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4 我現在就能回答你……我愛你
安安在家裏宅了兩個月,等她終於想出去走走的時候,發現外麵的年味已經很濃了。
蘇維揚從年二十七就開始當司機,幫忙顧家買年貨,安安這段時間表現乖巧得很,低眉順眼得讓身邊的人心驚。
她大包大攬,年前大掃除的活都被她包下了,大大咧咧的她竟然把家裏整理得井井有條,顧先生和女王大人閑得發慌的同時也很欣慰,這個孩子終於有那麽一點像他們了。
過年的時候,安安和周曉媛一起瘋鬧著放煙火,蹦蹦跳跳,說說笑笑,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些日子以來,她對誰都溫和有禮,說話都帶著笑容。
蘇維揚在一邊看著,他突然覺得他看不懂她了。
他說了等她,把一切都說得清清楚楚,可是她對他卻像從前一樣,隻是眼裏,再也沒有那種明明白白的傾慕。
唯一泄露她情緒的,是放完煙火回去的時候,周曉媛在後座上睡著了,她坐在他身旁,扭頭看著窗外燦爛得過分的煙火。
她突然問他:“蘇維揚,你在美國那邊的時候,也過年嗎?”
開車的手抖了抖,隔了片刻他才回她:“嗯,會和華人的朋友們一起過。”
“哦。”她回過頭對他笑笑:“那還好,總不至於太孤單。”
蘇維揚開車的手慢慢收緊,她沒有注意到,她剛才問的是美國,但他是去英國留的學。
他看著趴在窗上的那個人,安安,此時此刻,你究竟在想著誰。
安安趴在窗上,不知道自己一個問題是如何激起別人心底的千層浪,她頭也不回地說:“過完年之後,我要回ST上班了?”
“嗯?你不是辭職了嗎?”
她也以為她辭職了,哦不,是被陸堯希炒了魷魚,可是過年前ST在景川的分公司突然打電話過來,說她的檔案已經調了過去,年後就可以正式上班了。
她一再追問,人事部的張經理卻隻是告訴她,她的檔案早就已經調過去了,至於是誰調的,張經理回答她:“那是上麵的事了。”
想來想去,就隻有陸堯希了。
車裏沉默了一陣,安安低頭擺弄了一會手指,才抬起頭說:“我已經答應了。”
她在心裏鼓勵自己,ST那麽大的一家公司,總不能因為失戀就徹底放棄,何況,陸堯希已經回美國了,她在ST,也可以安心地當個小員工了。
本以為蘇維揚會反對的,但卻聽他說:“你做得沒錯。”
“誒?”安安有些出乎意料。
“ST那麽大一家公司,如果你有被辭退的前科,以後同行業的恐怕沒誰剛用你了。”
他理性分析,安安終於鬆了一口氣。
把睡得跟死豬一樣的周曉媛送回家後,蘇維揚才把安安送到了家樓下,她跟他說了再見,就要下車。
誰知道蘇維揚卻按了開關,把門窗都給鎖上了。
安安嚇了一跳,夜黑風高的,這是要幹什麽?
