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5 隻要他不是處女座,我就對他告白

醫生來上藥的時候,陸堯希還杵在一旁思考人生。

醫生一見安安這一身就皺眉:“這怎麽弄的啊?燙成這樣,做男朋友的也不好好看著。”

陸堯希這時候才從自己的精神世界裏醒過來,看著安安身上一個個的水泡,竟將要解釋的話咽了下去。

還是安安弱弱地開了口:“他不是我男朋友。”

頭發有些花白的醫生卻充耳不聞,一邊清理創麵,還抬頭瞪了陸堯希一眼:“看她疼得,去握著她的手,這事還得我教?還不抓緊機會表現表現。”

陸堯希一臉隱忍,最後還是上前去,握住了安安的手。

渾身十幾個大水泡可不是鬧著玩的,偏生這個醫生一點都不憐香惜玉,今天又是落水又是燙傷,剛才還在路上受了驚嚇,安安整個人都疲憊不堪,手被陸堯希握著,竟覺得特別安心,在醫生給她上藥的時候,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陸堯希看著那個睡過去還眉毛緊皺的人,轉頭問醫生:“這些傷,會留疤嗎?”

醫生瞟了他一眼:“還好隻是輕微燙傷,不嚴重,處理得好就不會留疤,哎,女孩子最愛美了,這段時間你得多陪陪,安慰安慰,現在不是男朋友,過陣子沒準就是了呢。”

陸堯希沉默了好一陣,是這個世界都不對了嗎?遇到這樣一個女人都足夠讓他心塞,怎麽連醫生都像是狗仔隊假扮的。

還好送醫及時,安安上了藥,醫生觀察了一會,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上了藥,她身上的疼痛感緩了下去,精神一鬆弛,便睡死過去,陸堯希隻能用老方法,把她一路抱回車上。

沉睡間,好像路過一條繁華長街,各種叫賣聲和喧鬧的人聲震天響,她皺著眉頭翻了翻身子,世界就又慢慢地清靜下來。

迷糊間,好像有人推了推自己,她不耐地嘟囔:“別煩我,我要睡覺。”

但那人不舍不棄地又推了推,咦,這種溫柔的叫醒方式,絕對不是女王的風範,難道她不是在家裏?

這一想,登時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動作太過劇烈,一下子就擦到傷口,這下徹底清醒過來,嗬嗬地倒吸著涼氣。

扭過頭,就見狹窄的車廂裏,陸堯希托著腮低頭看她,他手中的手機上,QQ的界麵還亮著。

安安愣了愣,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從醫院裏出來了,她扭頭看向窗外,月光清明,也不知道他們是在哪裏?

她看向陸堯希,他正眉頭緊鎖,低頭看著自己的衣服,那衣服上一道一道的汙跡,看起來像是被她身上的藥沾染到的樣子。

“我們在這裏幹嘛?”安安伸手撓了撓腦袋,看了看車裏的顯示屏,嚇了一跳,“11點半了!曉媛他們說好今晚要在那邊露營的,我們還回去嗎?”

都這種情況還想著回去,陸堯希揉了揉太陽穴,並沒有回答她,隻是問:“為什麽要救我?”

雖然她撲過去踹開他的方式粗魯又暴力,但他一直在想,為什麽要救他,即使是冒著會毀容的危險。

安安哪裏會去考慮那麽多為什麽,她扁著嘴:“其實我很後悔。”

陸堯希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安安有些委屈地回答:“我沒想到會這麽疼。”

原諒她是個武俠迷,關鍵時刻拔刀相助是她一直想做的事情,當時下意識就撲過去了,可是沒有人告訴她,拔刀相助會這麽疼啊。

陸堯希終於確定自己和她一定不是在同一個次元裏,完全無法溝通。

“現在太晚了,你這個樣子也不好回家,先去我那吧。”

安安還來不及拒絕,陸堯希已經啟動了車子,飛快地奔向回家的方向,他身上太髒了,一刻都不能等,他必須洗澡,立刻,馬上!

