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O2 最幸福的事情,長大的路上遇到你
記錄卡:認識你的第42天
天氣:多熱烈的太陽,多耀眼的她。
記錄地點:家中書房
記錄人:陸響沅
整理人:神秘者
很多人問過響沅,一見鍾情的婚姻能保持多久,五年?十年?他說,可能比永遠還要永遠吧,他的一見而鍾情。
在那個十六歲的夏天,到處彌漫海水的潮氣與西瓜的甜味。這裏時不時就會下雨,可太陽還是跟火球一般,但隻要走在梧桐樹下,就不會感到炎熱。響沅所在的高中,是百年名校致遠中學。厚德載物,寧靜致遠,這八個大字永遠在教學樓的最高處閃耀。
開學已經一個多月了,因為爸媽公司生意突然忙了起來,每天早上的早餐,響沅就隻能在學校門口的小攤上買。
響沅邊喝豆漿邊排隊買粢飯團,老板跟前麵的女孩說四塊。
然後那個女孩就給了四十塊。
“妹妹,是四塊。”老板再次強調,並豎起了四根手指。
女孩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躊躇半天,拿回十塊,接過飯團就走了。
“嘿,是四塊啊!”
突然那個女孩又扭頭跑了回來,響沅前腳上去,她下一秒回身胳膊肘就戳到了豆漿,豆漿順著吸管被擠出噴了響沅一臉。
響沅看她又把十塊錢扔到錢盒裏,還不忘伸出手在自己臉上一抹。
“對……對不起啊。”
響沅一臉黏稠的豆漿,糊滿了整個腮幫子,肇事者道了歉直接扭頭就跑了。
老板看著她落跑的背影,愣愣地說:“怕是個傻子吧。”
當時響沅並不知道小迷糊的雙耳聽不真切,即使她戴了助聽器,有些時候聽別人說話還是有些吃力。
響沅說:“那你也不能把‘四’聽成‘四十’啊,誰家飯團賣四十塊?”
小迷糊強嘴:“我弟弟山竹!他賣給我的飯團就是四十塊一個。”
山竹:“傻姐姐,我隻是騙錢去打遊戲而已。”
響沅上學的時候有些臉盲,後來工作了稍微好一點。當時高一開學一個多月了都認不全人,那時他還是物理課代表,每次發作業本的時候,都隔著道問誰誰誰坐在哪兒。
眼皮子底下的人弱弱舉手:“我就是。”
但是他記住了一個女孩,留著一個爆醜的頭發,她叫安念念。
她就是那個用胳膊肘撞人,讓自己被豆漿噴一臉的人。
可能她當時比響沅還要臉盲,響沅將物理作業本發給她的時候說了一句:“那個飯團是四塊,不是四十塊。”
她接過,說:“你是?”
響沅就崩潰了。
“豆漿,你弄了我一臉。”還用你的“爪子”抹了一下。
她這才想起,臉突然一紅:“對不起啊。”接著她又從書包裏掏出一包餐巾紙,遞給了響沅。
“這個給你擦臉。”
響沅無語:“我能把豆漿留在臉上兩個星期嗎?”
“不是,給你下次用。”她話出口又覺得哪兒不對,又尷尬解釋,“留著擦手什麽的,你要覺得不高興……明天,你滋回來?”
這位女同學,真是有點意思啊。
後來,響沅就莫名對安念念上了點兒心。
上化學課,她和一個有點兒頑劣的男同學坐在一起。
當時燒杯裏裝的是酚酞溶液,響沅就坐在他們對麵,清楚地聽到他們的對話。男同學的聲音有些大:“念念,想不想知道自己聰不聰明?”