他解開了安全帶,轉身看向她:“安安,我們談談。”
她把手緊緊抓著安全帶,她知道這一天終究要來的,她要殘忍地告訴他,她的決定。她一直害怕,說出來就連朋友都沒法做了,但早晚都要說的,安安深呼吸,暗暗給自己鼓氣。
“好,我們談談。”
蘇維揚凝視著她的眼睛:“不要拒絕我。”
安安愣了。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也不要跟我說不可以。安安,你知道二十年對一個人的概念嗎?從我懂事開始,我就知道我愛你,我之前說我會等你,可是我等得很心慌,我不想再等了。”
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蘇維揚已經調動了座椅的位置,她整個人猛地向後仰去。
蘇維揚俯身過來,雙手撐著她的椅背,緩緩地低下頭來。
安安震驚了,那個溫文有禮的少年哪裏去了,他……他他他居然想霸王硬上弓。
安安伸出手擋住他:“有話好好說。”
蘇維揚眉頭一皺,擋開了她的手,安安慌了,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要伸腿踹他好還是伸手打他好,正猶豫著,就聽“哐”地一聲巨響,似乎有什麽東西砸在了車子的引擎蓋上。
這一聲響,把周圍按了報警的車子都驚地此起彼伏地響起來。
居民樓已經有人伸出頭出來問候別人的戶口本了。蘇維揚皺著眉頭坐直了身子,安安趁機會也慌忙地坐起來,眼睛掃過停車場,並沒有人啊。
蘇維揚泄氣地趴在方向盤上,他這副樣子讓安安心驚肉跳。
但該說的還是要說。
“維揚,我不跟你說對不起,我知道半年的時間比不上二十年,可是感覺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我現在雖然沒有追去美國,可是不代表,我以後不會。”
安安努力讓自己說得有底氣一點,雖然她也知道,愛著一個已經遠走高飛並揚言不會回來的人,是一件很瘋狂的事情。可是她忘不掉他,這些日子,她覺得自己越來越像他,看書要用書鎮壓平紙張,書的排列要按顏色分類,有時候她甚至覺得,她就是他了。
“為什麽要等以後?”那個趴在方向盤上的人幽幽地問。
是啊,為什麽要等以後,她也問過自己,答案是……
“我覺得現在的我,還配不上那麽優秀的他。”
她要努力工作,等自己變得優秀了,這樣才有資格,站到他麵前,昂首挺胸地問他,你誤會了我這麽多年,你要怎麽補償我?
雖然她說得還有點道理,但蘇維揚還是有種被她噎到的感覺。
“那我就繼續等你吧。”他無奈地說。
安安扭過頭去看他,一臉的不可置信,她都說的那麽清楚了。
“你不要為了我浪費你的大好青春啊。”
“不怕,我大半輩子都浪費在你身上了,多幾年也不多,等我三十歲了,你要是不答應我,我就不等你了。”
他說得輕鬆,可是安安卻突然黯然下來,麵對一個比楊過還要癡情的男人,她拒絕他其實是很心虛的,蔑視別人的深情,會被萬千女同胞鄙視的。
“別同情我,安安,還沒走到最後,我們都不知道誰輸誰贏。”蘇維揚拍了拍她的腦袋,“回去吧。”
她下了車,走出幾步,又回過頭去,蘇維揚在車裏朝她揮揮手。
等看著她走進樓裏,他才掉轉車頭,開車離開。
安安垂頭喪氣地上樓去,過年的時候,這樓裏有些人去拜年,有些人去旅遊,這樓裏安靜了不少。偏偏大過年的,樓裏的燈泡還壞了,麵對著黑乎乎地樓道,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正低頭從包裏找手機照明,手臂突然被人一拽,拽進了樓梯間的垃圾桶旁。
她還沒來得及尖叫,已經被人按住在牆上,那人不由分說,就用嘴巴堵住了自己,她想反抗,臉頰卻被死死捏住,她隻能感覺到那人渾身的酒氣和怒氣。
安安腦裏有驚雷劈啦啪啦地響個不停,第一時間曲起腿,那人卻已經用力地推開了她,轉過身,奔下了樓梯,飛快地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
安安懵了,那人是誰,不會是喝醉酒的流浪漢吧?光是想想她都要哭出來,她害怕地趕緊往上逃,邊爬樓梯邊喊:“老爸救命啊!有色狼!!”
安安被酒鬼非禮的新聞在隔天傳遍了整個小區,身為居委會主任的女王大人很生氣,調動了所有的閉路電視資料,試圖把那個色狼找出來。
奈何那天天太黑了,樓梯的燈還壞了,壓根什麽都拍不到。
安安那天回來,躲在廁所了刷了一個晚上的牙,然後整整頹廢了三天,誰能想到她剛出狼窩又進虎口。
好在她還沒來得及繼續頹廢下去,ST的人事部張經理就打來電話,喊她去上班。
安安站在鏡子麵前,揉了揉自己的臉,為了能在未來的某一天,昂首挺胸地站到陸堯希麵前,她要努力開始工作了。
安安到ST報道的這天,景川的天氣好得不像話。
人事部和藹可親的張經理接待了她,她左顧右盼,都沒見到其他來報道的人,狐疑地問:“張經理,其他人呢?”
