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2 你不負責任地出現,讓我從此心悸於秋

1.

軍訓結束後,蘇城把測試過關的人員名單正式地劃分到江城田徑短跑隊裏。

也就是說,從這一刻起,他們已經成為正式的江城短跑隊的隊員,以後要代表江城出席各種大大小小的比賽,如果成績好的話有可能會被市隊、省隊或者國家隊相中,徹底走上全職運動員的路。

不過訓練歸訓練,課還是要隔三岔五去上的。

當初陳飛旭雖說是保送的,可同樣也參加了高考,並考上了江城的經濟管理學,而程淮隻是掛名在電子汽修專業。

對著那些專業課的教材,程淮一個頭兩個大,而不同專業的陳飛旭也愛莫能助。

那天,程淮找了個清閑的地方背書。隻是作為一看書就犯困的人,他沒看兩頁就倒在小花園的台階上睡著了,睡前他還不忘把書蒙在自己的臉上,擋住刺眼的陽光。

程淮睡得正熟,所以自然不清楚有一個白色秀氣的身影正在緩緩靠近。

書“啪”的一聲掉在地上,陽光驟然照射,他眼睛睜不開,隻能迷迷糊糊地伸手一頓胡摸。

沒摸到,程淮皺著眉頭又往前摸了摸,突然,一股冰涼柔軟的觸感讓他徹底清醒了。

程淮猛然睜開眼睛,白色的身影瞬間映入眼簾。

他有些驚慌,起身的姿勢不對,結果直接翻身摔在了地上。

蘇見秋翹起嘴角,隨後又恢複了麵無表情。

“用得著你行這麽大的禮嗎?”蘇見秋第一次揶揄別人,“這還沒過年呢。”

程淮趕緊爬起來,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頭:“你……你怎麽在這兒?”

程淮身高至少一米八,他站起來之後,蘇見秋要仰視他才能看清他的表情。

“路過。”蘇見秋說,“看你睡得很香,所以想著過來慰問一下。”她掂量著手裏的書。

《汽車電路維修圖集》的教材裏都是一些密密麻麻看不懂的圖案,各種專有名詞讀起來生澀難懂,一點也不輸當初蘇見秋的醫學教材。

程淮雙手試探地伸出,然後捏住蘇見秋手裏的書。程淮見她並沒有抗拒,這才放大膽子把書從她手裏抽了回來。

蘇見秋忍著笑,也沒說什麽。

“你這是要去哪兒?”程淮主動問。

看了看他臉上還有睡覺壓著的細微痕跡,蘇見秋沒有說話。

程淮被她看得心髒怦怦跳,幾乎要穿破他厚重的胸膛,在陽光下肆意跳動。

程淮緊張地咽了咽口水,迎著陽光的後背已經滲出汗水,弄濕了灰色衣衫。

“今天不訓練,所以我才跑來背背書。”其實是睡睡覺。

蘇見秋當然知道今天不訓練,不然她也不會在去找蘇城的路上遇見程淮了。

“我找蘇教練,你接著背。”蘇見秋好笑地看著他,錯身離開。

程淮的心髒不怦怦跳了,明明陽光的溫度那麽熾烈,可是他卻突然覺得心拔涼拔涼的。

“什麽事這麽好笑?”蘇城看著蘇見秋臉上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忍不住好奇地問。

“沒事,就是今天感覺天氣不錯,心情也好了起來。”蘇見秋把量血壓和心率的帶子圍在蘇城的胳膊上,熟練地調整機器。

“最近狀態不錯。”蘇見秋說,“過幾天天氣不太好,你注意點你的腿。”

蘇城點點頭:“知道了。”

蘇見秋又替蘇城揉了揉腿。

“過段日子就是江城一年一度的運動會了,前幾天我和徐主任開會……估計這段時間又該有的忙了。”蘇城話沒說全。

不過蘇見秋基本也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江城大學田徑隊早年人才輩出,蘇城那一屆就出了幾個優秀的運動健將,還有兩人進入了國家隊,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幾年在田徑這項運動上中國運動員並沒有拿出出彩的成績,所以更多年輕人選擇了更有發展的運動項目。

田徑隊人才青黃不接,國家隊尚且如此,在江城這巴掌大點的小城的隊伍裏更是如此。

培養一個健將難於登天,這也就導致江城大學這幾年一直沒有出現什麽優秀的人才,在各種大小比賽中,成績差強人意。

主任開會,無非是給蘇城壓力,確保江城大學這次可以拿回獎牌。

自從出事後,蘇城的身體一直不好,太過勞累的狀態隻會把身體弄得更差。

“江城大學田徑隊又不是隻有你一個教練,主任憑什麽隻給你一個人施壓?”蘇見秋冷著聲音控訴。

蘇城歎息:“田徑隊的確不是隻有我一個教練,可是短跑隊卻隻有我一個教練。”