她有些疑惑。
“你把手伸到裏麵,它要是變紅就代表你是聰明的,什麽反應都沒有,就說明你很笨。”
小迷糊當時真的就把手伸進去了,響沅還在好奇。那個同學哈哈大笑,指著她說:“看吧,你是笨蛋,我才是聰明的。”
男同學的手伸進去,變紅了—— 酚酞遇堿會變紅。
她看著這個結果低沉著臉,默默地看著同學做其他實驗,再也沒有動過手去碰那些器具。
響沅看不過去,起身拿過他們的杯子,往裏頭加了酸性溶液中和了下,**重新變為無色。他遞給那位男同學,扯唇一笑盡是戲謔:“看來你的聰明不怎麽穩定啊。”
隨後,他對小迷糊說:“下次不要拿手碰,去把手洗了。”
去洗手的小迷糊離開前還聽到響沅在說:“不過一瓶酚酞,酸堿顯色的小把戲也拿出來欺負同學,幼不幼稚。”
直到多年後,每每想起這件事情,小迷糊都會仰天長歎:“學好數理化,以防被人詐。”
第一次見山竹的時候,響沅也印象深刻。
年級出了名的鬧事王,但有一個優點——幽默,所以跟女孩們都處得極好。那時網絡上有了一些“娘炮”“男閨蜜”的說辭,偏偏沒人那樣說他,要不然山竹是男是女還真的很模糊。
當時山竹臉上全是傷,頭發被薅得一撮一撮,兩道鼻血已經幹涸在唇邊,他強嘴的樣子就跟長大後的小迷糊一個德行。
“老子就喜歡揍他,有本事把老子開除。”
年級主任被氣得不行,當場就出去打電話叫他家長。年級主任當時教響沅那班的生物,跟物理老師坐在一個辦公室。
響沅將物理作業本放在老師桌上,突然山竹將那個同學又撲倒在地,一拳捶了過去,狠狠罵道:“你再敢到處說她是聾子,老子打死你!”
“山竹,有本事你等我爸媽來……”
兩人打得不可開交,主任進來費了老鼻子勁都沒拉開。
後來山竹在響沅家喝酒,說起那次,他嗬嗬道:“我知道,當時你也瞧不上我吧,拉我一把還擺出十分不願意的樣子。”
“不是。”響沅道,“我隻是好奇誰給你起了‘山竹’這麽個綽號。”
小迷糊從飯堆裏抬起頭,舉手:“我,‘山竹’音似‘尚杼’啊。更像的是,別看他臉是黑的,扒了衣服白著呢。”
山竹攥緊胸口衣領:“你變態啊,能不能管管你媳婦!”
記錄卡:認識你的第80天
天氣:每一個妖怪的背後,都有一段憂傷的故事。
記錄地點:辦公室
記錄人:陸響沅
整理人:神秘者
人總會在倦怠、迷茫的時候容易看不清方向,心情不好,就會特別懷念小的時候。
小迷糊說,這小半生她隻懷念高中時期。那幾年,她都是看《夏目友人帳》過來的,反複地看。她深深記得那句話:隻要有想見的人,就不再是孤獨一人了。
她也想要一隻貓咪老師,一生相依相伴。
寂寞有時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她覺得似乎隻有動物才會友善地對自己,沒有丁點兒壞心。因為人類,對她有防備。好似她就像炸彈一樣,放進人堆裏就會炸。響沅一聽這個比喻有點兒心疼她,說當時那個年紀大家都很單純,隻是沒有找到和你相處的方式,因為你也在防備著別人。
“我有嗎?”
響沅鄭重地點頭:“有。”
有次物理課上,老師點了響沅和小迷糊一起上黑板做題。
響沅快寫完的時候,發現她拿著粉筆杵在黑板旁一個字都沒寫。響沅咳嗽了兩下,示意她可以看自己的答案。
誰知她反倒側過身,用手捂住她麵前那塊區域。
這傻妞,還以為別人想抄她的嗎?
物理老師讓響沅課後教她一下,老師說:“安念念,你要跟著小老師好好學一下。”
課後她並沒有去找響沅,反倒響沅主動找的她。
“我把那道題給你講解一下。”
她有些猶豫,慢吞吞地把書本拿出來,再翻開,看著響沅說:“能不講嗎?”