對陸堯希心理活動毫不知情的安安,再一次體驗了一把“速度與**”。

陸堯希開得飛快,不到15分鍾便到達目的地。

為了節省時間好快點洗澡,他直接把安安打橫抱進屋子裏,丟到了沙發上,然後一刻也不停留地進了洗手間裏。

安安被他抱來抱去,還沒來得及害羞,就看見他一個箭步,咻地一聲衝進了廁所裏。她的尷尬立刻得到了緩解,難怪把汽車當火箭開呢,原來人有三急,安安表示她很能理解。

坐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呆之後,洗手間裏突然傳來了嘩啦啦的水聲。安安原本鬆懈下去的精神突然就高度緊張起來,她猛地坐直身子。

深夜時分,昏黃的燈光,孤男寡女,浴室裏嘩啦啦的水聲……

安安的腦細胞不受控製地活躍起來,看過的那些小言場景不斷在眼前浮現,女主救了男主,接下來難不成是要以身相許?!

如果真的是按照小言的走向,接下來陸堯希就會係著浴袍走出來,頭發還滴著水,眼神魅惑,然後……然後……

安安覺得自己絕對不可以再想下去了,就在她打算起身走走冷靜冷靜的時候,浴室的門開了。

陸堯希穿著淺灰色的浴袍,頭發還在滴著水,眼神輕飄飄地朝她掃過來,在昏黃的燈光中顯得格外魅惑。

安安頹然地跌坐回沙發上,她覺得自己一定做了一個不得了的夢。

陸堯希洗完澡從浴室裏出來,就看見安安倒在沙發上,雙手護胸,盯著他,一臉的防備。

他皺了皺眉毛,朝她走過去,站在沙發邊,居高臨下地俯視她。

安安在心裏掙紮了好久,為什麽要走過來?為什麽要這樣盯著她看?他在想幹嘛?

最後她下了決心,如果陸堯希再靠近一點點,她立刻一巴掌呼過去。

陸堯希開了口,聲線足以魅惑人心:“你想不想……”

安安猛搖頭:“不想!”

陸堯希皺眉:“真的不要?”

安安的頭搖得更猛烈了:“真的不要!”

陸堯希無奈地歎了口氣:“既然這樣,那我自己吃了。”

哦……嗯?吃?吃什麽?安安猛地彈起來:“等等!你剛剛要問我什麽?”

“我餓了,想下碗麵,問問你要不要吃,既然你不想吃,那我就不煮你那份了。”邊說著,邊朝廚房走去。

安安哭了,恨不得把自己掐死,想法那麽猥瑣做什麽,沒得吃了吧。

不一會,廚房就傳來了陣陣香氣。

安安今晚雖然蹭在陸堯希身邊,吃了不少他烤的牛扒,但現在一聞到廚房傳來的香氣,竟然也覺得饑腸轆轆。她立刻赤著腳追上去,眼巴巴地看著鍋裏的麵。

陸堯希瞟了她一眼:“你不是說不要?”

安安捂著肚子:“其實……我現在又覺得,我好像可以吃一點了。”

陸堯希笑著搖了搖頭,也給她盛了一碗。

陸堯希發誓,這個女人的話是絕對不可信的,她的一點點,竟然是一整鍋麵,他震驚地看著她狼吞虎咽,他碗裏的麵才吃了一半,她已經往廚房跑了三次,最後竟然拿著個空鍋出來,可憐兮兮地望著他,嘴裏嘟囔著:“沒有了……麵沒有了,怎麽煮這麽少啊。”

說著,眼睛竟然瞟向了他碗裏的麵。

陸堯希手疾眼快地護著了自己的麵,他煮的可是三個人的量啊,她居然全部吃完了,陸堯希覺得自己的世界觀有些顛覆。

安安可憐兮兮地把鍋放一旁,托著腮看著陸堯希慢條斯理地吃著麵。

安安突然就想起,蘇維揚也是這樣的,在她狼吞虎咽的時候,他卻是慢條斯理,細嚼慢咽,他甚至說……

“吃東西要慢慢吃,要像和食物談戀愛一樣,這樣才能品嚐到食物的美味。”

安安猛地抬頭,莫非她幻聽了,說話的人明明是陸堯希,為什麽說出來的話,卻跟蘇維揚告訴過她的一模一樣。

安安的心突然跳得飛快,看著陸堯希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陸堯希吃完了麵,就看見對麵的人正“深情款款”地看著自己。

陸堯希放下筷子:“顧安安……我今天救了你,從那條看起來很不幹淨的河裏。”

安安點點頭,試圖表示她很感激,但陸堯希盯著她,深邃的眼裏有太多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可是你也救了我一次,所以……”

陸堯希看了她一眼:“我們就算扯平了。”

