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

那陣台風已經過去,陽光遍布,天氣格外明媚。

安安特地繞去粥鋪買了兩碗魷魚粥。

昨天吊在門把上的湯還在,安安明白要化解這段恩怨沒那麽簡單,所以這次敲門安安溫柔了很多,提著粥,練習了半天溫和動人的笑容,可惜等她的臉都笑僵了,門才被緩緩打開。

陸堯希的眼睛有些紅腫,但好歹能視物了,看見安安,立刻條件反射捂住了眼睛,閃到了一邊。

“你又來幹嘛?”

安安弱弱地看了陸堯希一眼,她其實很溫柔善良的一個人啊,他怎麽一看見她就跟看見洪水猛獸似的,這樣實在太不好了。

她把笑僵的臉揉了揉:“我今天是來看看你的?眼睛還疼嗎?你放心,我不是那種會逃避罪責的人,你讓我補償你吧。”

陸堯希退後一步就要關門:“我不用你補償我,你走。”

安安手一撐,擋住了門:“不行,你一天沒痊愈,我就內疚一天,我會每天都睡不著的。”

安安的表情相當誠懇,活像昨晚睡得像死豬一樣的人不是她。

陸堯希愣了愣,有些鬆動,這一鬆動就讓安安有機可乘,頭一低,就往房子裏鑽了進去。

她自來熟地把粥放在桌子上,一邊進廚房拿碗筷,一邊說:“昨天都是一場誤會,你穿成那樣來開門,太容易讓人產生聯想了,我才用防狼噴霧噴你的。”

“你的意思是,我看起來很像色狼?”陸堯希語氣不善。

陸堯希關了門,站在飯桌旁邊,看著安安把一次性碗裏的粥倒出來,有幾滴滴到桌麵上,他微微嘶了一聲,拿起桌子上的抹布就要去擦。

安安一見他拿起抹布,立刻恍然大悟般地搶過來:“你是傷患,要多休息,醫生說你的眼睛要保護好,不可以進沙塵。這幾天,你的工作我幫你做。”

其實她對做家務這件事情毫無經驗,家裏那兩隻處女座已經把所有的家務都給包辦了,她除了堅持自己的淩亂美,幾乎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但不就是洗刷刷而已,她應該可以做得來的。

陸堯希挑了挑眉,眼裏精光一閃,原本極其不耐煩的表情立刻變作了友好無奈。

“怎麽好意思麻煩你?遊知書有潔癖,所以我的工作都挺繁重的。”

安安吞了吞口水:“有多繁重?”

“家裏每個角落每天都要清掃一次,窗戶要擦洗,空氣淨化機要清洗……”陸堯希瞟了安安一眼,慢條斯理地拋出炸彈:“還有這間屋子裏的每個馬桶,都得刷一次。”

安安環視了這間幾百平方米的房子,沉默地捂住胸口,每天都要大掃除這也就算了,但刷馬桶什麽的……也實在太考驗她的心理防線了。

陸堯希一臉為難:“還是我自己來吧。”

她攔住再次拿起抹布的陸堯希,給自己心理建設了半天,最終咬牙保證:“沒事交給我吧!”

陸堯希沉默了一陣,一副終於無奈妥協的模樣:“那好吧,麻煩你了。”

沒有人傷了他還能全身而退的,他傷成這樣,總要讓身為肇事者的她付出點小小代價。他心裏有隻惡魔在舉著叉子大笑:折磨她折磨她!

他不著痕跡地揚起嘴角,轉身看著安安捧過來的粥:“你特意買的?”

安安飛快地點頭:“我們家附近粥鋪的魷魚粥,超好吃的,你試試。”

陸堯希卻隻瞟了一眼,一臉失望:“可惜要遵醫囑,暫時不能吃海鮮。”

安安拍了拍腦袋,恍然想起,醫生的確那麽說過。

陸堯希看了一眼廚房:“不如就在這裏煮吧,這裏有米,隻要再買點食材就可以。”

煮飯啊?安安雖然愛生活愛美食,但她對煮飯做菜這種事簡直是一竅不通,她曾試過按照女王大人給的食譜做過一頓飯,做出來的菜不是巨鹹,就是巨甜,女王吃完之後甚至一度懷疑她想毒害親娘。