那種畏懼、疏離的樣子至今響沅都記得很清楚。她很害怕,怕別人瞧不起她,怕別人窺探她的秘密。
響沅真的隻是單純地想教她而已。
小迷糊卻誤以為,這個課代表明知道自己耳朵聽不真切,還主動過來,分明是想要戲弄自己。
小迷糊的爸爸經常來學校接她放學,看著對她尤為疼愛。總會在她下課之前買好麵包,那種小店蒸的麵包,鬆鬆軟軟,上麵撒些黑芝麻。
那天放學,響沅打球有些晚了,走的時候發現她竟然還在學校門口。她蹲在學校鐵欄邊上,不停地發出“嘖嘖嘖”的聲音,她在喚狗。
學校對麵那一條街全是飯館,流浪狗就特別多,早上做操都能有大批狗混進來跟學生們一起玩,學校的保安每天都要例行攆狗。
她掰著麵包給那些狗吃,狗一看就是餓了好幾天的那種,對著她手中的麵包就咬下去,她用力才扯開,一屁股坐到地上。
響沅上前拉了她一把。
“你好。”她說。
一看就是連人名字都記不住的類型。
“這是什麽麵包?” 響沅聞著還挺香。
她說:“這個特別好吃,你嚐嚐。”說完從塑料袋裏掰了一點。
響沅剛吃了一口,她突然擺手:“等等等等等等!”
響沅正咀嚼著,小迷糊滿臉黑線:“那個好像,狗吃過了……”
響沅是在體育課上知道小迷糊是有聽力障礙的。
老師讓大家分組玩排球遊戲,每組都是男女混搭,雙方男生都可以用手觸球,但女生不可以,女生需要躲在自己隊的男生後麵,因為對方男生會用球去砸你。隻要被砸到,就下場。
小迷糊跟響沅分到一組。
玩的時候,響沅發現對方男生總是攻擊她,她矮矮的、小小的,像隻受驚的兔子一般躲在他身後,也不知道她怎麽就跑到身後去的,他隻能緊緊護著她。
隊裏有個女生看不下去,衝對方喊:“是男人就不要欺負弱小,有本事砸我。”
對方做了幾個假動作,響沅一下疏忽了,小迷糊被球砸中,衝力使她腳跟不穩,直接摔倒在地,耳朵那兒突然掉出來一個東西。
是助聽器。
她快速撿起來緊握在手中,深深地看了響沅一眼,轉身就跑了。她跑走的時候,眼眶蓄滿了淚水。自那之後,她就算單獨遇到響沅,都不說話。
有一次響沅問小迷糊:“為什麽我發現你戴助聽器的那次,你好像生氣了一樣?”
她點點頭:“對,我是生氣了。”
“為什麽?又不是我弄掉的。”
她撲閃著大眼睛:“你猜。”
也就是那日,小迷糊在操場角落哭了一會兒,怕別人看見又去了廁所。
她小心翼翼維護的自尊心,總是那樣不經意就被碰碎了。念初中的時候還好,上了高中,女孩子的心思就開始變得極其敏感,別人隻消一個眼神就可以擊敗她的壁壘。
更何況,是男生,是他。
小H就是在那個時候正式與她講上話的。她站在小迷糊所在廁所的小隔間的門口,有人試著要拉門的時候就阻擋,且小聲說:“有人有人。”
早在開學的時候,小H就想跟小迷糊搭腔,想問問她那發型在哪兒剪的,但一直找不到合適的說話機會。後來她盯著小迷糊的腦袋久了,就發現了小迷糊的耳朵上有東西。
再後來,小H發現了一點端倪,心中就生了同情,順帶也就放棄問她頭發在哪兒剪的這個問題了。等小迷糊從小隔間出來,她裝作埋著腦袋到洗手池邊洗臉:“念念啊,能不能給我一張紙,我擦擦臉?”
