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富二代?還是男保姆?!

七月伊始,景川迎來了這個夏天強度最大的一個台風,張牙舞爪,把顧安安掛在陽台上的小碎花**們吹向了茫茫人海。

她憂傷地趴在自家陽台黑色的雕花鐵欄杆上,伸長了手,以一個極其悲壯的姿態目送自己的**在漫天風雨中飄遠。

在為小碎花默哀三分鍾後,她掏出手機,試圖給蘇維揚打電話求安慰。

這是七天裏,她打給蘇維揚的第一百三十八通電話,然而電話彼端,依舊是那個一口英式英語的女人,機械地告知她,蘇維揚的手機號碼不在服務區。

在這種丟失了心愛**的傷感時分,她是多麽急需青梅竹馬準男友的安慰啊,可是他居然不在服務區!太過分了,安安恨不得能立刻瞬間移動到太平洋的彼端,揪著蘇維揚的耳朵,給他上一堂名為《論如何成為一個二十四孝準男友》的教育課。

按照最後一次通話時的約定,蘇維揚七天前就應該帶著英格蘭大包小包的特產,回到祖國和她的懷抱,為他們緩衝已久的關係正名,然後,她就可以享受奴役他、糟蹋他的美好生活。

然而計劃很美好,現實很骨感,從小就嚷嚷著非她不娶的蘇維揚非但沒有按時歸來,還相當無恥地鬧了失蹤!手機不通,QQ沒有回複,活像人間蒸發。

又不是被高利貸追債,這種不通知一聲就鬧失蹤的行為簡直喪心病狂!

安安表示很憤怒,她咬牙切齒地掛斷電話,正打算編輯一條長信息過去興師問罪,周曉媛的電話就接了進來。

“喂。”安安接起電話,“有什麽事快說,別妨礙我給人上教育課。”

電話那頭的周曉媛一副十萬火急的樣子,說話還有些氣息不穩:“安安,出大事了,你快來川一路58號。”

“怎麽回事?你殺人放火了還是打家劫舍了?”安安聽出了周曉媛的聲音不同尋常,也跟著緊張起來。

“我出事了!你別問了,趕緊過來就是了。”

周曉媛慌裏慌張的,語速飛快,安安還沒來得及問清楚究竟出了什麽事,那頭已經掛斷了電話。

安安聽著電話彼端僅剩的忙音,腦海裏已經把暑假裏看過的《犯罪實錄》所有案例過了一遍,放下電話之後,她背後已經出了一層冷汗。

周曉媛可是個美人,腰細腿長顏值高,最要命的是,她還是個傳說中窮得隻剩下錢的富二代,簡直是歹徒作奸犯科的不二人選。

安安被自己的自動腦補嚇得團團轉,根據她的推測,這種情況,周曉媛不是被已經被劫財劫色,就是即將被劫財劫色。

她腳步匆忙地往外走,背起包包立刻飛奔下樓。

外麵正風雨飄搖,安安騎著自家粉紅色的小綿羊,在風雨裏左突右竄,恨不得飛起來才好。

等到達川一路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從頭到腳都被雨打濕,那叫一個透心涼。

川一路是景川市小別墅的集中營,一眼望去,什麽今古中外的奇葩設計都有,安安開車轉了一圈,終於在一棟設計清雅的二層別墅前,看到了那大大的門牌號——58號。

狂風急雨夾雜著偶爾一兩道明晃晃的閃電,讓整棟別墅看上去活像恐怖片場景。別墅外的鐵欄柵門沒有關,安安停好車,想都沒想就奔了進去。

撥了周曉媛的手機,沒有人接聽,安安心急如焚,幹脆擼了袖子就跑上去砸門:“曉媛,你在不在裏麵啊?你吼一聲啊!”

回應她的是更加磅礴的雨聲,為了周曉媛的生命財產安全,安安立刻抬腳踹門,心裏一急,港台劇的台詞都出來了:“裏麵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快放下武器,把人質交出來。”

她從小中氣足,又是擂門,又是狂按門鈴,加上一通吼,竟然把風雨聲給蓋了過去。

陸堯希昨天從美國回來,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正趁著台風天在倒時差,睡到一半,就聽到門外乒乒乓乓地響,吵得人無法安眠,隻能煩躁地起身下樓開門。

安安本來整個人趴在門上邊吼邊聽動靜,那扇漆成白色的桃木門卻突然被打開,她一個踉蹌,一頭撞到一個堅實**的胸膛,唔,手感還不錯。

等等,**的胸膛?!