張經理奇怪地看著他:“沒有其他人,就隻有你一個啊,小姑娘運氣好啊。”
“那我不是中獎了,嗬嗬嗬。”安安傻笑著,試圖減少自己的緊張感。
張經理遞給她工作牌:“拿著,去七樓跟上級報道吧。”
安安接過工作牌,登時傻了,上麵她的職位一欄寫著:特別行政助理。
“怎麽又是特助?”
她明明是學會計的啊,難道……
腦海裏有一道白光閃過,這個場景太熟悉了,上次她拿到了工作牌之後,一上樓,就發現英俊倜儻的陸堯希是她的上司,難道這次也是他。
這種公器私用的行為,實在太像陸堯希的手筆了。
這樣想著,她的腳步竟快了不少。
七樓,安安站在門前,幾次抬起手又放下,不怪她啊,萬一裏麵真是陸堯希怎麽辦?上次他們都決裂成那樣了,一副審視不複相見的模樣,再見麵,她要怎麽樣才能對他微笑淡定啊?
安安覺得忐忑極了,杵在門口當雕像,就是不敢敲門。
正猶豫著,門卻自裏麵開了,一個中年西裝男子從裏麵出來,低頭看了一眼她的工作牌,笑了:“怎麽不進去啊?裏麵那位等你好久了。”
安安一愣,他在等她?
這樣想,心突然歡喜起來,人也淡定不少,謝過那個西裝男子幫她開門,她跨步就走了進去。
窗前的人坐在一張真皮轉椅裏,隻露出半個頭,陽光正灑在他一頭的白發上。
等等……白發?
安安心裏一沉,難道他竟然像白發魔女一樣,傷心欲絕到一夜白發?
她腳步一頓,那個人已經轉了過來:“顧小姐。”
一個白發蒼蒼的陸堯希在看著她笑。
等等,就算是一夜白發,也不能突然長出這麽多皺紋啊。
“我是陸堯希的外公,陸蕭然。”陸老從雙手搭在桌子上,笑得優雅從容。
安安呆了,這……這算是見家長嗎?
場景很詭異,安安變得不安起來,一想起眼前這個老頭子有動不動就動用家法的愛好,安安很有逃跑的衝動。
他為什麽會在這裏,難道是拿著支票來讓她離開他的嗎?可是,她早就已經離開他了啊。
“我聽說顧小姐以前做過Edvin的特助?”陸老笑眯眯的,格外慈祥,一點都不像傳說中那個暴躁的老頭。
安安想了一會,才意識過來,他說的Edvin是陸堯希,她誠實地點了點頭。
“那很好,我想你能夠勝任你現在的工作。”
呃,安安覺得自己在石化,難道兩祖孫都有一樣的愛好,為什麽都要她給他們當特助,她學的是會計!是會計好嗎?
安安把手指捏紅了,才終於勇敢開口:“董事長,我……我覺得我還沒有資格當您的特助?”
陸老微微一笑:“誰說你是當我的特助了?”
“那……是當誰的特助?”
陸老不應,隻是笑著按下內線,對著電話說:“Mark,準備一下,”又站起身來,拄著拐杖看向安安:“走吧。”
走去哪裏?安安迷惑不已,但看著陸老拄著拐杖,好像走得很艱難的樣子,善良的她立刻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董事長,我扶你。”
安安素來有尊老愛幼的美德,所以一時也沒想到這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是ST的最高領導人啊,她挽著他走出去的時候,一堆人睜大了他們的眼睛,包括那個被陸老稱為Mark的男人。
“愣什麽?快走。”
陸老笑眯眯地催促,安安隻覺得這個老人很慈祥誒,一定是陸堯希這個壞蛋又在騙她。
Mark趕緊應下,領著他們下樓,車子已經等在了大門口。
看著女孩扶著老人上車,好一副有愛的畫麵。而Mark卻是冒了一聲冷汗,向來讓別人聞風喪膽的董事長居然願意讓別人這樣親昵的挽著他,那個女孩實在太有膽量了。
安安自然不知道她身邊這個看起來很慈祥的老人,是如何在商海裏打滾,一手創下ST的。
車子拐了又拐,安安不經意間瞥見路牌,不由得緊張起來,這是去醫院的路啊。偷眼瞥了陸老一眼,見他氣定神閑地閉目養神,安安這才鬆了一口氣,她以為是那個人出了什麽事情。
車子在一家私家醫院門口停下來的時候,安安心裏那些惶恐又再上湧,她鼓起勇氣問陸老:“我們這是要幹什麽?”
