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7 顧安安,你想始亂終棄嗎?

自從告白事件後,安安一直窩在家裏,有點鼓不起勇氣主動去約會陸堯希。周曉媛也人影不見,不知道究竟在忙些什麽。

終於在忐忑不安中熬到了周日,安安在QQ上敲陸堯希:“同學會晚上八點開始,我去接你吧。”

他回複得很快:“我去接你,十分鍾後下樓。”

莫非他是一直在等她的消息,想到這一層,安安不由得傻嗬嗬地笑了一會。

等等!十分鍾?他會飛啊?安安扭頭,鏡子裏的自己逢頭垢麵慘不忍睹。這可是在她告白後的第一次見麵,她總不能以這麽邋遢的形象出現。

她一個激靈跳起來,衝進廁所裏,顧先生正在對鏡自照,感歎自己帥得人神共憤,安安一頭黑線地把他趕出去,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打理了一下。

周曉媛不在,以她手殘的化妝技術,實在上不了大場麵,隻好隨便抹了點口紅,換了件顏色清新點的裙子。

坐在沙發上假裝看報紙,實際上一直偷瞄自己女兒的顧先生隨口問了句:“今天穿這麽漂亮,去約會啊?”

“對啊。”

“哦,早去早回啊。”

“知道啦,再見老爸!”

顧先生用他慈愛的目光目送乖女兒走遠,然後突然想起,她剛才回答他什麽?對?對什麽?!她真的去約會了?

顧先生一個箭步衝進了廚房:“孩子她媽,出大事了!”

安安走出小區的時候,陸堯希已經在外麵等著,他開來了遊知書的車,似乎為了今天悉心打扮過,額前的劉海向後梳起,休閑的襯衫馬甲和西褲,襯得他整個人英氣挺拔,隨隨便便往車邊一站,已經格外地引人注目。

安安呆呆看著,心跳聲像火車一樣轟隆隆地,充滿節奏感,卻又不受她控製。

她下意識地走過去,剛才靠在車邊的人朝她看來,又低頭看了一眼手表:“超出十分鍾了。”

看她呆滯地不懂反應,不由得揚起嘴角笑了笑:“幾天不見,怎麽變傻了?”

他襯衫袖子仔細地卷起幾層,手插在口袋裏,微微低著頭看她,在安安眼裏,此刻的陸堯希,就像是民國時代那些混跡於十裏洋場的公子哥兒,隻一笑,便讓人心裏的罌粟花破土而出。

安安“啪”地一聲捂住胸口,她心裏那隻小鹿再這麽亂撞下去,下一刻就要因為運動過度倒地而死。

安安很是憂愁地開口:“你穿這麽隆重做什麽?”

就這麽一會,她就看到路過的女生無一不把目光往他身上湊,先是倒吸一口涼氣驚為天人恨不得把他撲倒,然後再把目光轉到安安身上,立刻臉色大變,一副好白菜都讓豬拱了的肉痛表情。

咦,她為什麽要把自己形容成豬?

陸堯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束:“我這樣穿有問題?”

安安有些憤憤不平得說:“問題就是……這樣太好看了!要不下次出來之前你先化個妝吧,別梳頭,別穿那麽整潔,起碼畫個媒婆痣,這樣顯得我們登對一些。”

陸堯希嘴角抽了抽,這還是第一次聽說,有女生希望自己的男伴邋裏邋遢醜不拉幾。

安安忙解釋:“世人的目光還是很可怖滴,我牽著個帥哥在街上跑,別人會以為我在炫耀,那麽我挨揍的可能性就大大提高,如果你很醜,那結果就迥然不同,她們非但不會揍我,還會同情我。”

“……”

陸堯希沉默了一陣,說:“別怕,如果她們要揍你,還有我在。”

安安眼睛一亮:“你會保護我?”

陸堯希微微一笑:“我會幫你報警。”

“……”

安安坐上副駕時,不小心瞄到陸堯希那件衣服上的logo,頓時就震驚了:“你哪來的錢買這種衣服?”