從那以後,女王下了命令,讓她遠庖廚,不得靠近廚房一米範圍內。

安安一直不服氣,此時此刻終於有了證明自己的機會,她立刻抓住機會:“沒事,我出去買菜,你等我回來,試試我的手藝啊。”

說罷,她拎了包包奪門而出,歡快地蹦往附近得超市。

陸堯希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遊知書忙著泡妞,基本不會在這所房子裏出現,昨天要不是他給他打電話,他不知道要消失到什麽時候。他一個人早就無聊得慌,如今眼睛傷了,不能看書上網,頂著一張精彩紛呈的臉,更不能出去閑逛,難得有個人來“陪”他,他決定要好好“珍惜”。

安安風風火火,去得快來得也快,把超市裏看起來稍微不錯的菜和肉,都一股腦帶了回來。

反正周曉媛的信用卡還在她手上呢,她不心疼。

陸堯希開門的時候微皺了眉頭,她跟鬼子進村似的,手上大包小包,一副要把菜蔬部搬回來的架勢。

“這麽多,吃得完嗎?”

“當然當然,有我在,沒什麽吃不完的。”她對自己焚化爐般的胃還是很有信心的。

安安信心滿滿地抱著買來的菜和肉進了廚房,又把試圖尾隨進來圍觀的陸堯希趕出去,“你去坐著,無論聽到什麽奇怪的慘叫聲都不要進來。”

陸堯希盯著她那張視死如歸的臉看了一會,淡定地轉身走掉了。

安安的確是信心滿滿的,隻要把這些東西切碎了放一起煮,怎麽也錯不了吧,她哼著歌,開始往鍋裏丟東西。

陸堯希饑腸轆轆地等了半天,就看見安安捧著一大鍋黃色的不明物體從廚房走出來。

“這是什麽?”鍋裏亂七八糟什麽都有,他好像還看見了幾片雞蛋殼在上麵飄啊飄的。

安安也知道做出來賣相是差了點,但賣相不佳不代表味道不好,安安對自己的廚藝信心不減,笑眯眯地招呼陸堯希:“大雜燴啊,你沒吃過?快來,嚐嚐。”

這鍋東西陸堯希表示他一點都不想嚐,他騰地站起來,黑著臉徑直走進了廚房。

安安愣愣地看著臉色突變的陸堯希,自己舀起一勺子,試了一口,當即整個人都不好了,這絕對是不屬於人間的食物,實在是太難以下咽了,再吃一口她都想毀滅地球了。

她果然沒有做大廚的天分,安安悻悻地放下勺子,蹭去廚房,就看見陸堯希背著她,幹淨利落地用剩下的材料做了幾塊番茄雞蛋火腿三明治,然後捧著擺放了看起來很可口的三明治,看著亂成一團的廚房在做深呼吸。

安安兩眼發光地盯著陸堯希手上的三明治:“你還會做這個?”

那幾塊三明治在她眼裏已經鍍上了金光,她從早上折騰到現在,都中午了,居然一口飯都沒吃到,食物的**力實在是太大了,她伸出手,在陸堯希盤子裏捏了一塊三明治,一口咬下去。

隻一口,安安的味覺瞬間就得到了升華,太好吃了!她陷入深深的糾結中,人與人之間的廚藝怎麽會差這麽多,她做的像是豬食,他隨便做幾塊三明治,都像是人間美味。

饑腸轆轆的時候遇見美食,安安感動得眼淚都快出來了,為什麽她沒有早一點認識他。

天知道,她多想要一個會做飯的朋友,在吃貨的世界裏,大廚都是真愛啊。

安安的心思百轉千回,皺著眉頭又展開,眼睛裏那些金亮的光芒全是關於美食的讚歎。可惜在陸堯希眼裏,隻有安安狼吞虎咽的樣子,還有撲索撲索一直往下掉的麵包屑,灑在了紅色的地毯上,實在太刺眼了!

再看一眼仿佛被打劫過的廚房,淩亂得足以讓人抓狂,陸堯希猛地抽搐起嘴角,總算明白過來,什麽叫做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吃光了陸堯希做的三明治,酒足飯飽。安安戴了手套,準備開始幫陸堯希幹活。

陸堯希在看過她打包票做出來的大雜燴之後,對她的家務技能表示了懷疑:“你真的可以?”

