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O1 請多指教,這是我的愛哭萌妻

記錄卡:我們結婚的第1090天

天氣:雨轉多雲。她總是愛哭,人家是梨花帶雨,她喜歡山崩地裂。

記錄地點:家中書房

記錄人:陸響沅

整理人:神秘者

響沅在公司開項目會的時候,助理Amy不停地示意他看手機,他這才看了一眼,七八個未接來電,來電顯示為小迷糊。

會議隻得中場休息,響沅到辦公室給回了過去。

一接通她的哭腔就來了:“老公,那個人工耳蝸丟了,怎麽辦啊?我不曉得怎麽沒了……”

“你在哪兒?”響沅起身穿外套,給站在外麵等候的Amy示意會議終止。

她開始語無倫次,緊接著她的手機就換到另外一個人手上。

“您好,我是安老師的學生,她在畫室。”

響沅開車趕到畫室的時候,幾乎所有學生都圍著她,男生端水女生遞紙巾。

有學生勸:“老師別哭了,總會有辦法的。”

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摸著空****的右耳道:“完了完了,我老公說再開一次腦顱我就得死……”

響沅:“……”

元旦這晚,她連晚會都沒有看,一個人在房間**躲在被子裏不知幹什麽。響沅剛掛掉嶽父電話,她就給他遞來一封信。

“你等我睡著了再看。”她悶悶地說,委屈地擺弄著戴著助聽器的耳朵。

信封上寫著碩大的兩個字:遺書。

第二天早上,她頂著亂糟糟的頭發跑進廚房。

“看了沒?”

“沒。”

“為什麽?”

“等你死了再看。”

小H來響沅家的時候,拎著兩斤土豆。

“哎喲,陸總好,請問貴夫人是否在家?”她齜牙咧嘴地笑。

“睡午覺,不要吵她。”

小H自己在玄關找了拖鞋換上,剛到客廳,那隻小迷糊就醒了。看到好朋友兼閨蜜來家裏,她這才有點活了過來。

兩人在吃橘子。

響沅炸了新鮮的土豆片端了過去,小迷糊不怎麽理他,也不吃。響沅坐過去,她就跑到小H另一邊去坐,再坐過去又換一邊,如此好幾次,甚是氣人,於是他伸手按住她的腦袋。

“幹什麽你?”她昂起頭倔強地問道。

響沅挑眉:“玩‘打地鼠’。”

小迷糊“撲哧”笑出聲,他這才溫柔地摸了兩下說道:“嗯,這隻地鼠真可愛。”

自丟了人工耳蝸之後第八天,她才笑。

小H怒扔橘子:“我真是煩死你們了,麻煩請照顧下我們這些大齡單身女青年的心理健康好不好?”

響沅借助朋友圈的力量,一直在尋找小迷糊丟失的人工耳蝸。

經過一周多的轉發,終於有人聯係了他。

電話那端是個陌生男子,說有消息,卻開口要錢。

響沅便給山竹打電話,讓他一同去見。

山竹開著警車過來,正好辦完公務,是吃午飯的時間。

“那人在哪兒?”山竹下車作勢想要逮人。

雙方見麵現場,山竹卻殷勤地給人倒水:“這位先生怎麽稱呼?在哪兒看到的東西,丟東西的是我姐姐,還請告訴我好嗎?”

山竹的態度讓那個人坐地起價,響沅沒吭聲把錢遞上,這倒讓那人囂張起來了,拿著錢不說話像是還想要點的意思,響沅這才跟山竹說道:“宋警官,惡意敲詐勒索,這要判多少年?”

“這得看當事人態度了。”“啪”的一聲,山竹把警察證拍在桌上。

對方一看山竹不簡單,當即把知道的都說出來了,臨走的時候幹笑兩聲:“那個,我就拿電話裏說好的價錢,多的我一點都不要。”說完,在那遝紅票票中抽了兩張。

這個人說他在14路公交車上看到小孩在玩,丟失的耳蝸是有完整的包裝盒,圖案很大比較醒目。看了兩天監控之後,終是找到了那個小孩子的家,孩子父母以為他撿了副耳機回來便沒有在意。

小迷糊的腦部有植入體,如果丟失現在的耳蝸,需要再從原廠家重新配貨,周期有些長,另外價格也是重要因素。響沅上門去取東西的時候,特別誠懇,特地從超市買了很多昂貴水果,說妻子迷糊才把那麽重要的東西遺失,為表感謝他願意再付一千元現金換回耳蝸,這倒把孩子父母弄得不好意思了,趕忙歸還東西也說了抱歉。

那晚臨睡前,響沅還在看團隊交上來的PPT。

小迷糊從後麵摟住他的脖子。

“對不起,我以後一定一定不丟東西了。”

“沒有以後。”

“生氣了?”她問。

“嗯。”

“別氣。”

“哼。”

“拜托別氣。”

響沅故意沒理她,她竟怏怏地回**睡覺了。

響沅合上電腦,撲到她身上:“你再求我一下會死嗎?”