安安猛地抬起頭,立刻往後退了一步,差點沒驚得內傷:“……你!”

陸堯希站在門後,睡眼惺忪,皺著眉頭十分不悅地看著她。

他頭發有些淩亂,身上隻隨意紮了件睡袍,睡袍鬆散,露出裏頭小麥色的胸肌,方才被安安那濕噠噠的腦袋一撞,留下幾顆水珠。

陸堯希低下頭,嫌惡地拿袖子擦了擦胸口的水珠,覺得不夠幹淨,又擦了擦,這才又抬頭看她。他啞著聲音開口,帶著睡眠被打斷的煩躁:“找誰?”

他沙啞曖昧的聲音讓安安很崩潰。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啊,她看過那麽多言情小說加愛情電影,哪能不明白,一個男人這副樣子出現在門口出現意味著什麽。

周曉媛這是已經被吃幹抹淨的節奏啊!

身為中國好閨蜜,就算周曉媛剩下一副骨頭她也得把她給撈出來。安安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低著頭在包包裏翻東西。

見安安半天不作聲,陸堯希一臉的不高興,眼看就要把門甩上。

說時遲那時快,安安低呼了一聲:“找到了。”

千鈞一發之際,她一把抓起那瓶在包裏找到的防狼噴霧,毫不遲疑就往陸堯希臉上噴。

傳說中的高端進口防狼噴霧啊,是蘇維揚四年前出國之前給她帶來的。加大加辣不加價,他整整買了一打,如果不是她阻止,他差點就要給她弄一根狼牙棒防身。

那個時候他還痞笑著對她說:“雖然你這姿色色狼可能看不上,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興許會遇到像我一樣瞎的呢?”

好歹是蘇維揚一片心意,她默默地把防狼噴霧揣兜裏,然後用花拳繡腿把小覷她美色的蘇維揚毆打了一頓。

但萬萬沒想到,果真如蘇維揚所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那瓶防狼噴霧在她包裏放了那麽長時間,終於用上了。

陸堯希絲毫沒有防備,被準確無誤地噴中了眼睛,悶哼一聲,一手飛快地捂住了眼。

大白天的誰會閑著沒事拿個防狼噴霧到處亂噴啊?!一定是仇人!仇人!

他捂著火辣辣的眼睛,完全蒙了,他才回國第一天就被襲擊了,什麽深仇大恨,居然想毀他的容?

就是現在!趁著陸堯希呆愣著不動,安安一把將人推開,匆匆忙忙地跑進屋子裏,挨個房間找人:“周曉媛!你在哪裏?快出來,我來救你了!”

房子裏幹淨整齊,沒有搏鬥過的痕跡,也沒有人回應她。

她跑上又跑下,連馬桶蓋都掀起來看了一眼,別說周曉媛了,這房子幹淨得連根頭發都找不著。

安安幹脆一扭頭,又跑回門口,就見陸堯希靠在玄關的牆上,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捏了手機,屏幕還亮著,看樣子是剛打完電話。

難不成還有犯罪同夥?

安安一咬牙,衝上去揪住他的衣領就吼:“快說,你把曉媛藏哪裏去了,你知不知道誘拐良家婦女是犯罪!”

話音未落,雙手已經被陸堯希揪住,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身,她反過來被壓在了牆上。

她素來不愛和人針鋒相對,全憑著一股怒氣在支撐著她虛張聲勢,此刻束手就擒,她整個人瑟瑟發抖,就差沒把自己抖成了帕金遜患者。

陸堯希的眼睛周圍一片灼紅,紅色幾乎蔓延了他大半邊的臉,他死死閉著眼睛,嘴唇緊緊抿住,安安不用看,也能感受到他一身的殺氣。

“犯罪?”陸堯希的聲音很冷,“你私闖民宅,無故傷人,究竟是誰在犯罪?”

安安拚命掙紮,還試圖嚇唬他:“走開,別逼我出手,我一出手自己都怕的!”

陸堯希沒被她威脅到,反而輕巧地笑:“這麽巧?我也是。”

男生本來就力氣大,安安掙脫不過,動手不贏,她幹脆動口,嘴一張,就朝陸堯希的脖子上咬過去。

有了前車之鑒,陸堯希這次機靈多了,脖子一閃,躲開了她的攻擊。

陸堯希一避開,安安就隻能咬到他的肩膀。肌肉很結實,她一口下去,瞬間磕到了牙,疼得她呲牙咧嘴。

沒事練這麽壯幹什麽啊?!