蘇見秋猛然驚醒。

是的,蘇城就是這樣責任感非常重的人,如若他不是這樣的人,這些年就不會過得這樣辛苦。

蘇見秋盯著蘇城正在活動的腿。

“對不起。”蘇見秋軟了態度,低頭道歉。

蘇城摸她的頭:“傻丫頭,又不是你的錯。”

蘇見秋紅了眼眶。

麵對蘇城時,她總是自責,如果不是她,蘇城現在會站在國家隊的跑道上,哪怕退役也是風光無限,而不是在這裏當一個默默無聞的教練,還要被主任施壓。

這麽多年來,蘇城穿梭在江城各個中學,無非就是希望能發現一兩個好苗子。

半年前的一天,蘇城招生回來,興高采烈地對她說今天碰到幾個運動天賦強的學生,就是程淮、陳飛旭一行人。

不過令人惆悵的是,縱然程淮、陳飛旭一行人天賦夠,可是畢竟進入訓練不久,怕是不能支撐起正式的比賽。

“爸前兩天給我打電話了,讓我們回一趟家,我這邊手裏的事太多,所以……”蘇城欲言又止。

他現在的確不能抽身離開學校,那些新人還等著他訓練呢。

蘇見秋說:“放心,我會回去的。”

“我聽爸說,媽周末也會回來。”蘇城小心地打量蘇見秋的表情,勸慰道,“小秋,別老是把媽當仇人,她就是平常忙了點。”

忙到連家庭都不顧了,關心兒女也要挑時間。蘇見秋深吸口氣,然後望向蘇城,點點頭:“你放心好了。”

蘇城欣慰地點點頭。

2.

“我聽說啊,蘇醫生和咱們蘇教練關係非常密切,經常有人看見蘇醫生隨意自由出入蘇教練的辦公室和宿舍。”不知道韓斌在哪兒聽來的小道消息,在宿舍分享。

陳飛旭也好奇:“你發沒發現,他們倆都姓蘇。”

韓斌添油加醋:“我去,你這麽一說還真是啊,同姓緣分,還真別說,他們倆長得是挺像,有夫妻相啊。”

韓斌和陳飛旭吧啦吧啦地說了一堆。

周奇坐在床鋪上繼續補鈣。

程淮好不容易醞釀出的一點背書的心情全部被他們倆給吧啦沒了。

“還有,你看蘇醫生平常麵冷,可是隻要在咱們蘇教練麵前,就乖得不行,上次測試的時候,蘇醫生還特意給蘇教練送水送飯,而且聽說,蘇醫生還定期給蘇教練檢查身體呢。”陳飛旭把上次他和許如清撞見的一幕說了出來。

那天許如清身體不舒服,陳飛旭陪她去醫務室,正好那天也是蘇見秋給蘇城定期檢查的日子,蘇城忙完了,主動來找蘇見秋。

當時蘇見秋還開玩笑,說蘇城第一次這麽乖,主動來找她做檢查。

兩人相視一笑的一幕,正好被推門而入的陳飛旭和許如清撞見。

許如清為此落寞了好久,陳飛旭怎麽哄逗,她都興致不高。

“郎才女貌啊,多般配。搞不好蘇教練結婚的時候,還能讓我們當伴郎呢。”韓斌大言不慚道。

“你們有完沒完!”四肢簡單的人要暴走了,程淮把書扔到地上,“還讓不讓人看書了?”

陳飛旭一臉錯愕。

韓斌像被噎到一樣發不出聲音。

周奇喝進嘴裏的一口高鈣牛奶差點噴出來。

太陽這是打西邊出來了?

程淮竟然還知道學習了?

程淮鬱悶地穿上衣服,離開了讓他心煩的宿舍。

從那以後,陳飛旭和韓斌很自覺地不再提有關蘇醫生的話題。

兩人在私下裏探討過,程淮這小子八成是對蘇醫生動了春心,奈何春心無處安放,所以聽不得蘇醫生和別人的甜蜜故事。

背書隻是嘴上說說而已,程淮對於期末可能會掛科的事情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田徑隊的訓練正式開始,正式訓練比軍訓時期的訓練更加繁重、緊張,程淮每天在高強度的訓練下疲累不已,都沒時間去想蘇城和蘇醫生的事情了。

隻是躺在**偶爾想起蘇醫生,程淮就有些惆悵,因為他連蘇醫生具體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

周末,蘇城給田徑隊的隊員放了一天的假。

陳飛旭特意約了許如清,程淮臨時插了一腳,最後兩人約會變成了五人聚餐。

“你們今天怎麽不訓練啊?”許如清細糯的聲音很好聽。

陳飛旭一個勁地給她夾菜,十足一個貼心男朋友的架勢:“今天蘇教練開會去了,所以今天自由訓練。”

許如清夾著菜,慢慢悠悠地說:“你們蘇教練,是什麽性格的人啊?”