安安揉了揉鼻子,這個人也挺實在的,算得那麽清楚。

他考慮了很久,才說出這句話,遊知書曾說過,像他這種人,最擅長睚眥必報,以牙還牙,所以安安那樣折騰過他,按他的習慣,斷不會讓她好過的。

可是今天她朝他義無返顧撲過來的時候,他突然覺得,他可以原諒她。

所以,他決定不再和她計較了。

陸堯希起身收拾碗筷:“今晚遊知書不會回來的,你就睡主臥吧。”回過頭,發現她還盯著自己看,以為她還沒吃飽,不得不勸解她:“睡覺前不能吃太飽,別想了,去睡吧。”

安安此刻就像隻小綿羊,乖巧得很,陸堯希放柔了聲音跟她說話,她竟然覺得心髒砰砰直跳,愣愣坐著一動不動。

陸堯希挑了挑眉:“怎麽?還要我抱你?”

安安終於紅透了臉:“不用不用不用。”

說罷跳起來,迷迷糊糊地往陽台的方向走去。

陸堯希覺得自己腦門疼,她總不會想要睡陽台吧?歎了口氣,還是放下了手上的碗筷,親自過去帶她上樓。

安安站在幹幹淨淨的主臥門口,條件反射地覺得不能上床去,她此刻可不是一點髒。

她看向陸堯希:“我想洗澡。”

陸堯希看著她身上的傷口,皺了眉毛:“醫生說最好別碰水,忍忍吧,一個晚上沒洗澡而已。”

陸堯希說完這句話,差點沒咬著自己的舌頭,這是他說的話?什麽叫做一個晚上沒洗澡而已?換作平時他早抓狂了,他真是要瘋了要瘋了。

安安卻很堅持:“我就擦擦身子,不會碰到傷口的,你借我一件衣服吧。”

穿他的衣服?陸堯希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安安身上那件沾滿炭灰的衣服,最後還是認命地去衣櫃裏找了一件上衣。

丟給安安的時候還不忘掩飾:“這是遊知書的,你先穿著吧。”

遊知書的東西,那不就是奢侈品嘛,弄髒了咋辦?安安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咬牙接過來,怕什麽,最多讓周曉媛賠好了。

閨蜜,就是用來坑的。

手腳不方便,擦洗的時候慢騰騰的,慢得陸堯希都要以為她在裏麵暈了過去,忍不住過去敲了敲門:“需要幫忙嗎?”

安安正小心翼翼地穿衣服,聞言差點沒一頭撞牆上,他他他……他要幫什麽忙?洗澡這件事能隨便幫嗎?

等安安紅著臉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陸堯希已經半躺在**,閉著眼睛在養神。

其實陸堯希躺**去那完全是習慣性的,他占用了遊知書的主臥之後,還各種嫌棄人家的品位,第一天就把主臥裏所有的東西都換了自己喜歡的。他對自己的擁有物龜毛得很,但今天他居然主動提供給安安使用,陸堯希覺得自己的行為簡直匪夷所思,他決定冷靜冷靜。

然而躺在**冷靜的陸堯希,在安安眼裏卻完全變了味。

她呆呆地站在浴室門口,看著**的人,不是讓她睡這嗎?那他還在這幹嘛?都這麽晚了,難不成還要和她促膝談心?!

剛剛是美男出浴圖,現在又變成了美男臥榻圖了,這樣的行為如何能不讓人誤會啊。

安安站在床邊躇躊了半天,最後才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陸堯希的腳丫子:“呃……那個……”

陸堯希睜開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安安,目光從她的腳慢慢地往上移動,似乎連她的一根頭發都不放過。

安安身上隻穿著一件及膝的T-Shirt,被他這一打量,似乎全身的血液都燃燒起來,這這這……這又是要幹嘛?

身體一熱,手臂和腳上的傷口似乎又開始疼了。

她兩隻腳動了動,這裏的氣氛太可怕了,她還是決定出去冷靜冷靜。

誰知她未動,敵先動。陸堯希一下子翻身下床,站在床邊:“你過來。”

他讓過去就過去,那她多沒麵子,可他命令別人的樣子太不容抗拒,安安乖乖走過去。

陸堯希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坐在**。

安安屁股一碰到**軟綿綿的被單,腦海裏登時警鈴大作:“你別過來!”

陸堯希有些不悅地看向她:“幹嘛?”