一個男保姆,斷然買不起這種價位的衣服,但是,有人送那就不一樣了。

陸堯希笑著回答:“是你閨蜜送的。”

安安下巴都要掉了,周曉媛那個葛朗台的後人,居然給陸堯希送這麽名貴的衣服。

“她她她……她對你有什麽企圖?”

“她說,今天讓我演一場戲,演得好的話,你會給我獎勵。”

“獎勵?我能給你什麽獎勵啊?”

他直視前方,嘴角微揚:“自然是我想要的東西。”

他想要的,會是她嗎?

安安怔怔地看著陸堯希的側臉,眼睛裏開始冒星星,心很大的她,頓時就忘記追究,周曉媛究竟要他演一場什麽樣戲。

有帥哥養眼,就連時間也過得特別快,安安覺得一眨眼,他們就到了弄星樓外。

弄星樓是景川數一數二的大飯店,飯店外停車場裏那些車,隨便一輛都能閃瞎眼。

真是太腐敗了。

陸堯希停好車,繞過來替她開車門。

今天的陸堯希,好像感覺和平時不太一樣,安安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人靠衣裝,一定是衣服的關係。

安安一下車,就聽見周曉媛興奮的聲音:“安安!我在這。”

周曉媛今晚穿一襲火紅長裙,豔麗非常。挽著遊知書的手,風風火火地朝著她走來,把正和人寒暄應酬得遊知書扯得一個踉蹌。

周曉媛看向陸堯希,又朝安安擠眉弄眼:“你看,這造型我設計的,還滿意嗎?沒想到打扮起來還真有氣質,比裏麵那些斯文敗類都強。”

一旁站著的陸堯希不著痕跡地抽了抽嘴角,什麽叫做打扮起來真有氣質,他不打扮難道就沒氣質了?

陸堯希被稱讚了,安安正高興著呢,就見周曉媛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周曉媛很不滿,“顧安安,你還有沒有一點注意形象的意識啊,你好歹化個妝啊。這個樣子怎麽跟鄒小圓鬥啊?她今天可是下足了本錢的。”

安安撇了撇嘴:“她的男伴可沒我的帥吧?”

周曉媛噎了噎:“那也是!”

“……”

兩個女人互相膩歪,本來是很無聊的事情,但陸堯希卻嘴角微微揚起,看著安安三兩句把周曉媛氣得七竅生煙。

周曉媛身旁的遊知書沒有說話,隻是似笑非笑地看著陸堯希。雖然陸堯希八歲就被送到美國讀書,國內圈子裏見過他的人極少,但也不是絕對沒有。這種很可能會曝露他身份行蹤的聚會,他本以為他一定會拒絕,誰知道他卻來了,還順著周曉媛的意思慎重打扮了一番,就為了那個看起來很不起眼的小姑娘?

嗬,這一定是一場好戲。

安安他們到得慢,到達聚會的大包廂時,包廂裏已經坐滿了人。

安安有些不安地低聲問周曉媛:“你究竟要陸堯希演一場什麽戲?”

周曉媛白了她一眼:“你笨啊,這樣都看不出來,當然讓他演富家子弟啦,好挫挫那個女人的銳氣,還有另一個好處……”

“安安!”安安的手臂被人猛地抱住,是她的同桌虞美,“你終於出現了,所有人都在等著看你的神秘男友呢,你們來坐我這一桌啊。”

安安順手拉了陸堯希一把,這個細微的動作立刻就落在了虞美眼裏,一抬頭,就見陸堯希朝著自己禮貌地點了點頭。

安安正要坐下,手就猛地被握住,耳邊是虞美激動不已的聲音:“安安,他好帥,我嫉妒你嫉妒你嫉妒你。”

呃……安安看向陸堯希,那人正紳士地替她拉開椅子,等她坐下,他才理所當然地坐在了她旁邊。

安安嗬嗬地笑,的確是很帥啦。

虞美跟她咬耳朵:“你和蘇維揚沒在一起我本來還很失望呢,不過現在……嘿嘿嘿。”

