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十二點的辛格瑞拉

皓月當空,整個城市都被籠罩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夜色之中,女孩兒的眼眸是那麽明亮璀璨。

陳曳腦子裏一片空白,呼吸微微滯了滯,語氣頭一次帶了點緊張:“幾個記者,不至於吧。”

“我有苦衷的,回去再仔細地講給你聽!”唐向晚雙手合十,目光虔誠地看著他。

幾十秒過去,陳曳終於在這樣的眼神中敗下陣來,還是強調道:“我租的地下室不比你家寬敞舒適,住不習慣不能怪我。”

“不怪不怪,絕對不怪!”

這算是因禍得福嗎?唐向晚臉上沒什麽表情,心裏卻樂開了花,早就想套出男神的地址了,早知道這麽簡單,繼父你怎麽不早點來敲詐呢?

不過,她對於陳曳的人品還是很相信的,絕對絕對地相信,比相信自己還要相信。

零點,這個繁華的城市還是那麽明亮,燈火通明,歌宵不禁,好像永遠都沒有黑夜一般。汽車呼嘯而過的聲音清晰入耳,一輛接著一輛。陳曳拿出鑰匙準備開門,卻似乎想起了什麽很重要的事情,突然停了下來。

“你怎麽了?”

遇見她以來,陳曳第一次在臉上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心髒開始狂跳,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的問題,英挺的鼻尖似乎也滲出了一些細汗。

唐向晚伸出手指在他麵前晃了晃:“你怎麽了呀,說話呀。”

陳曳攥了攥手心,大腦開始急速運轉。末了,以往幹淨而冷漠的少年突然支支吾吾地說:“那個……你可能一會兒才能進來。”

他這樣局促不安的樣子反而激起了唐向晚的好奇心:“你房間裏藏了個**?”

“……”陳曳懶得搭理她,開了門迅速將她關在了外麵。

毫不懂事的某人在門外大聲猜測:“哦,我知道了,你尿急?”

陳曳深吸了一口氣,“啪”的一聲又關了燈,打開門將她拎了進來:“算了,大半夜把你一個人放在外麵也不安全。”

感激涕零的唐向晚剛準備說一些讚美的話來表揚他,轉眼就發現自己摸著黑被拐了個彎關進了廁所。

至於嗎……

唐向晚黑著臉朝四周看了看,竟然不知道用什麽形容詞形容才好,說破敗談不上,卻也整潔幹淨,總之是和一般的裝修差好幾個檔次就是了。外麵並沒有傳來什麽太大的動靜,她雖然好奇卻也沒開門去看,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再好奇也得尊重別人。

百無聊賴地朝四周看了看,突然在桶裏看見了一條**……唐向晚的臉紅了紅,假裝不經意地瞟了兩眼,然後臉上的紅暈又更鮮豔了些,心想男神就是男神,挑**的品位也這麽好。

過了好半天,陳曳才過來給她開了門,什麽話也沒說,隻示意她可以出來了。

唐向晚躡手躡腳地跟著他走了出來,左右看了看,和她想象中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很好地詮釋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這句話的意思,僅僅是一個臥室那麽大的麵積,該有的東西卻一樣也不缺,一應的擺設也是幹淨整潔,挑不出破綻來。而正是因為如此,裝修什麽的就顯得不是那麽突出了。很難想象一個單身男人能夠隨時把房間收拾得這麽幹淨,簡直和處女座有的一拚。

“所以你剛剛是在收拾房間嗎?”唐向晚嫌棄地瞥了他一眼,“一看你就是不怎麽收拾東西的人。”

所以你需要一個我來幫你整理家務哇。

陳曳不在意:“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

感覺好像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唐向晚瞅見角落裏那把吉他和一旁的電子琴,又沒話找話道:“原來男神你不但會唱歌還會這麽多的樂器啊,你真的好棒啊!”?陳曳靜靜地看她:“說夠了沒有,說完睡覺。”

唐向晚徹底被噎住了,咧著嘴動也不動地看著他在一邊鋪床。天氣漸漸升溫了,被子很薄,在他的手中就像翻飛的旗幟一樣酷炫無比。

唐向晚傻了吧唧地看了半天,心想男神就是男神,鋪個被子都這麽好看。

“你睡這兒吧。”陳曳一向話少,下個命令也是幹脆簡單。看都不看她一眼便走到了一邊,他將三四個矮凳拚到了一塊,又墊上兩件衣服,橫上去披著外套就準備睡覺了。

如此簡陋,唐向晚驚了一下,朝四周看了一眼才發現屋子裏沒有沙發。

“你就睡這上麵?”

陳曳沒搭理她,閉上眼睛昏昏欲睡,此時已經過了零點,以往這個時候他早就睡著了,哪裏還有力氣跟她聊天。臨時搭建起來的床鋪顯然不夠長,半截小腿懸在空中,線條分明的腳踝像是一件陳列在空氣中的藝術品,讓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幾眼。

見他無視自己,某人怪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這種時候再去謙讓就顯得太假了,既然她都已經決定來這裏麻煩他,就已經想到了會有這樣的場景。瞅了一眼衛生間,她覺得在別人家裏洗澡也不好,也沒帶牙刷毛巾,還是忍一晚上好了……

一個同齡的男人和你睡在同一個房間裏卻沒有發生什麽,隻有兩個原因,一是愛你愛到深入骨髓,二是根本對你這個人沒有興趣。很顯然,陳曳屬於後者,唐向晚癟著嘴看著他,心中閃過一絲失望。