安安咽了咽口水,正襟危坐起來:“我知道今天你救了我,我又救了你,救來救去,大家的好友度突然就提高了不少。”

陸堯希皺著眉頭,看起來似乎是很認真在聽的樣子,這樣她就可以放心地繼續說下去了。

“我們認識沒多久就發生了那麽多事,按照言情劇發展……現在的確……的確……咳咳。”安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陸堯希一眼,可是他已經拉了張凳子坐在她麵前,一副準備要認真傾聽的模樣,似乎是在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安安悄悄對著手指:“你的確是我喜歡的那一款,會做好吃的,雖然有時候很囂張,可是我就是喜歡你這麽囂張。”

陸堯希挑了挑眉毛,有些哭笑不得,她這是在向自己告白?

陸堯希假裝很認同地點頭:“所以呢?”

“所以啊……就算我們都對對方有點好感,也要保持和諧發展。”安安瞟了他一眼。

陸堯希噎了噎,如果說前一刻她是在告白,那麽現在她是在拒絕他?雖然他從來沒有任何要跟她表白的明示或者暗示,但還是覺得很不爽,多少女人為了他前仆後繼,她憑什麽拒絕他?

這麽一想,陸堯希的臉色就相應地沉了沉。

安安心裏在打鼓,周曉媛果然沒猜錯。周曉媛一早就提醒過她,阿希喜歡她,因為覺得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她,所以之前才一直躲著她,好斷了自己的念想。

她本來不信,但他種種的表現,都在表明,他在意她。

安安戳了戳陸堯希:“你別不開心,你還是有機會的。”

一緊張,話都說不清楚了。周曉媛說得對,即使蘇維揚棄她而去,可是憑什麽她就不可以紅塵作伴活得瀟瀟灑灑,與其找個不認識不熟悉的,還不如陸堯希呢,人帥,又會做飯,可是即使她決定了要放下蘇維揚重新開始,也不能如此快捷啊。

陸堯希看著她,突然就笑了:“剛才,你以為我想幹什麽?”

安安瞪著眼老實回答:“孤男寡女、幹柴烈火、眉來眼去……雖然我強吻過你,但不代表我就是一個隨便的人。”

要不是她理智地阻止了他,差點就要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這些成語是這麽用的嗎?陸堯希揉了揉額頭:“好吧,可是我隻是想讓你過來擦藥而已。”

哦,擦藥。嗯?擦藥?!

安安盯著陸堯希手裏一個小小的藥瓶子,她做了什麽?為什麽她可以一次又一次地誤解扭曲別人的意思,簡直要被自己蠢哭。

安安捂著臉,就要往被子裏鑽,她沒臉見人了。

她難得有這種小女人的嬌弱時刻,耳根子都紅了,莫名就讓他心癢難當。

陸堯希悶笑著把她拉回來:“說清楚也好,這樣我就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了。”

遊知書沒有說錯,眼前這個紅著臉的小別扭,是喜歡自己的,卻又欲擒故縱,似乎是在等他先投降。陸堯希有些惡趣味的想,如果他不呢?

安安被抓回來坐好,看著陸堯希低著頭細細地給她擦藥,剛才擦洗的時候,難免碰到傷口,有些藥就被磨掉了,陸堯希又仔細地把被磨掉了藥的地方,用棉簽細細補上。他的仔細讓她緊張,不由得動了動。

“不想留疤就別亂動。”

安安低著頭,看他給自己腳板上那一塊紅擦藥,有些艱難地開口:“你今晚睡哪裏?”

陸堯希頭也不抬:“放心吧,我不是睡這裏。”

安安急了:“不是不是,我隻是想知道,你還睡在工人房嗎?”

陸堯希擦完了最後一塊,抬起頭看她,最後歎了口氣:“不睡那了,多虧了你和你朋友,現在他讓我睡客房了。”

“那就好了。”安安徹底放鬆下來,也不管陸堯希還在,眯著眼睛躺下去,隻扯了被子蓋住肚子,奔波了一天,她真的好困了。

陸堯希看著她以自己不可想象的速度快速睡著,正要離開,一不小心就瞥見床單上一塊黃色的汙跡,是安安身上的藥膏蹭到的。

那塊汙跡,讓陸堯希的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盯著看了許久,最後一咬牙,走進了浴室。