小迷糊認出來她是玩遊戲時站在身邊維護自己,還朝對方呼喊有本事就砸她的姑娘,小迷糊趕忙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幹淨的麵紙遞給小H。
後來小H拉著她,非要說請她吃冰棍,一個盛情難卻,一個暗自關懷。兩人在深秋的季節,嘬著綠色的大舌頭冰棍,坐在操場上的雙杠上比著誰嘬得長,還不會斷。
小迷糊拿冰棍的手被凍得木了,就放在眼睛上消消酸澀感。小H在旁邊看她,很久,直到冰棍嘬完,她忍不住開口說:“其實……我想跟你說……”
小迷糊知道小H要安慰什麽,替她擋住廁所門,請她吃東西,帶她到少人的地方舒緩心情。小迷糊都懂,於是就自顧自先“嗯”了一聲:“我知道,謝謝你。”
小H的表情有些奇怪,她幹咳兩聲:“那個……我其實想問,你這頭發在哪兒剪的?”
小迷糊還嘬著棍子,神情一怔,顯然是沒有想到,畫麵暫停三秒,兩人不約而同地“撲哧”一聲,笑聲清脆而肆意。她們晃**著腿,有金黃的梧桐葉從兩人中間款款而落,不帶有任何涼意和疏離。
記錄卡:認識你的第139天
天氣:風中流淚的人追逐另一個人,樹下站著等雪的人。
記錄地點:辦公室
記錄人:陸響沅
整理人:神秘者
班裏要舉行元旦晚會,老師讓幾個班幹部拿出節目單來。那個時候,班裏同學們似乎都沒有什麽文藝細胞,要是比奧數倒是能拿出一撥。
當時的文藝委員叫花田,她的真名也很鄉村,姓王,叫慧蘭。
花田是少部分的寄宿生,她十分愛看旅遊雜誌,夢想是要環遊世界。班裏也就她還有點才藝,舞蹈、相聲、小品,各來了一個。後來老師說太少了,讓她調動全班同學的參與度,她便開始挨個做工作。
小迷糊就是被她纏得受不了了,說可以唱首歌。
花田當時沒有對她抱多大希望,就將她的節目放在最後一個。當大家都意興闌珊的時候,她清唱了一首老歌《紅豆》。
“還沒好好地感受,雪花綻放的氣候,我們一起顫抖,會更明白什麽是溫柔……還沒為你把紅豆,熬成纏綿的傷口……”
她唱歌的樣子是那樣光彩奪目,聲音猶如天籟,所有同學都聽呆了。一曲終畢,大家起哄讓她再唱一首,後來她唱了一首英文歌曲,即使有些詞發音不準,但還是那麽好聽。
小迷糊從來沒有接受過那樣的目光,那種欣喜、崇拜、羨慕的目光,她拿著話筒,唇邊扯起微笑。
這是響沅第一次,見她露出笑容。
還挺好看。
響沅班上的物理老師叫林修凱,也是班主任。
林老師還帶了另外兩個班的物理,幾個班每次物理小測,他們班都墊底,拉開的分不多,但就這四五分始終上不來。
林老師在課堂上點了一些人名字,其中就有小迷糊。
“現在請大家主動認領剛才點到名,給咱們班拖後腿的同學,幫他們成績再提升一下。”
響沅同桌物理也不錯,他一直盯著小迷糊,似乎下一秒就要舉手。響沅唰地和他同時舉手。
林老師先點了響沅,響沅悄悄鬆口氣。
“我選安念念。”
小迷糊還挺驚訝,扭頭看了響沅一眼。
教室和圖書館後來就成了響沅和小迷糊經常去的地方,當時輔導功課的具體情形已經有些模糊,但他唯一記得清楚的,就是小迷糊淒清的眸。
她真的很認真,筆記寫得滿滿的,但就是聽不懂。
響沅以為自己說話聲音太小,她沒有聽清,從頭到尾都扯著嗓子在喊,有次圖書館人多的時候差點將他轟出去。
“你小點聲,我聽得見。”她靜靜地說。
響沅喝口水,喘口氣。