動手動腳加動口都打不贏,安安有些慌了,一會等他的救兵殺到,別說救曉媛,她怕連自己都搭進去了。

她一急,什麽都顧不上了,拚了命掙紮。

打不過,她就喊,她扯開嗓子求救:“來人啊,救命啊,非禮啊!”

她喊得聲嘶力竭,淒厲無比,直衝雲霄。雖然下一刻就被他捂住了嘴,但這麽一喊還是起到了應有的效果,因為沒過一會,安安就聽到沒關好的門外傳來一聲憤怒的質問。

“安安?真的是你!你在幹什麽?”

捂著她嘴的大手稍微鬆了鬆,安安想都沒想就回答:“廢話,沒看到我在伸張正義啊?”

說完她才覺得不對,這聲音怎麽那麽耳熟?再扭頭一看,她頓時一口老血橫在了胸口。

門外一臉震驚盯著自己的人,不是她苦苦尋找的周曉媛又是誰?周曉媛手裏還捏著個吃了一半的蘋果,看她衣冠整齊,臉色比自己都還要紅潤,哪裏像是出事的樣子嘛?!

周曉媛的身後,還跟著一堆豬朋狗友,此刻正一臉好奇地往裏張望。

安安覺得世界崩塌了,她一定是被坑了!

看著麵前一根頭發都沒少的周曉媛,安安很不淡定。

“周曉媛!你不是被人綁架了嗎?”

“誰告訴你我被人綁架了?”周曉媛很嫌棄白了安安一眼,“讓你別看太多《犯罪實錄》,看傻了吧!”

“你說你出事了啊!”安安瞪大眼睛,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哦,我剛不小心掉泳池裏了,剛燙的頭發可能要壞掉了,急死我了,讓你來陪我去一趟美發店。”

安安壓抑住自己撲過去把周曉媛掐死的衝動,再次確認:“這就是你說的大事?”

周曉媛很傻很天真地點點頭:“恩啊,沒錯哦。”

安安覺得自己很內傷,川一路本來就是周曉媛和她那群富二代朋友的聚集地,她一定是瘋了,才會傻到以為她真的出了事。

安安哀怨地望向周曉媛:“你打電話的時候不能好好說話嗎?抖什麽?”

“我冷啊。而且我是在隔壁屋子啊,你跑這裏來幹什麽?這男的誰啊?”周曉媛反客為主,指著一旁已經氣僵了的陸堯希,毫不客氣地問。

究竟是誰報錯門牌號的,讓她鬧了個大烏龍?她現在還被人壓製在牆上,她居然還站一邊若無其事地審問她。安安覺得自己一定已經被氣得內傷了。

誤交損友毀一生啊!

她尷尬地扭過頭來看陸堯希,一對上麵前那一張被防狼噴霧灼傷的臉,她心裏的愧疚和不安就瘋了一樣往上湧。那防狼噴霧放了四年了啊,都不知道過期了沒有。

陸堯希一直閉著眼,看不見安安,自然也看不見她此刻一臉的糾結。

“弄清楚了?”他緩緩開口,聲音雖穩,殺氣不減。

安安看著他緊閉的眼睛,立刻慌了:“我以為我閨蜜被人劫走了……其實都是誤會,嗬嗬,不打不相識,不如……我先送你去醫院洗洗眼睛?”

陸堯希卻不領情:“不必,我們大可以先去趟附近的警局,討論一下犯罪的問題。”

安安的腳徹底軟了:“這麽嚴肅的問題大家就別討論了好嗎?”

她擺明了是私闖民宅外加人身傷害,警察叔叔一定會把她關起來的啦,她的光明前途還能要嗎?

安安在心裏哀嚎:神啊,快隨便派個男人來拯救她吧。

正嚎著呢,就見周曉媛身後,白子原恥高氣揚地走了出來。

白子原是周曉媛的表哥,性別男,愛好女,欺善怕惡的紈絝子弟一枚,因此安安從來不待見他。

“等等,我記得這房子的主人是遊知書吧?你誰啊?我就住隔壁,怎麽沒見過你啊?”白子原一副居高臨下的態度,盯著陸堯希毫不客氣地發問。

安安很嫌棄地看了白子原一眼,絕望地在心裏繼續哀嚎:神啊,你怎麽派了這麽一個不靠譜的人,這也太隨便了!