安安睡得迷迷糊糊,隻覺得這床可真是舒服啊,舒服得感覺像是回到了家裏,女王又在偷偷搓她的床單了。

這一覺睡得又沉又甜,實在睡得太沉了,所以即便不小心摩擦到手上的傷處,也隻是哼哼幾聲,翻個身就繼續睡過去。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安安迷糊地回憶了一下昨天發生的事情,才慢吞吞地從**爬起來。

刷完牙下樓,樓下的餐桌上已經擺上了熱騰騰的早餐,有中式的豆漿油條,也有西式的牛奶咖啡三明治,陸堯希站在桌邊,抬頭看了她一眼:“醒了,過來吃飯。”

說完繼續低頭擺餐具。

安安兩眼發光地撲過去,坐在了豆漿油條麵前,瞟了眼牆上的時鍾,已經是早上十一點半了,摸了摸裝豆漿的杯子,還是溫熱的。

“都這麽晚了,還能買到豆漿油條嗎?”

陸堯希淡淡地應:“自己做的。”

自己做的?安安覺得她對陸堯希的敬仰之情又登上了一個新層次,太幸福了,如果對麵坐的是周曉媛,那麽她隻會給她一碗泡麵,而陸堯希給她的,是一桌子豐盛的早餐。

陸堯希喝了一口咖啡:“我看快中午了,幹脆做多了一點,當早午餐吧。”

安安這時才注意到陸堯希眼睛下麵一圈青黑色:“昨晚沒睡好嗎?”

陸堯希聞言頓住了,腦海裏浮現出白色床單上一塊塊黃色的藥跡,嘴角不由得抽搐起來,簡直是噩夢。

安安沒有等他回答,已經捧起了一杯豆漿,反正她也是問問而已。

濃鬱的香味太熟悉,她突然就想起南通巷口的那家豆漿店。

從前她和蘇維揚都有周末晨運的習慣,安安賴在**起不來,蘇維揚就破門而入,坐在床邊唱著走調的歌,鬼哭狼嚎直到把她吵醒,讓她覺得擾人清夢的蘇維揚簡直是喪盡天良。

她醒了,他就拉著她在河堤邊逛一圈,哄著讓她走完目標公裏數,走不動的時候,她撒潑耍賴地蹦到他背上,然後他就會笑眯眯地背著她去喝小攤上的豆漿油條。

南門巷口的豆漿油條其實是最好喝的,因為濃縮了安安整整一個青春。

父母都默許他們,青梅竹馬,多麽美好的一個詞,總以為從人生的開端走到盡頭的那個人會是他,可是她萬萬沒想到,會半路殺出個洋妞啊,想想都讓人痛心疾首。

安安想著想著,眼眶不知覺地濕潤起來,再回過神來,陸堯希已經好整以暇地坐在她對麵,若有所思地盯著她:“你哭什麽?”

安安忙不迭地抹了抹臉:“你做的豆漿油條太好吃了,我感動哭的。”

“哦?”陸堯希輕輕敲了敲桌麵,“你都還沒吃,就知道好吃了?”

安安揉了揉鼻子,隻能傻笑以對。

餐桌上擺上了一個白色瓷盤和一大杯濃鬱的豆漿,瓷盤上被分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油條整整齊齊地排列著,精致的筷子也擺在了眼前。

這一切都整齊得令人發指,但是安安一向習慣了她家女王大人鐵血的餐桌擺放方式,一旦習慣就麻木,自然而然也就沒去多想。

她喝了一口豆漿,腦海裏的那些畫麵慢慢散去。

果然啊,胃滿了,人就會快樂一點點。

吃著吃著,安安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驚得原本溫馨的氣氛霎時間消散,喝著咖啡看著報紙的陸堯希,更是一個不小心,就享受了一次咖啡淋浴。

咬牙切齒地放下報紙,就看見安安一臉激動地看著她。

“我問你啊,我喝醉酒那天晚上,除了痔瘡膏,究竟還發生了什麽事情?”