虞美是言情劇女王,看很多韓劇,萌各種CP,當時蘇維揚和她,就是她萌的其中一對。

安安想起幾天前,她告訴她,蘇維揚有了女朋友,她還嘮嘮叨叨地在QQ上念了自己半天,誰知道今天看到陸堯希就立刻倒戈了,隻能說明,女人果然大部分都是看臉的啊。

人到的差不多,侍者就開始上菜了。

這種聚會飯局,總少不了觥籌交錯。

安安莫名成了敬酒的目標,安安瞪大眼睛,聽著這些人說著“恭喜發財”,“白頭偕老”,“早生貴子”,隻覺得莫名其妙。

好在有陸堯希在,都替她擋了下來。

其實他也不愛喝酒,但醉酒的安安實在讓人不敢恭維,還是咬著牙扛吧。

一陣胡亂敬酒之後,主持這場同學聚會的班長劉洋開始招呼大家:“酒喝過一輪了,那些新來的家屬們,都自我介紹一下。”

話音剛落,就聽到坐在安安對麵的鄒小圓搶先開口:“就從我們開始吧,不過,我想大家也都認識他吧。”

鄒小圓身邊坐的是一個叫肖揚的律師,上過不少法壇節目,人長得不錯,曝光率也很高,認識他的人確實不在少數。

肖揚笑著朝在座的人點頭,一眼望向陸堯希:“這位不知道怎麽稱呼?我們是不是見過?在美國ST總公司?”

肖揚畢業於哥倫比亞大學,去ST麵試的時候,曾意外遇見前來視察的ST董事長陸蕭然,那時候陸老頭身邊跟了一群人,似乎就有這個小夥子。

鄒小圓依偎在他身邊,有些不忿,她原本就指望著肖揚的名聲能把安安家那位壓下去,沒想到肖揚一開口,竟說在ST總公司見過他。

鄒小圓挑釁地看向安安:“安安,你也介紹介紹你男朋友吧。”

包廂裏安靜下來。

安安覺得這個肖揚一定眼神不好,陸堯希一個小保姆,哪裏去過美國,一張口就想解釋:“阿希他……”

陸堯希眼神一閃,立刻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安安的手,截住了她即將要說出口的話。

她這麽一停頓,周曉媛已經搶過了話頭:“沒想到還能遇見熟人,安安的男朋友姓陸,ST的陸家你們也知道吧?”

ST是十分有名的中外合資公司,ST的最大股東,陸蕭然陸老頭的名字簡直等於28K純金的。一提到ST的陸家,整個包廂一陣低呼。

陸堯希眉頭一皺,第一時間看向遊知書,遊知書也皺著眉頭,卻對著他搖了搖頭。他發誓他什麽都沒有對周曉媛說,難道真被她誤打誤撞地猜出來陸堯希的身份?

周曉媛接著說:“安安的男朋友,就是ST董事長……的遠房侄子。”

“噗”,安安喝著水,差點沒把自己嗆死,這周曉媛吹牛不打草稿,就算想抬高陸堯希的身份,也沒必要撒這麽誇張的謊吧,這該怎麽圓啊?不會被人告他們詐騙吧?

陸堯希抬手,幫一旁差點沒把肺咳出來的安安掃背,一邊和遊知書對視一眼,前者眼裏滿是威脅,明晃晃寫著,看好你家女人。

後者眼裏都是無奈,太能扯了,這樣都差點被她扯中,真是嚇出了一身冷汗。

陸堯希今天開著名車過來,穿著得體,氣質不俗,大家立刻就信了。所有人看陸堯希的眼光都不一樣了,紛紛拿著酒杯過來敬酒寒暄,好像認識了陸堯希就能和那個28K純金的名字拉近一點點關係。

周曉媛樂壞了,洋洋得意地對上鄒小圓那張滿是不甘的臉,本來想隨便捏造個過得去的身份,誰知道鄒小圓這麽囂張,她就幹脆順水推舟來個大的,陸家是肖揚提出來的,借他的勢,大家輕易便信了。