“我們來探望病人。”
“病人……是誰?”
陸老苦澀地笑笑,不作答。
其實事情發展到這裏,遲鈍如安安,也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了,陸老這是要帶著她去見陸堯希,可是陸堯希怎麽會在醫院裏呢?
安安覺得她的手心都是濕的。
電梯直上最高層,一踏出電梯,安安就一樣看見對麵那個巨大的牌子,寫著:重症監護病房。
她小腿一軟,差點扯了陸老一起跌坐在地上。
好在Mark在一邊扶住了她,女孩整個人都是軟的,好像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樣,
一看到那幾個字,在從進醫院起就假裝鎮定的安安整個心都亂了,說話都不完整:“阿希……阿希他在裏麵嗎?”
陸老看著她:“你這心理承受能力不行,這會就受不住了,一會看見他你可該怎麽辦啊?”
安安臉刷地白了,難道說,陸堯希他病得很嚴重?
她堅強地站起來:“我可以的,董事長,請讓我見見阿希。”
進重症監護室裏之前,病人家屬要先消毒穿醫院指定的防護套裝,安安的手有點抖,那條帶子怎麽都係不上。
她顫抖著嘴唇問陸老:“阿希他……是什麽病?”
陸老看了她一眼,手掌在自己的胃部拍了拍:“年紀輕輕,誰知道胃就壞了呢,哎……”
是胃癌?怎麽可能呢?阿希那麽愛幹淨,從來不亂吃外麵的東西。然而她轉念一想,就是他太愛幹淨,有時候餓極了,也不願意在外麵吃東西,寧願餓著。
所以……才病了嗎?
安安已經信了十分,一走進病房裏,看見那個安靜地躺在**的人,她的眼淚登時就下來了。
她捂著嘴,渾身都在顫抖,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他瘦了,整整一圈,眼底還浮著不健康的青黑色,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陸老歎了一聲:“他昏迷前,一直念叨著你的名字,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管不著那麽多,但他是我親孫子,我再怎麽嚴苛,也隻是希望他好。如今他都已經這樣了……我找你來,就是讓你來照顧他,你願意嗎?”
安安飛快地點頭,願意,十萬個願意。
他走之後,她每天都在想他,想跟他解釋,可是他那脾氣,指不定又會怎麽誤會她。
她走到床邊,顫著聲音喊了一聲:“阿希。”
那人雙眼緊閉,對她的呼喚絲毫沒有反應。
她輕輕按住他還在輸液的那隻手,隻覺得自己一刻都等不了了,她真蠢,有誤會為什麽不能及時解開呢?就算他不聽,就算他嚇唬她,那都是因為他在害怕,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當時為什麽不告訴他呢?
現在說,還來得及嗎?
“阿希。”她又喊了他一聲,“我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你說,我保證,我說的全都是真話。”
她抹了一把眼淚:“我以前是喜歡蘇維揚,我和他認識二十年了,從我出生的時候就認識他。我的世界裏隻有這麽一個人,他那麽優秀那麽好,我就以為我以後一定是要嫁給他的。”
昏迷中的某人,似乎微微蹙起了眉頭。
安安卻沒有察覺,她繼續說:“後來他出國了,我打電話去找他,卻是別的女人來接,號稱是他的女朋友。我那天很傷心,還喝醉了酒,是你送我回家的。”
她蹲在床邊,把頭輕輕靠在他的手臂上。
“我一直以為我是喜歡蘇維揚的,所以當同學會之後,曉媛說我其實也是在利用你,我很害怕,我以為自己真的是她說的那樣,我怕我真的利用了你的感情,所以我和你說了分手。”
安安還是說著,她身後的陸老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沙發上,好整以暇地聽她說她和陸堯希的故事。
“後來你追來了港海,說要為了我留下來,我很感動也很開心,那個時候我才確定,我是真的喜歡你,不是因為要報複蘇維揚而利用你的感情。”
女孩趴在**哭得抽抽噎噎,說話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她身後的老人,卻接過Mark遞過來的一碗燉湯,有滋有味地喝起來。
“我氣你瞞著我你是處女座,我氣你騙我你是小保姆,我真的很生氣很生氣,我當年發過誓,絕對不要找一個處女座的龜毛男朋友的!”安安一邊哭一邊控訴處女座的龜毛。
**的人和沙發上的人都微微挑了挑眉毛。
安安卻好像跟陸堯希杠上了一樣:“你還兩次在辦公室和元素胡搞瞎搞,被我發現,你說她非禮你,我也就信了。”
沙發上的陸老直接瞪大了眼睛,低聲吩咐Mark:“調一下他被非禮的監控記錄給我看看。”
“可是我還是想原諒你。”女孩的聲音慢慢地輕下來,“你跑馬拉鬆那天,我是想去的,我特意穿了大紅色的裙子,希望你能一眼就看見我。可是蘇維揚回來了,曉媛不知道我對你……總之,她發的那些讓你誤會的圖片視頻都不是真的。”
她的聲音堅定起來:“阿希,你之前問我愛不愛你,我現在就能回答你……我愛你!”