白子原看了眼安安被扭住的手,心疼極了:“哎呀,你有沒有風度,怎麽打女人?”

陸堯希置若罔聞,板著臉扭著安安的手摸索著往外走。

“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沒?”白子原大步走過來,推了陸堯希一把,沒想到陸堯希紋絲不動,他倒是後退了好幾步。眼見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他立刻裝腔作勢地問了句:“我聽說這家這幾天新請了個男保姆,就是你吧?”

男保姆?安安驚訝地看向陸堯希,不淡定地震驚了。

在安安的認知裏,男性是一種自尊心極強的生物,這種明顯很女性化的職業,怎麽會有男人願意做呢?這人一定是走投無路才來當保姆的。

安安自動幫陸堯希腦補了一個窮困落魄的身世背景,頓時覺得自己的魯莽簡直罪不可恕。

陸堯希對白子原的話充耳不聞,回國的第一天,覺都沒睡好,還被人對著他引以為傲的俊臉噴防狼噴霧。

他陸堯希究竟哪裏像狼了?!

他不願意和女人動手,也不願意和這些人廢話:“你跟我走。”

周曉媛旁觀了半天,終於想起來得解救自己的好友:“這位小哥,你先把我朋友放了。這事我們坐下來慢慢談。”

陸堯希卻絲毫不給麵子:“不想談。”

周曉媛皺眉,幹脆把土財主白子原推過去。

安安一看見白子原那副趾高氣揚的模樣就知道要糟,立刻扭頭,用她自認為最誠懇的表情對陸堯希說:“對不起,我真是一時情急才……總之,我一定會對你負責的!”

傷了他,哪有道個歉就算的道理,他像是這麽大方的人嗎?陸堯希反笑:“你跟警察說去。”

“一個小小的保姆囂張什麽?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老板沒告訴你,這裏的人都是你得罪不起的。”白子原使了個眼色,讓外麵的人把門給堵住。

陸堯希問:“哦?有多得罪不起?”

“聽過ST吧?上市公司亞太區總裁白賢,就是我爸!整個景川就沒誰不認識他的,我警告你啊,這事要麽就這樣算了,要不然……哼。”

白子原邊說邊從褲子裏掏出錢包,一副要用人民幣把人砸死的姿態。

ST白賢,真不巧,他不僅僅認識,還熟得很。陸堯希挑起嘴角,正要說話,卻被外頭突然傳來的戲謔聲音打斷。

“我家什麽時候這麽熱鬧了?”

遊知書皺著眉穿過圍觀人群,一臉的不愉快。陸堯希一回國就沒消停過,先是把他從自己家裏趕出去,鳩占鵲巢,現在又在他了美女吃飯的時候奪命追魂CALL,好好的一場約會被攪黃,遊知書的臉色也就好不到哪裏去。

他不耐煩地走進屋子,就見陸堯希衣冠不整,半張臉灼紅,手裏還拎著個一臉可憐巴巴的小姑娘。

“阿希,怎麽回事?你被人尋仇還是被人追債啊?”

陸堯希抿緊嘴角不說話,讓遊知書知道他被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女孩成功偷襲,太沒麵子了。

“遊知書,咳,知書啊。”一見到這一家的主人,白子原立刻把肥胖的身子擠過來攀交情,“你看,你家新請的保姆也太不懂事,不就是一場誤會,我賠錢就好了嘛,他抓著我朋友不放是幾個意思啊?”

他伸手過來握著遊知書的手,一副你爹有錢我爹有錢,大家都是二世祖,就不要計較這麽多的模樣。

“我家保姆啊?”遊知書聞言差點內傷,ST集團的未來接班人,怎麽突然就成了男保姆了。

再看看陸堯希,絲毫沒有辯駁的意思,嘿。這下好玩了。。

遊知書笑了笑,附和道:“這家夥是挺不懂事的,前幾天把我一個長輩給得罪了,今天還鬧這麽一出,要是傳出去還不是損了我的臉麵,就知道給我找麻煩。”