來敬酒的人越來越多,喝完這杯還有下一杯,安安被擠到了一邊去。

她下意識想找周曉媛來救場,就看到她在角落裏,和白子原拉拉扯扯,正在低聲說著些什麽。

她剛剛進來的時候明明沒有看見白子原的,以為他沒臉見她不敢來了。安安正打算用眼光鄙視他一萬遍,卻猛然想起,這裏所有的人,除了安安和周曉媛,知道陸堯希是男保姆的,就隻有白子原了,他來了,周曉媛捏造的身份立刻就會被揭穿。

這下事情大條了!

安安趕緊提著裙子過去幫周曉媛捂他的嘴。

白子原早上就收到周曉媛送來的飛機票,說是聚會改成了一起去塞班島旅遊,他樂壞了,收拾了行李屁顛屁顛就要去搭飛機,沒想到在機場的時候卻接到了一個酒肉朋友的電話,說是在弄星樓看到他們同學聚會。

白子原雖然傻,但不蠢,但這個時候也知道被周曉媛騙了,氣衝衝來到弄星樓,就看到所有人都在捧著陸堯希,一問之下,立刻明白過來,周曉媛支開他,就是怕他拆穿她的西洋鏡。

他摩拳擦掌要去告發,卻被周曉媛死死攔住。

安安匆匆走過去的時候,白子原已經推開了周曉媛,大吼了一聲:“你們都聽我說,這個人就是個騙子!”

此話一出,整個包廂都安靜下來。

白子原的手直直地指向陸堯希:“他就一男保姆,裝什麽大款啊。”

班長劉洋看了兩個人一眼:“白子原,別胡說八道啊,你得有證據。”

鄒小圓卻明顯興奮起來:“白子原,你盡管說……嘖……這年頭真什麽人都有,假扮富商親戚,指不定是想騙錢,大家都警醒點。”

周曉媛怒喝:“你給我閉嘴。”

安安站在原地很是茫然,手足無措,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白子原嗬嗬一笑:“他是遊知書家的保姆,我見過他。他開的那車,你查查車牌,是不是遊家的車。你別看他今天穿得人模狗樣,搞不好連**都是借來的。”

周圍的人開始議論紛紛。

安安第一時間跑過去,握住了陸堯希的手,對著白子原說:“不要再說了!”

“也不知道你是什麽眼光,給本少爺甩臉色,卻去倒貼小白臉!”白子原惱羞成怒,他對安安從來都是示好,這次算是徹底死心了,也就不顧及安安的臉麵了。

安安並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會受傷,她又不是玻璃心,銅牆鐵壁,厚著呢。

她回頭看了看陸堯希,他抿著嘴沒有說話,沉著臉,壓根無法看出他此刻究竟是什麽樣的心情。

很多人已經相信了白子原,站在了他那邊,對著陸堯希指指點點。

鄒小圓更是一臉遺憾:“顧安安,你還真是饑渴啊,都不看看是什麽人,保姆你都下得去手,什麽眼光啊?”

“鄒小圓,說話幹淨點。”周曉媛已經氣得跳腳,要不是遊知書拉著,指不定就要撲上去跟這女人大戰三百回合。

白子原看情況鬧大了,兩眼發光,勢要讓陸堯希下不來台:“你們不知道,這小子還敲詐了我十萬塊。”

如果剛才說是揭露真相,那這句話就是血口噴人了。安安氣得鼻子都在冒煙,真是叔可忍,嫂不可忍。

“胡扯,那支票明明被水浸糊了。”

白子原嗤笑:“那個紙團誰知道是什麽玩意,反正我銀行裏的的確確是少了十萬塊。”

陸堯希一直冷靜地看著白子原血口噴人,遊知書想上前理論,卻被他製止住。這種把戲,不過是想讓他更難堪,在這個時候表明自己的身份,看著白子原吃癟,當然解氣,可是擋在他身前那個小小的人,好像比他更憤怒更生氣,他突然很想知道,她會怎麽做。

其實把自己撇幹淨,說她完全不知道他是保姆,甚至站在白子原那一頭,看起來都更能全身而退,總比陪他被人誤會和唾罵的好。

然而安安哪裏隻是憤怒和生氣,要不是顧及陸堯希,她早就衝上去,直接用暴力解決問題。

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謾罵的人越來越無所顧忌。

“安安怎麽認識這種人啊?被騙了吧?”