這一番愛的宣言,讓沙發上的老人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站起身,帶著Mark走了出去。
而**本應該昏迷的某人,慢慢慢慢地張開雙眼,眼裏都是流光溢彩。
他輕聲呼喚:“安安……”
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安安突然聽見有人在喊她,她茫然地抬起頭,就看見陸堯希已經微微側過了身子,眼神緊緊地把她鎖住。
“你醒了……我……”
剛才他躺著一動不動,她害怕,但卻更加堅定自己的心,此刻他醒過來,她卻覺得一切都不真實。
一想到他的身體會一日一日破敗,她忍不住哭得更凶。
**的某人歎息了一聲:“別哭了別哭了,我不會死的。”
“你騙人!”安安低吼,“你都躺在重症監護室裏了!”
陸堯希抬頭環視著這間死氣沉沉的病房,無奈地歎了口氣:“我隻是胃不好。老頭他小題大做了。”
她知道他胃不好啊,她抬起頭:“需要捐獻器官嗎?我……我可以給你我半個胃的,我的胃很大,你看我平時吃那麽多東西……”
她毫無章法地解釋著,他突然就心軟了,太委婉的表達這個小傻瓜完全聽不懂,他幹脆直接告訴她真相:“老頭騙你的,我沒有癌症。”
早上他睡得好好的,就被老頭派人推來了這裏,以為老頭要鬧什麽把戲,沒想到竟然把她給找過來了,真是個多管閑事的老頭。
可是他是不是……應該多謝他的多管閑事?
沒有癌症?安安愣住了:“可是……可是你外公說……”
等等,安安醒悟了,陸老其實由頭至尾都沒有說過陸堯希得了癌症啊,他隻是暗示她陸堯希胃有問題,她看見了重症監護室,就理所當然地以為他是重病。
“他為什麽要騙我?”安安哭了,怎麽祖孫兩都是一個樣啊?太腹黑了。
陸堯希看著她像水龍頭一樣的眼睛,怎麽不說哭,說白了還是哭呢?
他耐著性子解釋:“他看你欺負我,想幫我出頭。”
所以才把她找來,嚇了她一頓。
安安哭得更厲害了:“明明是你欺負我!”
“不許哭!”陸堯希被她哭得煩躁,瞪著眼吼她。
害她嚇得肝膽俱裂,她還傻乎乎地當著他外公的麵跟他告白了,他居然還敢吼她。
安安哭得更委屈了。
陸堯希沒了辦法,隻能哄她:“好了好了,是我的錯,是我欺負你,不哭了好嗎?”
他拉了拉她,終於她動了動,順著他爬到了**,和他並肩坐著。
安安抽著鼻子,指了指連在他手上的輸液管:“這是假的吧?”
陸堯希搖頭:“這是真的,我真的病了。”
安安剛放下的心一下子又被他吊了起來,她瞪著陸堯希,企圖用她純真的眼神讓陸堯希自動投降,坦白從寬。
陸堯希看了她一眼,卻沉默著。
要怎麽說?難道說他因為她夜夜借酒澆愁,把自己的胃給喝壞了?多窩囊啊。
但安安那樣看著他,他終究沒有辦法。
“因為你跟別的男人跑了,我很難過,回去美國後天天喝酒,就把胃給喝壞了。”
安安怒:“我……我沒有跟別的男人跑了!你哪隻眼睛看見的!”