等等!失望?她怎麽會產生失望這種猥瑣的想法!簡直就是羞恥……

她悄悄地爬上了床,脫了外套便鑽進了薄棉被裏,本該是陰暗潮濕的地下室,被子裏卻帶著一股陽光的味道,似乎是剛曬過不久。

唐向晚睜著眼睛隔著很遠看著他的臉,連燈都不想關。男人沉睡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卻足夠讓她心神不寧一萬次。寒來暑往,歲月流逝,那一刻好像又回到了高中三年的時光,她總是那麽遠遠地看著他,總是那麽悄悄地偷看他,不曾近過一分一毫。七年光陰轉瞬而過,曾經以為再無希望的人,又一次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陳曳……要不你搬過來和我一塊住吧,我家還有好幾個空房間呢。出了這樣的事情,我現在一個人住真的害怕……對了,我做菜很好吃哦,以後每天都可以做給你吃,這樣你就不用每天吃沒有營養的工作餐啦。”

她的話在寂靜的黑夜中顯得那麽突兀,卻仍舊沒有得到回應。

長長的睫毛搭在眼臉上,刷出一排讓女孩子都嫉妒的美好陰影,陳曳似乎已經睡著了,不知道在做著什麽美夢,薄唇抿出一條溫柔的弧度。

其實她還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要說,她想要問問他大學四年是在哪裏讀的,想跟他解釋自己剛剛為什麽不能回自己的家,想誇他這麽多年過去了竟然還是帥得那麽慘絕人寰,可一看見他熟睡的模樣,所有的話最終都咽了回去。

“晚安,男神。”

她沒有關燈,也一整個晚上都沒有睡著。翻來覆去好幾次,她又盯著他的臉看了好久,也不知道如果他大半夜突然睜開眼睛會是什麽感覺。

其實她有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不明白他說出來的那些話,也不明白他為什麽對自己忽冷忽熱,好像對她很了解,卻又好像很厭惡她這個人。在唐向晚的記憶中,兩個人很少有正麵接觸的事情。想不通便索性不再想,人生中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太多,如果每一件事情都要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豈不是活得太累了些。

直到第二天天亮,她依然沒有睡著,好像怎麽看也看不夠一樣,除了中途去了一趟廁所,視線就沒有離開過他的臉。

外頭傳來的汽笛聲漸漸多了起來,又是一個忙碌的早晨,唐向晚剛準備起來,視線瞥過去的一瞬間,臉突然紅了起來。

她強迫自己不要去看,卻還是忍不住好奇地瞅了幾眼,臉越看越紅,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帳篷”啊……真是長知識了,哈哈哈哈哈哈!

她還沒來得及在心裏譴責自己的羞恥行徑,好像是心靈感應一樣,陳曳突然翻了個身睜開了眼睛,睡眼惺忪地瞥了她一眼,好像還有些發愣自己房間裏怎麽突然多了一個人,揉了揉眼睛準備下床,卻“撲通”一聲在地上滾了兩個圈,拚起來的凳子東歪西倒,架著兩條無處安放的大長腿,整個人看起來無比狼狽。

大概是以前從來沒睡過這種類似小龍女睡繩一樣的奇葩的地方,一時半會兒沒有反應過來,陳曳的臉色有些尷尬,甚至都不好意思與她正麵對視,從地上爬起來就去了廁所。

唐向晚癡癡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想男神就是男神,摔個跟頭都這麽好看。

十秒鍾後,陳曳原路折了回來,開口對她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你看見我**了嗎?”

唐向晚小媳婦似的羞赧一笑:“我昨天晚上睡不著,幫你洗了。”

陳曳驚呆了,好半天才繼續道:“那我的牙刷和毛巾呢?”

“哦,我忘記你早上還得用了……洗漱的東西、換洗的衣服全都給你收拾好了,今天直接搬我家去吧!”

陳曳第一反應是緊張地看向對麵的抽屜,眼睛裏像要噴出火來:“你翻我抽屜了?”

唐向晚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連忙道:“沒有,我發誓!”

明顯感覺到對方鬆了一口氣,唐向晚整個人都好奇起來了,那抽屜裏有什麽不能看的嗎?

這時,陳曳又撿起了剛剛的話題:“讓我住你家是什麽意思?”

“昨天忘了跟你說前因後果了嘛。我最近遇到挺多事,算是被敲詐了,家裏待著不安全,所以迫切地需要一個強壯有力的男人來保護我!”唐向晚淚眼汪汪地看著他,試圖用真情感化他。

“路上隨便認識一個人就敢讓他住你家,你對我知根知底嗎?你知道我是好人還是壞人嗎?”

嗯……我偷看你那麽多年連你有幾根眉毛都比你本人清楚,還不算知根知底嗎?

不過這話唐向晚不敢說,她隻是將自己的下巴昂成一個倔強的弧度:“哼!就許你隨便帶陌生姑娘回家,不準我隨便帶陌生男人回家?雙重標準當唯一標準啊?”

陳曳沒說話。

此時唐向晚滿腦子都隻想著那個抽屜裏到底有什麽東西。

說時遲那時快,趁著陳曳愣神的工夫,某人迅速轉身準備去拉開那個神秘莫測的抽屜,卻在一瞬間被人拖了回去。她再蠻橫也大不過男人的力氣,掙紮了好幾下也沒掙開,這麽一折騰,**的被子便滑了下來,露出了上麵幾塊紅色的痕跡。

唐向晚整個人突然僵在了原地,過了好半晌,整個臉徹底紅成了豬肝色。

她居然在這個時候來“大姨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