“還好弄清楚了,不然在座的指不定又得被騙幾個呢?”

“這年頭,用臉騙錢的人還少嗎?就衝著我們這種還沒畢業的大學生呢。”

“遊家也是的,怎麽就養一個這樣的人啊。”

聽到這裏,遊知書嘴角一抽,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孩,得罪陸堯希這種有仇必報的人,真是自己挖坑給自己跳。但陸堯希不讓他有所動作,他看向他,就見他的目光依舊落在安安身上,眼裏還帶著一些探究。

遊知書嘴角再次抽了抽,這家夥根本就沒有覺得屈辱,他壓根就是在看戲。

再看向安安,她此刻氣得都抖起來了。

這些腦袋裝豬油的家夥啊,她終於暴走,一手拍向旁邊的飯桌:“統統給我安靜!”

突然爆發的女王氣場震懾了在場的人,離她最近的陸堯希被她的超音波穿腦而過,覺得自己此刻頭很暈很暈。

這麽一巴掌拍下去,安安表示她的手很受傷,但為了氣勢,她忍。

她看向白子原,目光淩厲:“你說陸堯希拿了你的錢?可是當時在場的人都可以作證,是你在眾目睽睽之下,自己主動給他錢,試圖收買他。”

白子原本來就是外強中幹的慫貨一個,安安紅了眼要和他拚命的那副模樣,他看了就腳軟,更別提她身後還有周曉媛和遊知書。

白子原一慫,也就不開口了。

安安偏偏氣勢上來了,步步逼近:“如果你有證據,你為什麽不報警?你是那種息事寧人的人嗎?你分明就是在胡說八道血口噴人!”

白子原後退一步,徹底被安安突然爆發出來的氣勢嚇倒,結結巴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安安淩厲的目光從白子原臉上移開,掃了在場的人一眼:“我承認,阿希隻是一個保姆,看起來並沒有多麽金光閃閃前途無量,我們說謊,是我們不對,我在這裏道歉。”

說完,她對著周圍的人一個個九十度大鞠躬。

周曉媛有些氣急敗壞地喊了一聲“安安”,她卻置若罔聞。

安安的表情這樣嚴肅,可是沒有人能夠知道,她此刻心裏台詞是: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她站直了身子,轉身緊緊牽住陸堯希的手:“在我眼裏,他是最好的人,他這樣好,你們這群眼裏隻有錢的人,根本不配和他一起吃飯!”

她是真生氣了,幹脆一錘子打翻了一群人。

她拉著陸堯希的手轉身就走,被她拉著走的那個人,被人當麵指謫謾罵,臉上卻無半分惱意,倒是嘴角翹起,目光灼灼地看著前麵那個渾身似乎都燃著怒火的人。

似乎整個世界,隻剩下了眼前這一團火光,獨一無二。

安安拉著陸堯希衝出酒店,一回頭,果然看見周曉媛和遊知書跟了出來。

她怕了拍陸堯希的手:“你在這裏等我,我很快會回來。”

說完,飛一般地奔向了周曉媛。

蒼天可鑒,安安是真得想當場掐死這個損友,她真是電影看多了,還來這麽一招青蛙變王子,可是王子沒變成,青蛙還差點被圍觀群眾的口水淹死。

安安把周曉媛拉到一邊:“現在怎麽收場?”

“什麽收場?你剛才不是威震四方了嗎?”

那是剛才!她被她家的女王大人上身,才這樣威風凜凜,現在一出來,她覺得自己腳都軟了,還談什麽氣勢啊。

安安耷拉著腦袋:“他沒答應和我一起,一定是預見了會有這種場麵,阿希此刻一定心碎成渣渣,我要怎麽安慰他?”