他隻是想讓她用勞動力補償,可是如果這個勞動力做家務的技能值為零,那麽他會毫不猶豫地把她丟出去。

安安笑眯眯的:“不就是洗刷刷嘛,小孩子都能做好的。”

她打了水,拿了抹布,擼起袖子問陸堯希:“你住哪間房?”

陸堯希一來就是搶了遊知書那間坐北朝南的主臥住的,但是他現在的身份是男保姆,哪裏有男保姆住在主臥的,於是他隨手指了指一樓的工人房:“我就住那。”

安安蹦跳著去開了門,本想把陸堯希推進去,讓他休息的,誰知一開門,安安立刻皺起了眉頭。

一眼能望到底的小小工人房裏,滿滿堆放著雜物,一張小小的折疊椅孤單單地靠在角落裏。

床呢?被單呢?安安震驚了,這地方能住人?她回頭看向陸堯希,那看過無數苦情劇的腦子突然活躍起來,腦海裏閃過一幕幕韓劇主角被後母欺負,關在閣樓挨餓挨凍的情景。

陸堯希住進來以後,壓根就沒有進工人房參觀過,遊知書請的是鍾點工,沒有長工在家裏住,工人房自然就是用來堆放雜物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住人的地方。

陸堯希隻朝工人房裏瞟了一眼,就暗歎要糟,真相恐怕要浮出水麵了,枉費他還忍辱負重地扮演了一回男保姆。

他走過去就要把安安拉出去,省得和她廢話。誰知安安一轉過身來,滿臉的怒氣瞞都瞞不住:“太過分了!”

真的是太過分了!遊知書還口口聲聲說陸堯希是他發小,他對待自己發小就是這樣猶如冬天般寒冷嗎?安安痛心極了,枉費她還覺得他是個好人。這麽大的房子,房間那麽多,就讓人家住這裏,連像樣點的**用品都不給,她都想報警了!

安安氣衝衝地看向陸堯希:“遊知書一個月給你多少工資?兩千?一千?”

雖然報紙上都說現在保姆收入很高,但看他住得那麽差,待遇應該也不怎麽樣吧?

陸堯希的表情困惑地搖了搖頭,內心很崩潰,他哪裏知道保姆一個月有多少錢工資,他又不是真的保姆。安安鍥而不舍地問,他隻好隨便甩出三根手指。

“三……三百塊?”安安跳了起來,她隨便找份兼職也比他賺得多啊,安安暗歎,果然資本家都是吸血鬼啊吸血鬼,這也吸得太凶猛了點。

陸堯希抽著嘴角看著他甩出去那三根手指,其實他想說三千的。

但安安憤憤不平,完全不給他解釋的機會。

她顧著嘟囔,這算是什麽雇主,真是分分鍾能去勞動委員會告他。看來遊知書在人前對工人那樣和藹可親的模樣,全都是做做樣子而已。

安安氣得鼻子冒煙,“嘭”地一聲用力把工人房的門給關了,拉著陸堯希就往樓上客房走:“以後他不在你就在這裏休息,別怕,天塌下來我……和周曉媛替你撐著。”

她一個人的力量太薄弱了,還是要坑一下閨蜜她才安心。

想了想,又豪氣萬丈地說:“這份工作別幹了,我認識很多有錢人,我可以介紹你去他們家當保姆的。”

不就是有錢人嗎?跟大白菜似的,她認識一堆!

陸堯希挑了挑眉毛,突然就明白過來,她居然是在為他抱不平。女孩憤懣地許著不知天高地厚的承諾,讓他莫名地想發笑。剛想說話,眼睛卻突然一酸,不由自主地濕潤起來。

安安抬頭,就看見一米八幾的大男孩紅著眼睛,淚珠大顆大顆地往下砸。

“你你你……你哭什麽?”安安手忙腳亂,完全不知道如何安慰。

在幼兒園以後,她已經很少見到男生哭鼻子了,安安覺得心髒的某一處突然變得很柔軟,她以前一直覺得,男兒有淚不輕彈,男子漢大丈夫,就該流血不流淚,哭毛線啊哭。

可是當她看到一個人無家可歸,寄人籬下,處處被看低,處處被欺淩的時候,她才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是低到了塵埃裏,任何人都可以踩上一腳,包括他的好朋友。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吧。