為什麽他要躲進廁所裏半天,安安一直耿耿於懷,現在終於有機會問了。

“……”陸堯希沉默了一陣,似乎想起了一些很不美好的回憶,最後咬著牙一字一句地回答:“那天晚上,你、吐、了、我、一、身。”

一絲汙跡都無法忍受的人,如何能忍受那一身的嘔吐物,那天晚上他洗了十次澡,差點沒把皮搓掉,這件事給他留下了顏色極深麵積極大的心理陰影。

聽到這,安安卻放心地拍了拍胸口:“還好還好,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陸堯希猛地一震,隻覺得自己快吐血了,明明昨天晚上還是極為正常的相處,為什麽美好的時光總是如此短暫,她又變回了那個隻會克著他的魔女。

他咬著牙,也不管安安在看著,飛快地脫下身上的白色襯衣,準備進浴室把自己洗一洗。

偏偏安安這個時候才想起來自己吐了別人一身,是多麽惡劣的行為,她匆忙站起來,追上陸堯希就要道歉。

她走得太快,一腳踩上了自己的腳,踩到傷處,不由自主地慘叫了一聲。

陸堯希被她嚇了一跳,回過身來,就見安安朝他飛撲過來,他下意識去扶,卻沒想她來勢洶洶,眼看就要被她撞倒在地。

好在陸堯希反應快,扶著她,把自己的背一轉,飛快調整了摔倒的姿勢和角度,兩個人交疊著摔到了沙發上,但饒是如此,還是摔得他後背一疼,安安一百斤的體重,可不是蓋的。

兩個人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就聽見鑰匙在鑰匙孔裏轉動的聲音,下一刻,那扇緊閉的門被打開,原本有說有笑的遊知書和周曉媛朝他們這邊望了一眼,隻一眼,時間就好像停頓了一般。

空氣凝固了一會,還是周曉媛最先開了口,她一副抓奸在床的興奮表情:“安安,你們在幹嘛?”

陸堯希還沒開口,遊知書已經寵溺地拍了拍周曉媛的腦袋:“傻瓜,這種情況,還要問嗎?”

安安很不淡定,沒想到周曉媛和遊知書居然都發展到一起回家的程度了,這死丫頭完全不防備這條披著羊皮的狼啊。

她完全沒注意到自身情況,她穿著陸堯希的T-Shirt,陸堯希還**上身,兩個人抱著躺在沙發上,如何能不讓人想入非非。

四個人麵麵相覷,最後還是遊知書拉著要衝上去嚴刑拷打的周曉媛:“我們出來打醬油的,你們繼續……繼續。”

說罷,拉著拚命掙紮的周曉媛轉身出了門,隔著那扇門,還能聽見周曉媛的吼聲。

“你放開我啊,這種時候不好好拷問你跑什麽啊……顧安安,我可是什麽都看見了……”

安安嘴角抽搐,她才是要找她問清楚的那個人好嗎?

撇著嘴回過頭來,總算看清了眼前那個人的臉色,絕不是一般的陰沉。

什麽都沒做卻被抓奸在床什麽的,最討厭了!陸堯希心裏很崩潰,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好不幸福。

安安神經不是一般的粗大,趴在人家身上,兩隻爪子剛好放在陸堯希的胸肌上,這次可不是隔著衣服了,她口水地戳了戳:“哇,你還有腹肌呢?”

毫不猶疑地往下:“哇塞,傳說中的六塊腹肌耶!”

陸堯希瞪大了眼睛,他的三觀被安安成功打擊得粉碎,他感覺快要窒息了。最後隻能從牙縫裏把他要說的話擠出來:“能不能不要**?!”

安安的手頓在了那裏,因為神經粗大的某人,終於發現,她觸碰到的人,是沒有穿衣服的!

安安受到了驚嚇,她大喊了一聲:“非禮啊!”

然後整個人從陸堯希身上滾到了地上,摔了個四腳朝天,屁股開花。

陸堯希沒有起身去拉她,他在把自己再次被擊碎的三觀拚湊起來,被非禮的人,明明是他啊。

安安不敢動也不敢說話,保持著四腳朝天的姿勢,她真是想把自己掐死,她剛剛究竟對人家做了什麽,還賊喊捉賊,沒有人這麽不要臉的。

兩個人,一個躺在沙發上,一個躺在地毯上,都心理活動十分複雜地思考著人生。

似乎過了很久,陸堯希才率先翻身坐起來,看也不看安安一眼,轉身就往浴室走去:“你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家。”

安安嗷地一聲,用爪子捂住了臉,她第一次覺得,粗神經是一種錯。

陸堯希開車把安安送回家,一路上連空氣都是凝固的,兩個人正襟危坐,連一點交流的欲望都沒有。

到達安安家樓下的時候,她以絕對敏捷的速度解開安全帶,從車裏鑽了出去。

本來想拔腿就逃,但想了想,還是轉過身來,敲了敲窗戶:“那個,注意安全,再……再約。”

陸堯希不說話,卻在口袋裏摸出一支筆,又在紙巾盒裏抽出一張紙巾,低頭寫下兩串數字,遞給了安安。

安安愣了愣:“這是什麽?”