這話一出,抓住安安的那隻手緊了緊。

安安也跟著緊張起來,完了完了,自己鬧的烏龍,卻要害他被老板罵了。

遊知書這句話信息量略大,別人沒聽懂,陸堯希可是聽得明明白白。

他這次回國是瞞著他家老頭子的,老頭一心想要培養他接班人,可他玩心未泯,就要把他綁在辦公室裏,他不樂意,非常不樂意。留下一句“這接班人誰愛當誰當”,隨即打包自己離家出走。老頭子氣得夠嗆,卻還鍥而不舍地逮人,他走到那他逮到哪裏,一逮到就要動用家法。

他一怒之下,幹脆回國,投靠發小遊知書,好不容易成功地避開了老頭子。

而白子原的總裁老爹白賢在美國的時候,老是被老頭子派來和他暢聊人生,衝著這一點,他就更不能在白子原麵前表露身份。

這事要是稍微揚出去,以老頭子那耳目遍布的手段,他躲在遊家的事肯定得泄露,你追我跑,他都煩透了。

如此想來,還不如將錯就錯,讓別人把他當男保姆算了,為了自由,他決定暫時忍一忍。

安安見陸堯希半天一動不動,臉色卻變了好幾回,她蹲在他腳邊,悄悄地掰他的手指,想掙脫他的鉗製,正一心一意地掰著呢,沒想到他突然就放開了手。

他放手放得突然,安安無處借力,當場跌了個四腳朝天。

周曉媛連忙過來扶,低聲問:“哎哎,老實說,你是不是看人家帥,故意跑錯門的?”

安安正伸出手想抱抱周曉媛求安慰,聞言僵硬著脖子,扭過了臉,她是為了來救她才落了個這樣的下場好嗎?損友什麽的,最可惡了!

陸堯希摸索著進房間,隨便換了套衣服,出來便使喚遊知書:“送我去醫院吧。”

安安本來惴惴不安地等著,聞言一愣,他言下之意,是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嗯,這人好大方,她對他的好感值瞬間飆升。

遊知書笑著把一群圍觀群眾送出去,再過去扶陸堯希,忍著笑低聲問他:“你究竟對人家小姑娘做了什麽才被當色狼噴的?”

陸堯希咬著牙回他:“閉嘴。”

他表情冷冷,心裏卻翻天覆地,他從小到大就沒這麽憋屈過,作為受害人,有理還不能討公道,簡直比竇娥還冤。

他被遊知書攙扶著走出去,說服自己息事寧人。

好戲散場,一群人魚貫而出,安安看著陸堯希通紅的眼,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

她是那種做錯事就拍拍屁股走人的人嗎?她不是!

她立刻跑去另一邊扶著陸堯希:“你別怕啊,你的醫藥費,我和周曉媛會負責的。”

跟在後頭的周曉媛聞言無語凝噎:“關我什麽事啊?你自己走錯房間,你自己負責不行嗎?”

安安一眼瞪過去,用眼神秒殺她,我走錯房間還不是因為你!

陸堯希腳下頓了頓,把被安安攙扶著的手抽了開來,似乎很厭惡安安的觸碰:“不必。”

“不就一個小保姆,拽什麽拽?”白子原過來拉了拉安安:“醫藥費我幫你賠,別管他了,來我家玩嘛。”

安安不悅地推開白子原的手:“不用你賠,我和周曉媛有手有腳,我們能自己負責。”

周曉媛:“……”

為了安撫自己的良心,安安還是厚著臉皮上了遊知書的車,不就是醫藥費嗎?怕什麽,周曉媛家有的是錢。

後麵的周曉媛抖了抖,看向一邊傻站著的白子原:“我怎麽有種非常不祥的預感啊?”

遊知書的車很豪華,一看就是跟白子原一樣,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富二代。

安安小時候上過貴族學校,那時候,還是顧先生一時想不開把她送進去的,所以她才認識了蘇維揚,也認識了周曉媛這個專業坑隊友二十年的最佳損友。

貴族學校裏的有錢人就跟大白菜一樣稀疏平常,有錢人也是人啊,也是兩隻眼睛一個嘴巴,除了偶爾喜歡坐飛機去倫敦廣場喂喂鴿子散散步什麽的,其他時候也和普通人沒什麽區別嘛。

安安心很大,對有錢人的認知也很簡單,所以她渾身濕噠噠地坐在這樣豪華的名牌車裏,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

安安朝陸堯希的方向挪了挪,瞄了瞄陸堯希的臉,發現人家閉著眼睛壓根看不見,幹脆湊過去一點,認真觀察他的傷勢。

唔,紅了點,估計已經有八成熟了。

陸堯希閉著眼睛,卻像長了眼睛似地,他冷冷地開口:“離我遠點。”

安安低頭看了看自己濕噠噠的衣服,自認為很體貼地和他拉開距離。

遊知書看著後視鏡笑:“阿希,對女孩子能不要這麽凶巴巴的嗎?”