陳飛旭耐心說道:“人挺好的,私底下對我們也好,沒事還會帶我們去吃飯,就是訓練的時候特別嚴肅,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三尺之內沒人敢靠近。”

“能詳細說說嗎?”許如清更好奇了,放下筷子。

陳飛旭顧著夾菜,韓斌插嘴說:“我記得上次是誰來著,比前一次測驗的時候退步了,蘇教練馬上就怒了,板著個臉,就像誰欠了他五百萬一樣。”

許如清“撲哧”一聲笑了。

“當時氣壓特別低,連一向和蘇教練插科打諢慣了的人都大氣不敢出一下。”韓斌敲著筷子說,“後來還是蘇醫生來了,才解救了我們。”

“蘇醫生?”許如清收起笑容,轉頭問陳飛旭,“是上次咱們倆看到的那個美女醫生嗎?”

陳飛旭點點頭。

許如清垂著眼睛:“他們倆是情侶嗎?”

程淮夾菜的手一頓,麵對冒著熱氣的火鍋,瞬間沒了食欲。

“不清楚,但是估計錯不了,他們倆平常沒事就膩歪在一起。”韓斌把上次聽到的小道消息又傳達了一遍,“據說蘇醫生是空降兵,大學畢業就留校做校醫了,估計是奔著教練來的,不是情侶的話,何必呢?”

韓斌說得信誓旦旦。

許如清苦澀地抿了一下嘴唇,同樣沒了食欲。

韓斌舉著手,還想再說點什麽,程淮出聲打斷:“人家的事,咱們討論那麽清楚幹什麽,還吃不吃飯了?”

韓斌看見程淮表情很不爽,自覺噤了聲。

同一時間,蘇見秋和父母一起吃飯。

蘇見秋年少時叛逆,和母親的關係一直不好,就差沒決裂了,當時做了很多傻事和蠢事,若不是蘇城那時拉了她一把,她不可能像現在一樣安靜地和父母一起吃飯。

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美好,都是蘇城用命換回來的。

所以為了蘇城,即使和母親的隔閡沒有全部消失,她也會盡力維持這種狀態。

畢竟,她已經不是當初年少無知的蘇見秋了。

“在學校住還習慣嗎?”蘇父關心道。

蘇見秋塞了口米飯,點點頭。

“好好的研究生不讀,非要跑到學校去當一個破校醫。”蘇母冷著臉。

蘇母全身上下散發著冰冷的氣息,美麗卻充滿距離感。

蘇見秋今年畢業,本要繼續讀研究生,且她是江城大學醫學係關教授的關門弟子,父親也在醫院位居高層,前途可以說是一片光明。

但就在研究生報到的前一天,蘇見秋改變了主意。

她讓父親給江城大學醫務辦事處通個氣,之後她便成了一名校醫。

這也是學校裏有人說她是空降兵傳聞的來源。

嚴格說起來,她的確是一個空降兵。

“當校醫有什麽前途?”蘇母怒道,“說得好聽是照顧你哥哥,其實就是想跟我們作對,蘇見秋,我看你還是沒長大。”

蘇見秋放下筷子。

“你哥為你付出了多少,我們又為你付出了多少,你就這麽報答我們嗎?”蘇母接著說。

蘇見秋垂著雙眸,突然笑了。

是那種發自內心的冷笑。

蘇父已經完全不敢插嘴了,隻祈禱女兒千萬別再像以前一樣,那麽剛。

“媽。”蘇見秋開口,“謝謝您真心為我還有為我哥著想。”

蘇母被她這良好的態度弄得一愣。

“您今晚的飛機注意安全,我學校還有事,就不送了。”蘇見秋起身拿包,走兩步,然後又回頭說,“您對哥的關心我會幫您轉達的。哦,還有一件事我相信您一定沒忘,明天是哥的生日。”

蘇見秋離開時沒有看見母親錯愕的表情。

3.

這頓飯吃得很糟心。

程淮是,蘇見秋也是。

程淮一幫人從飯店出來,夕陽已經藏在了遠峰之下。

“要不要吃蛋糕?”周奇看著不遠處的蛋糕店。

韓斌捂著臉,無奈:“你剛才沒吃飽啊?”

周奇:“吃飽和想吃是兩碼事。”

韓斌:“……”

陳飛旭轉頭問許如清:“想不想吃?”

許如清因為剛剛得知蘇城的事情,心裏微微苦澀,需要這樣一塊甜品來緩解一下,於是輕輕點了點頭。

一群人浩浩****地來到蛋糕店,貨架上擺放著琳琅滿目的蛋糕。

黑森林蛋糕上撒了一層細碎的巧克力碎末,看起來神秘又魅惑。

程淮正想著,如果用一塊蛋糕來形容她的話,那毋庸置疑就是眼前的這款黑森林。

他剛想開口叫老板,就聽見陳飛旭略帶吃驚的聲音:“蘇……蘇醫生,你怎麽在這兒?”