“我真的差一點要死掉。”她悶悶地說。

“你不會死的。”

沒想到響沅的一句玩笑她竟當真了。當初給她戴上耳蝸的時候,他故作嚴肅地說耳蝸在人就在。她傻了,愣愣地問耳蝸不在了呢?

響沅說,那就得再開一次腦顱,人隻能開一次腦顱,開第二次就得死了。當然這是響沅的策略,小迷糊不知道自己隻是在顱骨表麵鑽了孔,所有人都跟她說開了顱。

騙她的目的隻是想讓她時刻保持警惕,不要弄丟耳蝸,因為她真的太愛丟東西了。家裏的鑰匙一天要找三四次,玄關處給她安的鑰匙鉤永遠不掛,水卡電卡都能當銀行卡去刷,丟了東西還愛發脾氣。

知道真相的她,怒捶眼前人。

“大騙子,害我哭了那麽多天。”

山竹在一旁翻白眼:“你還有臉哭,知不知道再配一個耳蝸要多少錢!三十萬!你把別人一個衛生間戴耳朵上了!”

響沅帶小迷糊到附近一家韓國烤肉店,找回耳蝸後她終於恢複了元氣,吃得忘乎所以。飯間,她“哦”了一聲說:“我想去剪頭發。”

響沅看著她一頭長發:“不要剪。”

“為什麽?”

“因為醜。”

她口齒不清:“以前上學的時候,你不是說我短發很可愛嗎?”

“那時候十五六歲,你現在多大了?”

“人家”不爽了:“陸總,我才二十四歲好不好,公司裏我倒數第二小。”

“但你顯老。”

小迷糊把飯勺一扔:“您吃吧。”

關於她的短發,按她的話來說,那是當年最流行的bobo頭。

遠看像蘑菇,近看還是蘑菇。

當時之所以剪那個發型,隻是她為了擋住耳朵上的助聽器,後來留了齊腰的長發,還是從不紮起,不是為了擋住什麽,可能是習慣了。

習慣有東西可以蓋住耳朵,她便有安全感。

小迷糊多次慫恿小H陪她一起去剪頭發,小H要去新疆阿克蘇支教兩周,邊忙著收拾行李,邊將她踢給花田。

花田接到小迷糊的電話:“你要大點聲,我有點聽不清。”

“你在哪兒?”小迷糊問。

“我在泰國玩滑翔傘,不行我要吐了……嘔……”

“……”

兩個最好的閨蜜兼朋友都不能陪她,小迷糊隻好給山竹打電話。

“警察叔叔,我要報警。”她說。

“好的女士,請說。”

“如果一個已婚男人盡不到丈夫該負的責任,甚至違法了,該怎麽辦?”

山竹急了:“陸響沅出軌了?”

響沅:“……”

小迷糊說:“他不陪我剪頭發就算了,還強製不讓我去剪頭發,你說他這是不是侵犯了我的人權?”

山竹沉默好久:“我知道了,他該槍斃。”

響沅:“……”

小迷糊突然心血**說要去買魚,今晚做酸菜魚。

響沅問要不要開車帶她去,因為她從未去過大的菜市場,隻在小店買,就擔心她找不到。小迷糊信誓旦旦地說不用,這點小事自己解決。

響沅加班回到家之後,那道酸菜魚確實上桌了。

她還殷勤地給拉凳子,盛米飯。

響沅笑:“無事獻殷勤。”

“我無奸無盜!陸總,請用餐。”

響沅夾了一筷子魚肉,吃起來有點腥。

“那個……好吃嗎?”

響沅點頭:“嗯。”

“我今天真的跑了好遠買的,華淩今天人超多,好多人都在買這個魚,嘻嘻,我挑了最大的。”

響沅一聽“華淩”,就停下筷子。

“你去華淩買的?”

小迷糊“嗯啊”一聲:“那兒有個賣魚的市場。”

看著桌上那盤魚肉,大大的魚頭杵在那兒,響沅感到胃部一陣排山倒海,起身到衛生間就幹嘔起來。小迷糊跑進來一看嚇壞了:“你怎麽了,是不好吃嗎?”