陸堯希皺了皺眉頭:“開你的車!”

他叫阿希?安安立刻豎起耳朵,可是身為一個保姆,他對自己老板的態度也太隨意了吧。

安安不由得對如此善待員工的遊知書有了些許好感,她朝遊知書笑:“我叫顧安安,喊我安安就可以了。”

遊知書哈哈大笑,絲毫不顧後座坐了個傷患,也不管安安就是傷人的人,居然就這樣和安安愉快地聊了起來,把今天發生的事從安安嘴裏套了個一清二楚,就差沒把人家祖宗十八代打聽出來。

陸堯希沉著臉,片刻不得安寧,等到達醫院,他的臉已經可以和鍋底媲美。

他情況這樣糟糕,眼睛和臉上灼熱感還沒消退,他們居然就聊上了,完全不考慮一下傷患的感受啊!

一下車,他甩上車門就走,但眼睛睜不開,走了兩步,隻能乖乖等著人來扶,感覺更憋屈了!

遊知書悠閑自得地在前麵開路,把他丟給了安安。

安安倒是很樂意扶著他的,但這人不老實,她靠得近一些,他就要甩開她。

安安淡定地怒了,她又不是蒼蠅,這龜毛的樣子怎麽跟處女座一樣一樣的。安安幹脆一把扒拉住他,讓他死活都甩不開。

一路搏鬥著進醫院,好不容易把陸堯希送入急症室。

安安和遊知書站在走廊,自然而然地又聊了起來。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男保姆耶。”安安對陸堯希的職業好奇心爆棚。

遊知書笑了笑,編起故事來眼睛都不眨一下:“阿希是我發小,以前家境不錯,可惜家道中落,家裏欠債,沒錢交學費輟學了,他來投靠我,我就把他留下來了。”

安安低著頭折騰自己的手指,在心裏默默鄙視自己,她不但先傷害了他的身體,還默許白子原傷害了他的心,簡直道德喪失啊。

安安懷著愧疚不安的複雜心情,往急診室那邊深深地望了一眼,她要怎麽補償好呢?

遊知書把她的表情收入眼底,眼裏閃過一絲玩味,陸堯希仗著自己和他十多年的情誼,從美國跑到這來折騰他,飯吃了一半就被他急召回來救死扶傷,太煩人了。

與其自己被他折騰,不如另外找個人來折騰他,這個主意真是極好的。

遊知書假裝看了看手表:“我還有點事要處理,可能得先走了。”

“沒事,把他交給我吧,一會上完了藥,我送他回家。”安安豪氣萬丈地拍了拍胸脯。

遊知書意味深長地笑:“那我就把我們家阿希,交給你了啊。”

這話聽著怎麽跟長輩幫自己孩子托付終身似的?盡管別扭,安安還是爽快地答應下來:“沒問題啦!我一定會對他負責的!”

女孩的聲音銅鈴一樣清脆,語氣認真地作著保證。

在急症室裏上藥的陸堯希猛地打了個噴嚏,不知道為何覺得背脊發涼,他突然有種很不詳的預感。

萬家燈火照亮半個夜空的時候,安安才剛剛從醫院回到家裏,她抬頭看了看時鍾,已經是晚上八點。

顧家女王坐在沙發上,表情嚴肅,一副準備嚴刑逼供的模樣。

女王大人抄了個平底鍋:“一整天都跑哪裏去了?電話也不聽!讓你收衣服,衣服呢?啊?”

安安看了一眼被暴風雨摧殘過的陽台,晾衣杆上幹幹淨淨,一件衣服都沒留下,估計都和她的碎花**紅塵作伴去了。

女王很生氣:“顧安安,你這副丟三落四的樣子哪裏像我?你究竟是不是我親生的?”

旺財趴在女王大人腿上,“汪汪汪”地應和著,叫喊得比誰都大聲,以此證明它也和女王大人一樣的憤怒。

禽獸!太沒義氣了,安安揪著兩隻耳朵乖乖受審,決定以後再也不給旺財骨頭吃了。

安安無力地求著情:“發生這種事情大家都不想的,不如先讓我吃個晚飯吧?”