她突然說:“我可能是落下的課太多了,自從……我就沒有心思學習了。”
“你不笨的。” 響沅知道她在說耳朵,想了一句安慰措辭,“你可能是大器晚成。”
這樣安慰女生應該可以吧,畢竟他從來沒有安慰過女生。
“真的嗎?”她的眼睛噌地亮了又熄滅,“可是有人說過,我看起來聰明,其實很笨。他也說了一個成語。”
“大智若愚。”
響沅被自己的口水嗆住了:“這個成語的意思是,你看起來很笨其實很聰明。說這個成語的人,可能這裏有問題。”他指指腦子。
山竹(多年後打了個噴嚏):“……”
兩人是在一次考試後,才真正熟絡起來。
每次小測,老師都會讓學生自己把書桌搬起來調個方向,然後每張桌子都拉開間距,防止有人抄書或是對抄。
老師也會隨機打亂座位順序,那次考試,小迷糊就坐在響沅旁邊。
她翻試卷的時候,響沅看到幾乎所有的大題她都沒有做,念著小組情誼(那個時候是真的單純)就給她作了弊。
小迷糊看向響沅的時候,他示意卷子的大題答案,一開始她還裝正經,直到老師說:“這次誰要是不及格,我就讓他把書本抄兩遍。”
聽到這話,她埋頭唰唰地抄了起來。
自此,小迷糊就跟定了響沅。
小迷糊不怎麽太愛交朋友,這點倒是像響沅。
班上她也就跟花田和小H說些話,再就是和響沅做作業,不對,是抄作業。她嚐到一些甜頭之後,隔三岔五就跟課代表要作業抄。
響沅想著,自己算是和她說話最多的同學,便勉為其難讓她抄。
可當他發現她竟然還有朋友的時候,響沅就不樂意了,更遑論是山竹那樣流裏流氣的人。
兩人還在花壇那裏打雪仗,小迷糊被弄得渾身是雪,還一個勁地傻笑,山竹老是把她推倒在雪裏。當時站在過道的響沅有些不悅,一個翻越跨過石凳,將山竹拉開:“宋尚杼,你幹什麽?”
“我沒幹什麽啊。”他還裝一臉疑惑。
“安念念,你回教室去。” 響沅說。
她還戀戀不舍:“我還想玩一會兒。”
山竹長大之後還一直說起要將小迷糊的姓給改過來,但爸爸不讓,小迷糊是跟母姓。山竹嘟囔:“一胞兩姓,別人老以為我倆有點什麽。”
響沅一直以為自己保護女生的樣子很帥,知道真相的時候,他眼淚差點掉下來,可能在山竹眼裏,那個時候自己應該是犯“中二病”了。
記錄卡:認識你的第170天
天氣:望這藍天有白雲,近你有微風。
記錄地點:辦公室
記錄人:陸響沅
整理人:神秘者
小迷糊說從記事開始,每年寒假她都要做兩份作業,因為她和山竹說好了,寒假作業她做,暑假作業山竹做。暑假作業又比寒假作業多,山竹剛開始不願意。
兩人就比不說話,誰先說話誰就輸,誰就寫暑假作業。兩人比得正白熱化,小迷糊爸爸遠遠喊了聲:“都來吃瓜。”
“好嘞!”
山竹就這樣輸了。小迷糊根本沒聽見。
響沅問小迷糊你要是聽見了應該就你輸吧,她說那可不,西瓜當時就是**,常常因為瓜最中間那一勺的歸屬問題,她和山竹打得能把屋頂給掀了。
“有個人能陪你一起長大,是不是很幸福?” 響沅問。
她搖頭。
“還有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能在長大的路上遇到你。”
這個長大後說情話溜溜的人,年少時的作業那是寫得一塌糊塗。
小迷糊上交的寒假作業真是一言難盡。本子上畫的全是圈圈,因為老師說不會的地方就畫圈,也絕不能抄答案,響沅逐題看著,血液翻騰。
“同學,我就想問這其中的分解,1+2=3你都不知道嗎?”