“你這個迷糊,華淩那是觀賞魚市場,你買的那條魚……該是清道夫。”

晚上睡覺,小迷糊躺在**還在翻著手機。

“清道夫就是可以吃啊。”

響沅靠在床邊看書,又聽她念叨:“人家就想剪個頭發就那麽難嗎?我那麽辛辛苦苦做飯,還不領情。”

說到這裏,她突然坐起身,一骨碌跳下床,跑去衛生間。

聽到陣陣嘔吐聲,響沅放下書進衛生間,輕輕拍著她的背:“你是不是偷吃魚了?”

她擺手,嘔吐半天才說:“那魚就是可以吃啊。”洗碗的時候,她就想嚐嚐清道夫究竟什麽味,夾了一筷子覺得不錯就吃了半截尾巴,沒個把小時胃就起反應了。

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響沅看著她吐完漱了口才回**睡覺。

響沅看了幾頁書也沒心思再看下去,小迷糊已經熟睡。那樣的事情她幹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以前她坐凳子總喜歡蹺二郎腿,響沅多次勸阻,說蹺二郎腿影響脊椎,嚴重的還會對心髒和腦子不好。她不信,後來兩人一起去朋友那兒聽醫療講座,說到蹺二郎腿的危害,響沅看她:“老公說的都對不對?”

小迷糊抓住他的手臂還在強:“就不對,蹺腿才舒服呢。”

話是這麽說,她還是悄悄把腿給放下擺正了。

其實,兩人婚後這樣的小事特別多,隻不過響沅是個好脾氣,但後來發現小迷糊總是對他陽奉陰違,短暫地乖巧之後就把叮囑給甩到太平洋去了。這樣就罷了,問題是,自己的老婆不聽自己的話就算了,聽別人的話,那這可就嚴重了。

小迷糊很早以前工作的單位跟響沅是同一個寫字樓,剛入職的時候是深冬,響沅每天早上都要提醒她穿秋褲,小迷糊總是偷偷地穿上又脫下,後來被發現,小迷糊說顯腿粗。

一次大雪天,小迷糊跟同事外出辦事,回公司的時候在電梯裏遇見了響沅,他應該是從地下車庫上來。響沅是想打招呼的,偏偏小迷糊頭一歪,轉移視線。

很明顯,她想裝不認識。

電梯裏,小迷糊的男同事繼續聊著剛剛在路上聊的話題:“趕緊找個男朋友吧。”

小迷糊當時心裏“咯噔”一下,心想完了。她假裝咳嗽,輕輕“嗯”了一聲。

緊接著,同事又說:“總該有人提醒你穿多點啊,這幾天那麽冷,容易感冒。明天一定要把秋衣秋褲穿上。”

響沅就聽見小迷糊爽快地說了聲“好”。

其實小迷糊哪把話聽進去了,她一直悄悄透過電梯中的鏡麵觀察響沅的表情,所幸響沅公司樓層到了,正當她鬆口氣的時候,響沅的舉動把人狠狠嚇了一跳。

他快速按了關閉按鈕,動靜太大,感覺像是砸上去的,旋即轉身一把拉過小迷糊,將她抵在轎廂壁上,低頭對上唇瓣,輕吻。要不是小迷糊沒有大幅度反抗,同事還以為遇到色狼了。

她臉頰的紅暈瞬間蔓延到耳根子,響沅直接開口問:“我是誰?”

“啊,陸……陸響沅。”

“我到底是誰?”

小迷糊愣了片刻,身旁同事插嘴:“那個,這位先生……”

響沅道:“告訴他。”

“是……我老公……”

同事當即:“?”

事後小迷糊發了好大一通脾氣,說這個同事是老板的弟弟,當時投簡曆前就聽說這家公司不怎麽招已經成家的女性尤其是已婚未育的,於是她就隱瞞了自己結婚的事情,響沅這樣一來,就暴露她撒謊了。

“這家公司你不去也罷。”響沅看著她說,“看不到女性的價值,就跟不懂得人性的美一樣。用你們的努力和犧牲來設阻礙,你卻甘願沉默但又覺得委屈,你將時間成本浪費在上頭才是委屈。”

“我……我……”支吾半天的小迷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響沅伸手在她腦門上一戳:“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小迷糊擰眉,不解。

“你再給我好好反省。”