周曉媛表情微妙地看向安安:“安安,你不會是來真的吧?”

安安不明所以地抬起頭:“什麽真得假的?我是那種隨便玩弄感情的人嗎?”

周曉媛急了:“安安!陸堯希不過是個小保姆,你不要太天真了,你是重點大學的高材生好嗎?要是你家顧先生知道你跟了個小保姆,不得氣死!”

安安立刻橫眉豎目地伸出她的九陰白骨爪:“你什麽意思?你也歧視他?”

周曉媛一把拍開她的手:“你糊塗了?你不就是想用他來刺激蘇維揚嗎?沒有必要假戲真做。我今天要他演這麽一出,就是為了讓你名花有主的消息傳到蘇維揚耳朵裏,要不是白子原,事早成了。”

安安想起周曉媛剛才沒有說完的話,突然有些懵了:“你是說,這一切都是為了幫我刺激蘇維揚?”

周曉媛點了點頭:“不過你為了陸堯希當場發飆,讓蘇維揚知道了,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也說不定,我們也算是沒白計劃一場。”

計劃?安安快哭了,她壓根就沒有什麽計劃啊。

周曉媛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安安,你和蘇維揚這麽些年,我都看在眼裏,我知道你不甘心,再爭取一下又怎麽了?他如果在乎你,一定會回來。”

安安抿著嘴唇,她貌似的確有那麽一點點不甘,但是不代表她會利用陸堯希的感情,她想再辯解,周曉媛卻好像知道她要說什麽似的,搶先截斷了她的話頭。

“你什麽都不用說了,你不是聖母,安安,難道你不是也因為陸堯希是一個小保姆,才選擇了他嗎?這樣即使你一走了之,他也沒有任何把把握和能力可以留住你。其實在你潛意識裏,你也是看輕他的不是嗎?”

安安怔怔地望著周曉媛,隻覺得她話裏的信息量太大,她說得對嗎?難道她真的是這樣的人?

周曉媛沒有再說話,隻拍了拍安安的肩膀。

不遠處,陸堯希的目光一直落在安安身上,遊知書走過去,似笑非笑地問:“剛才一句話也不說,就讓人家女孩子替你出頭,你好意思?”

本來可以說出來的,把自己的真實身份亮出來,能把白子原那些趨炎附勢的人的臉給打爛了,可是他一直保持沉默,似乎很享受被人保護的感覺。

陸堯希微笑:“我會補償她。”

補償?遊知書被嚇了一跳:“怎麽?真看上了?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啊。”

陸堯希沉默了一陣才開口:“我想試一試。”

他想試一試,顧安安還能帶給他什麽樣的驚喜,她的糊塗和莽撞是不是隻是一種表象,這種表象之下,究竟還藏著什麽有趣的東西,他想看看。

遊知書還想說些什麽,就見周曉媛扶著垂頭喪氣的安安走來過來。

她走近了,以很是決絕的目光看向陸堯希:“阿希,我有話跟你說。”

陸堯希愉悅地答道:“正好,我也有話跟你說。”

重要的話,要找一個安靜的地點說。陸堯希繞了幾圈,終於找到了一個安靜的小公園,中途還停下來,給安安買了一大包糖炒栗子,這次他總算記得帶現金了。

安安捧著那包熱氣騰騰的糖炒栗子,坐在公園的木排椅上,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陸堯希在她身邊坐著,兩個人安安靜靜,一時無話。

“阿希……”她看向陸堯希,“關於我跟你告白的事情……”

陸堯希用眼神鼓勵她:“嗯?”

他其實心裏已經做了決定,但還是想聽她再說一次,那時候,他會告訴她想聽的答案。

安安深呼吸一口氣:“關於我的告白,你就當沒聽過好了。”

“好,我答應你。”嗯?好像有哪裏不對,原本做好心理準備的陸堯希一個怔愣,“你剛才說什麽?”