她還有理:“那也可能不等於3,算錯的時候……那一步錯步步錯,我肯定不能做。”
怪不得山竹當時寫了一篇作文,名叫:我無理的姐姐。
響沅就隻能給她講作業,還把自己的筆記給她拿回家抄了好幾天,最後自己辛辛苦苦記了半學期的東西還抄丟了,他氣得肺都快炸了。
小迷糊還以為響沅想打她。
“你可不能哦……國家說要善待殘疾人。”
“那國家是不是也告訴了你,要身殘誌堅?”
小迷糊當場就把本子掄過去了……
響沅媽媽那年寒假的時候得了中耳炎,還挺嚴重,前期是因為智齒引起的,後來喉嚨也跟著發炎了,反正頭部以上哪兒哪兒都發炎。
他們去了中醫院,還碰見了小迷糊,確切地說,應該是響沅媽碰見了小迷糊。她在裏頭排隊等專家的時候,看到小迷糊乖乖地坐在**讓醫生用儀器檢測耳朵。
醫生跟她爸爸說:“你也別難過,雖然耳朵這樣了,但是我們國家醫療還是很發達的,聽聲音根本不是問題。”
小迷糊當時沒有戴助聽器。
響沅媽聽到醫生說一輩子都要戴,瞬間就很心疼,覺得孩子年紀這麽小,就這樣了,真是惋惜。想到這裏,她耳朵嗡嗡響,一下子聽不見了。
她慌了,上去抓住醫生的手:“大夫,我好像聽不見了啊,我也要戴助聽器嗎?”
響沅覺得自己幸虧沒有遺傳媽媽的基因。
她還和小迷糊聊了兩句,看著小迷糊手上的助聽器來了興致。
“能給阿姨戴一下嗎?”響沅媽指了指。
“好。”小迷糊乖乖地給了。
“妹妹,你說兩句我聽聽。”
“啊……啊……”
響沅媽樂了:“真的哎,聲音還會變大。我想給我兒子也買一個。”
小迷糊問:“他也聽不到嗎?”
響沅媽皺眉:“應該是,我每次讓他幹活的時候,他都問一句‘你說什麽’。”
以至於結婚之後,響沅媽去兩人新房,看到響沅在拖地。
“想必你這間歇性耳聾,你媳婦給你治好了啊。”
“媽。”小迷糊從房間探出頭來。
“小乖乖,來,我做了辣條。”
響沅媽也變了,以前總跟響沅說辣條是攪屎棍弄的,一塊錢一袋的黃色爆米花也是衛生紙做的,後來看小迷糊在外麵吃辣條也跟著吃了一根。
瞬間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什麽攪屎棍、衛生紙,先吃了再說。
後來為了幹淨(其實是閑得沒事幹),她開始上網學做辣條,小迷糊吃了幾根,腹瀉吊了好幾天鹽水。
響沅媽還疑惑:“吃慣了添加劑,突然不吃還不行哦。”
現在很多人為了跟上快節奏的社會生活,一直都在吃快餐,有段時間小迷糊因為工作太忙總是在外吃飯,響沅媽擔心那些食物有添加劑,一直做飯給送到公司的寫字樓去。
早上說好中午十二點半送來,小迷糊在辦公室等著,直到上班都沒見送來,打電話也不接。那個時候響沅媽跟響沅爸在家吵架,原因是響沅爸回家把桌子上的便當給吃光了,兩人拌了幾句嘴,後來又牽扯到公司業務上,說著說著就吵起來了。
“你一把年紀了,還在這兒扯著嗓子叫喚好意思嗎?”
響沅媽回他:“你偷吃念念的飯就好意思了?”
“我怎麽就偷吃了,我以為是要送給我的。”
“你不僅頭大還臉大,我送給你吃?”
“……”
再後來響沅媽給兒子打電話,一接通就問:“念念和你爸同時掉進水裏你先救誰?”
響沅扶額:“你們怎麽了,又吵架了?”