響沅最在意的,讓他不滿的,就是小迷糊那麽爽快地聽別人的話。他不願意不開心,這個世界上,能讓這隻小迷糊聽話的,就隻能是自己。

那麽衝動地親吻她,在那樣的公眾場合,也是響沅第一次。

而這份心意,小迷糊應該能懂得。自此之後,她再也沒有隱藏響沅的存在,他的話也永遠比別人說的,還要對。

很多人都說女人是一種神奇的動物,對的是錯的,錯的是對的,要其實不要,不要其實想要。小迷糊也是,可能她運氣不好,遇到了陸響沅,他總是輕易就能摸透她的敏感和任性,也許,這就是一物降一物。

到月底的時候,大家都還沉浸在新年的喜悅中,響沅同學群裏有人發出一條消息。

“3月7日是林老師生日,暫定於全聚德飯店,望各位同學撥冗出席,共敘情誼。另外林老師布置了作業,請高考在600分以上的同學帶著懷念日記到現場,風格不限,字數不限。”

緊接著就收到小迷糊發來的微信:“看到了嗎?”

響沅回:“看到了。”

“你準備寫什麽日記,可以提前給我看看嗎?”

“再說。你在哪兒?”

“我在過馬路。”

“過馬路不要玩手機。”

“嘻嘻,你看窗戶。”

響沅起身走到百葉窗邊,公司在九樓,底下的行人都瞧得很清楚,看到她拿著手機衝上麵擺擺手。這天下班後,小迷糊臨時起意要去高中母校看一看,隻不過現在學校安保措施越來越嚴了,他們已經進不去了,隻能繞著鐵柵欄漫步在校外小道上。

兩人牽著手,小迷糊看著操場的方向感歎:“時間真快啊,仿佛昨天我還在這裏念書。”

“對啊。”響沅低頭看她,她在歡脫地搖手蹦躂。

“要不你背我吧?”她又突發奇想,“你就背我繞一圈。”

響沅依她,俯下身子讓她上背。

小迷糊用力跳上去,慣性讓響沅步伐有些不穩,就引來她嘖嘖兩聲:“你是有多久沒背我啦?生疏得很。”

“我生疏?”響沅內心歎氣,算了,不和她計較。

然後,小迷糊就開始吧啦吧啦說著,還不停地問他對不對。響沅回:“你說什麽都對。”

這不禁讓他想起每次小迷糊醉酒後的樣子,總是纏著他問對不對。最近的一次是山竹過生日,她喝得醉醺醺的,給他打電話,響沅到的時候,嶽父和山竹圍在一棵樹旁,都在默默看著抱著樹說話的小迷糊。

看到響沅,小迷糊蹲在地上指著他:“這位同學,你過來,我要跟你介紹下我朋友。”

她拍拍樹幹:“這個是我最好的朋友……特別特別好,你看它長得抽象中帶著俊氣,溫柔中還透露一絲霸氣,怎麽樣,值不值得做我的朋友?”

“值。”響沅拉她,“起來回家。”

響沅彎腰,小迷糊輕車熟路一個撲騰爬了上去。

山竹在一旁看不過去,對著小迷糊大腿就是一下:“不讓你喝非要喝,每次都把我姐夫累得半死。”

響沅悠悠看山竹一眼:“你打誰呢?”

“嘿嘿,我這是幫你教育一下,要不我背吧,她太重了。”山竹看小迷糊死死勒住響沅的脖子又說,“你看她這樣都多少次了,次次讓你背。”

“十七次了。”

小迷糊在他的背上還在嘮叨,拍拍響沅的肩膀指著前麵:“你去跟它說一下,叫它不要晃……”

響沅深呼一口氣,朝山竹說:“你去說。”

山竹摸不著頭腦:“什麽啊?”

“跟前麵的路說一下,讓它不要晃。”

山竹:“……”

小迷糊:“響沅,我不想坐車,我想你背我回家。”

“好。”

“那你可不可以叫這個世界不要轉?”

“可以。”

“它老這樣在我眼前轉,太討厭了……嗝……對不對呀?”

“對。”

現在響沅背著清醒的她走著,她依然在問些對不對的話題。小迷糊還說:“我這樣你會不會煩我?”響沅說不會。她靜默半晌,他扭頭望她,看那美目盼兮,星光熠熠。

因為你總是歡鬧,我才能微笑。

“我太期盼高中聚會那一天的到來了。”她說。

響沅點頭,情意深深:“我也是。”

就猶如眼前走的隻是青磚小道,心裏過的卻是未來遙遙一生。