不提晚飯還好,一提女王大人就更怒了,她按定量煮好的飯,安安居然不回來吃,剩下了一塊在飯鍋裏,讓強迫症的她格外抓狂。

女王很生氣,安安很忐忑。

沒辦法,她也很想速戰速決回家吃飯的。但陸堯希簡直是個別扭的小孩,聽說遊知書棄他而去之後,他的臉就頓時變得比包大人還黑。

特別是在眼科給他戴上個醫用眼鏡之後,他怒氣勃發的臉就顯得更加詭異,跟個近視了的綠巨人似的。美貌的臉變得跟小醜一樣滑稽,陸堯希無論如何也擺不出好臉色,於是他們一下午的相處就顯得格外艱難。

“阿希,醫生說你看東西暫時還不是很清楚,還是我扶你吧。”

“你別碰我!”

“阿希,我撿了這個棍子給你當拐杖耶。”

“拿開!我又沒瞎!”

“阿希!你等等,前麵是……”

“你走開……嗷……”

於是她眼睜睜地看著他,急衝衝地,撞上了前頭的電線杆……

原本受傷的臉傷上加傷,安安無可奈何,拖了捂著鼻子淩亂在風中的陸堯希,再次進了急診室。

折騰了半天之後,陸堯希臉上已經跟抽象畫一樣,一塊紅一塊青,相當後現代。

陸堯希上完了藥,站在反光的玻璃門前照了半天,隻能模糊視物的他,盯著玻璃門看了許久,隻能看到一張五顏六色的人臉,格外驚悚。於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的他,又站在玻璃門前冷靜了好久好久。

為了避免再次發生這樣的悲劇,他終於勉為其難地讓安安扶著走。

眼見天色黑了,安安也不敢耽擱,周曉媛正在千裏之外的美容店裏美容美發,隻托人送來了信用卡,安安隻能自力更生,咬牙切齒地決定絕不要給周曉媛省錢。

她想送陸堯希回遊知書家,沒有坐騎,還是地選擇了搭公車,可是陸堯希卻嫌棄公車人多,細菌多,死活不願意上車,傲嬌地扭頭就走。

他一定是覺得臉色半截紅半截白的很丟臉,在找借口遠離人群。安安設身處地想了想,豪氣地決定打車送他回家,反正一卡在手,天下我有。

但即便如此,陸堯希還諸多挑剔,稍微有點髒破的車,他都不願意坐。就算覺得他是在刁難她,安安這次卻好脾氣得不得了,誰讓她心虛呢,他就算是折磨她都是應該的。

最後安安隻能陪著他,站在醫院門口默默地等,外頭風雨飄搖,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了一輛嶄新的計程車,這才把他順利送了回去。

一路上安安都試圖和他搭話,好話說了,道歉的話也說了,可是陸堯希不為所動,堅守城池,愣是一句話都不應答。

實在太難搞了,麵皮厚如安安,也覺得相當頭疼。

送到家門口,安安試圖索要陸堯希的手機號碼,她下定決心要負責到底,在陸堯希好起來之前,她必須得時刻關心他的傷勢。

但陸堯希臉上表情不變,手腳卻極快,剛踏入屋子,就毫不猶豫地把門甩上,將安安關在了門外。

安安吃了一鼻子灰,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安慰自己:咳,正常人無辜躺槍,生氣是正常的,是正常的。

安安跟小賊一樣在他家門口左顧右盼,流連了好久。

醫生說,她的防狼噴霧是加辣版,她噴得又狠,好像不要錢似的,導致陸堯希傷勢有些麻煩,傷到了眼睛,徹底恢複也要一個禮拜左右。也就是說,這個禮拜裏,陸堯希很不幸地成為了半個瞎子。

哎,真是孽緣。

安安摸了摸口袋裏所剩無幾的現金,一咬牙,去附近的新街口買了碗燉湯準備雪中送炭。折騰了一天,陸堯希和她都沒吃晚飯。

她想敲門,但又怕刺激到陸堯希,他情緒那麽不穩定,這夜黑風高的,也太危險了。

安安把燉湯掛在門把上,寫了張紙條塞進門縫裏。除去各種修飾詞,大意就是: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你好好養傷,我明天再來看你哈。

一路餓著肚子回了家,以為能享受一下父母的關愛呢,誰知一踏入家門,就遭遇了三堂會審。

等女王大人各種引經據典地和安安上完了人生大課,時針已經指向了九點。安安捧著顧先生給煮好的麵進了房間,不由得捂住了額頭。

她的房間又被收拾過了,弄亂的枕頭被子,都被整齊放回了原位,書架上的書按照字母和高低順序整齊排列,窗戶上的玻璃纖塵不染,房間裏隱隱還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這麽整潔有序,完全不是她不羈隨意的性格啊,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顧先生動手收拾過了,她又不是病毒攜帶者,至於每天都給她房間消毒嗎?