脫去白大褂的蘇見秋,少了一絲清冷,她穿著淺藍色的襯衫,下身搭配一條緊身黑色牛仔褲,襯著兩條腿又細又長,左肩背著黃色單肩包,黑色的卷發披著,隨著她微小的動作,耳朵上的白色耳釘在白熾燈的照應下泛著若隱若現的光。

程淮一時之間有點傻了,竟然忘記打招呼了。

“不認識了?”蘇見秋看見程淮就覺得好笑,忍不住揶揄兩句。

韓斌好奇地問:“蘇醫生,今天是你生日啊?”

程淮眼睛微閃了一下,一句“生日快樂”到了嘴邊,卻被蘇見秋的話給打了回去。

“不是。”蘇見秋說,“明天是你們蘇教練的生日,他忙起來連自己的生日都不會記得。”

“哦……”

陳飛旭和韓斌異口同聲,兩人麵麵相覷之後,偷看了一眼麵色不太好的程淮。

人家小情侶恩愛情深,奈何自家兄弟無處容身啊。

蛋糕店的工作人員把打包好的蛋糕放在櫃台上,蘇見秋提起來和眾人告別後,離開了蛋糕店。

陳飛旭摟著程淮的肩膀道:“兄弟,我了解你那點心思,不過看這架勢,你還是死心吧。”

程淮鬱悶地低著頭。

“再說了,人家是教練的女朋友,你要是心懷不軌,小心有人給你穿小鞋。”韓斌歎息,故意嚇唬程淮。

程淮當然不怕有人給他穿小鞋,隻不過他十九年都沒怎麽蹦躂的心髒,突然有一天因為一個人的出現而活蹦亂跳的,這感覺既新鮮又刺激。

而讓他鬱悶的是,這種感覺還沒維持幾天,就要被迫停止了。

“行啦,人都走了,我們買完蛋糕,要回學校了。”陳飛旭安慰性地拍了拍程淮的肩膀。

陳飛旭彎著腰,在貨架前看來看去,指著其中一塊無糖抹茶蛋糕,轉頭看著許如清說道:“小清,這裏有你喜歡吃的抹茶蛋糕,還無糖,這樣你就不怕發胖了。”

許如清興致不高,蔫蔫地說了一聲好。

第二天是蘇城生日,蘇見秋特地去了一趟蘇城的辦公室,把蛋糕送過去。

程淮正在辦公室和蘇城商量一些事情。他決定讓自己振作起來,於是主動申請這一次江城運動會的參賽名額,他知道蘇教練一直沒有定下來正式的人員名單。

見到蘇見秋,程淮心裏不免有些波動。

“你來啦。”蘇城笑道,低頭問,“這是什麽?誰過生日啊?”

蘇見秋瞪了他一眼:“你生日啊。我就知道你忙起來,什麽事都不記得了。”

明明是狠狠地瞪了一眼,可是在程淮看來就是打情罵俏。

蘇城恍然大悟,一拍腦袋:“對啊,我還真是忙忘了,難得你還記得。”

“昨天我回家了。”蘇見秋切好蛋糕,“沒發生不愉快,你不用擔心。”

蘇城接過蛋糕,欣慰地點點頭:“小秋,你做得很好。”