安安同情心泛濫得一塌糊塗,她丟掉手上的抹布,手忙腳亂地拍著陸堯希的背:“不要哭不要哭,我今晚就去找周曉媛,讓她給你介紹個良心雇主,不然白子原你看怎麽樣?他雖然蠢了點俗了點,但給錢的時候還是很大方的。”

“我沒有哭……”他下意識地想要解釋,自從被噴了防狼噴霧之後,他的眼睛經常不舒服,動不動就要迎風流淚,醫生說過要一周後才能有所好轉。

剛抹掉淚水,背上就被安安一陣大力亂拍,一口氣還沒喘均,就被拍得咳嗽起來,他一咳嗽,後麵那手就拍得更用力了些。

安安堅定地拍著他的背:“我知道我知道,你沒有哭,就是眼睛突然進沙子了。反正你不用怕,有我在。”

緊接著就把被拍得咳個不停的陸堯希推進房間,拉上了床……

安安從來沒有發現,原來自己可以這樣溫柔,她把陸堯希拉上床,還給他蓋好被子,幾次他想爬起來,都被她毫不留情地摁下去。

他瞪大眼睛,咳得無力,怎麽看都覺得自己像砧板上的魚,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安安掃了周圍一眼,蹦過去打開空調和加濕器,又蹦回來看著陸堯希:“睡吧睡吧,你眼睛本來就不好,別又哭壞了。”

“我說了我沒有哭!”砧板上的魚氣急怒吼。

“行了行了,你沒有哭。”安安覺得自己簡直是貼心的小棉襖。

陸堯希被按在**,嘴角抽個不停,最後幹脆把眼睛閉上,懶得和她解釋了。

安安悄悄退出去,哼著歌,擼起袖子開始洗刷刷。

她不羈放縱慣了,做起家務來雖然有些力不從心,但還是堅持下來,擦了桌子,拖了地,還把廚房的碗洗了,安安默默記下來,決定給蘇維揚匯報會做家務的自己是多麽的賢良淑德。

她坐在沙發上給蘇維揚發短信,信息太長,想求表揚的事太多,打著打著眼睛就睜不開了,隻覺得這沙發真是無比舒服。

在信息發出去的那一刻,她終於往沙發上一倒,理直氣壯地見周公去了。

於是陸堯希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安安四仰八叉地倒在沙發上,睡得格外甜熟,他扭頭掃了周圍一眼,太陽穴猛地就跳了起來。

等等,電視機原來不是在這個位置啊,玻璃窗上那一大塊水漬是怎麽回事,還有地上的麵包屑完全沒掃幹淨,再看一眼廚房,碗和盤子的疊放排列完全不對啊。

陸堯希站在原地深呼吸,說服自己,他看到得一定隻是幻覺,幻覺。

然而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那排放淩亂的碗讓他直接抓狂。

他不是一個會把時間浪費在家務上的人,但他的強迫症和潔癖讓他無可奈何,他站在安安旁邊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最終歎了一口氣,認命拿起安安丟在一旁的抹布。

安安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有嘩啦啦的水聲,還有轟隆隆的吸塵器的聲音。

醒過來的時候,發現窗外天色已黃昏,陸堯希一臉疲憊和困惑地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看起來比她這個做過家務的人還累呢。

他不懂啊,那麽吵雜的聲音,怎麽就沒把她吵醒呢?

安安看了看表,為了避免被女王大人家法伺候,她決定趕緊回家。她急匆匆地跟陸堯希告別,還不忘問他:“你還會做什麽菜?我明天直接把食材買了再過來,我們好好搓一頓。”

明天還來?陸堯希猛抬起頭,滿臉的鬱悶,這走向不對啊,明明是他在折騰她,為什麽最後累著的完全是自己。

陸堯希默了默,還是選擇趕緊跟這克星劃清界限:“你明天不用來了,我很好,不需要人照顧。”

安安愣了愣,不會是她知道了他關於他身世背景的秘密,所以他尷尬了吧。韓劇裏不都這樣演的嗎?一旦知道了彼此的秘密,不是靠得更近,就是想方設法要把對方推開。

陸堯希很明顯選擇了後者,安安也不正麵回應他:“那……明天再說吧。”

說罷,腳步匆忙地往外走,不給陸堯希拒絕她的機會。

剛打開門,就看見遊知書站在門外,一臉驚喜地看著安安:“咦,安安,你來看阿希嗎?要不要留下來一起吃飯?”

