”說完，還不忘鼓動其他圍觀群眾，“你們看看，這兩個小年輕是不是配得很哪。”
“是啊，是啊。”
一片讚同之音。
夏未耳根子都燙了起來，伸手在他腰側輕輕一擰，左仕宏便敗下陣來。
夏未迅速奪回手機，低頭跑出了放映廳。
“哎……”左仕宏心裏委屈，要走等他一起啊。
“年輕人性子急。”潮大爺看熱鬧不嫌事大，“這再急，也得幫咱老人家換完台再走嘛。”
左仕宏沒轍，乖乖回來，抓起遙控器摁鍵。
“心急是吃不了熱豆腐的。”潮大爺忍不住傳授起他年輕時候的戀愛秘籍，“談戀愛，要學會遠近相宜……”
話音沒落，隻聽見一悶聲，遙控器被擱在了玻璃茶幾上，左仕宏腳底像裝了風火輪，“噌”的一聲出了屋子。
潮大爺不滿地哼哼，看來“秘籍”他是一句都沒聽進去呀。
夏未出來後，站在院子裏的那棵白楊樹下，想要平靜平靜。
自從和他重逢，她感覺這些天都過得特別“激動”，動不動就臉紅心跳，一點都不適應。
沒過多久，左仕宏追了出來。
“夏未。”他站定在夏未身側。
微風拂過，樹葉輕搖，發絲輕揚，他好聽的聲音和微風一樣輕柔。
他從口袋裏掏出僅剩的兩顆糖，討好似的遞過去。
夏未垂下眼簾，抿了抿唇，告訴自己要忍住，可身體比心誠實，在她腦子還在考慮的時候，她的手已經伸了過去。
糖果酸酸甜甜的味道充斥在口腔裏。
左仕宏盯著她，桃花眼一彎。
隻要和她在一起，不管做著什麽，他都覺得幸福。
05
網上一則消息炸開了鍋——名模許至央已秘密簽約ED集團！
這消息一傳開，輿論便滿天飛，身為許至央的經紀人姚紫接電話接到手軟。
內容無非是打電話來求證，想挖到更多猛料罷了。
許至央不動聲色地將蔬菜沙拉推遠，看向接電話接到崩潰的姚紫。
“姚紫。”
姚紫應聲回頭，手捂住聽筒：“怎麽了？”
“別和他們費口舌了。”
姚紫點頭，可仍費了一番口舌才終於掛斷。
她還沒喘口氣，又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別接了。”許至央撐著餐桌站起，走到姚紫麵前拿過手機，直接關機，動作幹淨利索。
“這幾天你先用另一部手機，等網上這陣風過了就好了。”
“嗯。”姚紫迷妹狀點頭，她就喜歡至央姐這瀟灑的性格，“至央姐，你說是誰走漏了我們和ED集團簽約的事？”
“這個我們不用管，借機炒作話題量噌噌上升，也算推了一把。”許至央櫻色唇瓣抿了抿。撇去生活被攪亂的負麵影響，這波炒作也正是時候。
和ED集團簽約是兩周前做的決定。
她從初登T台伊始，便一直是單打獨鬥，沒有強大的後盾，也吃過不少悶虧。她心高氣傲，自然也不恥用卑鄙的手段，想靠自己一步一個腳印贏得讚譽。
不是沒有公司向她拋來橄欖枝，可她想要飛得更高，那她的翅膀就必須更有力。
很明顯，ED集團就是她想要的那一雙有力的翅膀。
雖然已經簽約，但一直在等一個合適的機會公開。今天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走漏，確實讓人沒料到。
看來記者會要開始著手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