蘇見秋微微笑。

程淮待不下去了,剛想開口說離開,一雙細長白皙的手端著盛著蛋糕的小盤子出現他眼前。

他抬眼,看見蘇見秋翹著嘴角正在看他。

程淮的心髒漏跳了一拍。

“本來你應該少吃這些東西,不過今天是蘇教練的生日,特許你吃一次。”蘇見秋身體微微向前傾,看著他。

程淮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接過蛋糕。

蘇城和蘇見秋談笑,程淮抿著蛋糕,偷偷瞄了一眼蛋糕盒子上的小票,訂購者的名字:蘇見秋。

小秋,蘇見秋。

程淮偷偷地笑了。

江城運動會的參賽名額,蘇城決定用內部測試的方式來決定。

短跑隊的隊員不少,可是目前都屬於初初開始訓練的雛,還無法展開翅膀飛揚在嚴肅的比賽現場。

蘇城擔心的是,平常訓練看起來成績不錯的人,到了賽場心理防線崩塌。

除了程淮,心理素質強大。

蘇城宣布了這個消息後,短跑隊的隊員都處於一個高度緊張的狀態,這是一個嶄露頭角的好機會,沒人會想放棄。

程淮給自己加強了訓練的力度,早晨除了晨跑,還要做一些肌肉訓練。

他每天都跑去蘇城那兒借器材室的鑰匙。

然而就在某一天,他撞見了蘇見秋正在喂蘇城吃早飯。

蘇城自從做了江城大學田徑短跑隊的教練後,飲食習慣就極為不規律,為此,蘇見秋天天買了早飯送過去。

蘇城已經多次勸她不要這麽麻煩了,但是蘇見秋不聽。

蘇城最近忙江城運動會的事兒,簡直是忙得昏天黑地,就連上周的例行檢查都沒做。

蘇見秋提著早飯來找蘇城,蘇城也是隻顧著忙,沒吃,所以蘇見秋端著稀飯,往蘇城嘴裏塞。沒想到這一幕正好被推門而入的程淮和陳飛旭撞個正著。

“不……不好意思啊,你們繼續。”陳飛旭澀澀地開口,拉著傻愣的程淮趕緊離開了。

“你先放在那兒吧,我一會兒吃。”蘇城無奈道。

“不行,你不吃,我就不走。”蘇見秋態度強硬。

蘇城真是怕了這個妹妹,隻能端起碗,仰著頭一口將稀飯喝掉了,蘇見秋滿意地笑了笑,這才離開。

4.

午後的陽光炙熱,曬得讓人煩躁。

陳飛旭拿著兩瓶冰鎮礦泉水,走到訓練場的樹蔭下,斑駁的光影在磚紅色瓷磚上留下一塊一塊的印記。

見程淮發著呆,陳飛旭把其中一瓶礦泉水扔了過去,想嚇他一跳。

好似有什麽東西飛了過來,程淮敏銳地伸出長長的胳膊,“啪”的一聲接住了“天外飛物”。

“好身手,在下陳飛旭,不知大兄弟師承何派啊?”陳飛旭雙手作揖,玩笑道。

“在下是你爸爸。”程淮麵無表情地打開了瓶蓋。

“去你的。”陳飛旭笑罵。

程淮看著不遠處的蘇教練。

陳飛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心領神會。

“行啦,你再怎麽看,人家也是蘇醫生的男朋友。”陳飛旭矯情地感歎,“誰讓你沒那機遇呢,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程淮淡淡地收回目光,任陳飛旭一個人在那兒瞎扯。

“哎呀。”陳飛旭不想刺激程淮,“雖說這蘇醫生年紀不大,可擋不住她喜歡年紀大的,你看人家蘇教練一表人才,兩個人是天作之合,你還是死了這份心吧。”

程淮不是傻子,這種事怎麽會想不明白,可他就是在意,在意蘇見秋眼睛裏隻能看見一個人,隻會對一個人笑,隻會給一個人買蛋糕和早飯。

“你說,我和他,誰長得帥?”程淮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陳飛旭一口水噴了,然後安慰地拍了拍大兄弟的肩膀,自動飄遠了。

那天,程淮訓練非常拚命,像是要把鬱悶通過汗水排泄而出。

夜晚,他躺在**,放鬆肌肉,睡了過去。

蘇城宣布,為了公平起見,江城運動會的參賽資格賽測試分為兩輪,兩次成績結合,排名前五的人獲得參賽資格。

蘇城這樣考慮是為了那些心理素質一般的人著想,畢竟擁有程淮這樣心理素質的人並不多見。

“今天是第一輪,四人一組。”蘇城宣布道,“第一組可以到起跑線準備了。”

一道槍聲響徹天際,四個身影全力衝了出去。

程淮一直不在狀態,起初衝出去的時候力量均衡有力,可是到了中段,這股一直懸著的力量突然就疲軟下來,他是那一組最後一個衝線的。

11秒37,比上一次的成績足足退步了0.1秒。

蘇城很生氣,直接把用來記錄成績的本子甩在了程淮的臉上。

程淮是蘇城最看好的選手,偏心地說,甚至比經常第一的周奇還要看中,周奇雖然成績穩定,可是心理素質比程淮差一點,而且爆發力也不如程淮強。

如果說周奇是循序漸進型的選手,那麽程淮就是刺激爆炸型的選手。

穩定固然重要,可是後者才會帶來更大的驚喜。

就像2004年的雅典運動會,沒人看好中國選手,可是在男子100米跨欄的項目中站在金牌領獎台上的人是中國人。

體育競技,需要這樣的刺激和驚喜。

“你今天怎麽回事啊?”在離開訓練場的路上,陳飛旭一臉擔憂地問。

程淮剛被蘇城罵了,心情很是不佳。

韓斌也湊過來:“是啊,程淮,你今天到底怎麽了,這不是你平常的水平啊,你到底還想不想出賽了?”