她在電話中一頓控訴,父母都已進入更年期,三天一小吵七天一大吵,什麽小事都要上綱上線,誰都不讓誰。後來響沅跟小迷糊提到兩人吵架,小迷糊就想著有什麽辦法能緩解更年期的症狀,沒多久她報了個老年旅行團,帶著婆婆公公去了美國、日本幾個地方旅行,團裏幾個大媽還誇母女倆長得像姐妹,感情好。響沅媽樂得合不攏嘴,摟著小迷糊。
“這是我媳婦啦,跟閨女一樣一樣的。”
當然啦,這是後話啦。響沅媽這會兒怎麽也想不到,此刻在醫院裏遇到的小姑娘,以後會成為他們家專治響沅的法寶。
記錄卡:認識你的第206天
天氣:畫樓春早,一樹桃花笑。
記錄地點:家中書房
記錄人:陸響沅
整理人:神秘者
自上次在班裏一唱成名之後的小迷糊,在學校運動會上又光榮的一跳成名。山竹說不知道她抽什麽風,上了高中之後處處愛顯擺自己。
或許像別人說的,少女的心事你永遠不懂。
小迷糊自告奮勇報了跳高,她又發育得比較慢,響沅覺得那個墊子都好像比她高似的。按她自己的說法,衝刺、起跳那都是經過精心算計的,本來十拿九穩的事卻因為漏算了地上的小石子帶來的額外因素,導致她一慌腿一抖,急急壓著杆子摔過去。
當時致遠的校服質量一般,就這一般的褲子也被她從襠下撕裂出長長的口子。
她捂住襠坐在墊子上都蒙了。
後來小迷糊反複說起這件事都捂臉笑:“當時要不是響沅給我他的校服,我都不知道怎麽辦。”
她一臉嬌羞,還托著下巴不好意思地朝響沅湊過去,對著他臉頰親了下,說了聲:“謝謝老公。”說完,立刻又把臉捂起來。
桌子旁,山竹、小H、花田,齊齊發出“嘁”的鄙夷聲。
響沅見狀放下筷子,轉頭看她:“就這樣?”
“那不然呢?”小迷糊硬是憋住笑意。
響沅未語,拉過小迷糊,低頭深深吻下去,離開她紅潤的唇瓣時,這才淺淺道:“道謝,總要有點誠意吧。”
那年小迷糊報名要去跳高的時候,響沅心裏就預感到她要出點什麽事。運動會全程,隻要有小迷糊的項目他就站在不遠處盯著她,果不其然,接收到她呆滯無望的目光後,響沅歎口氣跑了過去。
小迷糊真的是下意識地在人群中尋找響沅,她既擔心又害怕。可是響沅沒有嘲笑她,把校服脫下來還單膝跪在墊子上給她係在腰間。她記得他問:“沒受傷吧?”
青春雖老,但記憶不敢忘。
小迷糊內心深處情愫翻湧,她主動摟過響沅的脖子:“那你看,這個誠意夠嗎?”用比響沅還要深情的吻來進行回饋。
如此溫情的一幕卻讓某些人群感到極度不舒適。
“這飯吃不下去了。”山竹啪地把筷子拍在桌上,看著另外兩個單身貴族,“拿包走人。”
兩位單身貴族女士同時起身,花田:“辣眼睛。”
小H:“世風日下。”
那年運動會其實不止小迷糊出醜,還有山竹。當時男女混合接力賽就剩山竹和小H他們倆角逐。進入衝刺階段,小H跑在山竹後麵,直接把他褲子一拉。山竹一個趔趄,指著小H大罵,人家卻是伸開雙手享受著飛一般的感覺。
山竹都哭了,醜著一張臉朝裁判吼:“她脫我褲子你怎麽不吹哨?”
小迷糊是喜歡小H的,女生之間,隻要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那就能成好朋友,管他敵人是不是親弟弟。
兩人友誼的升華也要靠著共同的愛好,抄作業。
本來小迷糊一個人抄作業響沅就夠煩了,現在又帶了一個。當時把響沅的作業本畫得亂七八糟,貼得到處都是當紅小鮮肉的手賬貼紙。
導致老師發作業本的時候看了響沅好幾眼。
“陸同學,咱們追星有個限度就行了,名字不用改吧?”