吃你妹啊!麵對如此友善的遊知書,安安的回應是一記帶著殺氣的淩厲眼神:“安什麽安?安安是你可以叫的嗎?哼,吸血鬼。”

說完還不解氣,一腳用力地踩上遊知書的腳。

遊知書痛苦地捂著腳,看著安安憤而離去的背影,好像有點明白為什麽他今天總是狂打噴嚏了,真是比竇娥還冤啊。

遊知書鬱悶地轉身回家,一開門,突然眼前一亮,整個房子就好像被洗過一樣,一塵不染,玻璃窗還能反光呢。

而陸堯希,正一臉陰沉地坐在黃昏的陽光裏,臉上的表情沉重得像欠了別人五百萬,他捂著腳認命地回了客房,哎,都是惹不起的主啊。

第二天安安來找陸堯希的時候,發現那扇門怎麽都敲不開。

安安的心沉了下去,不會是因為昨天她沒給遊知書好臉色看,所以不讓陸堯希跟她見麵了吧?

安安低頭看了看自己一手的食材,她今天特地早起去菜市場買的,就想著讓陸堯希發揮他的特長給她做一頓好吃的,女王每周七天煮的都是固定菜式,十多年來從不更換,就連豬肉漲價的時候也是一樣,安安都吃膩了,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廚藝高超的,這個蹭廚藝的機會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過。

可如今,遊知書居然不讓他們見麵,不能鋤強扶弱,還打擊了她想把陸堯希培養成一個大廚的熱情。

安安怒不可遏,決定就在門口守株待兔,捏著拳頭,等遊知書回家好好和他談談人生道路。

她用手掃了掃門前的階梯,幹脆坐了下來。

可是天氣可真熱啊,雖然隻是早上十點鍾,卻已經曬得人有些頭暈眼花,安安自從那天淋了雨,就有些不大舒服,早上一心想著好吃的,急急忙忙去菜市場大掃**,至今滴水未進。

如今在太陽地下坐了半個多小時,就有些撐不住了,竟覺得眼前有些發黑。

陸堯希今天是打定主意不會再見安安的,不能當麵討回公道,連暗地裏想教訓一下她,都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他陸堯希對付別人何曾這樣吃過虧,偏偏安安大大咧咧,完全不按理出牌。

這樣的女人對他來說就是克星。陸堯希從不喜歡在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上糾纏,他非常理智地決定,遠離克星,珍愛生命,無論安安在外頭如何敲門,他都不會再應。

可是這女人真難纏啊,他悠閑地吃了早飯,從窗戶望出去,她竟然還沒走,坐在台階上托著腮發呆,旁邊還放了一袋一袋的食材。

地上那麽髒啊,她居然就這樣坐下去了,什麽女孩子會邋遢成這樣呢?陸堯希太陽穴跳得厲害,決定還是眼不見為淨。

他躺在按摩椅上睡了一會,醒來之後,下意識地往窗外望去,就看到原本坐著的安安,已經仰麵倒在了門前的台階上,像是暈厥過去。

即使從樓上往下望去,也能看清楚她蒼白的臉色。

這裏是別墅區,並不是人來人往的鬧市,安安再躺上一天,估計也不會有人發現,陸堯希在窗前做了一番心理鬥爭,終於還是一咬牙,下了樓。

安安昏昏沉沉醒過來的時候,還不忘伸了伸懶腰,下意識撒歡地打了個滾,可她身下睡著的壓根不是床,而是沙發,她這一滾,就直接從沙發上滾了下來,砸中了剛俯下身子想給她喂水的陸堯希。

“顧安安!”