想啊,怎麽會不想。

程淮鬱悶地低下頭,寬厚的肩膀耷拉下來。

“蘇……蘇醫生?”陳飛旭茫然道。

程淮聞聲抬頭。

蘇見秋穿著上次的那件淺藍色襯衫,站在餘暉下身姿清瘦。程淮有一種想要衝上去摟在懷裏的衝動。

程淮沒張口叫人,隻是點了點頭,離開了。

待人全部離去,蘇見秋才咬了咬牙。

這渾小子,演的是哪一出?

蘇城被程淮氣得不輕,回到辦公室還忍不住想摔東西。蘇見秋剛推門而進,就看見蘇城煩躁地點了一根煙。

他不是老煙槍,是受傷退役之後,身體一直不好,陰雨天腿疼得厲害,才想用煙轉移一下注意力。

蘇見秋忍不住皺眉:“怎麽突然又抽起來了?”

“還不是那個渾小子氣的。”蘇城彈彈煙灰,把隻抽了一半的煙撚滅了。

蘇見秋心頭一跳,想到剛剛程淮不對勁的樣子,下意識地就猜到蘇城說的是他。

“程淮怎麽了?”

蘇城抬眉:“你怎麽知道我說的是他?”

蘇見秋心虛地轉開目光,去倒了一杯水放在蘇城麵前。

“到底怎麽了,和我說說?”

“你猜得還真沒錯,今天程淮那小子也不知道腦子撞了點什麽!”蘇城憤怒地把本子往前麵一摔,“你看看他今天測試的成績,比上次退步了0.1秒,在短跑的世界裏,0.1秒的差距有多大。”

沒錯,在大的事件觀念裏0.1秒連我們拿個東西的時間都不夠用,可是在田徑百米的世界裏他足以創造一個新的時代。

世界上最高紀錄是牙買加人博爾特在2009年德國柏林創下的百米飛人9.58秒的成績,十年內,無人打破。

“如果明天他還是這個狀態的話,我要考慮不讓他出賽了。”蘇城歎息,“就算我有心維護,就他這成績根本沒有辦法讓隊裏的其他人心服口服,我一向以為他是一個心理素質極好的少年,看來,是我看錯了。”

蘇見秋雙眸微微輕顫,沒有再說話。

程淮躺在床鋪上,愣愣地看著上方,不發一言。

白色的天花板有微微的裂縫,剝落的牆皮有一些泛黃,江城是老城區了,江城大學的曆史也近百年,宿舍樓據說上一次翻新還是幾年前。

不知道她會怎麽想自己?

程淮不自覺想著,她會對自己失望嗎?

陳飛旭不自知地給許如清發著“騷擾”微信。

周奇靠在床頭吸溜著牛奶。

韓斌不知道在看什麽東西,時不時地發出笑聲。

程淮反思了一下自己最近的狀態,如果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的話就是:太沒出息了!

才多大點事就把自己弄得連訓練測試都給影響了,不就是個女人嘛,爺還會看上別人的!

他就這樣想著,決定用一根煙了結自己還沒有發芽的感情。

他不顧身後陳飛旭還有韓斌的叫喚,就這樣跑到老地方幹壞事去了。

如果說這一天誰最倒黴的話,程淮絕對要第一個舉手了。

程淮剛眯著眼點著煙,蘇見秋那張冷漠美麗的臉就出現了,他吸煙的姿勢不對,被嗆了幾下,然後慌忙踩滅了。

“我有那麽可怕嗎?”蘇見秋挑著眉。

程淮那顆心髒又開始撲騰,除去被發現的緊張,更多的是蘇見秋的逐漸靠近讓他心慌意亂。

他程淮,第一次重重地被打臉了。

剛才還說不去在意呢,結果又開始不爭氣地心動。

程淮想跑路,腳都伸出一半了,結果被蘇見秋冷冷的聲音打斷了:“來這兒坐坐?”

蘇見秋歪著頭示意他,不遠處正好有一個木質的長椅獨處在暮色四合的景色中。程淮拒絕不了,隻能收回了腳。

黑幕落下,路燈散發著昏暗的光暈,黑色的小蟲子在燈光下亂飛,北風過境,原來深秋早就在不知不覺中降臨了。

5.

“上次被我抓,是我給你的警告不夠嗎?竟然賊心不死,膽敢再犯。”蘇見秋故意冷著語氣。

程淮心虛:“沒有。”

蘇見秋語氣柔和了一點,轉了話題:“我知道,我畢竟是外人,田徑隊的事我本應該不作過多詢問,但蘇城教練對你很是器重,這一點你不會不知道吧?”

當然知道,不然當初他為什麽會心甘情願地跟著蘇城?

“所以,你今天能不能和我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蘇見秋誠懇道,“這次的測試關乎你是否能代表江城出賽,這對你以後的運動員職業生涯也是一個大的跨越。”

程淮隻是低著頭,聽她說。

“我不相信蘇教練看錯人了。”蘇見秋又說。

蘇教練,蘇教練,你滿口都是蘇教練,難道你對我都沒有什麽期待或者是失望嗎?