安安委屈地朝外頭喊:“不是說別給我收拾房間了嗎?你們懂不懂什麽叫淩亂美啊?”

正在洗碗的顧先生聞言跑了過來,手裏還拎著一塊抹布:“怎麽?哪裏沒擦幹淨?放開讓我來!”

即使已經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安安還是很不能理解處女座整潔如命的性格,她滿腦袋黑線地當著顧先生的麵,把書架上的書調亂,看著顧先生一臉的不能忍受,心滿意足地關上了門。

反應過來的顧先生抓狂了,鍥而不舍地在外麵撓門:“安安!開門啊安安!你放開那些書,有什麽氣你衝我來啊!”

安安充耳不聞,哼,處女座什麽的,最討厭了!

對顧安安來說,處女座是她心中無法言說的痛。她在一個處女座家庭裏備受折磨,她爸爸是處女座,她媽媽是處女座,她奶奶是處女座,就連她家養的大黃狗旺財,也是處女座。吵架時隻要有人爆出一句“你才是處女座,你全家都是處女座”,安安總是憂傷得無法反駁。

在安安看來,處女座絕對是最可怕的人類,沒有之一。家裏不能有一點灰塵,上廁所廁紙撕得不整齊會受到全家人一致的鄙視,是的,包括旺財。

有一次半夜醒來,她竟然看見女王大人在替她蓋被子,這本來是一件相當溫馨的事情,可惜女王在蓋被子的途中發現了被子上一點米粒大汙跡!處女座的眼裏是容不得一點汙跡的,悲劇發生得這樣讓人措手不及,女王大半夜洗起了被子,而失去了被子的安安,瑟瑟發抖地躺在**,從此痛恨起處女座的龜毛。

她立下重誓,她絕對不會容納多一個處女座人類進入她的生活!絕對!

因了這種種的原因,白羊座的蘇維揚,她實在是怎麽看怎麽順眼。

想起蘇維揚,她下意識掏出手機。上麵有十幾個未接來電,有周曉媛的,女王大人的,甚至還有白子原的,偏偏卻沒有蘇維揚的。

安安回撥了周曉媛的電話,把今天發生的事都跟她說了遍,再引經據典地控訴了她坑隊友的不道德行為。

周曉媛轉移話題:“蘇維揚還沒有聯係你嗎?”

安安聲音呐呐地:“沒有,今天如果他在,我就不會被你坑了。曉媛,你說他是不是因為回國就要和我在一起,所以嚇得跑路了?”

周曉媛嗆了嗆,安慰她:“蘇維揚遲遲不回來,按照他的性格,很有可能是為了要給你一個驚喜啊。”

周曉媛的安慰起了效用,安安掛斷電話,心滿意足地吃了麵。肚子一滿,人就犯困,連澡都沒來得及洗,倒在**便睡著了。

沉入夢鄉的安安,絲毫沒有發現,她的房門緩緩地被打開了,手持清潔劑的女王大人,走向她剛吃過麵的書桌旁,對著不小心濺在桌麵上的幾滴麵湯汙跡,開始猛搓……

安安一腦袋黑線。

不用問,一定是女王大人半夜給她擦了澡換了衣服,她不過就一天沒洗澡,究竟是有多難忍啊?不就是……不就是臭了點嗎?

安安不是不愛幹淨,可是她真的很介意在她半夜做著美夢的時候,她家女王大人麵無表情,像刷鍋子一樣刷著自己,而她還全然不知。

這場景光想想就讓人毛骨悚然。

她已經十九歲了,把她當三歲孩子一樣隨便剝衣服真的好嗎?安安懊惱得差點吐血,在房間裏冷靜了半天,決定先遠離處女座這種危險生物,去探望昨天被她誤傷的傷患。

抓狂地換了衣服,連早飯也不吃,在女王大人陰森的眼神中,背起包包飛快地衝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