加了白糖和食用鹽的溫水,他還握在手上,就被沙發上滾下來的不明物體一撞,整杯水都往後一潑,將自己潑了個滿頭滿臉,水杯砸到了額頭,水杯沒碎,他覺得自己的腦殼碎了。

安安愣愣地看著陸堯希,他滿臉都是水,額頭還一片通紅,隱隱有淤青的趨勢,連著前幾天撞到淤青的鼻子,直接在臉上連成一個銷魂的十字。

她剛醒來,有些恍惚,愣了一會,才想起她剛才在台階上坐著坐著,兩眼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安安揉了揉太陽穴,她難不成是中暑了,真是嬌弱啊。

陸堯希還像雕塑一樣杵在一旁,臉色陰沉得可怕。

眼見他跟落湯雞一樣,表情和形象都各種精彩,安安趕緊翻起身,在桌麵上抓了一條抹布,就往陸堯希濕噠噠的臉上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以為是在家裏睡覺呢,砸疼了吧?”

陸堯希的手微微發抖,猛地躲開安安伸過來的手,咬牙切齒地應:“沒、關、係。”

安安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她突然想到,她剛才倒在門口,現在人卻在沙發上,難道……

安安的臉色瞬間就變了:“是你把我抱進來的?”

陸堯希冷冷地斜睨她一眼:“你覺得呢?”

天啊,她體重有一百斤呢,她隱瞞了好久的秘密,現在一定被發現了。安安懊惱地抓了抓腦袋,頓時覺得陸堯希真是知道得太多了!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安安剛剛想起,自己是不是應該說句感謝的話,卻聽陸堯希開口,語氣冰冷:“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麵了,你總是往我這裏跑,知書他是不會高興的。”

這話聽起來不對啊!怎麽像是為了遊知書在和她分手……呸呸呸,又不是戀愛關係分什麽手。

安安揪住頭發:“是不是遊知書不讓你見我?你別怕!這種雇主就該炒他魷魚。”

“顧安安,你是居委會的嗎?”

“啊?”安安驚得往後仰:“我家女王大人真的是居委會的耶!你是怎麽知道的?”

陸堯希噎了噎,她究竟是真傻還是假傻,難道完全聽不出他在嘲諷她多管閑事?

安安拍著他的肩膀:“我昨晚已經給周曉媛打過電話了,她答應給你物色個好東家,所以現在,你先忍辱負重,有朝一日,甩了他,你就可以揚眉吐氣。”

陸堯希嗤笑:“你覺得一個男保姆,要怎麽揚眉吐氣?”

“是金子總是會發光的,何況你簡直是廚藝界的一顆啟明星。”

安安慢騰騰從沙發上站起來,發現自己有些手軟腳軟,很是無奈:“我應該是病了,這幾天我可能不能來看你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陸堯希眼裏亮了亮,突然和顏悅色起來:“你該休息多久久休息多久,不用來急著來看我。”

她點點頭,臉色潮紅,頭還發暈,站起來走沒幾步,就又麵朝大地摔了下去。

陸堯希手疾眼快彎腰去扶,卻沒想她腦袋往前一磕,一下又砸中了自己剛剛受傷的額頭……好痛!

陸堯希覺得自己何其無辜啊,喂水被撞,送客也被撞,他究竟是有多衰!

安安渾身無力,陸堯希被她砸了個措手不及,扶都扶不住,兩個人疊著往沙發上倒。

安安從小和蘇維揚混作對,男女觀念格外薄弱,更何況在她心裏,自個就是一條響當當的漢子,聊得來的就是兄弟,在意男女之別什麽的實在太做作。

她倒在陸堯希身上,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麽不妥,兩隻爪子搭在陸堯希的胸上,下意識摸了摸:“唉,你居然有胸肌耶。”

陸堯希臉猛地漲紅:“放手!”

安安卻一點覺悟都沒有,再繼續摸了摸,口水道:“哇,你身材一定很好!”

陸堯希兩條眉毛都快皺到了一起,他一把推開安安,有些狼狽地閃到一旁,如果他沒記錯,這個女人剛才還在外麵滿是灰塵的地上躺過,她已經玷汙了他的沙發,玷汙了他的衣服,現在還想玷汙他的胸肌,簡直色膽包天!

兩個人僵持了好一會,安安才有氣無力地開口:“我頭疼。”

一旁的陸堯希麵色不虞:“起來!我送你回家。”

陸堯希說的送,無非就是打個電話幫她叫一輛計程車,他臉上的灼傷還未痊愈,這種形象,能不上街就不上。

安安是開著自己的小綿羊來的,為了合乎經濟原則,她拒絕了陸堯希打車回家的建議:“你會開摩托車吧?你帶我就可以啦。”

陸堯希沉默地看著門口那隻粉紅色的小小的摩托車,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看他半天沒有動作,安安推了他一把:“男子漢大豆腐,連摩托車都不會騎?”