程淮鬱悶地想,你為什麽要出現呢?

他抬起眼看了看身邊的人。

你不負責任地出現,讓我從此心悸於秋。

蘇見秋見身邊的人絲毫沒有什麽動靜,於是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男生常年鍛煉的肌膚緊實堅硬,帶著體溫在她手臂上摩擦出不易察覺的火花。

程淮還是沒反應,他濃黑的眉毛緊皺在一起,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麽。蘇見秋見溝通無望,也不想再多費口舌,於是歎了口氣準備離開。

“蘇見秋。”後麵的人叫她。

她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還坐在那兒的人,黑色與他融為一體,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他想,如果今天不問,以後就再也沒有勇氣了。

蘇見秋疑惑,靜靜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你……真的那麽喜歡蘇教練嗎?”程淮站起身來,艱難地開口,澀澀的嗓音在黑幕中劃開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

“喜歡呀。”蘇見秋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是她親哥哥,她能不喜歡嗎?

“原來你真的這麽喜歡他啊。”程淮苦澀地喃喃。

蘇見秋更加不解,於是走近他:“你到底怎麽了?”

“沒事,隻是很羨慕你和蘇教練的感情。”程淮看著蘇見秋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道,“祝福你們。”

蘇見秋完全蒙了,抬手用力拍了一下程淮的腦門。後者吃痛,齜牙咧嘴地揉著腦袋,然後眨了眨眼睛委屈道:“你幹嗎打我啊?”

“我看你是不是中邪了。”蘇見秋瞪他,嗤笑,“我和我哥有什麽好祝福的?”

哈?

程淮蒙了。

是那種被雷劈了之後的蒙,大腦完全不會轉了。

“你說蘇教練是你……”程淮不確定地問。

蘇見秋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挑眉道:“我哥。”她頓了一下,故意強調,“同父同母的那種。”

程淮大驚失色,眼睛瞪如水牛一般大。

怪不得,一切都說得通了。

怪不得,一向冷漠對人的蘇見秋隻對蘇城時態度那麽柔軟溫煦,怪不得他們倆是同姓,就說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的巧合?怪不得他們倆長得那麽像……

他竟然傻到以為是……

他一拍腦門,自嘲道,自己還真是個傻子。

蘇見秋瞟了她一眼,輕聲道了一句“傻子”,便快步離開了。

程淮心情豁然開朗,就像一場烏雲密布的暴風雨後,一道穿破雲層的光束打開了敞亮的無垠天際。

清瘦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程淮興奮得跳起來,騰空之際姿態張牙舞爪。

沒有什麽會比峰回路轉之際更令人興奮了。

這一刻,他的快樂從內心深層出發,像一個許久不曾吃到糖的孩童,那樣簡單又純真。

那天夜晚,程淮做了一個特別美好的夢。

夢裏他站在紅色跑道的起點,而蘇見秋在終點等著他。

晨光破曉。

程淮早早就來到訓練場做賽前練習,他今天沒有跑步,隻是做了腿部的力量練習。

陳飛旭還沒怎麽睡醒,就被周奇和韓斌架著來了訓練場。

“哎?”陳飛旭看到程淮容光煥發的臉,湊近打量,嘴還不忘欠一下,“今天嗑藥了?這麽精神。”

程淮停下動作,笑罵:“滾。”

韓斌靠了過去,賊笑道:“你昨晚那麽晚回宿舍,快老實交代幹什麽去了?”

周奇遞給他一袋牛奶。

程淮摸摸頭,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蘇見秋是蘇城親妹妹這事幾乎讓他幸福了一晚上,即使是現在還有一種暈暈乎乎的不真實感。

“我跟你們說,蘇醫生她……”

一陣刺耳的哨聲打斷了程淮的話。

蘇城一身整潔的運動服,頭發剛洗過,黑亮的頭發在晨曦下泛著微弱的光。

“大家集合。”蘇城喊著。

大家快速集合,縱列站齊,橫列平整,甚至有點軍隊的風範。

程淮站在第二排的第一個,在人頭之間的夾縫中看著蘇城那張酷似蘇見秋的臉,他一邊打量,一邊心道:“越看越像,果然是親兄妹。”

“今天的成績決定你們是否能夠代表江城出賽。”蘇城瞟了一眼程淮,然後意有所指地接著說,“一次成績代表不了什麽,所以不管昨天的成績如何,今天也不要掉以輕心,因為在百米短跑的世界裏,0.1秒就代表你會失敗,聽到了嗎?”

回答的聲音不夠響亮。

蘇城又擲地有聲地問了一遍:“聽到了嗎?”