陸堯希抬眼看了看她:“沒有我的聯係方式,你怎麽約我?這是我的手機號和QQ號。”

安安乖乖地“哦”了一聲,把紙巾收好,再抬頭,陸堯希正瞪著她,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安安莫名其妙,脫口而出:“你怎麽還不走?”

陸堯希抽了抽嘴角:“我剛剛給了你手機號和QQ號。”

安安點了點頭:“我知道啊。”

“所以?”陸堯希覺得自己又快達到青筋暴現的境界了,難道她沒看出來,他這是很認真地在和她交換聯係方式嗎?是他太久沒和女孩子打交道了嗎?換作別的女人,這個時候早就把自己所有的聯係方式外加時辰八字都報出來了。

可粗神經的安安如何能讀懂陸堯希的暗示,她拍了拍口袋:“放心啦,我不會拿這張紙巾去擦鼻涕的啦。”

陸堯希敗下陣來,繃著臉不發一言地踩下了油門。

安安一眨眼,車子就在她眼皮底下呼嘯而去,一個飄移拐了個彎,徹底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這種頭文字D級別的飄移技術安安表示好怕怕,她默默決定,以後和陸堯希出門,還是開自己的小綿羊好了。

揉了揉臉,打起精神鼓起勇氣,回家了。

安安和周曉媛出去露營是通報過的,所以昨晚不回家睡,女王大人也是知道的。隻是她這一身傷,總不能說自己是摔的吧。

安安企鵝似的晃回家,剛踏出電梯,就見顧先生等在了家門口。

安安喊了一聲“老爸”,顧先生就一個箭步衝過來,盯著安安手臂上的燙傷就嚎起來了:“寶寶啊,疼嗎?燒個烤怎麽就傷了呢?曉媛打電話來的時候,我還以為她騙我呢,你這孩子,長這麽大了怎麽還亂玩火呢?”

在安安回家之前,周曉媛早已打電話來通報,說她燒烤玩火的時候不小心弄翻了燒烤架,烤到了自己,但已經去了醫院檢查過,沒什麽大礙。

安安一聽就明白,周曉媛先給顧先生夫婦打了預防針,順便替罪魁禍首白子原打了掩護。

安安恨恨地在心裏鄙視了周曉媛一萬遍,但她也隻能順著周曉媛的話說,要是讓女王大人知道了前因後果,沒準她會抄著平底鍋去把白子原打一頓,更重要的是,她不能讓他們知道,昨晚上她是在陸堯希那過夜。

安安被一臉心疼的顧先生帶進屋子裏,女王大人貞子似地飄過來,和顧先生不同,女王是強硬派的,她拍了拍她的腦袋:“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傷算什麽,堅強點。”

說罷,看了看安安有些油的腦袋,再看了看自己剛摸過安安腦袋的手,打了個冷戰,飛一般地衝進了廁所。

安安淚流滿麵,什麽男子漢大丈夫,她是女的好嗎?性別都能弄錯,女王大人真的是她親媽嗎?

安安垂頭喪氣地進了房間,沒想到顧先生也垂著頭默默地跟了進來。

安安瞟了一眼表情哀怨的顧先生:“老爸,你有話跟我說?”

顧先生掙紮許久,才開了口:“我都看見了!”

安安莫名奇妙:“看見什麽?”

顧先生突然就嚴肅起來:“送你回來的那個男孩子,叫什麽名字?家住哪裏?幾歲了?家裏有什麽人?看過戶口本了嗎?生辰八字知道了嗎?”

這,這簡直比查戶口本還誇張啊。

安安飛快地把門關上,偷偷摸摸像跟特務接頭一樣:“你沒告訴老媽吧。”

顧先生立馬站直了身子,用堅定正義的眼神,表示他絕對不是會背叛自己女兒的人。

安安剛鬆了一口氣,就聽顧先生開口:“雖然我不待見蘇維揚這個孩子,但好歹我是看著他長大的,知根知底,現在外麵的男孩可會哄女孩子了,你可以不要隨隨便便就被他們給騙了,要不,我還是給姓蘇的打個長途電話?”

一提蘇維揚她就提前更年期:“不許打!”