“沒有?”陸堯希斜睨她,“是誰站在別人身邊,死活不肯過來的。我兩隻眼睛都看見了!”
安安張了張嘴,但總不好告訴他,是蘇維揚故意要困住她的,她泄氣地應他:“總之不是你想的那樣。”
陸堯希冷哼一聲,扭過頭去。
安安偷眼看了看他,他的側臉冷峭,她突然有些害怕,朝他挪過去一點,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他。
這就是破鏡重圓嗎?為什麽感覺很甜蜜,又有些小別扭。
被人軟軟抱著的陸堯希終究沒了火氣,想了想,還是開口說:“我在港海等了你很久,你沒有回來。老頭知道了,親自跑來逮人,把我抓回去了。我回到了美國,他就把我的護照給撕掉了。”
“那你後來是怎麽回來的?”
“我托人幫我補辦了護照,想去找你,遠遠看你一眼就好,可是我到了景川,就看到你和別的男人逛街放煙火,你們還在車裏……哼!”
陸堯希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要不是他阻止,他們是不是要就地洞房了!
安安終於想起了什麽,抖著手指著他:“你你你……那天用石頭砸蘇維揚車的人是你。”
“哼!”
“那……那樓梯間的那個色狼,難道也是你?!”
“哼!”
“果然是你!”
難得安安有這種推理能力,陸堯希很欣慰:“你以前不是用防狼噴霧噴我嗎?那我總得對得起你,當一回狼吧?”
其實那個時候他是被氣瘋了,他站在樹下遠遠看著,就看見車裏,安安的椅子居然矮下去了!!而蘇維揚竟然慢慢向她靠過去,他來不及思考,在樹下撿起一塊磚頭,就朝他們的車砸了過去。
要不是怕傷到安安,他砸的就不是引擎蓋了。
安安的心理活動卻是:這個記仇的小氣鬼!
“我老媽差點就報警了!”她氣紅了臉,整個小區都知道她被非禮了,誰知道罪魁禍首居然是他。
“我又沒說我不負責。”陸堯希嘴角噙著笑。
他突然又恢複了以前那個樣子,壞笑著調侃她,卻又一副溫柔備至的樣子,安安心裏一酸,眼睛又紅了。
她突然捂住了臉,小腦袋一顫一顫,顫得他的胃和心都揪著疼。
他輕輕掰開她的手,吻她紅腫的眼睛:“我原諒你了。”
“什麽?”安安茫然的抬起頭。
陸堯希輕輕歎了一口氣:“剛才是誰趴我床邊,哭得聲嘶力竭?你說的,我都聽到了。是我不好,沒有聽你解釋。”
安安拉著他的手,聽著他道歉,心裏是酸都化作了甜,但卻還忍不住埋怨他:“你和你外公合起來騙我。”
他笑:“是老頭子的主意,和我半點關係都沒有,你去找他算賬吧?”
找董事長算賬?她,她怎麽敢?
祖宗的債子孫還,找陸堯希算賬也是一樣的。
她睜著紅紅的眼睛瞪他,瞪得他一陣心虛。
兩個人正膩歪著,就聽見外麵有人在敲門,Mark尷尬地伸進來一個頭,看清楚他們隻是坐在**純聊天,這才對後麵的陸老點點頭。
“顧小姐,麻煩出來一下,董事長有話想對你說。”
陸堯希和安安心裏都是一緊,說什麽?安安心裏的畫麵又活躍起來,難道他要問她,你這個小婊砸,究竟要多少錢才肯離開我的孫子。
光是想想就打冷戰。
陸堯希卻更為直接:“有什麽事不能在這裏說?”