“聽到了。”大家同樣擲地有聲地回答。

同樣是分組進行測試,程淮依舊是最後一組,周奇已經率先穩妥地拿到了整隊第一個出賽名額,韓斌差一點,遺憾錯過,陳飛旭爆發力也不弱,再加上穩定的成績,第四個拿到了出賽名額。

如今隻剩一個名額了,全隊隻剩最後一組還沒有測試。

程淮得到名額的機會不大,因為他前一天隻拿到11秒37的成績,和目前在他前麵的幾個人足足差了0.5秒,也就是說程淮隻有成功邁進11秒大關,並且要比周奇今日稍稍差一些的10秒56的成績高出0.01秒,他才能成功。

可是這一點要做到實在太難,且不說,程淮目前還沒有突破11秒大關,他還要超過周奇創下的成績,這幾乎是不能做到的事情。

陳飛旭和韓斌以及周奇三個人站在賽場旁邊看著,愁眉苦臉地替程淮惋惜。

“你們幾個這是幹什麽?”程淮看著他們三個排排站,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覺得好笑,“我又不是馬上要入土了,幹嗎一臉如喪考妣的樣子。”

如喪考妣是指形容死了父母吧……

你個文盲!

腹誹歸腹誹,陳飛旭還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勸他想開:“這次不行還有下次呢,這決定不了你什麽。”

程淮笑,目光一偏,正好瞧見了剛進訓練場的蘇見秋。

“你們在這兒待著啊,我有點事兒。”

程淮飛奔過去,高大的身體直接攔住蘇見秋的路。

“蘇見秋。”程淮像個撒歡的小孩。

他又叫她大名,蘇見秋嘴角輕微**了一下。

“什麽事?”蘇見秋不服他對自己的態度,好歹自己也是個校醫吧。

“如果我今天成功晉級了,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程淮膽大無理地提著要求。

蘇見秋氣不打一處來,這算什麽事?

憑什麽讓她答應?

程淮彎下身子,和她平視:“如果你答應,我就一定會晉級。”

他那樣篤定的眼神,幾乎讓蘇見秋迷失了自己。

她發現自己竟然無法拒絕這無厘頭的要求,甚至不想抗拒。

“那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蘇見秋偏過頭,嘴硬道。

“那你是答應了。”程淮笑意滿滿。

蘇見秋抿了一下嘴,算是默認。

“等我好消息。”程淮興高采烈地離開了,蘇見秋看著少年飛奔而去的背影,一時之間分不清過去和現在。

蘇城當年就這樣向她飛奔而來,然後……再也無法飛奔離去。

她眼眶有些發酸,低下頭掩蓋情緒。

然而不遠處的陳飛旭、韓斌和周奇三人,被剛剛俊男靚女相見甚歡的樣子弄得有些發蒙。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最後一組在起跑線上準備,程淮蹲下去時,眼神不自覺地看了一下遠處的蘇見秋,雖然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直覺告訴他,她一定是在看他。

這場景竟然和夢裏的一般相似。

蘇城打槍。

一記響徹訓練場的槍聲讓所有人繃緊了神經。

包括一直淡然的蘇見秋,她沒發現自己揣在兜裏的手指早就不知不覺攥成了拳頭。

少年的身影全力奔跑在紅色跑道上,程淮孤注一擲,用了沒有退路的跑法,他從起跑開始就用了一種非常強硬的力道,並且把這股力道一直堅持到衝線的那一刻。

程淮這些年訓練的力量隻能支撐他目前的水準,畢竟他正式接受運動員水準的訓練時間不長。

這種不規範的跑法,一次兩次可以,可是長久以往,會對身體造成無法負荷的傷害。

可這一次為了贏,程淮管不了。

最後十米,程淮用盡了身體裏所有的力量,看比賽的人都心驚肉跳,陳飛旭怕疼,緊張地掐著韓斌的虎口。

距離已經完全拉開,程淮奮力一搏,見慣大場麵的蘇城呼吸都緊張了起來。

最後一米,程淮仍舊沒有泄力。

他在所有人的驚呼中衝線了。

10秒55。

陳飛旭幾乎是飛著過去的,把疲憊不堪的程淮從地上拉起來:“我去,你玩命啊。”

程淮嗓子幹澀,呼吸不穩,暫時說不出話來。

“程淮,你真牛,你知道你這次成績多少嗎?”韓斌被這激動人心的時刻弄得眼睛發酸。

程淮怔怔等著他繼續說。

一直沒有說話的周奇,笑著開玩笑:“10秒55,恭喜了,看樣子我這第一的位置快要不保了。”

程淮咧著幹澀的嘴角。

他成功了,第一次成功超過了周奇,從萬年老二翻身了。

他慢慢地抬頭,視野所及之處,蘇見秋清瘦的白色身影,就像一束光,開天辟地進入了他的生命。

冥冥之中,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一次,他徹底淪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