響沅一看,原本寫著的“陸響沅”,改成了“陸易峰”。那字跡太熟悉不過了,響沅怒瞪把頭埋在書本裏的小迷糊。
他們的關係,就這樣打破次元界限,莫名好了起來。
後來小迷糊經常早上給響沅擦凳子擦書桌,響沅受不了她這樣的殷勤。有一次小迷糊為表現自己就用袖口擦凳子,衣袖被凸出的釘子鉤住半天解不下來,兩人就蹲在地上,小迷糊看著他認真解衣袖的樣子,咧嘴笑:“同學,給一下練習冊唄。”
響沅橫豎覺得她還有什麽陰謀。
新學期剛開始要重新選班長,她那個積極勁兒,私下找小H拉票,提名響沅當班長,沒想到小H比她還熱情,上到老師下到同學都去拉關係了。
當時林老師很喜歡響沅,覺得他成績好,話少不惹事,沒有經過投票的流程,響沅就做班長了。班長的權力還是很大的,但響沅並沒有什麽興趣。
有次下課,小迷糊偷偷將響沅拉到樓梯間,說起當選班長的事情,還特地強調是她帶頭和小H操辦的。
響沅那瞬間以為她對自己有什麽不堪的想法。
她弱弱問了一句:“那個,以後我和花田自習時吃東西,你能不記嗎?”
事實證明縱容她不是好事情。
自習課上她跟別人換座位,打著寫作業的幌子和女同學看言情雜誌,還有那種台灣言情小說。學校門口好幾家報刊亭和租小說的店都被老師封為禁地,但總有一些不怕死的組團硬闖。
小迷糊說她與花田的真正友誼就從偷看言情雜誌(她非說青春文學)開始的。被老師抓包之後,花田就跑去哀求響沅,讓他去老師辦公室把書偷回來。
那個時候學校監控不多,即使裝了也很少開,辦公室除了存重要文件的櫃子其餘都不會鎖,想要拿什麽東西都是很簡單的事情。
響沅說不去,花田就說那是小迷糊租的,不按時還就得掏錢買。作為她的“小老師”,響沅有義務和職責要包容她。
當響沅看到她要的那本小說時,整個人都傻了。
什麽《我的嬌妻》《睡睡平安》,封麵上的女郎撩著衣服睜著大眼睛,因為放學了,響沅就把小說塞書包裏先拿回家。導致那晚爸媽與他促膝長談。
“你現在是虛十八歲,還沒成年,這心理成長太快啊不是個好事情……”
“對,有些時候你可能還會懷疑自己究竟是男是女,但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能握好人生的方向標,不要迷失。”
響沅停下寫作業的動作,抬頭看著爸媽:“你們都不用睡覺嗎?”
第二天響沅將書摔在小迷糊桌上,好些天她都沒敢主動說話。
山竹聽到那些言情小說的名字時,點頭附和,安念念也曾“嫁禍”過自己,隨後又想起什麽,同身旁喝酒的響沅說:“你還記得我和我姐在學校打架的事情嗎?”
跟親姐姐在學校裏打架,也是沒誰了。
兩人是在籃球場上撕起來的,小迷糊帶著小刀直接紮破山竹的籃球,一推二扯,就打了起來。事後兩人被年級主任給叫去了,詢問原因,山竹說她拿刀衝上來就紮球,害他以為她要捅自己。
小迷糊全程紅著眼睛不說話。
最後年級主任喊來家長,卻發現是同一個爸爸。響沅就是那時候才知道他們是親姐弟。
山竹問:“你知道她為什麽紮我籃球嗎?”
響沅搖頭。
“是因為我把她的小說給別的女孩子了。”
“然後呢?”
“我一開始以為把她書送人她不高興,但後來想想應該不是。當時我送人的時候發現那本書包了個封皮,上麵寫著‘陸響沅摸過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