安安跳腳,一邊氣咻咻地把顧先生往外推,一邊咬牙切齒地說:“我和蘇維揚已經相忘於江湖了,你提他幹嘛?”

顧先生完全沒想到自己會突然踩到了地雷,無辜地被推了出去。

其實也並沒有體會過小說裏轟轟烈烈,壯烈得動不動就要犧牲的感覺,心跳加速的話,她顧安安看見帥哥通常都會加速一把,隻是覺得和蘇維揚平平穩穩的,一直被他照顧著疼愛著,她貪戀這種感覺。

她曾安心地覺得他是不會跑掉的,但他不但跑了,還跑到她沒法上門砸場子的地方去了。

安安怒吼著倒在**打滾,一眼憋見床頭放著和蘇維揚的合照,她默默爬起來,摸出了剪刀,準備把照片裏的蘇維揚給摳出來。

“去和你的洋妞合照去吧!”

安安摳一半的時候,顧先生按慣例敲了三下門,然後伸進來一個頭。

顧家就這麽一個女兒,從小看著她和蘇維揚兩小無猜,想著以後也不愁她遠嫁,兩家人這麽熟,而且蘇維揚從小到大安安分分,處處優秀不落他人,作為未來嶽父,雖然平時總不給好臉色,但他其實是極滿意的。

然而他家寶貝女兒突然這麽怒氣衝天,不用問,一定是蘇維揚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顧先生氣壞了,然而就憑他這麽護短,就算是自己女兒做了什麽對不起蘇維揚的事,那也一定是蘇維揚的錯!

顧先生滿打滿算的,想找女兒談談人生,但一進門,就看見安安拿著剪刀在摳照片,還摳得邊緣不整齊,太刺眼了。

安安卻隻是抬頭瞥了他一眼,繼續摳圖。

作為處女座家庭的領頭羊,絕不能忍受一點不整齊。

顧先生看了五分鍾,最後坐到了床邊,默默拿過安安手上的剪刀和照片,仔仔細細地,把她剛才摳得坑坑窪窪的地方給剪平了。

顧先生隻是下意識地想為女兒做點什麽,失戀剪照片這種事情,他有經驗,他決定幫忙。

但此刻安安的內心活動是這樣的:可怕的處女座!

作為父親,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關心一下你女兒究竟受了什麽刺激嗎?而不是做出幫忙一起剪照片這種奇奇怪怪的事情啊!安安感歎,她家傳說中的父愛如山真是一枝獨秀。

顧先生把剪好的照片還給已經呈現呆滯狀態的安安,又在房間裏巡視了一周,把淩亂的物品迅速歸位,然後深深地看了安安一眼,最後還是決定讓她一個人靜靜,默默地走開了。

安安坐在**抽搐著嘴角。

這種時候,她居然莫名其妙地想到陸堯希,想到他那愛幹淨和處事條理的性格,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她不會那麽倒黴,又攤上一個處女男吧?!

她飛快地打開電腦,掏出口袋裏那張紙巾,錄入上麵寫的QQ號,尋找好友的結果跳出來,QQ名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字母——X。

安安第一時間點開個人資料,看向星座那一行,上麵寫著:獅子座。

萬幸啊!

安安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再扭頭看向**散落的被摳出來的蘇維揚的照片。

她不是喜歡拖泥帶水的人,蘇維揚已經名草有主,她就絕不會讓自己對他念念不忘,然後發展成狗血的三角戀情,肝腸寸斷你死我活什麽,她不屑。

還不如及早地斷了自己的念想。

是時候揮劍斬情絲了,是哪個磚家說過,忘記一段感情最好的辦法,就是接受一段新的感情,走出去,然後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安安把**的照片都揉在一起,深呼吸一口氣,把照片悉數丟進了垃圾桶裏。

再回到電腦前,再三確定了陸堯希的星座後,點擊了添加好友。

安安對著電腦發了一會呆,終於拿起手邊的座機,撥了周曉媛的電話,沒等對方對著她吼叫,安安就搶先丟了一顆炸彈:“曉媛啊,我決定了,我要跟陸堯希告白。”

電話彼端靜默了很久很久,最終爆發出一聲尖叫,無數個問題劈頭蓋臉而來。

安安捂著耳朵掛斷電話,就見QQ的驗證消息跳個不停。

安安點開,上麵顯示著“X添加你為好友”。

安安想,還好他不是處女座,這樣她就可以安心地跟他告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