他都準備好要接受她了,她居然說算了?怎麽可以這麽隨便?陸堯希隨即便沉下臉來:“顧安安,你想始亂終棄嗎?”

安安囧了,他們沒有始亂,哪裏來的終棄?可是……他剛才要答應她什麽?

“咳,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再發生第二次了。”安安低著頭,是她不好,讓陸堯希無端端陷入這麽一場漩渦,好像自從認識她那一天起,她就各種連累他。

陸堯希依舊沉著臉:“你覺得我丟了你的臉?還是你是在欲擒故縱?”

安安憂愁地捧住了腦袋,要怎麽告訴他,這一切都是自己鬧出來的又一場烏龍。周曉媛說得沒有錯,雖然冠冕堂皇地說著要忘記蘇維揚重新做人,但她還是在無意間利用了陸堯希,把自己的同情當施舍,她對陸堯希那麽多的自信,就是因為他和蘇維揚是兩個世界的人。

或許,她其實根本就沒有喜歡過陸堯希。

她覺得自己簡直是十惡不赦。

她揉了揉臉,努力讓自己理智起來:“是我太草率了,沒有考慮清楚……一周之後我就要開學了。”

偷偷抬眼看了看一眼陸堯希,努力讓自己顯得理直氣壯些:“港海和景川離得那麽遠,為了避免發生異地戀這種悲劇,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揮劍斬情絲,從此相忘於江湖。”

陸堯希被她繞來繞去,繞得頭暈,女人心真是海底針,用磁鐵都撈不著。

他試探地問:“所以你的意思是,要一直在同一個城市,才可以在一起?”

她篤定地回答:“對!”

陸堯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安安站起來,捧著慢慢冷下去的糖炒栗子,有些支支吾吾:“那……既然說清楚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不用送我了。”

陸堯希抬起頭,公園裏的燈光很暗,安安看不清他的表情。

“阿希,再見了。”

隔了一陣,才聽陸堯希平靜的聲音響起:“再見。”

就這樣?

安安有些不可置信,雖然她所希望的最好情況是,他對她沒有太多感情,那麽因為她而受的傷害就能少一點。

但是,難道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就淡薄成這樣?她想好的勸詞都沒派上用場,好歹挽留一下啊。

安安一步三回頭,然而陸堯希還是坐在那張木排椅上,一動不動,似乎化成了一座雕塑。

安安一咬牙,終於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路走回家,她腦海裏紛紛擾擾,不得安寧。這絕對是她過得最荒唐最淩亂的一個暑假了。

安安一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也就沒有留意到,後麵有一輛車,保持著適當的距離,跟了她一路。

陸堯希看著她站在小區樓下,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小臉皺成一團,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很多時候,他都覺得,自己其實從來沒有看透過安安。

她給了他一個跌宕起伏的暑假,那麽接下來,是不是輪到他來給她驚喜了?他看著她垂頭喪氣地上樓去,笑著啟動車子,慢慢消失在街角。

安安站在樓下憂傷了一會,最終還是捧著那一袋涼透的糖炒栗子上了樓。

一進門,旺財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她撲了過來,在她的腳邊團團亂轉。

女王大人笑著湊了過來:“安安啊,來,和媽媽聊聊人生。”

換作平常,安安早就狗腿地湊過去求撫摸求寵愛,但此刻她正忙著悲春傷秋,隻朝女王大人擺了擺手:“我沒空,你找旺財聊吧。”

顧先生捧著安安最愛的蛋撻出來:“乖女兒,咱們邊吃蛋撻邊討論一下人生觀戀愛觀婚姻觀吧?”

安安推開顧先生湊過來的老臉:“不要,你給旺財吃吧。”

女王和顧先生同時悲憤了:“安安!”

安安卻頭也不回:“我又失戀了,我想靜靜,你們也不要問我靜靜是誰。”

說完,耷拉著腦袋進了房間,留下無比震驚的女王和顧先生。

又!失戀了!怎麽一眨眼自個女兒都失戀兩回了,女王大人和顧先生執手相看淚眼,果然時代還是發展得太快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