他這副充滿戒備的樣子讓陸老大為光火:“你當你外公是什麽人,我總不至於把她丟進海裏喂鯊魚。”
陸堯希冷冷地哼了一聲,明顯不信他存了什麽好心。
眼看兩爺孫之間的戰火就要點燃,安安終於地站出來:“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就回來。”
陸堯希捏了捏她的手:“恩,那個老頭子要是欺負你,你回來告訴我,我替你做主。”
陸老冷冷地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安安連忙跟過去。
醫院走廊裏,安安捧著Mark給買的汽水,看著對麵的陸老,總算鼓起勇氣開口:“董事長,我是不會離開阿希的!”
“哦?”
“雖然我現在不夠好,但……但我以後會慢慢變好的,變到足夠好。”直到她能夠格站在陸堯希身旁。
陸老笑眯眯地看了安安一眼:“你以為我叫你出來是要談什麽?”
安安愣了愣:“呃,你不是要給我錢,讓我離開阿希嗎?然後……然後讓阿希去和XX集團的太子女聯姻什麽的。”
陸堯被安安的想象力噎了噎:“你覺得我是那個會拿自己孫子幸福去換生意的迂腐老頭?”
安安抬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最終還是痛下決心點了點頭。
一陣詭異的沉默。
陸老又開口:“阿希從小父母雙亡,是我把他帶大的,我對他很嚴格,所以為了不辜負我對他的期望,他對自己很嚴格,可是又時時跟我抬杠,我認識一個心理學專家,他跟我說,阿希這種是缺愛的表現。”
缺愛?安安差點沒被汽水噎到。
陸老看向窗外:“這個孩子很固執,有時候認定了一樣東西,就是一輩子。我一開始還以為,他和你在一起,也是為了要和我抬杠。”
安安心裏一跳,但還是佯裝淡定:“可是……?”
陸老笑了笑:“可是我把他抓回美國之後,他的低落消沉,是誰都看得出來的。回中國之前,他在美國已經因為胃出血,進過一次醫院,那個時候,我怕我再繼續困著他,他真的會死。”
那個尊貴的老人似乎一瞬間蒼老不少:“所以我放他回來,讓他來找你。”
安安紅了臉,董事長神通廣大,什麽都知道,那她的樓梯間被強吻的事情,他也……安安一時隻想找個洞鑽進去。
“他這個別扭孩子,智商挺高,從小到大升學都不用我替他操心,也談過幾個女朋友,都淡淡的,我以為他天真鎮定,誰知道,隻不過是沒遇見能治他的人。”陸老背著手站起來,看向窗外,“我就推了他一把,你們兩的事,我也就隻能幫到這裏了。”
陸老這副深藏功與名的模樣,讓安安莫名地感動,如果不是陸老這個幕後推手,她和陸堯希的誤會,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可以解開。
回到病房的時候,陸堯希正在翻著手頭的書,似乎有些焦躁。看到她進來,他才鬆了一口氣:“老頭沒跟你說什麽吧?”
安安調皮地笑:“他說你很愛我,讓我好好對你。”
陸堯希冷了臉:“胡說!”
可是他臉上的紅暈,又怎麽能躲得過安安的眼。
兩個人正含情脈脈地對視著,安安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她看了陸堯希一眼,還是勇敢地接起來。
“喂?”
“安安,我去接你下班,我們一起吃飯?”
“我不在公司,我……我在醫院。”
那邊的聲音立刻緊張起來:“怎麽回事?”
安安深呼吸一口氣:“維揚,你到我家樓下那間咖啡店裏等我吧,我有話跟你說。”
那邊沉默了許久,才說:“好。”
掛斷電話,那個一直豎著耳朵偷聽的人立刻斬釘截鐵地說:“他找你幹嘛?你們要去哪裏?我也要去!”
安安瞪大眼睛:“你還病著,怎麽可以亂跑?”
陸堯希不可理喻地回答:“如果我不亂跑,你就又要跟著他跑了!”
安安惱了:“你怎麽跟小孩子一樣?”
陸堯希終於閉嘴,不說話了,他閉著眼睛躺下去:“你走吧。”
安安看著他的背影,心又軟了,好聲好氣地保證:“我保證,我一定不會跟他跑掉,明天我來看你好不好,帶著我自己煮的粥。你知不知道,我已經會煮很好喝的粥了。”
陸堯希想起從前那鍋來自黑暗係的大雜燴,還是心有餘悸。
沉默了很久,他才再次開口:“你保證?”
安安點頭:“嗯,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