說罷,一腳跨上摩托車,卻因為手腳無力,控不住車子,忍不住晃了晃,差點人仰馬翻,好在被她盡力地穩住了。

安安歎了口氣,回頭跟陸堯希揮手,一臉的遺憾:“我還是自己回去吧。還想試試你的手藝呢,真是天意弄人。”

她仰天長歎了一會,才鬼鬼祟祟地對陸堯希低聲說:“食材留給你了,藏起來,不要便宜遊知書那個吸血鬼。我先回去拯救一下自己脆弱的身體,再來找你玩啊。”

陸堯希麵無表情地立在一旁,隻希望和她再也不見。

安安啟動了引擎,車子卻再次晃了晃,安安努力控住車子,正要轉動手把,手臂卻被人扯住,回頭就見陸堯希一臉的隱忍和無奈:“還是我送你吧!”

咦,送她回家難道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嗎?為什麽他要說得咬牙切齒好像被她踐踏了一樣,安安很不理解。

陸堯希也很不理解自己的好心,但他從小到大所受的教育,都是讓他對待女士要紳士有禮,即便他不喜歡眼前這個人,還是不能無視她的生命安全。

陸堯希輕鬆地跨上了摩托車,他手長腳長,坐在粉紅色的小綿羊上,顯得有些滑稽,加上他淤青紅腫的臉,搭配起來更是慘不忍睹。

安安是遵守交通規則的好孩子,她把自己唯一的安全帽戴在了陸堯希頭上,絲毫無視他那梳理整齊的發型。

安安對跑車和小轎車無感,偏偏喜歡這種皮包鐵,以前蘇維揚為了遷就她,也是這樣騎著車帶著她到處跑的。安安坐上後座,手臂習慣性就要往他身上環,還沒徹底地抱住他的腰,手就被他用力拍了一下。

安安正對著陸堯希的背,完全看不見他的表情,可是他的聲音卻泄露了他的氣息不穩:“顧安安,你矜持一點!你別碰我!”

嘖嘖,不碰就不碰,為何如此激動。

安安乖乖地縮回手,她隻是差點忘記,眼前的人不是陪伴她一起長大的蘇維揚,他們從認識到現在,也不過才幾天時間。

不是所有人都像蘇維揚一樣,可以在麵對對方的時候無所顧忌,安安突然有些失落。

為了掩飾這種突如其來的失落感,安安假裝豪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家都是兄弟,我都不怕,你怕什麽?”

怎麽跟她就是兄弟了呢?陸堯希沒想通,但安安的魔爪好歹遠離了他的腰,隻安分地揪住了他後麵的衣服。

陸堯希控車能力非常好,一路開得極穩,他身上沾染了遊知書後花園裏的桂花香,好聞得不得了,安安迷糊地坐著,差點就要睡過去,腦袋在他的背上一磕一磕。

車子停在安安家小區門口的時候,陸堯希幾乎是飛一般地跳下車:“就送到這,你自己回去吧。”

他背著光,讓安安看不清他的臉和表情,可是這樣挺拔的身影,還有站在車邊低頭俯視她的樣子,讓她突然間有了一種怦然心跳的感覺。

雖然這種怦然心跳的感覺在看到陸堯希青一道紅一道的臉時消失殆盡,但也足以對她造成了極大的驚嚇。

安安愣愣的,似乎還沒回過神來:“謝謝。”

看慣了她咋咋呼呼的樣子,突然這麽乖巧,陸堯希登時有些不習慣:“不用謝我,就這樣吧,再見。”

說罷,轉身就走,這樣的克星,最好生死不複相見,送走了最好。

可是走了幾步,他卻忍不住回過頭去,隻看見安安還呆愣地坐在摩托車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可是她想些什麽又關自己什麽事情,陸堯希皺了皺眉頭,轉過身去,徑直往前走,再也沒有回頭。

安安抬起頭來的時候,恰好看見陸堯希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很燙很燙。

她果真病了,生病的時候,思念也格外強烈,她突然,很想念很想念她的美少年蘇維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